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1章 【210】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一)

第381章 【210】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一)

一個身穿黑色袍子的身影,漸漸的出現在太后被淚水模糊的視線中。

高大的身軀,挺拔的姿態,宛如精美的神像一般,就那樣高傲的睥睨著自己。

屋裏明明沒有風,可是他的衣擺卻搖曳著,給人一種騰雲駕霧的錯覺。

這是夢嗎?

手指拂過臉頰,臉上的淚水濕噠噠的顯得那麼真實。

是現實嗎?

可是為什麼明明那麼近,明明他就在自己面前,卻始終看不清他的臉。

狠狠的拭去眼角的淚水,努力的揉擦着眼睛。

可是看不清,看不清,還是看不清。

她慌了,緊緊的盯着那個人影,急切的詢問,「念兒?你是念兒對嗎?你還活着,你還好好的活着…」儘可能的控制着自己的情緒,儘管此刻心中早已波濤洶湧。

他就站在她的面前,那個自己以為已經死了十八年的人,甚至聽清楚的聽到他的呼吸。

曾經有千百次,她在夢裏夢到過他們見面的場景,可是卻沒有一次,和這次相同。明明是現實不是嗎,可是為什麼就好像在夢裏一般,任憑她怎麼努力,都看不清楚他的樣子,她真的好想看看長大的念兒是什麼模樣。

「我說了,不要叫這個名字。這兩個字從你的嘴裏聽到,只會讓我覺得惡—心!」

太后心下一凜,急忙回道:「好好好,哀家不說,哀家不說,念兒你不要生氣…」話音還沒落下,就感覺呼吸一滯,纖細的喉嚨被堅硬如鐵的大掌鉗住,她甚至能清楚的看見因為暴怒而青筋暴起的手背。

她不怪他,她可以理解他的恨。所以,即使今天她死在他的手裏,她都不會有一句怨言。她只是想看看他的臉,看看他的樣子,看看他長得像母親還是像父親。

「太後娘娘,不要用這麼悔恨慈愛期盼的眼神看着我,你現在該擔心的不是我,而是你的兒子帝—弒—天!」陰森的語氣,帶着三分威脅三分嘲諷,咬牙切齒的說着。尤其是,再說到帝弒天三個字的時候,好像恨不得將他撕碎了,再一點一點的連同他的血肉踩到淤泥里…

那是從骨子裏散發出來的恨意,那種恨意能夠毀天滅地,能夠吞噬一個人的善良、仁慈,甚至是正常的思維。

果然,聽到帝弒天的名字,太后慌了。

「天兒,你要對天兒做什麼?不不不,你不能這樣,你不能傷害天兒,這是大不敬。你要恨就恨哀家,都是哀家的錯,這一切與天兒無關,他是個好孩子,你不能傷害他!」

顧不得脖子上傳來的疼痛,太後用儘力氣,抓住眼前這個男子的衣袍,聲音近乎祈求的說着。

「求求你,不要傷害天兒,這不關天兒的事,天兒他是無辜的。當初他只是個孩子,他什麼也不知道,你要怪就怪哀家,求求你,你不能這麼做,你不能傷害天兒,這是天理不容的!」

那麼急切,那麼悲傷,那麼害怕,可是這一切落在眼前人的眼中,確是更大的嘲諷。

看着這個高高在上的女人這般落魄低下的祈求自己,他竟然笑出了眼淚。

「好!真好!真不愧是帝弒天的母親!真不愧是太後娘娘!你真的,很好!我以為你只是為了保住自己的榮華富貴才演戲的,卻不曾想你還入了戲,哈哈哈哈…」一字一句,咬字清晰。幾乎快把一口牙都咬碎了,恨不得此刻這每一個字都化作利刃,一寸一寸的凌遲這個女人的肌膚。為什麼她能這麼疼愛帝弒天,為什麼她能對自己這麼狠。這真的是同一個人嗎?

「如果我說,只要你死了,我就能放過帝弒天,那麼你可願啊?」幽深的眸中泛著讓人捉摸不透的光,語調不陰不陽,喜怒難測。好像是個選擇題,有好像是個測試題,可是太后此刻哪裏還有心思分辨他的真正意圖是什麼,只是一個人勁兒的點頭說:「哀家原意,哀家原意。」

也正是這句原意,徹底的激怒了這個瀕臨爆發的瘋子。

「唔~」

雙手漸漸收緊,太后因為疼痛發出了嚶嚀。因為呼吸不暢,原本慘白的臉色此刻憋得通紅。可是她卻沒有絲毫的掙扎,而是那樣認命的,安詳的,釋然的閉上了自己的眸子。

就在太后快要支持不下去的時候,門外突然傳來了一陣腳步聲。

下一秒,眼前一黑,陷入了昏迷。

梅姑在外頭敲了半天門,也不見太后應聲,心中突然出現了一種不好的預感,然後推門而入。

可是眼前的景象,確讓她嚇壞了。

屋子亂成一團,原本放在桌子上,柜子上,架子上的東西,都紛紛散落一地。花瓶百世也都東倒西歪,就跟被掃蕩了一般。

心道不好,太後娘娘!然後立馬往裏屋跑去,可是卻沒有半個人影。

「太後娘娘?太後娘娘?您在哪啊?您不要嚇奴婢啊?」

回應她的,除了空蕩蕩的屋子,什麼也沒有。

「來人吶,太后失蹤了,快來人!」

……

亭台樓閣,迂迴水榭。一名身穿正紅色色勁裝的女子在花園的空地練習劍術。

一挑一刺一橫掃,都是力道驚人。劍氣隔空落葉,功法運用靈活,身姿矯健。

「大姐,你的武功真是越發的精進了。」

不遠處走來另一名綠衣女子,步子輕盈,身姿婀娜。如果說黃衣女子傲的像風的話,那麼綠衣女子就嬌艷的像花。一言一行,一顰一笑,都帶着大家閨秀的氣息,好像那開的正盛的牡丹,雍容華貴,美得不可方物。

如果綠衣女子回頭的話,你會驚奇的發現,她們姐妹二人的容貌,儘是出奇的相似。若不是性格不同,旁人還真難分辨誰是誰了。

忽然畫面轉變,還是同樣的地方,可是四周卻染著熊熊烈焰。

綠衣女子抱着兩個剛出生的孩子,渾身是傷,奄奄一息。

「小妹…小妹…小妹…」原本安睡的人兒突然喃喃低語,一旁侍候的丫鬟見狀,立刻上前查看。

「夫人?夫人?您是不是做噩夢了?您醒醒?」

「咯吱」一聲,門開了。紅衣妖嬈奪目,在那一瞬間遮擋了太陽的光芒,緊接着,一個好聽而又醉人的聲音響起。

「怎麼了?」

丫鬟一見自家主子來了,立刻跪下回話。

「啟稟門主,這位夫人好像是做噩夢了,臉色很不好,嘴裏還一直喊著『小妹』什麼的。」

好看的桃花眼緩緩的落在床上躺着的人身上,眸光幽深,夾雜着複雜的情緒。凝視片刻后,薄涼的唇瓣掀動,「下次夫人入睡,記得用些安神香。」

「是,門主。」

「叫醒她吧。」

丫頭低眉頷首,然後繼續輕聲呼喚。好一會兒,睡夢中的人兒才幽幽轉醒。

感覺頭好痛,模糊的視線漸漸清晰,入眼都是陌生的精緻。

「夫人,您醒了,您感覺哪裏不舒服嗎?」見正主轉醒,丫鬟立刻貼心的問道。

聞聲,床上的人兒眼神飄向聲源處,看見一個長相清秀的小丫鬟。

「你是誰啊,哀家這是在哪裏?」沒錯,這位躺着的不是別人,正是那位失蹤了的太後娘娘。

神思逐漸清明,一臉茫然的環顧四下。可是對這間屋子,她着實沒有印象。不過這裝飾,卻也是自己喜歡的素色。

「扶哀家起來。」

小丫鬟伸手,將太后攙扶著坐了起來。

之前的事情,漸漸進入腦海。她好像見到了念兒,還和念兒說了話。可是這是哪裏?念兒呢?為什麼他想不起來念兒的模樣?莫非那只是個夢?

伸手下意識的摸向脖子,她記得,「嘶~」

觸碰的痛感那麼清晰,所以剛才那不是夢。

「念兒?」不由自主的喊出了這個名字,然後快速的轉身拉着那個小丫鬟的胳膊,急切的詢問,「念兒呢,念兒呢?他去哪了?你讓他來見哀家?他不能傷害天兒,不能,他們可是…」話還沒說完,就被一個好聽的聲音打斷了。

「太後娘娘,你還是先關心一下自己的處境吧。」君流風妖孽的面容冷凝,剛才的關懷已經不復存在,取而代之的是那一貫的痞氣,夾雜着點點冷漠與疏離。

忽然又一個聲音闖入,太后這才注意到原來屋子裏還有一個存在。

因為哭過眼睛有些紅腫,緩緩的看向君流風。一襲紅衣妖嬈似火,俊美的面容上一雙好看到極致的眼睛。桃花垂淚,硃砂含情,卻沒有絲毫陰柔之氣,她第一次感覺,原來美也可以用來形容男子。

眉宇間看似風流,卻帶着幾分桀驁不馴,這兩種本不相容的氣質出現在同一個人身上,卻一點兒也不顯得突兀,反而平添了幾分邪魅的氣質。

這個男子是誰?太后疑惑叢生,總覺得在哪裏見過他。可是她雖然已經步入中年,可是記憶還是很好的,她清楚的知道她不認識這個人。

「你又是誰?」雙眉緊湊,無聲的訴說着她的疑惑。這一個又一個的問題,讓她此刻都感覺糊塗了。甚至她懷疑,自己此刻是不是還在做夢?

君流風那張臉露出意味不明的笑意,眼角微微上翹,妖孽蠱惑,魅惑撩人。

越看,越覺得不知道哪裏好熟悉。可是卻想不起來是哪裏呢?

「太後娘娘您不用害怕,也不用疑惑。本主是帝弒天的好友,受他之託,保護於你。最近農莊不太安全,你就暫時在本主得園子裏住一段吧。」

「這位夫人有什麼需要你們都滿足,照顧好她。如有半點疏漏,你們知道後果的。」不知何時,原本掛在腰間的玉簫已經把玩在了他的手中,旋轉翻騰,動作優美流暢,而且玉簫始終不曾掉落。一雙眸子,認真的端詳着手上的動作,給人一种放盪不羈的感覺。

婢女們聽到君流風的話,立刻彎身從命。

「那個…」太后本還想詢問什麼,門前已經沒有了那抹緋色的身影。

無奈,只能向這身旁的婢女尋求答案,可是卻一問三不知,甚至連她是如何來到這裏的,都不知道。問及有關他們主子的事情,就借故推脫。所以到最後費了半天唇舌,卻還是什麼也沒弄明白。至於君流風,離開之後就再沒有見過,下人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裏。

另一邊,黑衣人派出去捉拿太后的人找遍了天澤皇宮,也沒有尋得太后的半點蹤跡。

「啟稟主子,主子交代的任務屬下未能完成,請主子責罰。」

「廢物!」坐在主位上喝茶的黑衣人,徑直將茶杯扔到了下跪之人頭上。儘管滾燙的茶水灑在臉上,可是下跪之人卻還是紋絲不動。他辦事不利,主子發脾氣是應該的。不管主子怎麼懲罰,都是他們應該受的,這就是主僕的茶杯。

「一群廢物,本官養你們何用!」楊林十三州久攻不下,士氣大減,軍心動蕩。那些所謂的小國君主,甚至因為畏懼帝弒天而動搖了初衷,要求重新商定作戰計劃,改強攻為談判。這一連串的事情,已經讓他惱怒不已,如今卻又再度聽到這出師未捷的奏報,他怎能不怒。

他不相信人族的辦事能力,這次去捉拿天澤太后,派出了自己的親兵。可是他們帶回來的消息卻不是捷報,這不是狠狠的打自己的嘴巴嗎?

該死的帝弒天!

一旁站着的近江牧野見狀,立刻起身上前。

「使者大人莫要動怒,這也是在情理之中。帝弒天最害怕太后出事,自然不會讓我們這麼容易就找到。不過近江卻得到了一個消息。」

「什麼消息?」此刻的黑衣人看起來也有些不耐煩了,這樣一而再再而三的失敗,他都有些不想幹了。

「太后已經失蹤了。」

「什麼意思?」他的親兵都找不到那個死老太婆,可不就是失蹤了嗎?不過近江牧野應該不是這個意思才對,因為如果在這個時候還說廢話,他會立刻馬上一掌劈了他。

近江牧野勾唇一笑,繼續言道:「近江的意思是,太後娘娘現在的在哪裏,帝弒天也不知道。就是說,太后在帝弒天安排的人手上失蹤了。」

黑衣人皺眉,斜楞了近江牧野一眼,然後朝着近江牧野走了過來。

「莫非,是你?」想要證明他的實力,所以先下手為強,將太后綁走了?

面對黑衣人審視的目光,近江牧野一臉坦誠的搖了搖頭。

「並不是使者大人所想的那般,只是近江在天澤宮中安插的眼線傳來消息,說是太后失蹤了。太后早就被帝弒天秘密轉移到了一處農莊里,若不是這次太后失蹤事關重大,近江的眼線也不可能得知這些消息。帝弒天這個人做事,從來就是滴水不漏的。」最後一句話聽起來是對帝弒天的誇讚,實際上是在側面證明他所講的句句屬實,同時抹殺了黑衣人心中對他的懷疑。

「這件事只有你知我知,既然不是你,那是誰抓走了那個老太婆?」

其實黑衣人在第一時間也懷疑過近江牧野,因為這件事知情的人就這麼幾個。他自視甚高,自然不會懷疑是自己的手下背叛,所以第一懷疑對象就鎖定在了眼前這個男人身上。可是聽他這麼一說,他反倒釋然了。

當然,並不是肯定了近江牧野對帝弒天的定位,而是肯定了自己。

他知道帝弒天是個聰明人,甚至於連自己對付起他來都有些棘手。那麼此刻要是相信近江牧野能輕易找到帝弒天精心藏起來的人,那不就等於肯定近江牧野的才幹嗎,也順帶着降低了自己的智慧。讓他不僅屈居於帝弒天之下,還屈居在了他這麼個小人之下。所以,不管是為了自己的面子,還是為了繼續利用這個人的剩餘價值,他都得選擇相信他。

當然,這些也是近江牧野算計之中的。

一個正真聰明的人,從來不會告訴別人自己聰明。而往往那些自以為聰明的人,卻才是最愚不可及的傻子。

在黑衣人看不見的一瞬,近江牧野狹長的眸中閃過一抹光亮,卻無人察覺。

「在近江看來,不管是誰抓走了太后,對大人都是有益無害的。太后在不在我們手裏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失蹤了,不是嗎?關心則亂,楊林十三州如今的局勢看似帝弒天佔了上風,不過只是螳臂當車而已。兵力懸殊之大是不可改變的,如今也只是催死掙扎。眾所周知,太后是帝弒天最在乎的人,關心則亂。即便我們現在手中沒有太后這個人質,可是只要將太后失蹤的消息放出去,傳到帝弒天的耳朵里,他還能鎮定自若,決勝千里嗎?兵家有雲,攻城為下,攻心為上。當然了,近江知道大人的目的並非於此,不過既然太后已經失蹤了,這裏與帝都又相隔千里,帝弒天不可能放下這邊不管,回去調查太后的下落。如此一來,太后在誰手上不也是由大人說了算嗎?大不了,找個和太後身形相似的,化化妝。即便帝弒天心有疑慮,他也會寧救錯,不放過!」

近江牧野一襲話說的眉飛色舞,好像整個人已經完全陷入了自己的想像之中,似乎已經親眼看見了帝弒天無助的,落魄的,喪家犬般的跪在了自己的跟前。身體的每一個毛孔都散發着那中勝利者快感。

帝弒天從來不曾招惹過他們,可是他們卻一直視他為眼中釘肉中刺。箇中原因恨意為數最少,更多的卻是因為嫉妒。

嫉妒帝弒天的能力,才幹,甚至不乏個別,嫉妒人家的容貌。這人哪,是什麼樣兒的都有。不論相貌美醜,家世如何,重在品質,只有品質貴重,才稱得上是一個堂堂正正的人,所以才會有了人不可貌相這句話。

而像近江牧野這樣,樣貌上乘卻心如蛇蠍的人,根本不配稱之為人。

「不過,那老太婆的行蹤,你可有把握?」萬一是帝弒天相熟之人將太後用掩人耳目的方式藏了起來,那他們算計的一切,就變成了給帝弒天演的一出猴戲了。

不僅達不到目的,還會被傳位笑談。所以,還是謹慎些好。

「使者大人儘管放心,近江已經得到確切的消息,太后如今身在蒼生門。蒼生門門主君流風可是帝弒天的死對頭,這個時候抓太后,目的顯而易見。」即便不和他么一樣,也差不多。反正,都是為了威脅帝弒天。

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不是嗎?

「既然如此,那接下來…」

黑衣人話還沒說完,就被近江牧野接了過來。

「接下來,接下來我們自然是——看好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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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王寵之萌后無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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