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9章 再獲新(3)

第1009章 再獲新(3)

微微睜開眼,她眼珠子慢慢轉動着,轉動着,眼前模糊的光影里,是一片火一樣的紅色。喜慶的紅,也是刺目的紅。現實終於把她從夢境裏剝離了出來,讓她想起,今天是她的大婚,是她成為大晏皇后的日子。

嘲弄的一笑,她發現自己靠在床邊,頭上還蓋着紅色的蓋頭。四周一片寂靜,似乎沒有人在。不過她想,即使有人,她也是不知。

她沒有動彈,低着頭,看了看身上的嫁衣。

那紅,耀花了她的眼。

折騰了這樣久,她到底還是嫁了。這一次是真正的出嫁,再也沒有了回頭的餘地。這一次嫁給了趙綿澤,坐在了坤寧宮,從此她與趙樽就走向了地球的南北兩極,此生再也不可能會有任何的交集了,趙樽也不可能再要一個這樣的女人,她的未來將永遠與他無關。

心臟狠狠一縮,痛了。痛得她抬手捂緊胸口。

「吱呀!」一聲,喜房的門兒開了。

一個人慢慢的走了過來,他的腳步聲很輕,速度也很慢,似乎帶了一抹遲疑,從門口到喜榻的距離,他竟是走了許久許久——

夏初七寂靜的世界裏,出現了一雙腳。

那是一雙男人的腳,腳上沾上了一些雨泥。

他就站在喜榻之前,卻沒有動。

趙綿澤!?夏初七喉嚨一緊,下意識想到是趙綿澤來了,手心攥緊,呼吸越發不暢,腦子裏更是有着一種近乎要爆炸般的疼痛,恨不得馬上就與他同歸於盡。

可她與他這一世的恩怨,還未了結,她刻骨銘心的仇恨還未報完,若是這樣輕鬆讓他死了,她那麼多的憤怒,又找哪一個來承擔?

罷了!那便好好玩,彼此不死不休。

她低低的問,「現在你總算如願了,感受如何?」

外面沒有任何的聲音,她也不需要聽見他的聲音。

她冷笑着,不輕不重的聲音里,隱隱含了一抹似乎永生永世都化不開的仇恨,宛如從靈魂深處刺出來的刀尖,一字一句都會劃破人心,「趙綿澤,既然你執意娶我回來,希望你能男人一點,可以玩得起,千萬莫要後悔,想退貨。」

地上那一雙沾了泥濘的腳,又靠近了一步。

這一次,他邁得有些急,夏初七心裏登時一慌。

「你不要過來!」

想法是一回事,做法又是另一回事,想到趙綿澤有可能會碰她,她身上汗毛一豎,伸手就要去抓頭上那一張惱人的紅蓋頭。可她的手還未及上,便被一隻大手抓住。

「新娘子自己揭蓋頭,不吉利。」

那人低低的說着,握緊了她的手,帶着憐惜的寵溺。可夏初七恍若未覺,一雙手瘋狂地抓扯著,想從他手中脫離,像把蓋頭揭開。但他很固執,就是不許她自己去揭。夏初七惱意上心,偏生不想讓他替自己揭蓋頭,抓扯不過,猛地往他手上咬去。

只一咬,她頓住了。

這一隻手,太過熟悉,也不像趙綿澤養尊處優的手。

他不再白皙,不再細膩,雖一樣修長有力,但卻粗糙中泛著一種歷經風霜般的黝黑,也帶着一種濃重的硝煙味兒。熟悉感鋪天蓋地的襲上來,夏初七心臟猛地的跳動着,情緒幾乎不能自抑。

幾個月未見,難不成她產生了幻覺?就像每每出現在耳邊的馬蹄聲一樣?一定是幻覺,若是趙樽,他怎會到坤寧宮來?趙樽分明就在南疆,又怎麼可能在這樣短的日子裏千里赴京?

「阿七——」

那人嘆一聲,探手過來緊緊擁住她。

「你滾!」她掙紮起來。

「你怎麼了?」那人順手揭開了她的蓋頭。

大紅的蓋頭下面,是一張驚愕莫明的臉,她看着他,化著濃妝的面孔僵硬得如一尊雕像,她怔在那裏,一動也未動。

「阿七,是我。我回來了。」

真的是趙樽?夏初七看着他,咽了一口唾沫,眼睛一眨也不眨。他一襲赤鐵甲胄,身系黑色大氅,一雙厚厚的靴面上沾滿了泥濘,黑瘦了不少的俊臉上,鬍子拉碴,像是大戰了三千場剛剛歸來似的,風塵僕僕,憔悴不堪。可他的臉上,那一雙幽深的眼睛卻亮得驚人,嘴角噙著笑,眉頭往上輕挑,頎長堅毅的身姿,如同一棵頂天立地的大樹,傲然的張揚著一種唯我獨尊的絕世風華。

是趙樽。真的是趙樽。

她的心裏吶喊著,彷彿有什麼東西落了下來,滾入了塵埃,燙了她的心臟。可她張了幾次嘴,想要向他說點什麼,卻一個字都吐不出來,喉嚨發着癢,劇烈地咳嗽。

「阿七……」

趙樽緊張的撫着她的背,「爺回來了,你不開心?」

開心么?夏初七不知道。她低着頭,不說話,身子胡亂地在他的懷裏掙扎著,像一隻受了委屈的小獸,伶牙俐齒的揮舞着她的爪牙。

「你……還回來做什麼!我都嫁人了。」

他低笑一聲,無奈地嘆息著,為她撫著後背順氣。可她卻不依不饒,拼着吃奶的力氣推他的手,捶他的胸,咬他的肩膀。他凝視着他,並不掙扎,任由她撕著氣,只是語氣更為低沉。

「阿七,是爺不好,你受苦了。」

她放開咬他的嘴,低着頭,看他手背上的齒痕。

是她咬的,咬得很深。看着它,莫名的,她胸口那一抹沉澱了許久的疼痛,再一次蔓延開來。不算鋒利,卻足夠擊垮她脆弱的神經,撞開她關閉了許久的淚腺。

一顆淚水,滴在他手背的齒痕上,滴珠似的水漬,滴下來時是一團,然後,慢慢的,一點一點暈開在整個齒痕,水漬在她面前放大,再放大,不斷放大,變成了一幅幅她思念他時的畫面,像是她對他的撫慰,更像是她在無聲的控訴。

「阿七……」

「阿七……?」

他一直在與她說話,但是她一直沒有抬頭。他抿緊了唇,搖晃一下她的身子,然後,眼睜睜看着她軟綿綿的身軀一點一點滑落,滑在他的懷裏,蹭掉那一頂九龍四鳳的鳳冠,把頭低垂在他的臂彎里,擦乾了那一滴淚,卻落下了更多的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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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寵醫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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