第27章 什麼是規矩(1)

第27章 什麼是規矩(1)

除了前面一大堆表彰趙樽戰績的官話,重點就一個——讓他即日回京述職。

這已經是第二道催回的聖旨了。

靜默片刻,趙樽把聖旨遞與鄭二寶收納,自己則往臨窗的一張紫檀木羅漢椅上一坐,神色疲乏。侍立在邊上的月毓搶先拿了靠枕過來,給他安置妥帖了才退至一旁。

華堂里空氣冷寂,夏初七能感受得到。

不過,天家大事,與她沒有多大關係,雖然她暫時吃着他家的飯。

久久,突聽得趙樽低沉的聲音,「小奴兒。」

被他點名了,夏初七一愣,「在。」

趙樽眉頭輕蹙著,沖另外幾個人擺了擺手,等他們都退下了,才讓她上前來。

「爺來考考你。」

考她?撇了撇嘴,夏初七輕「嗯」了聲,打着蔫兒沒什麼精神。

他淡淡問,「有一座巍峨擎天的大山,山上猛獸們都想做獨一無二的獸王。為此,他們分成了各個派系,自相殘殺,鬧得醜態畢露。若你也是這山中的一隻猛獸,前有豺狼,後有猛虎,該如何自處?」

這個例子舉得……

夏初七想了想,輕輕一笑:「爺,不想做獸王的猛獸,哪有選擇權?」

趙樽瞟她一眼,「何解?」

夏初七微微彎唇,一雙晶亮的眸子帶着詭譎的光芒。

「從古到今,只有把權利攥在手心的人,才有話語權。比如,你之於我,並非我比你笨,也並非你比我強,說到底,是我不如你有權有勢,不如你有兵有將有耳目,才落得這下場。」

停頓一下,見他沒有板著黑臉沒吭聲,她緩緩道,「有句話你想必比我更明白。自古皇室之家,父子如君臣……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大膽!」

趙樽面色一變,冷冷睨着她。

夏初七微抬下巴,也鎮定地看着他。可他的眼,深邃,複雜,難解得她完全不知道自個兒這個馬屁究竟拍對了沒有。

難道他不是想要一個奪儲的充分理由嗎?

兩個人對視片刻,趙樽冷如冰棱的面色緩了下來,閉上眼睛,將頭倚在靠枕上。

「下去吧,以後這種話,再不許說。」

「哦……」

夏初七恨恨瞪他一眼,使勁兒齜了齜牙,不曾想他卻突然睜眼看了過來,她的表情便僵在了臉上。好在他像是習慣了她的目無尊卑,只撐著太陽穴慢悠悠地命令。

「出去告訴鄭二寶,找孫正業把我的醫案一併交由軍驛遞送京師。就說本王領兵長途奔襲,身心交病,沉痾難愈,雖願竭力譴返,奈何心餘力絀,有負皇上聖恩,待回京之後,再行請罪。」

丫文縐縐說了一堆,夏初七就聽出來一個事兒——他想裝病,滯留在清崗驛。

可,他到底是算得太精呢,還是真不想爭皇位?

歷史上,有不想做皇帝的皇子嗎?

夏初七悻悻應了聲兒,雖明知道他心情似乎不太好,還是忍不住追問了一句。

「我家傻子呢?現在我可以見他了吧?」

沉默片刻,趙樽冷冷看過來,「許一個傻子,你能安分?」

考慮了一下,她壞壞的勾著唇,在那堆誘惑了許久的果盤裏抓了一顆梨狠狠咬了一口嚼巴著,一低頭,笑眯眯地湊近他的臉,口舌生香。

「關、你、屁、事!」

趙樽沉下臉來,冷喝,「梅子。」

屋外侍候的梅子很快便走了進來,「爺。」

他沒有看夏初七,只冷冷擺了擺手。

「帶她去!」

朝嚇得哆嗦了一下的梅子擠了擠眼睛,夏初七慢慢退了出來。

走到華堂門口,她又下意識回頭看了一眼斜靠在羅漢椅上那個尊貴冷漠的男人。此時,從窗戶透入的淡淡光暈正好照在他的側面,讓他整個人沐浴在一種奇特的氛圍之中。半張臉貴氣高華,半張臉陰沉冷暗——而矛盾中突顯出來的,彷彿是一種皇權傾軋之下的無奈。

又彷彿,他才是一個受了欺負的孤寂之人。

日頭往西走,水要往東流,就像這命運一樣,它推着你往前,管你是推著,擋着,扒拉着,你還得邁步子。夏初七這個人懶,最不愛乾的事兒就是「自欺,欺人,被人欺」,所以事到如今,她便順應命運,不求留名史書,但求留得小命。

「楚七,我想求你個事兒——」

梅子的聲兒低得像蚊子,卻打斷了她的穿越哲理性思考。

「咋?」

「我……」瞄她一眼,梅子支吾著。也不曉得為啥,楚七和爺跟前的其他僕役其實沒有什麼差別,一樣的青布衣衫,一樣的布鞋布帶,可她就覺得楚七不一樣。不僅爺對她不一樣,就連她身上散發出來的那味兒,都好像能令她生出幾分低小來。

夏初七眯起眼,「很難出口?」

停頓,她哼了聲,一拂袖,加快了步子,「那便別說了。」

「哎,楚七……」梅子拉住她的袖子,咬住下唇,「我說,我說。」

夏初七哭笑不得,真是個小丫頭。

當然,她忘了自個兒在別人眼裏,其實也只是一個小丫頭。

「楚七,你看我的臉,這幾日也不知怎的,長出好些個酒刺來……我怕月毓姐姐嫌我難看,不許我在爺跟前伺候了,我,我想請你幫幫我……」

夏初七打量過去。這梅子梳着個丫髻,套了件青綠色的襖兒,圓臉白白粉粉的,十分可愛,可偏偏臉上長了好些大大小小的紅顆粒,確實影響了美觀。

狡黠眨下眼,她笑問,「我哪能幫你?」

梅子嘟起嘴來,「我找過孫大夫了,湯藥也喝了不少,就是不見起色,還越長越多了。孫大夫說他本不擅此術,還說楚七你的醫術極好。你,你一定有辦法對不對?」

辦法當然有。

可,辦法不是隨便用的……

想了想,她似乎特別為難的搔了搔腦袋,苦巴巴地說,「這是一種十分罕見的皮膚病,除了我呀,怕是沒有人能治了。可這熬心熬力的事兒,對我有什麼好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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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寵醫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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