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6章 思之若狂!(5)
趙綿澤看着她,目光淺淺一眯。
「說。」
聽見他情緒平復了不少,烏蘭明珠心裏一緩,抱住他的腿就把臉貼了過去,擱在他的膝蓋上,輕輕磨蹭著,語氣柔情了許多。
「陛下寵愛臣妾,是臣妾的福分……但臣妾想知道,陛下的寵愛里,可有一分,不是與姐妹們一樣的寵愛,而是夫婿那般的愛?」
趙綿澤僵硬著身子看她,眸光頗深。
好久,他才托起趴在他膝上的女人。
「你很大膽。」
烏蘭明珠屬實很大膽。作為一個普通妃嬪,而非大晏皇后,她竟向他要夫婿一樣的愛,不僅是大膽,而是超禮制的僭越之舉。
如今大晏中宮空懸,皇后「故去」了,按理趙綿澤應當再立新后。可他卻一直沒有動靜兒,朝中有女兒和孫女為後妃的大臣們,暗流洶湧的鬥了一陣,可皇帝似乎對誰都未有屬意,也就不再相爭了。
沒有皇后,反倒成了一種最好的權衡。
有些人猜測建章帝不設中宮,是為了權衡朝堂關係,以免臣下紛亂。可烏蘭明珠卻是知曉,他的愛,他的心,甚至他的妻位,都給了另外的女人,旁人,占不得。
但占不得,她也想拚死一試。
「臣妾僭越,請陛下責罰。」
趙綿澤微有不快,卻仍是未動聲色。
「知錯就好,下去。」
烏蘭明珠看着他臉上的陰霾,突地輕聲一笑,「臣妾知道不該,知道有錯。但是臣妾真的不忍見陛下這般痛苦,為情所困……」頓一下,她咬着臣,再次拋出一個悶雷。
「臣妾想要知道,要如何做,才能讓陛下忘了她。」
「忘了她」三個字,重重敲在趙綿澤的心房上。
他不願意承認自己沒忘,更不願意自己這點心思竟然被一個妃嬪給當眾說了出來。看着烏蘭明珠,他俊美的臉上僵硬了片刻,突地緩緩笑開,那唇角上揚出來的弧度,像是半分怒意都無,聲音也極是溫和。
「朕沒想到,愛妃竟有此心?」
烏蘭明珠看着他的笑容,心臟怦怦直跳。
他笑了!他對他笑了。
下意識的喜悅迅速主宰了她的大腦,以至於她並未看清皇帝眸底那一閃而過的戾意,只嬌羞的半垂著頭,把一雙抱在他腿上的雙手,慢慢地往上移,一點一點,緩緩牽開他龍袍的袍角。
「陛下,臣妾今晚留下來……侍候您可好?」
趙綿澤笑着瞟他,「你想留下?」
「臣妾……想要伺候陛下!」
烏蘭明珠咬着唇,拿最美的姿容對着她,用最美的笑容看着她,唇上的梨渦在她的笑容里,淺淺醉人。她知道他喜歡她這樣笑。可只一瞬,她的笑容就僵住了。
因為她看見了趙綿澤臉上的冷笑。
「滾——」
她微微一愣,「臣妾——」話還未說完,只見御案上的奏疏突地被趙綿澤拂了開,「噼里啪啦」的聲音里,奏疏倒在了她的身上。
她心裏一凜,尖叫着,嚇得腳都不會邁了。
「朕叫你滾!」
頭頂上,又是一聲怒喝!烏蘭明珠入宮這樣久,從未見過他發這樣大的脾氣,一時間,嚇得面色蒼白,瑟縮著身子,一張精心妝扮過的臉上滿是驚懼。她張了張嘴,似是像要申辯什麼,可最終還是一字未吐,便爬起來,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
夜幕下的皇城甬道上,遠遠走過來一個宮妃。見到烏蘭明珠過來,她屈膝施禮。
「臣妾叩見惠妃娘娘。」
烏蘭明珠掩面拭了拭淚,隨後朝他怒目相視。
「顧貴人是來看本宮笑話的?」
顧阿嬌面色一僵,慌忙搖頭,「娘娘何出此言?」
看她一副誠惶誠恐的樣子,烏蘭明珠冷哼一聲,「你不是告訴本宮說,那個夏楚與我們的不同的地方就在於,她膽子大,她膽頂撞陛下,她甚至敢向陛下出手……」
顧阿嬌一驚,皺了皺眉頭,便跪了下去。
「回娘娘話,臣妾了解到的,確實是這般。可臣妾與先皇后雖然走得較近,但對她與陛下之間的事,所知也不多。沒能幫上娘娘,是臣妾之過,望娘娘恕罪。」
烏蘭明珠冷冷一哼。
「你這點出息,真是不嫌丟人!」
在這宮中的妃嬪里,顧阿嬌是最沒有背景的一個,所以她無論對誰都恭順有禮,甚至有些小心翼翼。烏蘭明珠看不起她,也不屑與於這種空有美貌的女人計較太多。更何況,她作為先皇后的陪嫁入宮,除了陛下醉酒那一夜,再未侍寢過,對她向來構不成威脅,烏蘭明珠也不想把她放在眼裏,抬舉了她。
烏蘭明珠抬了抬手,示意她起身,然後道,「顧貴人,依本宮看,你的看法根本就是錯的。陛下哪裏是喜歡她頂撞?哪裏是喜歡她的大膽?分明是陛下心悅於她。所以,她做什麼都是好的。」
「娘娘說得有理。」
顧阿嬌恭聲回應着,不敢抬頭。烏蘭明珠看她這般慫樣,在趙綿澤那裏受的氣也就消了不少,冷哼一聲徑直離去了。
可顧阿嬌的頭卻慢慢的抬了起來,她看着遠去的烏蘭明珠,靜靜立了片刻,朝御書房的方向看了一眼,回頭吩咐身側的婢女小妍。
「戲看完了,咱也回吧。」
小妍愣了,「主子,這暗香湯您燉了兩個時辰,不給陛下嘗嘗嗎?」
瞥她一眼,顧阿嬌輕輕嬌笑,「不必了,燉的火候還不夠,恐是入不得陛下尊口。過些日子再說吧。」
「哦,是。」
小妍哪裏懂得「火候」是什麼?只是拎着那湯盒隨了顧阿嬌的身後,離去了。
御書房裏,紗幔還在輕輕飄飛著,似乎還沒有從先前的「帝王之怒」里回過神來。而御書房的門口,也跪了一地的人,個個叩頭不止。
「陛下息怒,陛下息怒。」
趙綿澤靜靜盯着張四哈,「你該當何罪?」
張四哈哭喪著臉,「陛下說要清凈一下,奴才就走開了,去……去茅房裏方便了一下,也不知惠妃娘娘,怎地就入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