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部梵城 第七十一章 燃燒吧,火鳥
大青山上。
大勢至菩薩抬頭微笑,青山上林梢復動,流水復靜。
「大帝為何執意要讓北極大殿的兵將赴死?」
平和的聲音略頓了頓,回答道:「凈土佛宗退出界吧,本帝想糾纏在你們佛門自身的問題上,也不希望你們來影響我們的世界。」
大勢至菩薩微笑道:「從很多年前,大帝接受師兄的建議后,你我之間,便註定要糾纏在一起。」
……
……
很久之後,那個聲音才又響了起來。
「陵光神君在彼處,有異象將生,我不允你打擾它。」
「鵬兒本是我佛門聖物,若有事端發生,自然不允外力打擾。」
「菩薩,只是若神君發威,一應魂靈全數煉化,那你的安排,便會落空了。」
聲音至此時,似乎顯得越來越自信。
大勢至菩薩沉默少許,合什道:「幽冥之,萬千鬼軍攻城已有三百年,大帝於此時起兵,削弱庭對地府的支援,莫非真不怕群鬼衝出地府,禍害人間?我借玉帝百萬兵入冥,鵬兒縱使煉化,又能減多少數目?」
那聲音道:「菩薩這話未免過慮。地府群鬼有地藏王菩薩教化,輪不到你我多事。界大戰連連,地府不知又多了多少鬼兵。若菩薩真的憂心陵光神君損你鬼兵百萬,那你何必孤立此山?」
大勢至菩薩微笑道:「大帝起兵。莫是也是在往冥間送兵?」
……
……
如果有人聽見這兩位大人物地對話,一定會嚇得半死。
如果易行聽見這番對話,一定會扛着棒兒上去錘這兩個王鞍。
延綿界的戰火,居然只是為了刻意死人。只是為了往那幽冥之所里送去鬼兵。
只是……在冥間又出現了何等樣的大事?那處的戰火又是因何而起,竟需要兩方不惜「血本」往那處送去百萬千萬地生靈?
滿神佛在爭什麼?如此緊張?竟布了一個如此大的局?
而這個局,和易行有關係嗎?
……
……
那個大帝的聲音又幽幽在青山上空響起:「我憐生靈不得安。」
大勢至菩薩,合什,頜首輕聲道:「我憐輪迴不得開。」
「彼此心憐一椿事,何來紛爭?」
大勢至菩薩抬頭,眼清光威盛,喝道:「佛祖未回,佛光何除?一旦兩界相通,道崩壞。何人承擔後果!」
大帝的聲音沉默許久后道:「便是覺得你們這些和尚總是些悲觀主義者,什麼事情都沒做。便開始往壞的那方面想,何必呢?」
大勢至菩薩眼威光更盛,智慧之意全祛,無上威勢全數逼出,猛然喝道:「咄!」
菩薩「咄」字出口,地變sè,狂風疾作。由大青山腳下疾卷而上,刮的林木瑟瑟垂下腰身,流水頓時散作白花,萬物畏懼。
……
……
在遙遠的另一個方向,在界戰場的另外一端,也有一座大素山。
山上站着位長發披肩的大人物。
此人渾身頗有古意,黑衣之外乃是貼身金甲,金甲之正是如蟒玉帶,貴氣十足。卻又是煞氣十足。在他的頭后,隱隱有一圈渾渾然地清凈之光,這是仙之光。透露出了這位仙人可怕的實力與地位。
便是真武。
大勢至菩薩地那聲咄,隔着數十萬公里,卻過數秒間便破開了空間的隔絕,在真武大帝的頭頂炸響。
真武大帝眉頭微皺,右手往空虛虛一按,五指如龍爪,每一指節里白玉光散。
那個咄字,被生生抓散於高之上。
咯喇兩聲,在遙遠地,相隔數十萬公里,卻異常相似的兩座大青山上同時響起。
似乎是同時響起。
卻依然隔了數秒。
……
……
一座青山塌。
一座青山垮。
水盡樹爛石徑斜。
無人家。
眼看地間有青山,
眼看青山盡虛化。
……
……
大勢至菩薩與真武大帝同時抬頭,望向自己這方深幽的空。
二位至強至尊神人身後的清光,似乎同時間微弱了幾分。
一陣風過,二人各自低首,消失於空間之。
悄無聲息間,西方凈土與土庭的兩位頂尖人物,便暗用神識互印了一下。
兩個人都不想驚動正在戰場上發生奇異變化地易朱,所以神識之爭,在路過戰場的時候,繞了極大的一個彎,走了一個很詭異的空間軌跡。
但饒是如此,易朱依然有所感應,他微微轉頭,向兩邊各望了一眼,感覺到了那兩個強者的氣息。
他癟癟嘴,沒有心思去研究那些東西。
一股漸狂的情緒已然佔據了他的識海,易行氣息的湮沒讓他無比憤怒。
憤火卻是漸褪,變成寧靜。
於是他而俊美的臉龐上,表情開始一絲一絲地消失。
到最後。還那僅存的一點惘然也沒有了。
……
……
易朱猛地往下疾飛,一腳踹在一個將的肚子上,血肉橫飛。接着一橫身,一拳往空轟了過去。
拳風如雷。在空破開一道幽深地通道,剎那間,絞碎了空間範圍內地數十名兵身體。
不知為何,他沒有動「火」。
但離開了火,這種野蠻的,原始的殺人方式卻更讓地覺得震駭。
不過剎那時辰,死在易朱手下腳下的兵已經不計其數。
原來一直保持着微妙均勢的戰場,也因為他的忽然出手,而倒向了北極大殿的叛軍一方。
彩雲之上,蛇女的眼角閃過一絲嫵媚的笑意。手領旗一揮,三十三司戰神各領部隊。往凌霄寶殿那方殺去。
此時的易朱就像是一團火雲,在戰場間穿梭著,每一道痕迹地行走,便帶走無數個生命。
……
……
「尊,退吧。」
另一朵彩雲之上。有將焦急萬分,對普化尊請示道。
普化尊面無表情,盯着正在收割著己方將士生命的易朱,他知道這個傢伙地真正實力還沒有發揮出來,如今的殺戮,只是他暴戾的本xing,被某件己方暫時還不知道的事情給點燃了。
「再等等。」
普化尊微微閉目,身前懸浮在空的那柄杏黃旗迎風飄揚。
高空戰場之下,滿地的血澤微微飄拂。裏面怨魂無數,正等待着下淪地府。
其實在尊的心裏,同樣也有大疑惑。
他不明白真武大帝為何會突然發兵造反。
更不明白玉帝為什麼與凈土方面過往如此親密。
但最不明白地是:為什麼戰局即開。卻不動用庭真正強大的實力,而只是讓這些無數的兵靈體們,對上完全在一個層級上的對手。
就像是在送死一樣。
……
……
如果普化尊知道這場戰爭,只是往地府戰場上輸送兵役的一個yin謀,那恐怕他會選擇第一時間離開戰場。
想數千年前,聞仲雖然忠倔,卻也不是傻子。
……
……
「尊,你看!」有仙官驚喜著,手指指向遠方的戰場之。
普化尊眼清光一現,將那處景象攝的清清楚楚,也自心駭。
先前北極大殿那方,本想趁著易朱大開殺戒之時,掩攻而上,所以三十三司神領着大部分正殺了過來。
不料……正好遇見了正面無表情殺戳的易朱。
……
……
易朱輕啟朱唇,一聲極暴戾的尖嘯從他地唇間迸了出來!
極高頻的音波,shè入眾饒耳,讓眾人耳膜yu裂,捂著腦袋,紛紛從雲頭墮下,摔入那一大片血澤之,平添無數冤魂。
這要命地煞星,竟是不分敵我,不分親疏,胡亂殺人!
易朱的臉上沒有表情,心情也沒有變化,只是覺得體內正有一蓬火,一蓬想要爆發的火不停地累積著。
他只是被動地要殺死身周一切有生的人,或者物。
嗤的兩聲!
火雲巨翼再次展開,在高空上輕輕扇著,將易朱稚嫩的身軀懸停在半空。
翅尖不停地扇出無數火苗,像榴彈炮一樣,劃破長空。
刺入生靈的肉身。
令生命消失。
……
……
地間的溫度越來越高。
溫度升高的原因,正是那個在上放火的傢伙。
他渾身都被包裹在極高溫的白熾火焰之,巨大地雙翅揮舞著。面sè平靜著,殺戮著,燃燒着。
整整數千平方公里的空,被硬生生燒出一片靜美無比的瓷藍來。
沒有人敢接近這片區域。
火焰越來越狂,越來越盛,漸漸地,光芒掩蓋了傢伙的本體,只在空留下一個驚心動魄地紅sè剪影!
……
……
那是一隻火鳥!
巨大的,遮住了,蓋住霖,駭住了心,焚燒着地間的一牽凈化著血澤的一切的火鳥。
火鳥巨喙如血刺。
雙翼如火雲。
美麗而又震駭。
不知是入魔還是入佛?
或者,魔便是佛?
戰場上交戰的雙方。終於抵受住這種恐怖的高溫,悄無聲音地撤走,留下一片安靜的地。
臨走之時,雙方各自投向那個高火鳥以奇怪的眼神,都在心底猜忖著,這究竟是怎樣一回事?
有許多經歷過遠古時期的老仙將,在心底顫抖自問:「莫非又要出現十個太陽了嗎?」
地面上兩株血樹怪異地燃燒着。卻沒有化成灰燼。
血澤已經被高溫全部蒸成了血霧,霧氣,隱現鬼哭yin號,生靈念念不舍。
……
……
沒有十個太陽,只有一個太陽。
金sè地太陽,姓易名朱,自洪荒之初那蓬火擷來,化為ziyou鳥形,幼時為雀。成長為鵬,今世為肥紅鳥,為人子。
如今因為心神震蕩。地戾氣交雜,應了五百年之跡,開始蓬勃燃燒,現出真正的本形來。
燃燒吧,火鳥!
……
……
「又是一個五百年了。」普化尊離開地時候,有些悵然道,似乎是明白了些什麼。
旁邊的仙官,看尊面sè沉重,不敢多言。
火鳥燃燒着,地燃燒着,地間有山有血。
山右有枯槁聊血樹。
山左有乾涸聊血泉。
山前有浩茫茫的血霧海。
山後有yin莽莽的血霧原。
sè昏黃了,艷紅了。
血霧裏沉淪著的怨靈們沸騰著,咆哮著,不舍著,卻被充斥於地間地極高溫,阻絕了通往地府的道路。
被這宇宙之初的火焰,燒融成了最原本的物質。
一道青煙,兩道青煙,青煙處處,血霧漸散。
……
……
火鳥繼續燃燒,焚化潔凈着地間的一牽
界大戰造成了無數萬怨靈,再也不可能加入地府那場不知底細的戰爭,而是悄無聲音地消失在了時間的長河。
火能融一切,火能潔凈一牽
這世間的骯髒、血污,全數被火燒蝕的乾乾淨淨。
不餘一物,只有乾淨。
……
……
火焰漸淡,界地空間里空無一物,只剩下怪誕的岩漿流成的岩地,還在冒着熱氣。
那兩株怪異地血樹伸展着晶瑩紅潤的樹枝,像是在向空哭泣祈求。
有生皆苦?無生如何?
雲層之,那張神秘而慈悲的臉終於再一次顯現了出來。這張臉一直注視着易行,但在這一刻,似乎也畏懼了易朱身體里迸發出來的jing純之火。
那張慈悲臉上的表情有些怪異。
……
……
那雙巨大的鮮紅雙翼緩緩合攏,溫柔地包裹住易朱疲憊的身體。
傢伙緩緩睜開雙眼,眼金紅之sè一現即隱,他抬頭對着上那張菩薩臉微弱道:「我要我的爹,不然我燒了一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