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5.第995章 杠上了（下）
李曉峰這一番話讓會議室里一片肅靜，因為這番話實在太重了！就可以說，李曉峰這是在強烈地質疑T-28，質疑圖哈切夫斯基的建軍思想。甚至就是對圖哈切夫斯基的全面否定！
這簡直就是要決裂的節奏，其後果是相當嚴重，影響力更是難以估量的！這使得會議室里的眾人不得不趕緊的想一想，某人這是準備幹什麼？
離某仙人最近的就是烏博列維奇，作為總裝備部長，在上馬T-28項目的時候，李曉峰就表示了強烈地不滿，認為多炮塔坦克根本就是華而不實的廢物，除了浪費重量之外，一點兒意義都沒有。
那時候烏博列維奇就知道，李曉峰不喜歡T-28，或者說不喜歡圖哈切夫斯基親睞的多炮塔方案。不過那時候某人反對歸反對，但是在托洛茨基和圖哈切夫斯基的強烈堅持下，放了T-28一馬，讓這個項目上馬了。
不過烏博列維奇也知道，某仙人的暫時退讓不意味着問題就解決了，一旦T-28項目沒有表現出托洛茨基和圖哈切夫斯基宣傳的那些優越性，某人立刻就會反戈一擊。
而現在這種反戈一擊來了，比烏博列維奇預想得更早，也更猛烈。不過他就有點不明白了，T-28僅僅是完成了設計定型工作，正在進行小規模生產而已。這時候某人就急吼吼的上來反對，這是不是太早了？至少也得等T-28暴露出問題之後，才能名正言順的聲討吧？
至少烏博列維奇本人都還沒有聽說T-28有什麼太大的問題，雖然生產起來很麻煩，但生產上的問題不代表T-28的性能有問題吧？
實際上圖哈切夫斯基也是這麼想的，他也知道李曉峰一直反對多炮塔坦克，可是他始終堅信多炮塔方案才是最優秀的，相信等T-28進入部隊服役之後，會用優異的表現告訴世人，他圖哈切夫斯基的選擇才是最正確的。
而現在，就在T-28剛剛走下生產線，李曉峰就要將其扼殺，這種行為在圖哈切夫斯基看來是完全不可接受的。頓時，紅色拿破崙火大了，幾乎是從椅子上跳了起來質問道：「安德烈同志，你這些話是什麼意思？T-28是我們學習世界最先進坦克技術和思想的成果（源頭是英國的『自由民』坦克），在沒有任何證據的支撐下，你怎麼得出T-28不能勝任他所肩負的使命呢？」
托洛茨基自然是站在圖哈切夫斯基這邊的，立刻也附和道：「確實，沒有任何證據的支撐，這個結論下得太草率了！」
李曉峰已經下定了決心，無論如何都不允許T-28去浪費紅軍寶貴的資源，一定要將這個廢物個槍斃了。他毫不退讓地說道：「請注意！我沒有說T-28不行，只是在工程研製階段，我們的工程師已經不止一次的對多炮塔的實際效果表示了質疑，專家的意見總要聽吧？而且我想反問圖哈切夫斯基同志，你怎麼知道T-28能夠勝任呢？你證明了這一點嗎？」
圖哈切夫斯基啞口無言，因為剛才他確實着急了一點，李曉峰確實沒有說T-28不行，他只是間接的暗示了這一點，並要求T-28進行一次自證。
托洛茨基微微皺了皺眉頭，實際上他對圖哈切夫斯基的表現也不滿意：你小子那麼着急幹什麼？
不過圖哈切夫斯基畢竟是他的人，他不能胳膊肘往外拐，所以他很堅定地說道：「我認為沒有這個必要，我們花費了大量的財力和人力才設計出了這種世界上最先進最複雜的坦克，難道僅僅因為一些莫須有的質疑，就宣判T-28的死刑，就讓之前的努力化為灰燼？如果我們這麼做，我們怎麼向中央委員會和設計師同志和工人同志們交代？我認為……」
李曉峰立刻就打斷了托洛茨基的話頭：「托洛茨基同志，難道你認為是什麼就是什麼？我必須提醒您，這裏是黨領導的軍委，是**********！現在，我提出了質疑，圖哈切夫斯基就必須回應我的質疑，否則，我堅決反對讓T-28進入紅軍的隊列！」
托洛茨基有些不可思議地望着李曉峰，不知道某人是吃了什麼葯，竟然如此的不給他這個軍委主席面子，他不禁要想：「你小子這是要幹什麼？」
是的，托洛茨基不得不開始思考這個問題了，李曉峰的反對太不尋常，也太過於堅決了，難道僅僅是為了一個T-28？還是說這小子是另有目的？
作為一個政治神經無比敏銳的導師級別的大佬，托洛茨基立刻就想到了列寧即將退休，難道說，這是斯維爾德洛夫在宣示什麼？
一想到這兒，托洛茨基立刻就緊張並重視起來了，很有可能這就是斯維爾德洛夫的宣戰書，就是向他這個第一順位的接班人開炮。如果他這個接班人不表現出強有力的魄力，那麼後果難料啊！
頓時，托洛茨基臉色一變，十分嚴肅和鄭重地說道：「我不明白安德烈同志你究竟想幹什麼？上馬T-28是軍委的決議，你是要質疑軍委的決定嗎？」
李曉峰沒有直接回答，而是說道：「軍委決議研製T-28，這是集體的意見，我只能服從。但是現在研製工作已經結束，T-28是否達到了之前上馬時提出的要求，是否能完成既定的作戰使命，難道不需要給軍委一個交代？難道不需要讓軍委看一看這項工程是否真的那麼有意義。是否又能給之後的工程提供經驗和教訓呢？這些難道都不需要？難道我們這些軍委的代表們就只能傻乎乎的看着那些紙面上的東西就簽字就蓋章？如果我們這麼做了，那才是對黨中央和紅軍戰士們不負責任！」
這一回合的交鋒看似平淡，實際上是暗藏玄機的？托洛茨基提出的那個問題就是包藏禍心的。質疑軍委的決議，也就是說之前軍委的決議錯了，這是什麼性質？這等於是讓軍委在座的這些人要為此負責任的，等於是打在座所有人的臉！
托洛茨基這是故意要把李曉峰往軍委的對立面上引，是準備借眾人的手打壓他，這樣的小手段實在太隱蔽也太猥瑣了，一旦李曉峰大大咧咧地說：「對，軍委之前的決議就是錯了。」那就是自絕於「人民」了。
不過李曉峰卻沒有上當，他根本就沒有說軍委錯了，而是死死地扣住了「實踐檢測」做文章，你們那些鼓吹T-28多麼好的人，一定要上馬T-28的人總要給軍委一個交代吧？T-28是騾子是馬總要讓軍委先看看吧？如果不給軍委看，那才是對在座的軍委委員最大的不尊重！
這麼一來，托洛茨基的陰招是不攻自破，而且李曉峰的話更是讓在座的軍委委員們覺得舒服。尤其是那些開始就反對圖哈切夫斯基的委員，比如說布瓊尼，就很支持李曉峰的提議。
「T-28必須進行貼近實戰的測試，只有通過了測試，這種坦克才能投入大規模生產！我認為安德烈同志的這個建議非常好，今後所有的兵器在沒有通過軍委的測試之前，都不應該不負責任地投入生產，這應當形成慣例！」
托洛茨基對這個結果自然不會滿意，他依然想反對：「這有必要嗎？武器出廠之後都會進行測試，它們已經經受過一道檢測，被證明是合格的，為什麼還要重複檢測？這不是浪費國家寶貴的資源嗎？」
李曉峰立刻就把托洛茨基頂了回去：「出廠檢測？讓生產廠家自己檢測自己的產品，這能檢測出什麼來？這種檢測應該由全體軍委委員當考官，由軍委全面監督，這樣得出的結果才是真實可靠的！」
剛才還有些傻眼的布瓊尼立刻附和道：「安德烈同志的建議非常有道理，這種檢測必須由軍委監督和實施，這樣的結果才可靠！」
托洛茨基的鼻子都要氣歪了，接二連三的他的話都被李曉峰堵了回來，而且還竟然形成了共識，這不是打他的臉嗎？自然地他還想反對：「這個提議還是交給中央委員會……」
老托是準備在中央委員會裏否定掉這個建議，不過李曉峰卻不給他這個機會：「這是軍委負責的事務，為什麼要麻煩中央委員會？我認為現在軍委就可以對這個提議進行表決，如果通過了，再交給中央委員會審批不遲！」
看似不管無論如何這個建議都要過中央委員會那一關，但是經不經過軍委表決是一個要點，如果僅僅是以提案的方式提交中央委員會審議，那很難引起中央委員們的重視，有托洛茨基一邊使壞，那提案黃掉的可能性很大。
可是由軍委先表決，通過之後，以軍委的名義提交中央委員會，那意義就完全不一樣了。那時候中央委員會吃擰了才會否掉這個提案，一般而言都是直接通過，哪怕托洛茨基再作梗，中央委員會都不會硬攔著。
那這個提案在軍委通過了嗎？自然是通過了，哪怕托洛茨基強烈地反對，哪怕他跟圖哈切夫斯基一起投了反對票也於事無補。因為當列寧派里的兩大派系意見一致的時候，哪怕托洛茨基是軍委主席又怎麼樣？主席也只能算一個人頭不是？
完善軍委測試行為和設立相關檢測機構的提案一經通過，幾乎就可以宣判T-28的死刑，尤其是這個新的軍委測試機構屬於總裝備部管轄的時候，傻瓜都能想到T-28會面對怎樣的嚴酷測試。
確實是夠嚴酷的，累計一萬兩千公里的長跑試車，包含夏季、冬季以及各種地形的全面測試。之後還要進行實彈射擊和被射擊，總而言之，這是前所未有地嚴峻考驗，T-28的所有問題都將被暴露！
不過當時不管是圖哈切夫斯基還是托洛茨基對所謂的國家測試還是持有樂觀態度的，他們認為T-28不管是設計思想還是生產都是世界一流水平，不管是什麼樣的測試都難不住他。而一旦T-28通過了這場刁難，那就間接意味着他們的全面勝利。用圖哈切夫斯基的話說：「這不過是個時間問題！」
當然，時間很快就證明，圖哈切夫斯基錯了，T-28確實有問題，最大的問題有兩點，多炮塔是不折不扣的敗筆，這種設計除了讓底盤變得更重更複雜，讓坦克變得更貴之外，一點兒好處都沒有，多炮塔的操作和配合始終有問題。而因為炮塔過多，佔用了更多的重量，導致裝甲也沒辦法給力。在實彈射擊中，T-28顯得不堪一擊，中小口徑的步兵炮都能輕而易舉的摧毀T-28，這種用來突破戰壕的坦克被證明實在是不堪一擊！
T-28坦克在某仙人的干預下，成了典型虎頭蛇尾的產物，哪怕之後圖哈切夫斯基一再為多炮塔方案唱讚歌，鼓吹T-35將修正T-28的全部錯誤，可是這沒有任何意義，因為事實已經證明了他錯了。
當然，這些都是后話，因為在這場會議當中，李曉峰要開炮的目標也不僅僅是T-28，對於空降兵，某仙人也有一肚子話想說。
TB-3轟炸機客觀上說，在那個年代性能算不錯了，生產一點兒積累經驗沒有任何問題。但是拿它跟空降兵配在一起就有問題了。TB-3真心不適合當運輸機使喚，還是老老實實幹本行吧！哪怕二戰爆發時性能就不行了，用來訓練轟炸機飛行員也還湊合。
李曉峰認為，空降兵不具備圖哈切夫斯基設想中賦予他們的職能，從某種意義上說在圖哈切夫斯基看來空軍是陸軍飛行的炮兵，而空軍則是陸軍飛行的騎兵。小圖準備將空降兵當成突擊力量使喚，準備讓空降兵也進行機械化，以二戰的條件，這一點兒根本就做不到（現在的美帝都做不到）。
這麼說吧，圖哈切夫斯基有點超越時代了，以當年蘇聯的科技實力根本沒辦法滿足他的需求，而二戰中也證明了這一點，擁有世界上數量最多的空降兵的蘇聯幾乎就沒有按照圖哈切夫斯基設想的那張方式去戰鬥過，完全變成了一群精銳步兵。
其實不要說二戰，在圖哈切夫斯基還沒有被清洗，在蘇聯空降兵還在用華麗的「作秀」震驚世界的時候，就有內行的人就看出了其中的貓膩。參觀過蘇聯空降兵演戲的斯圖登特就注意到，紅軍的空降兵與其說是在作戰，不如說是演戲：空投的18輛裝甲車、卡車有11輛傾覆或者損壞，其中甚至有一輛在演習結束之後都沒有被找到！
在沒有任何敵方火力干擾的情況下，空降兵都有將其四分之三的重裝備被「消滅「，那麼在有敵人火力干擾的情況下，會是什麼結果？
實際上盟軍在諾曼底進行的空降作戰也證明了這一點，後來在市場花園行動中更是暴露得淋漓盡致。空降兵的限制太大了，欺負弱小玩小規模突襲還湊合，真要大規模應用，那就做好吐血的準備。
而按照圖哈切夫斯基的尿性，這是準備在空降兵上下血本準備不惜代價了，後來這貨都走火入魔搞什麼飛行坦克。對軍隊建設造成了相當多的干擾，幹了不少華而不實的蠢事！
李曉峰可不想任由圖哈切夫斯基隨便折騰，尤其是在空降兵上胡折騰。如果圖哈切夫斯基只是搞探索和實驗，他舉雙手支持，但是在條件不成熟的時候就大搞空降兵，還讓空降兵在大縱深作戰中扮演重要的角色，這就是胡來了。
所以李曉峰的第二刀就砍向了空降兵，他堅決拒絕在條件不成熟的時候盲目擴大空降兵的規模，認為空降作戰模式還應該進行深入的研究和探索，不要急着壯大規模。否則，為此生產出來的飛機、坦克和裝甲車很快就會變成廢鐵。
「空降兵應該立足於探索，在未來五年內，不需要盲目的擴大空降兵規模，否則，這將變成一種負擔，而且也會擠占紅軍寶貴的資源！」
這話圖哈切夫斯基肯定不愛聽，不過不愛聽也沒辦法，因為李曉峰的提議獲得了布瓊尼等騎兵將領的支持，一直以來他們就跟圖哈切夫斯基有齟齬，能夠打壓小圖的勢頭，他們願意搖旗吶喊。
而且不光是騎兵幫着李曉峰說話，海軍也在幫忙，原因很簡單，李曉峰反對海軍重點發展潛艇的規劃，他認為一隻正常的海軍力量只靠潛艇和偷襲是無法獲得海權的，蘇聯未來跟帝國主義掰腕子的時候，需要一支能夠爭奪海權的大海軍，而不是一些躲在水下偷襲商船的小海軍。
而在海軍代表們看來，某仙人的發言簡直說道他們心縫裏去了，整個二十年代，海軍一直就是縫縫補補的過日子，如今經濟好轉了，國家有錢了，憑什麼讓機械化部隊吃肉，而讓他們卻繼續吃糠咽菜，用幾艘破潛艇就把他們打發了，圖哈切夫斯基你這是做夢！
會議開到這個份上，圖哈切夫斯基的腦袋都大了，耳朵里更是轟轟響，李曉峰幾乎是一手全盤推翻了他對於1933年和未來的全部規劃，不光是全盤否定，某人還很鄙夷地在他的規劃上撒了泡尿！
一時間圖哈切夫斯基是又氣又急，頻頻目視托洛茨基，希望後台老大能趕緊地幫他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