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 笑裏藏刀,刀刀是血!(3)
只可惜,那一雙眼睛裏卻什麼也看不出來。
實話實說,趙綿澤有一雙溫和的眼睛,說話的時候帶着笑,可帶笑不代表他人很簡單。別瞧他年紀不大,可身上卻有一股子不同於他年齡段兒的深沉。不狂妄,不張揚,更無皇子皇孫們那種天生自帶的倨傲之氣,顯得十分平易近人。平心而論,他除了在對着夏問秋的時候比較弱智腦殘一點兒,應當是一個不容易讓人猜透的睿智之人。
「請長孫殿下明示。」
趙綿澤沒有移開他的視線,還落在她臉上。
「是這樣的,大概楚醫官也聽說了。我父王久病成痾,吃了許多湯藥都不見起色。如今得聞楚醫官醫術了得,綿澤便稟了皇爺爺知曉,請准讓你去東宮替我父王診脈……」
血液沸騰一下,夏初七身上便活絡了。
她等了這許久,做了這許多事,要的便是這個結果。
她必須要去東宮,必須搞清楚一些事情……
可她這會兒也必須假裝推託一下,不能太過急切,免得讓人生疑。
神色略帶惶恐地驚了一下,她連忙拱手作揖,「不敢不敢。承蒙長孫殿下看得起,在下看個婦人病還成,可太子他老人家金貴之身,自有太醫院諸位大人們看護,又豈是在下這等下級醫官能夠去診治的?」
「楚醫官過謙了。你如今雖說是晉王府的良醫官,可我十九叔當日在太醫院和吏部報上名冊時可是重重誇過你的,就連在皇爺爺的面前也是不吝稱譽,您便不要推託了。」
趙綿澤淡笑着勸解,看似和暖,卻字字藏針。
那意思好像在說,你可千萬不要給我十九叔丟了人。
夏初七眼睛微微一眯,正準備順着竿子往上跑,屋外卻突然傳來一聲不近人情的冷語,打斷了她要說的話。
「她並非推託,確實只略通岐黃而已。」
這麼不給臉子的人,除了趙樽還會有誰?
他今兒似乎不是太高興,一雙冰冷的黑眸淺眯著,大步邁了進來,往屋子裏一掃,一股子居高臨下的霸道勁兒,帶出冷風颼颼地吹,空間里頓時便少了些溫度。
「侄兒給十九叔請安。」
趙綿澤微笑着,攜了夏問秋,便起身給趙樽行了子侄輩兒的禮。
「免了!」
這個時代長幼有序,十分注重禮節,趙樽作慣了長輩,在趙綿澤的面前自然便無多少恭謙,只是隨意的擺了擺手,就目不斜視地走近了夏初七,當着趙綿澤與夏問秋的面兒,半攬住她的腰身,拉到主位上的兩張花梨木大椅上坐好,這才淡定地看向趙綿澤。
「他為醫官,實在為了我倆方便之用,便無其他原因。」
大言不慚的說自個兒為了「男色」殉私情,也就只有趙樽了。
夏初七有點兒欲哭無淚。
他的出現,完全打亂了她的計劃,讓她很是傷神。
更為傷神的是,她如今坐的這張椅子,應當是只有未來的晉王妃才有資格坐上去的。從屋子裏幾個人頓時變色的表情便可以猜度一二,他們一定以為這趙樽已經瘋了。
要不是與他隔了一個條幾,她真得使勁兒捏他一下,提醒他不要壞她的事兒,還故意給她惹出一攤子麻煩來,沒得又讓後院那些女人想要生嚼了她。
客堂里氣氛低壓。
沒有料到,趙樽竟然伸手過來,拍拍她的肩膀,掌心揉捏一下。
「做甚一直盯着爺看?可是想念了?」
「……」
想念個屁!
夏初七有些無語,很想翻個白眼兒給他。
可惜趙綿澤那兩貨還在面前,而且之前他倆讓她吃了那麼多的「電燈泡垃圾」,讓她那替夏楚不值當的心思又浮了上來。於是也不反駁趙樽的話,只是略略帶羞的垂了下頭。
「那是自然想念的……」
她說得肉麻死了,趙樽卻不以為意,只隨意的又捏了捏。
「晚些回房爺再好好憐你,如今先與綿澤敘話。」
「……好。」
一口老血差點噴出來,被夏初七給活活咽了下去。
她這頭鬱卒得要命,他卻神色淡然。
很快,便與趙綿澤有一搭沒一搭的侃了起來。
今日是正月初一,而朝廷有制度,從初一至初五,有五天的休沐。在這五天的休沐期間,從皇子皇孫到文武百官都不用上朝,老皇帝也會休息幾天不辦公,宮中朝官日日都有宴請。因此兩個人說了老半天,也無非便是那些不着邊際的虛偽和客套。
不過夏初七卻也從言詞間看得出來,師叔倆的感情似乎還算不錯?
至少比她先前得知「奪儲三角」時想像得要好得多。尤其是趙綿澤對趙樽尤其謙恭,口口聲聲「皇爺爺教導要向十九叔多多學習,請十九叔不吝賜教」一類的詞兒……
場面上很和諧,卻是沒有什麼有意義的事兒。
好一會兒,趙綿澤才突然轉了話題。
「侄兒聽說今日那個姓范縣令被錦衣衛從刑部大牢提走了,可有此事?」
趙樽托著茶盞抿了口茶,語氣淡淡的,「東方大人克己奉公,為國為民,實在難得。我等如今都趁著年頭過自己的小日子,只有他心繫朝廷啊。」
虛偽死了!
夏初七心裏碎碎念著。
不曾想,那趙綿澤竟也虛偽的奉承了。
「十九叔說得極是,東方大人是個公而忘私的人。」
趙樽點了點頭,似是不想就此事再多說什麼。而趙綿澤卻半點沒有換話題的意思,掐住了便往深了拽,「不過十九叔,侄兒卻認為,錦衣衛掌直駕侍衛和巡查緝捕,職權範圍越來越大不說,在刑律方面實在太過嚴苛,人人都是父母生養,肉身凡胎,往那詔獄里一丟,難保不出冤假錯案,實在很難公道……」
冤假錯案?
范從良那裏能出什麼冤假錯案?
夏初七猜測,這趙綿澤看上去像在關心趙樽,實際上卻在變相地告訴他,范從良已經落到了東方青玄的手裏,那「千年石碑」之事便是板上釘釘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