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5章 醉鬼的心思你別猜(5)

第1305章 醉鬼的心思你別猜(5)

益德太子亡故,舉朝皆哀,國喪之禮。

他不得不去參加葬禮,因為那是當朝太子爺。

然而,棺材中躺着的人是他親生父親,他給了他生命,他卻只能向他執臣子之禮。那一夜,他無法再去宿花眠柳,但並沒有像其他臣工那般悲悲切切,他只是冷眼看着趙綿澤披麻戴孝,慟哭哀切,也看着趙綿洹跪在棺前,毫無感覺地重重磕頭,心卻在滴血。

父母皆亡,他卻終生也喊不出一聲「爹娘」。

無人知曉那種切膚之痛。

很多人都已經忘了,他原本是姓趙的。

很多人也已經忘了,生他者,並未養他,對一個孩子來說,是怎樣的一種經歷。可他自己,並沒有忘。

這般環境下成長的元佑,不懂得愛,也不需要愛。愛是個什麼東西?是歌舞優伶的脫衣一笑?還是名門淑媛的含情羞澀?他不屑於這樣的愛。

可不屑、不理、不懂,並不能抹去他缺愛的事實。

無人不缺愛,固執如他,骨子裏一樣會孤獨。

哪怕站在千萬人中,哪怕身邊美人環繞,他的眼其實什麼都看不見,他的心只有一個感覺——這個世界,僅他一人。

他從來不覺得烏仁瀟瀟與別的姑娘有何不同。除了脾氣大一點,個性一點,比中原女子多了一絲敢愛敢恨的直率,並無不同。但因為她的存在,他的生活里,添了一個與往常不同的目標——找到她,羞辱她,讓她後悔整了他。

向來空洞麻木的人生,有了她的存在,充實了。

因為那一份執著的恨意,他的日子也多了期望。

從京師到遼東,從遼東到漠北,從漠北再到京師,輾轉數年,種種糾纏,她的影子慢慢映入他的心中,生了根。他對她有恨,有怨,有惱,有怒,唯除再沒有孤獨。

他承認,報復她的日子,他是快活的。

可他的快活,停留在了紫金山那一夜的大風雪中。他從沒有想過她會以身相許,但他們卻真真實實的做了一夜的夫妻。那晚的她,身着大紅喜服,在白雪上妖嬈成精,緊緊扼住了他的心臟。他想過的,他要對她負責,要娶她,只要他親自去求洪泰爺,他會同意的。

可等他一覺醒來,風雲突變。

她入了宮,成了趙綿澤的皇妃。

像被一個悶雷重重擊中了腦袋,他茫然不知所措。

後來他無數次回憶那一夜,總是清晰地記得烏仁曾經問過他的那一句,「元佑,你是不是愛我?打心眼兒里愛的那種?」

他當時為何不答?他不想騙她,因為他也不知。

一直迷離在光怪陸離的世道,他哪知啥叫愛?可等他策馬奔到皇城,看着那一扇永遠禁錮着她身心的朱漆大門,他卻發現心痛得那樣厲害。也是第一次發現,他的心中,那個叫孤寂的東西又回來了……

不僅如此,還添了無邊無際的暗淡。

每一次從山海關到北平府,他只會探聽她的消息。

她成了趙綿澤的寵妃,她懷上了趙綿澤的孩兒,她與趙綿澤的孩兒流產了,她病了,纏綿病榻數月未起,在毓秀宮中幾乎足不出戶……

他心急如焚,萬里河山,隔斷了她的消息,卻割不斷他破碎的夢……終歸,他是要回去的。

「這仗打了快要兩年了……」元佑低聲喃喃,「何時能破京師……她還等着我,嗝……等着我去娶她……親口說一聲愛……愛的……是愛的……」

像個中了邪的瘋子似的,元佑喝得有點多,整個身子都趴在了桌子上,那搖搖欲墜的樣兒,好幾次都差點從凳子滑到地上。

若夏初七是清醒的,或許還能規勸他幾句。

可失戀人碰上失意人,兩個人都醉得不行。

夏初七扯著嘴巴「嘿嘿」笑着,重重拍他的腦袋。

「傻叉,元佑,傻叉……」

「是,我傻,我傻叉啊……」

「聰明,你就是傻!」夏初七呵呵笑個不停,肚子也灌了不少酒,那白皙的臉蛋兒,仿若塗了一抹胭脂,泛著粉嫩的色澤。酒精燒了她的腦袋,她也變得支支吾吾,聲音帶了哭腔。

「可是……表哥……我比你更傻。嗚……更傻……」

低低喃喃著,她藉著酒意,索性慟哭起來。

「我連皇后都不做了……我什麼都不要了,幫他生孩子,隨他去北平……他起兵造反,我便跟着他造反。他缺什麼,我便幫什麼。他肚子餓了,我便洗手做羹湯,他上陣打仗,我便去做醫官……」

「可是如今,為了一個啞巴丫頭,一個處處與我做對的丫頭,他竟賭氣不理我,罵我小心眼,說我無理取鬧……呵呵呵,如今丫頭都比我重要了……你說若是來日他當真做了皇帝,我還有什麼,還能有什麼?」

「呃……愛的,我是愛的……」元小公爺的回答,牛馬牛不相及,分明就沒有與她在一個次元。

朦朧的醉眼眯了眯,夏初七看着元佑,重重推他。

「表哥,你說……皇帝可不可以只得一婦?」

元佑吃力地抬起頭來,傻呵呵的看着她笑,「你,你傻了?傻啦吧嘰,做皇帝,怎能只有一個婦人?這天下是他的,天下的女人都是他的。不管他愛不愛,都要佔有,都是他的,別人的也是他的……」

大抵想到了趙綿澤對烏仁瀟瀟,元佑語氣里滿是怨念……可分明還是不在夏初七的頻道上。

但偏生夏初七每一個字都看明白了。

假戲真做,這句話真真兒的擊中了她的心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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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寵醫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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