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0章 再獲新(4)

第1010章 再獲新(4)

阿七是從來不哭的。可阿七哭了。

她的淚水來得又快又猛,來得趙樽手足無措,卻不知如何才能安撫她。因為不論他說什麼,她都不肯聽他。他不擅長哄女人,只能無奈地不停順着她的後背,摟她在懷,任由她沉浸在無聲的哭泣里,淚水濕透了他的臂彎。

「阿七,不哭了。」

「乖,再哭,爺就生氣了?」

「再哭,再哭爺便不娶你了。」

「唉,爺千里赴京,趕着洞房,你卻是這樣待我?」

他低沉的說着話,軟的,硬的,想盡了各種辦法哄她,卻不知她到底聽進去幾句,一句也沒有回應過。好一會兒,她才抬起頭來,看着他,那小臉兒的妝容全部哭毀。一坨紅、一坨白,紅紅白白混着眼淚糊在臉上,看上去狼狽又可笑。

但他笑不出來,目光凝重。

「阿七,你可是怨爺?」

夏初七看着他翕動的唇,唇角微微一扯,吸著鼻子抬起大紅的衣袖就在臉上狠狠抹了一把。可抹完了,她身子猛一僵,像是突然反應過來,收斂住笑容,朝他怒目而視。

「你怎的跑這裏來了?你快走,快一點!」

「走?阿七?爺走哪去?」

夏初七以為這裏是坤寧宮,想到他隨時都有可能被人發現,然後死無葬身之地,緊張得不行。她沒有去看他,只是雙手撐在他的胸膛上,將他往外推。任由趙樽的聲音一遍遍落在她的頭頂,她都似未絕。

如此一來,趙樽總算髮現了不對。他再不與她拉扯,簡單粗暴地一把摟住她的腰,橫抱起來就丟在喜床上,身子隨即壓上去,擰住她的雙手,正視她通紅的眼睛。

「阿七,你看清楚!這是是晉王府。」

「你說什麼?」夏初七條件反射的問。

「我說這裏是晉王府,你沒有聽見?」

夏初七愣愣地看定他,視線越過他的肩膀,慢慢看向了他的身後,冷不丁激靈一下,驚醒了起來。

這裏確實是晉王府的承德院,是一間她曾經來過無數次的屋子。只不過因為趙樽大婚,這裏被重新佈置過,刷了牆壁,添了喜燭,換了喜榻,鋪了喜被……一切都變得不一樣了。而她潛意識裏是坐在花輦里被抬入了皇城,竟是一時未察。

「不對,我怎會在這裏?」

想到昏睡過去之前的情形,她意識到了什麼。但似是為了向他求證,仍是一邊問著,一邊想要掙紮起身。可趙樽神色冷峻,不給她起身的機會,手臂直接繞到她的後背,把她的身子托起來,緊貼在自己胸口上,逼視着她。

「我在問你,你怎麼了?」

「我……什麼怎麼了?」

「你的耳朵。」他聲音很涼。

「我的耳朵?」夏初七笑開,「我的耳朵很好啊?」

見她可以與自己對答如流,趙樽靜默一下,鬆了一口氣。他想,或許是她先前太緊張,太激動,所以才那般瘋狂的不聽他的話。他抿緊的唇鬆開了,喟嘆著把她從喜榻上抱起來,坐在自己的腿上,重新為她擺放一個舒服的姿勢,這才上上下下打量她。

「阿七,你瘦了。」

這樣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不瘦才怪。

夏初七想着,卻沒有回答,目光盯在他的肩膀上。

「你受傷了?看這都出血了,放開我,先包紮一下。」

「小傷,不妨事。」

趙樽低頭瞄一眼,似是不覺疼痛,一句話說得輕描淡寫。她皺起眉頭,描摹着他黑瘦不少的臉,腦子裏再一次掠過那些刀光劍影,馬嘶震天,搏殺和鮮血。

她下意識靠他近了一點,「這傷,怎麼弄的?」

趙樽看她的目光深了深,突然鬆開她的身子,從懷裏掏出一張揉得有些皺巴的紙條,塞在她的手心裏,淡淡說了兩個字:「哨子。」

字條上的字跡,夏初七很熟悉,正是她自己寫好,飛鴿傳書帶去給他的。可是,看着熟悉的字條又回到手上,她鼻子一酸,卻沒有吭聲兒。趙樽也沒有說話,只是解開了領口的搭扣,脫掉外面的大氅和甲胄,露出裏面的一件冬衣來——那衣服,也是夏初七托甲一帶給他的。

他說,「阿七,這一次若非你,爺恐怕回不來了。」

她吸了吸鼻子,由衷的一笑。

字條上那一句「情深相思苦,抱病榻上度。歲月長,衣裳薄,你珍重!」取之詞頭,就是「情報睡衣里」,她的趙十九真的看懂了。

當初從東方青玄那裏得知「鯉魚哨子」之事時,夏初七是惶恐的,無助的。她身邊的每一個人,都變得不再可信,她也無法猜測在趙樽的身邊兒,到底哪些人是趙綿澤的「哨子」。冥思苦想之後,她把「鯉魚哨子」的情報分成了兩個步驟告訴趙樽。一個是飛鴿傳書的信,一個便是她縫在衣服里的情報。

在那個時候,她不敢冒險,可這樣的做法,卻又實實在在是在冒險。如果他看不到,後果將不堪設想。幸而老天保佑,他終於還是看見了,而且他領悟到了她的用意。

「真聰明!」她贊他。

「心有靈犀焉,可相通。」他笑。

夏初七抿一下唇,看着他眼中通紅的血絲,還有那一張被風沙塵土洗劑得憔悴了不少的臉,不必他說,也可以想像到,從南到北,他這一路狂奔赴京,到底有多不容易,要躲過「鯉魚哨子」的誅殺,又有多不容易。

下意識吐了一口氣,她問:「哨子是誰?」

看着她的眼,趙樽一點一點蹙起眉,「先不說這個。」

「那……說什麼?」

他凝視着她,「你縫在衣服里的信上,除了情報之外,另外那些話是什麼意思?」

另外的話?那些讓他從今而後好好過日子,不要惦記她的話?那些讓他回京之後領着烏仁瀟瀟前往北平,從此與她兩清的話?那些她要與他橋歸橋,路歸路的話?

「我……」

她眼皮不自然的跳了一下,喉嚨噎住了。

「不想說,就莫說了。爺只當未有看見過。」他手臂一緊,摟緊她,低頭注視着,心口一陣陣抽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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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寵醫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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