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起無明》讀朱雀記 後記(作者:貓言)

《火起無明》讀朱雀記 後記(作者:貓言)

《火起無明》讀朱雀記後記

不知香積寺,數里入雲峰。古木無人徑,深山何處鐘。

泉聲咽危石,日色冷青松。薄暮空潭曲,安禪制毒龍。

~過香積寺‧;唐‧;王維

火起無明,因之燃燈照世。

這年頭,好些有理想的朋友們都仆了,貓膩能挺著半仆不倒,堅持着寫出一個有點意思的故事,很讓人心中為他高興。

朱雀記,被戲稱為從一隻火雞引出的故事。一隻雞的故事,或者該說是一個人和一隻火雞的故事。

從字裏行間揣測,這故事的由來,或原是貓膩心中的一把火。這把火它憋著揪心,放出來焚心,赤騰騰的一片火熱熾焰。貓膩又是個挺悶的人,所以寫出了個燒雞記。

朱雀記故事架構很簡單。因為一個大陰謀,所以一個男子,一個天生就是要來放火殺人的男子,某一天他降生於世上。

這人來歷不明不白、不清不楚,懷着一肚子的疑問,然後他長大了。長大后,這人莫名其妙的生出了一隻火雞,火雞很會放火。於是這男子就從地上放火燒到天上,從天庭燒到凈土,再從冥間燒回人世。最終這隻雞燒完了,故事也就說完了。

很是平凡的人物刻畫,平靜的小城風景,平淡的世情往來。還真沒什麼好看的,整個流程淡的像水似的。

據貓膩的辯解,這原本就只是個很簡單的故事,一個不是很出名的少年妖怪神仙的故事,一隻肥胖小紅鳥變成了個小男孩的故事。如此而已。

既然如此,那麼還扛着那麼大的壓力?還絞盡腦汁為求情節突破煩惱作啥?不如隨便碼幾個字湊合湊合得了!

難為了貓膩,辛辛苦苦的湊字數,中間還病過一場,許多前面安下的伏筆都廢了,部分情節含糊了事,或者改個名叫燒水記?!

不過,今天不是來說壞話、打擊人信心滴。背後指指點點的也就算了,當着大夥跟前還是要給點面子。

諺語云:打人不打臉,揭樹不揭皮,揭皮活不成,打臉要拚命。如同某男,總是被女生們婉轉的稱讚:你是個好人……。

前人看樓起樓塌,總有些悲涼繚繞於心,我看着貓膩放火燒雞,心中卻是歡喜一片。貓膩是個好人……,呃,我的意思是說,他個有想法的好人。

某人痛哭,下輩子再不做好人!

貓膩是個有想法的人,不是因為他燒了一隻雞,所以我說他好,也不是因為他燒的雞好吃,而是因為他燒雞的時候問了個好問題。

眾生有情,有生皆苦,何能真成解脫?

解脫者,超度脫解生與死的苦厄。人世的紙醉金迷、炎涼世情、交替輪迴種種,再不受拘束。或者,可以這麼形容,解脫者已離開了人與人的往來,離開了人與社會的關係,臻至一種無求亦無得的地步。

不過,話又說回來,子非魚安知魚知樂?

解脫?解脫個俅!這問題,誰要是敢到老猴面前提問,吃不準,當頭就是一棒砸落。若問到魯大師跟前,喝,沙缽大的拳頭,見過沒?

人生吃飽了睡,睡飽了吃。時辰一到,伸腿瞪眼,換個馬甲,新的人生重頭來過。不過是個簡單的故事,那裏來的那麼大的一個問題?切!

從吃飯到閑聊,從物理到哲學,從地上妖怪到滿天神佛,貓膩沿着現象的軌跡去尋覓本質,嘗試着找出某種合理的解釋。他想表達一些想法,想試着詮釋某種吃力不討好的深刻思維。

但,一個因人而異的問題,又要如何去找出一個完美的合理解答?

我讀朱雀記的後半部,始終感覺,似乎有一種走在鋼索上的不安定感。或者,問題正是源自於此。

有些雞蛋裏挑骨頭的意思。

我要這天,再遮不住我眼,要這地,再埋不了我心,要這眾生,都明白我意,要那諸佛,都煙消雲散!

曾經,我說:今何在在《悟空傳》中,成功的寫下了悲壯、寫出了傲骨不屈的激情。可是我猜,以今何在今日今時的閱歷,若然重新檢視這一段意義,或許在欣喜之餘,會生出些許懊悔之意。

今何在的悟空傳,詮釋的是個人的超脫,是人生非凡特質的表徵,在意義上是渺小的個體在難以形容的威權下,仍不放棄堅持的執着意志形態。

而星爺的大話西遊,詮釋的是另一種更艱難的決定。這混濁的世間,眾生皆苦,大聖原有機會可以選擇過幸福的日子,卻為了眾生的解脫,他毅然而然的背負起原來無須背負的苦難。

扛着金棍,大聖冽嘴笑着,在無聲地蒼涼凄愴歌聲中,落寞地身影決然地向著夕陽的方向一路一搖一擺的行去。沒有人知道他眼角曾流下過一滴眼淚。

是啊!那人的樣子好醜啊。撲面的寒風帶着冷意,她眷戀地縮在他溫暖的懷抱里有些迷惑地說着。

黃沙漫天,黑風蓋地,無情地沙塵掩去了蹣跚的足印,掩不去一滴清澈的淚珠濕潤塵土的痕迹。

我的意中人是個蓋世英雄,有一天他會踩着七色的雲彩來娶我……

個體的超脫與群體的解脫,在概念而言難分上下,但意義上卻有不同,這是我的看法。這樣的看法同樣存在着個人角度的偏頗,而永遠達不到一個真正的客觀。

貓膩有些想法,所以他在朱雀記中,嘗試着探討這個問題。

眾生有情,有生皆苦,何能真成解脫?同一隻猴子,三個人來詮釋,就有了三隻猴子。這問題所在,也正是貓膩心中憋氣所在,果然是很荒謬的一個念頭,吃飽了撐著沒事幹?

勿用的《臨兵斗者》和徐公子治勝寫《神遊》的故事,同樣和這問題有些牽扯。不過臨兵斗者的立論根本,在於物窮而變,道窮則通,是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的思想。而神遊的故事傾向於,打破虛空成妙有,寫的是己立立人,己達達人的逍遙。因為兩個故事和本文相干不大,如果以後有機會再行探討。

回到朱雀記的問題,誰能改變眾生的命運?又或者,擲骰子的那一隻手,能擲出什麼點數來?

薛丁鄂在箱子裏放了只貓,箱子中有致命的放射物質,二分之一的機會那貓能活,二分之一的機會那貓會死,問題在於在箱子還沒打開前,沒有人知道那貓是死是活。

從上一個問題,衍生出一個更隱諱的問題,誰能決定這隻貓的生死?

船至江心遭惡水,馬行半途逢危路。進或者不進?

欲渡黃河冰塞川,將登太行雪暗天。閑來垂釣坐溪上,忽復乘舟夢日邊。行路難,行路難,多歧路,今安在?長風破浪會有時,直掛雲帆濟滄海。這是青蓮劍仙的答案。

也許,天地一洪爐,人生就如同下餃子。這上面是個鍋蓋,下面是個鍋爐,鍋外一把火燒着,鍋內里噗騰噗騰的上滾下翻。這鍋蓋將掀未掀之時,我等,不如且問,是誰在鍋里下了啥餃子?

其實這也是朱雀記全書最精彩的地方,貓膩為了這荒謬的念頭,差點燒成了灰燼,筆下一改再改,總不能使大家全都滿意。再也許,無論再怎樣的文火慢火,燒着燒着,到頭來總不免要燒成油盡燈枯。

也不知道燒成薪灰的貓膩,這薪盡,火能傳否?

曾對艾德說過,希望作者們開篇下筆的時候,至少都能先想好三種結局。而作者在創作的過程中,對預定的結局一再修正,那是很正常的事。每一次的修正,都是一種取捨。有舍,才有得。追索問題的過程,原本就是最精彩、也最讓人玩味的一部分。

星爺在威龍闖天關里說過:假設,一切都是假設。

我想也是,每一位作者的故事,也都不過是種假設罷了。既然都是假設,那麼如我等俗人者,也無須讓自己心靈背負太沉重的壓力。

前問,眾生有情,有生皆苦,何能真成解脫?

不如,長風萬里送秋雁,對此可以酣高樓。是一答。

貓言20070206

附,小詩一首,白象吼

【白象吼】

善知識

我心微喜

為這天、這地、這花、這草

為眼中燈明

為耳內聆音

為青蓮染黃泥

為白象負紅塵

誰言

於浩歌狂熱之際中寒

於天上看見深淵

於一切眼中看見無所有

於無所希望中得救

如是我聞

亦安然

貓言寫於20060608讀朱雀記白象吼章

魯迅墓碣文:於浩歌狂熱之際中寒,於天上看見深淵,於一切眼中看見無所有,於無所希望中得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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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雀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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