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1 戰爭的尾聲(下)

561 戰爭的尾聲(下)

很顯然一屁股都是屎的協約國集團不具備徹底解決共產主義問題的能力,如果他們真心不管不顧的將所有的力量都投入俄國這個黑洞,那麼最後只可能是兩個結果,要麼他們耗死布爾什維克,要麼他們被布爾什維克耗死。

似乎是有成功的可能性?

但是對於協約國集團來說,仔細分析一下這種可能性之後就能發現,這是賭博!要麼成功要麼失敗,不管是輸或者贏的概率都是50%。對於已經統治了這個世界兩百多年的這些老流氓來說,在就已經過了講勇鬥狠的年紀,家大業大的他們怎麼肯和光着腳丫爛命一條的布爾什維克去對賭?

這麼說吧,他們要真敢賭,那絕對是腦子被驢踢了。

很顯然協約國集團的首腦們腦子並沒有進水也沒有被驢踢壞,經過一番清醒的測算之後,他們很沮喪的發現,這場賭博不能下注,就算他們最後能贏都是慘勝,而這樣的慘勝對他們來說意義不大。

既然不能賭博,那麼協約國集團只能後退一步,只能暫時容忍布爾什維克的存在,暫時用封鎖和孤立的辦法將共產主義魔鬼們禁錮在苦寒之地。等他們解決了內部問題,等封鎖將共產主義餓了個半死之後,再想法兒解決他們。

很快黑格爾就收到了最新的指示,這份指示雖然沒有明說讓他放棄解圍行動,但春秋筆法中藏着的就是這個意思。因為協約國要求黑格爾穩固防線,在波茲南以東地區建立一條堅固的封鎖線,務必將共產主義魔鬼牢牢地擋在波蘭東部。

當然,與此同時黑格爾還收到了另一項暗示,上面要求他在穩固陣線的同時也必須向俄國人展現出協約國的肌肉,要求老頭用最果斷的手法打消俄國人一切不切實際的妄想。

是的,協約國集團已經預見到了,萬一布爾什維克不想收手怎麼辦?萬一他們想乘熱打鐵呢?為了打消布爾什維克這種不切實際的想法,很有必要展現協約國軍隊的力量!

不過想要做到這一點,也不容易,首先黑格爾的兵力不夠,進攻肯定是不可能,可是不進攻怎麼讓俄國人知道厲害?講心裏話這是一個悖論。

好在俄國人幫協約國解決了這個悖論,因為托洛茨基確實不想收手,哪怕之前的中央委員會已經明確了后一階段的方針和路線,但老托總想再試試,萬一還有機會呢?

所以托洛茨基以軍委的名義給伏龍芝下了一道命令,要求他用堅決的手段捍衛華沙,一定要打消敵人所有不切實際的念頭,必要的時候可以在局部地區發動進攻!

當伏龍芝收到這道命令的時候,心裏頭別提有多膩味了,很顯然,這就是托洛茨基再試探列寧的底線,在打擦邊球,只要他這邊稍微松一鬆手,托洛茨基絕對會攛掇他全面進攻。

讓伏龍芝感到為難的是,他還不能直接拒絕托洛茨基的命令,畢竟人家是軍委主席,是軍隊名義上的最高領導機構的核心領導。

無奈之下,伏龍芝只能給列寧打電報,將自己的困擾和擔心通知導師大人,讓導師大人幫他找托洛茨基要一個說法。

那麼列寧是怎麼解決這個問題的呢?列寧的批示很簡單:「讓白俄羅斯方面軍進行反擊。」

伏龍芝頓時是心領神會,馬上就將反攻的任務佈置給了圖哈切夫斯基,而且很明確的告訴圖哈切夫斯基,這是軍委下達的命令,是托洛茨基的意思,你趕緊地執行吧!

好嘛!這道命令將圖哈切夫斯基噁心了個半死,前一段他的白俄羅斯方面軍遭受了重大損失,傷亡是比較慘重的。好容易等來了波羅的海方面軍和烏克蘭方面軍,這才險之又險的扭轉了局勢。

這麼說吧,白俄羅斯方面軍僥倖逃過了一劫,但損失真心是不小,這時候迫切地需要休整和補充,你讓他繼續作戰,而且是主動地向敵人進攻,這真心是要了他的命了。

如果這道命令僅僅是伏龍芝下的,那圖哈切夫斯基會立刻前往伏龍芝的辦公室,跟伏龍芝好好掰扯掰扯,一定會據理力爭,必須讓伏龍芝放棄這個不現實的命令。

可噁心就噁心在這道命令不是來自伏龍芝,而是來自托洛茨基的授意,圖哈切夫斯基能跟伏龍芝據理力爭,可他真心不能跟托洛茨基叫板。對於托洛茨基的命令,他就算不喜歡也只能執行!

當然,執行起來是相當的不愉快以及惱火就是了,說心裏話整個波蘭的戰事下來,圖哈切夫斯基跟托洛茨基的關係是跌入了冰點,老托不滿意圖哈切夫斯基葬送了大好局面,而圖哈切夫斯基也不滿意托洛茨基的不少命令,認為老托根本就是違背客觀規律瞎指揮。

這麼說吧,之前兩人在內戰中的蜜月期正式就結束了,接下來的就是七年之癢,當兩個人的毛病癒發明顯地暴露出來的時候,衝突就不可避免了。

比如說這次托洛茨基授意的反擊行動,圖哈切夫斯基是捏著鼻子認了,他認認真真的組織了反擊行動,並將白俄羅斯方面軍最後一點兒精華力量投入了進去。

那麼結果怎麼樣呢?四個字——損兵折將!

在一門心思防守的黑格爾面前,圖哈切夫斯基討不到一點兒便宜,白俄羅斯方面軍的反擊行動一腳踢在了鐵板上,疼得圖哈切夫斯基都直抽冷氣。如果不是波羅的海方面軍緊急的施以援手,白俄羅斯方面軍的進攻部隊能不能囫圇著退回來都是問題。

這場反擊充分地暴露出了紅軍,尤其是白俄羅斯方面軍存在的問題,依然缺乏重火力,進攻組織依然略顯粗糙和混亂,反正上上下下全都是毛病。連圖哈切夫斯基本人都認為:「這是一場毫無必要的戰鬥!」

毫無必要嗎?

反正托洛茨基聽到圖哈切夫斯基對反擊行動的評價之後,那是相當的生氣,就差沒直接掀桌子了。在托洛茨基看來,圖哈切夫斯基是他的人,無論如何都只能向著他說話,哪怕這場反擊行動確實毫無必要,那你也得左蹦右跳的幫着搖旗吶喊,得大聲疾呼必須堅決的將反擊執行到底!

而你圖哈切夫斯基現在是個什麼態度,竟然胳膊肘向外拐,竟然幫着列寧說話,你這是要瘋嗎?

當時在氣頭上的托洛茨基差一點就要將圖哈切夫斯基撤職,並且再一次嚴令伏龍芝在進行一次反擊。而這一回伏龍芝可就不聽了,他和烏博列維奇以及圖哈切夫斯基三人聯名上書,要求托洛茨基尊重前委的意見停止瞎指揮。

這一下托洛茨基是相當的沒面子,必須要看到伏龍芝他們三個聯名上書的分量還是很重的,畢竟他們是代表了三個方面軍的態度,三個主力方面軍都反對軍委主席,這還了得?

最後連列寧都「驚動」了,很不客氣地教訓了托洛茨基一頓,要他停止敢於前委的指揮,反正最後托洛茨基弄得挺沒面子的,私下裏大罵圖哈切夫斯基忘恩負義。

那麼圖哈切夫斯基真是忘恩負義嗎?肯定不是的,他願意尊重和執行托洛茨基的意願,但前提是老托的意見不能錯得太離譜。而這一回托洛茨基的意思真心是不得人心,前線的三個方面軍都轉戰了兩年多,說實話真心是對戰爭膩味了,之前帝國主義軍隊大兵壓境時他們還能再鼓一把勁拚死反擊。

而現在,敵人已經放棄了進攻轉入了防禦,而且敵人已經透露出了談判的意願,這時候繼續要求紅軍戰士繼續進攻,那真心是強人所難了。

並且還必須看到,此時國內的經濟情況依然是一團糟,大量紅軍戰士收到的家書中了解到的都是負面信息,難免的他們也會是一肚子意見。此時,還要求他們繼續為世界大革命添磚加瓦,那真心是倒行逆施了!

而圖哈切夫斯基正是因為了解到了戰士們的想法,基於實際情況才反對托洛茨基的意見,客觀上說是對事不對人。不過政治上的事兒,從來就不是對事不對人那麼簡單,想要做到真正的對事不對人,那就只能學捷爾任斯基當聖人了。

可惜的是圖哈切夫斯基沒有當聖人的潛質,也沒有這種想法,所以在黨內鬥爭愈演愈烈的二三十年代,他真心是變成了夾縫中的老鼠,過得相當的難受!

圖哈切夫斯基的悲慘生活今後再說,而現在,隨着前委一致地反對托洛茨基,結論就很明確了,那就是談判解決問題。當然,這種談判也將是十分漫長的過程,會不斷的扯皮,而這樣的扯皮行為對於被圍困在華沙城內的福煦而言,那就是一種不折不扣的折磨了。

此時的福煦已經變成了風足殘年的老頭子,頭髮鬍子完全白了,皮膚上滿是各種老年斑,整個人就像一具殭屍。其實說他是殭屍也不算錯,因為老頭現在病得很厲害!

華沙城內的情況雖然比城外稍微好那麼一點點,但真心是好得有限。困擾著福煦的吃飯問題、禦寒問題並沒有得到根本性的解決,好幾萬人每天就是喝稀飯,壓根是看不到一點兒乾貨,連他這個帥元都只能跟着喝紅薯稀飯,那日子真心是蛋疼啊!

至於禦寒的問題,雖然城內有的是房子,不需要擔心風餐露宿的問題,可問題是波蘭的冬天真心是很冷,從俄國來的冷空氣帶來了一場又一場的降雪,哪怕是待在屋子裏都能將人凍得夠嗆,在這種情況下,取暖就是必須的。

問題是華沙正在被封鎖,連糧食都運不進去,更別說煤炭什麼的了。耗盡了華沙居民的那點兒存貨,又將所有的木頭傢具付之一炬之後,福煦的軍隊竟然開始考慮拆房子了。可想而知,這日子過得有多麼艱難了。

反正苦挨了十多天之後,福煦是徹底的病倒了,也說不出是什麼病,但就是渾身不舒服提不起一點兒精氣神。其實這根本就不是病,而是人類面臨絕望處境時的正常反應而已。

福煦為什麼會絕望?按道理說他這樣的軍人,軍隊的前總司令必然的意志是非常堅定的,幾乎不可能被逼到絕望的境地。偏偏的,福煦就是絕望了,不光是因為當前的艱難處境,對他打擊更大的是協約國集團首腦的無情。

從福煦獲得的消息看,這場慘敗的全部責任全都被推到他身上了,也就是他現在身處於包圍圈中,讓後方的那些政客沒辦法直接鞭撻他,可就算如此,在報紙上他也不斷地被口誅筆伐。

短短的一個月間,從領導盟國走向勝利的名將變成了罪魁禍首,這樣的轉變誰能受得了?

誠然福煦在這場戰役中確實犯了錯誤,但是客觀上說不管換成誰來福煦所犯的那些錯誤依然無法避免。並且老頭的部隊始終在兵力上處於下風,尤其是當波羅的海方面軍和烏克蘭方面軍進入戰場后,紅軍幾乎擁有一邊倒的兵力優勢。在這種情況下,老頭能繼續在華沙堅守已經是很不容易了。

不過不管是軍事上還是政治上都只講結果,成者王侯敗者賊,輸了就是原罪,用斯大林的話說就是勝利者不受譴責。很可惜福煦並不是勝利者,所以他必須為此付出代價!

福煦倒下了,包圍圈中的協約國軍隊就更顯得群龍無首,如果不是上面強令他們不準投降,否則戰後會將他們送上軍事法庭審判定罪,不然這些軍心渙散的軍官和士兵早就一窩蜂的跑完了。在生存的壓力下,這些人暴露出了人性中最醜惡的一面。

為了一塊麵包、一顆糖、一根煙大打出手都不算什麼了,他們已會為這些東西拚命,比如經歷過那一段慘痛時光的法國士兵納里斯回憶道:「1919年的冬天是我記憶中最難熬的一個冬天,在華沙我面臨着飢餓和寒冷以及道德三方面的考驗,昨天上午,連長帶着我們闖進了一家民居,將屋子裏翻了一個底朝天之後,我們什麼都沒有找到,但是我們很餓,餓得眼睛都綠了,飢餓使我們喪失了最後的理智,我們開始瘋狂的拷打男主人,逼迫他說出存糧的位置……我們十幾個人輪番上陣,整整打了半個鐘頭,那個可憐的傢伙被活活打死了……並不是他沒有交代存糧的位置,而是我們忽然都瘋了,忘記了最初的目的,轉而單純的向這個可憐蟲發泄火氣……」

僅僅是這種程度的回憶,在當時的華沙根本就不算什麼,納里斯也完全不用不好意思,因為他的小夥伴們做過比這更惡劣的事,據說發生過吃人事件。

而且最讓納里斯感到內疚的也不是打死了男主人,而是他們接下來的行為,「當我們發現男主人已經倒在血泊中時,大家都愣住了,過了幾分鐘,當女主人凄厲地哭聲將我們驚醒的時候,對於之前的暴戾我們都感到不可思議,不過很快我們就將這份驚愕忘記了,因為我們意識到了一個很嚴肅的問題,接下來怎麼辦?搶劫和殺人可是兩種截然不同的犯罪,前者最多讓我們蹲班房,而後者可能會要了我們的小命!」

「……不知道是誰開的第一槍,很快我們就統一的開始了行動,殺光了這一家子,包括三個孩子,做完這一切之後,為了掩蓋罪行,我們開始向這一家的鄰居動手,後來的就收不住了,我們殺了很多人,直接放火燒掉了這一片街區……」

諸如納里斯這樣的暴行在當時的華沙數不勝數,這座饑寒交迫的城市每一個小時都有普通的老百姓被殺死,大量波蘭擦腳布丟棄掉了一切財產匆匆忙忙地逃離了家園。

戰後初步統計,華沙城區的人口數量下降了接近75%,其中直接死於戰爭的就高達10萬人!其他飢荒、疾病以及嚴寒奪取的生命更是數不勝數。以至於當時的華沙變成了一座鬼城!

僵持一直持續到12月底,在這個月,不堪重負的福煦選擇了吞槍自殺,可憐的老頭用一種很恥辱的方式結束了生命,不過他雖然是解脫了,但是華沙城內的老百姓以及他帶進來的士兵依然在死亡線上掙扎!

在此期間,黑格爾和伏龍芝都表現得很克制和平靜,圍繞着普魯什庫夫這座小城,雙方構築了堅固的防線,每一天除了必要的炮擊和騷擾行動,雙方都在坐等。

坐等什麼呢?坐等華沙談判的最後結果。從12月1日開始,布爾什維克和協約國終於坐到了談判桌上,圍繞波蘭問題、東普魯士問題雙方不斷地討價還價。

應該說雙方的分歧是巨大的,幾乎沒有一天不發生爭吵,甚至有三回雙方直接宣佈談判破裂,然後戰場上又開始熱鬧起來,打過一輪之後,覺得占不到便宜之後就接着談,這一談就談到了1920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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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兵在19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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