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3.第963章 海戰（3）

這次就輪到薩梅科夫做選擇題了，他面前有兩條路，要麼迎戰，要麼跑路。不過作為旁觀者，從客觀的角度上說，薩梅科夫其實只有一條路可選，那就是趕緊跑路。

因為此時英國人不光擁有了數量上一倍的優勢（8對4），質量上更是不可同日而語，不客氣地說只要四艘女王級就足以吊打薩梅科夫的戰巡編隊了。

不過當時的薩梅科夫卻做了一個讓人意外的選擇，他選擇了迎戰！不知道這位海軍少將是對德國貨充滿了信心，還是被之前那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勝利沖昏了頭腦。

反正薩梅科夫在後來的回憶錄中是如此說的：「我知道我的艦隊處於絕對的劣勢，但是我更知道這是一個機會，巴西列夫將軍已經對這場決戰期待已久，我的身後有一隻強大的艦隊，如果我能拖住當面的敵艦，那就能為艦隊主力創造圍殲敵人的機會！」

為了這次機會，薩梅科夫豁出去了，只是命令四艘輕巡洋艦趕緊扯呼，畢竟後面的戰鬥不是他們那些薄皮易拉罐能參合的了。當然薩梅科夫也沒有忘記給巴西列夫發電，他告訴巴西列夫已經發現了敵人主力，請巴西列夫趕緊帶着艦隊主力來增援他。

問題是，這封要命的電報巴西列夫並沒有收到，是的，一點兒都不開玩笑，巴西列夫就是沒有收到！那個年月的無線電可靠性低得令人髮指，收不到電報，或者收到一些似是而非的電報實在太正常不過了。

此時的巴西列夫中將正在旗艦巴登號上緊張的踱步，在他身後的電報室里滴滴答答響個不停，一封封電報被送到了他眼前，但是卻把他搞糊塗了。

蘇霍伊的空中偵察說敵人的艦隊已經撤退了，正在向西北方向逃跑。而陸上的司令部則告訴他敵人的目的是炮擊什切青。至於薩梅科夫，從半個小時前收到的電報看，他正在跟敵人的主力艦決戰。

說實話，換誰看到這些互相矛盾的情報都得撓頭，而一個優秀的指揮官最重要的素質就是識偽存真，通過冷靜仔細的思考篩掉那些錯誤的情報，然後做出正確的抉擇。

那麼巴西列夫在這方面的素質怎麼樣呢？實話實說，一般般，否則他不會在俄國海軍的歷史上籍籍無名，總體而言他是一個合格的指揮官，但不是一個優秀的指揮官。

所以面對這些互相抵觸錯漏百出的情報時，他有些束手無策，不知道該放棄這次行動，還是繼續追擊。幸運的是，巴西列夫雖然不夠優秀，但是他不缺乏勇氣，短暫的思考之後，他決定繼續向前搜索前進，然後不斷地地給薩梅科夫發電報，讓薩梅科夫通報最新的情況。

問題是，無線電依然有問題，巴西列夫怎麼也聯繫不上薩梅科夫（後者也一樣），這讓巴西列夫不由得想到了最壞的可能性，難道薩梅科夫的戰巡編隊被殲滅了？

這不是沒有可能的，畢竟從空中偵察的結果看，這一次英美兩國海軍幾乎是傾巢而出，萬一薩梅科夫點背兒一頭撞上了敵人的主力，也不是沒有被打成篩子的可能。

一想到這種可能，巴西列夫就暗暗着急，不光光着急也沒有太多的辦法，因為薩梅科夫的編隊帶走了他手頭上速度最快的軍艦，剩下的這一片都是最大航速21節左右烏龜船，如果薩梅科夫真的有不測，巴西列夫真心只能看得成。

又糾結了十分鐘之後，巴西列夫實在無法忍耐了，他命令麾下的第一戰列艦分隊加速搜索前進，第一戰列艦分隊是些什麼貨色呢？其實就是四艘甘古特級。

講心裏話，這四艘甘古特真心是奇葩，你說他們是無畏級戰列艦吧，防禦力比開創無畏艦先河的無畏號戰列艦都低一截（無畏號主裝甲好歹有279毫米，而甘古特卻只有225毫米的水準），實話實說，這也就是戰巡的水平。不過你說甘古特是戰巡吧，尼瑪這貨的最大速度又只有跛腿的23節。

也許甘古特唯一值得一提的也就是空前的火力，這貨擁有12門中線佈置的主炮，請注意，中線佈置是重點，因為噸位比甘古特小兩千多噸的無畏號也擁有10門主炮，但是在任意一舷卻只能發揮出八門炮的火力。四座三聯裝主炮，這也就是甘古特唯一值得一提的東西了。

除此之外，甘古特除了垃圾還是垃圾，尤其是航海性能，因為船首的干舷太低，這貨在風浪天氣里的航海性能相當的糟糕，遇上風浪的時候海水會大量的湧上船頭（也就是埋首），幾乎就沒有戰鬥力了。

這麼說吧，甘古特只適合在風平浪靜的波羅的海里航行，歷史上巴黎公社號（塞瓦斯托波爾號）在20年代從紅旗波羅的海艦隊調往紅旗黑海艦隊時，就不得不臨時在船首上加了一層甲板，否則進入大西洋恐怕都是有去無回。

那為什麼此時的巴西列夫會派這四艘「垃圾」船去打先鋒呢？難道他跟四艘甘古特級上的官兵有仇？

肯定沒有仇恨，讓巴西列夫做出這個決定的原因非常簡單，那就是相對於艦隊主力的德制戰列艦，甘古特稍微快那麼一點點，畢竟這貨還有23節的速度，對於普遍只有21節以內速度的德國戰列艦來說，快兩節多也是優勢不是嗎？

而且巴西列夫還認為，雖然甘古特的防禦很廢柴，但火力還是比較給力的，4艘甘古特擁有48門主炮，排成戰列打齊射還是相當可觀的，多少能給敵人造成一點兒麻煩。

於是乎第一戰列艦分隊的四艘甘古特就突前沖了出去，如果讓薩梅科夫知道他迎來的隊友是這麼一群不可靠的貨色，恐怕他會哭的。實際上，此時的薩梅科夫就已經要哭了！

剛剛交火十分鐘，薩梅科夫就差點被爆菊。在第二輪齊射中，厭戰號就對興登堡號打出了跨射，第三輪齊射中馬來亞號更是有一發近彈擦著塞德利茨號的船舷落進了海里，在水中爆炸的炮彈震得塞德利茨號微微一抖，飛散的彈片打得艦體更是叮噹亂響。

薩梅科夫被嚇了一跳，趕緊命令艦隊轉舵規避，在做了一次二十度角的轉折機動之後，他試圖還擊。不得不說興登堡號的炮手還是比較給力的，在第五輪齊射中又取得了戰果，它的後主炮命中了伊麗莎白女王號一彈，當一股子煙霧從女王好後半截船身冒出來的時候，整個興登堡號的艦橋沸騰了。

不過高興來得快，去得也快，很快薩梅科夫就發現自己的對手根本就無動於衷，彷彿剛才那一炮不是掉在他們身上似的，女王號繼續以持續穩定的火力招呼興登堡號。

確實，剛才那一炮不過是給女王撓了撓痒痒，這發405公斤重的穿甲彈準確地擊中女王號的主裝甲帶，在厚達330毫米的表面硬化裝甲面前，這發穿甲彈撞了一個粉碎，只給女王號的裝甲上留了一個10公分左右的坑。

女王號主裝甲最厚處完全可以在常規作戰距離內免疫德制305毫米炮彈的襲擊，而興登堡號在常規作戰距離內可是擋不住女王號的381毫米巨炮。

五分鐘后，厭戰號幫自己的姐妹報仇了，一發381毫米穿甲彈準確的命中了興登堡號水線附近，這枚炮彈輕而易舉地撕碎了300毫米克虜伯KC裝甲，然後繼續前進穿透了煤倉，直到被主炮下彈藥庫的裝甲擋住才不情願的怒吼了一聲。

這一聲怒吼讓興登堡號幾乎就尿了褲子，薩梅科夫能感覺到腳下的甲板猛地一抖，一股子黑煙猛地就躥了起來，被海風一帶，將艦橋的視線擋住了大半。

這還僅僅只是一個開始，兩分鐘之後，聲望號也為自己報仇了，它送出的炮彈撞上了興登堡號的煙囪，穿了兩個窟窿之後，砸在了另一側的甲板上，將該處一門150毫米炮廓炸成了粉碎，扭曲的炮管飛出去三十米之後才噗通一聲落入海里。

又過了一分鐘，連虎號都能在興登堡面前耀武揚威了，它的343毫米穿甲彈撞上了興登堡號的主裝甲，雖然被彈開落入了海里，但是這一炮也讓興登堡號的部分主裝甲脫落變形，海浪順着破口就涌了進來，雖然沒造成太大的損失，但無形中也讓興登堡號損失了一點兒速度。

仗打到這份上，薩梅科夫就是傻瓜也知道必須跑路了，八打四的優勢太大了，而且對方的炮手人品有點逆天，幾乎每三到五輪齊射就要從四艘德國戰巡身上刮點肉下來。

比如德弗林格爾也挨了兩炮，好在都是主裝甲中彈，損失不大。「不沉戰艦」塞德里茨依然不愧於炮彈磁石的美名，前主炮又一次被掀掉了天靈蓋，幸虧沒有發生殉爆，否則薩梅科夫的情況將更加糟糕。

「轉舵，全速撤退！」

薩梅科夫下達這道命令的時候是很不甘心的，他真心想跟英國人好好掰掰腕子，可是奈何自己的實力有點不夠，而且英國炮手的人品太逆天，再讓英國佬無限制的發揮下去，他的艦隊全都得下海餵魚。

其實並不是英國炮手的人品太逆天，誠然他們的運氣確實不錯，但實話實說經過四年的磨練，尤其是經過日德蘭海戰的磨礪之後，皇家海軍的戰術水平也越來越高了，從官兵的素質上說可以甩俄國人三條街的。

客觀上說俄國水平的技戰術水平確實有問題，否則對射了半天，也不會只有興登堡號開張，其餘的全部都脫靶了。

薩梅科夫決定撤退這是對的，他還沒跟巴西列夫取得聯繫，繼續死扛那根本就是作死。按道理說，薩梅科夫如果真心想跑，那英國人也攔不住，五艘女王級雖然紙面上的最大航速高達25節，但是這只是紙面上的數據。比如女王級在海試中就只是無限接近但從未達到過25節，而且這個25節是功率全開的極限航速，說白了是不可持續的。

而薩梅科夫的戰巡則不一樣，普遍都能達到26節以上的航速，最快的毛奇號甚至能跑到28節。他們如果一心一意的逃命，除了聲望、反擊和虎號能追得上，五艘女王只能在後面看着。

就比如現在，薩梅科夫扯呼了，掉頭就逃，雙方同時拚命的燒鍋爐，煙囪里冒出的黑煙都快遮蔽了半邊天空。可是五艘女王號卻只能看着對手越來越遠，他們的速度始終上不去，不要說25節了，達到24節的都不多。

為什麼呢？鍋爐老化、輪機損耗以及船底太臟，這些都能影響速度。不出意外的話，薩梅科夫的艦隊應該能成功的逃出生天，讓英國人只能幹瞪眼。

不過這個世界上最不缺少的就是意外和驚喜，很快掉頭逃命的薩梅科夫就收穫了一個大驚喜，跑路到半截，他們就發現迎面開來了一隻艦隊，看造型應該是甘古特級。

當時薩梅科夫雖然有點奇怪，不知道艦隊中戰鬥力最差的甘古特怎麼首先出現了，其他的主力艦呢？難道走岔了方向？

不過薩梅科夫很快就忘記了這點想法，對他來說只要遇上了艦隊的主力那就是勝利，甘古特出現了，其他的德制主力艦還遠嗎？說不定這回真能圍殲後面窮追不捨的敵人！

當時薩梅科夫是相當的高興，興匆匆的地就發了一封電報給第一戰列艦分隊的指揮官雅辛少將：「艦隊主力是否在附近？」

雅辛接到這份電報之後，想當然的就做出了回答：「巴西列夫中將率領主力正在趕來！」

得知這個消息之後，薩梅科夫是心中大定，很快他就下達命令再次轉舵迎敵，他可不想讓到嘴的肥肉跑掉了。雖然加上四艘甘古特也打不過對方，但至少不會像之前那麼被動了，再多堅持一會兒，艦隊主力一到不就萬事大吉了嗎？

不過薩梅科夫絕對想不到，他被雅辛坑慘了，雅辛告訴他巴西列夫在後面，但實際上呢？巴西列夫並不在後面，因為譯電員的失誤，將艦隊坐標轉譯成密電發給巴西列夫的時候出了一點點小差錯，雖然就差了那麼一點點兒，但是卻將巴西列夫帶得跑偏了。

此時此刻，巴西列夫正在命令艦隊轉向，向著另一個方面去了，也就是說薩梅科夫和雅辛將單獨面對五艘恐怖的女王！

當然不管是薩梅科夫還是雅辛都不知道他們將要面對一場多麼艱苦的海戰，實際上這兩位海軍少將還都是興緻勃勃，以為立功受獎的時候終於到了。

同樣比較驚詫的還有坐鎮女王上的達內爾海軍中將，老頭追了一陣眼瞧著追不上，都準備放棄了，可就在他準備走人的時候，前頭逃跑的敵人忽然掉頭了。

敵人的舉動讓達內爾皺起了眉頭，很顯然這是敵人獲得了支援，否則如喪家之犬一樣的貨色怎麼敢回頭？當時達內爾有些為難，按照傑克遜的命令，他只需要將三艘戰巡全須全尾的帶回去就行了。而這個任務實際上已經完成了。那麼現在有沒有必要同敵人繼續戰鬥呢？

達內爾覺得繼續戰鬥肯定要冒一定的風險，鬼知道敵人的後援有多少，萬一撞上了公海艦隊的主力，那風險就太大了。可是讓一貫被教育要見敵必戰的皇家海軍撤退，達內爾又有些不甘心。

思考了一會兒之後，達內爾決定看看再說，如果敵人多，那就跑，如果能打那就試試。畢竟這次出海作戰損失太大了，如果不能帶着戰果回去，恐怕是夠嗆。

達內爾在這邊擺好了可進可退的陣型，而另一邊的薩梅科夫和雅辛也氣勢洶洶的殺了過來。尤其是雅辛，他迫不及待地想要一展身手，四艘很垃圾的甘古特玩命的加速，一度飈出了創紀錄的24.5節的高速，連薩梅科夫都被嚇了一跳。

很快雙方就擺好了兩條戰列線開始對轟，這回真是一對一的對轟，四艘戰巡對上了四艘女王，雅辛的四艘甘古特對上了馬來亞號和另外三艘英國戰巡。

從一開始雅辛就帶領甘古特先聲奪人，48門主炮的火力比對面的28門主炮超出了一大截，如果忽略主炮口徑上的差距，四艘甘古特的火力確實挺猛烈的。

甚至英國人都承認俄國人的火力很猛，克萊德就回憶說甘古特級的火力很驚人，傾瀉過來的彈雨形成的水柱一度遮蔽了他的視線。當然同時他也說：「……俄國人的火力猛則猛矣，但是準頭太差，大部分炮彈不是近彈就是遠彈，很少形成跨射……」

其實這真不能怪雅辛的小夥子準頭不行，而是甘古特級的測距儀和火控跟精良的德國貨有差距，在戰鬥爆發的初期，旗艦彼得巴普洛夫斯克號的測距儀一度又出了故障，只能根據二號艦甘谷特號的測量數據加以經驗修正之後再進行射擊，這樣能打得准那就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