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0.第920章 難題

托洛茨基還能說什麼呢？之前力挺過烏博列維奇的是他，讓他將前面說過的話咽回去，自己打自己的臉？老托真心沒有這麼厚的臉皮。

而且結果對他來說也不算太壞，白俄羅斯方面軍丟掉了波羅的海三國這個包袱，圖哈切夫斯基可以放手施為。一切都跟他之前的計劃差不多，按道理說托洛茨基也不必失望或者不高興。

但是，托洛茨基真的很失望，也很不高興，哪怕他一遍又一遍的告訴自己：「這個結果不壞。」也沒有任何意義。他就是失望、就是不高興。

原因嘛，當然是他沒有看穿列寧真正的企圖，又被擺了一道。白白讓列寧又控制了一個新的方面軍，讓世界大革命的大蛋糕又被分走了一塊。

這讓失望的情緒讓托洛茨基有了緊迫感，在會議結束之後，他立刻就給圖哈切夫斯基發了一封特急電報：「立刻返回莫斯科！」

當風塵僕僕的圖哈切夫斯基趕回莫斯科，並在軍委主席的辦公室里見到托洛茨基的時候，圖哈切夫斯基也察覺到了托洛茨基的情緒似乎不太對勁。

他在日記中寫道：「托洛茨基同志的眉頭緊鎖，眼鏡後面的那一雙眼睛閃爍著難以名狀的光芒。說話的語速也比平時快了很多，彷彿有人拿鞭子在趕他一樣……幾乎沒有任何寒暄，他就直接進入了正題，告訴我將去白俄羅斯方面軍任職。對於這一任命我沒有任何抵觸情緒，實話實說能擺脫西南方面軍，能擺脫斯大林同志和布瓊尼同志我感到十分愉快……不過我的愉悅並沒有持續多久，很快托洛茨基同志就告訴我：『任務十分緊迫！你必須爭分奪秒的解決白俄羅斯的所有問題！』。」

一開始圖哈切夫斯基以為這種緊迫感來源於協約國集團的直接軍事干涉，但後來他發現事實並不是如此，因為在後面的談話中圖哈切夫斯基更關注國內或者說黨內的問題。這時候圖哈切夫斯基才明白托洛茨基真正擔心的是什麼。

當天晚上，剛剛風塵僕僕趕到莫斯科的圖哈切夫斯基又一次登上了自己的專列，朝着明斯克方向開去。而同一時間，李曉峰也接到了列寧發來的電報。

「波羅的海方面軍？」

李曉峰對於這個任命也有些意外，身處國外讓他無法第一時間了解政治局的明爭暗鬥，在他看來僅僅從軍事角度說，完全沒必要成立一個什麼波羅的海方面軍，白俄羅斯方面軍完全可以解決波羅的海三國的問題。

從某種意義上說，這個波羅的海方面軍更像是官僚主義的傑作，僅僅解決波羅的海三國需要成立個毛的方面軍，這不是扯淡么！

當然，對於能夠陞官李曉峰還是很開心的，方面軍的司令和政委的重要性他太了解了，能獲得這個位置，等於是在軍隊勢力中樹立了山頭。

可以說，當上了方面軍政委，基本上意味着他下一屆跑不掉可以獲得一個中央委員的位置，當然前提條件是某人得好好乾，別出大的錯誤。

不過方面軍政委聽上去光鮮，但是波羅的海方面軍實在只是個空架子。所統轄的兵力少得可憐，已經到賬兌現的部隊就只有剛剛抵達柯尼斯堡的格魯烏第二旅，以及已經準備裝船起運的兩個步兵師，然後就是彼得格勒軍區的那點兒可憐巴巴的部隊。

有多可憐？堂堂革命巨大中心彼得格勒，整個軍區竟然只有兩個軍的兵力，每個軍都只擁有兩個師帶一個騎兵旅。也就是說波羅的海方面軍一共也就擁有格魯烏兩個旅，六個步兵師和兩個騎兵旅。這點兒兵力充其量也就是兩個軍（還是不滿編的軍），頂多也就是個集團軍的水平。

並且還必須主意，這六個步兵師和四個旅並不是都能拉上戰場打仗的。彼得格勒怎麼說也是革命的巨大中心，是俄國重要的政治、經濟和文化中心，或多或少得留下一部分兵力看家。反正怎麼看都得留下兩三個師。

這麼算起來的話，李曉峰手頭上的兵力就更加少了——三個步兵師外帶四個旅，這點兒兵力要防備協約國集團、要繼續痛打波蘭這條蠢狗，還要解決波羅的海三國，怎麼看都有點天方夜譚的感覺。

以至於烏博列維奇都自嘲道：「我這個方面軍司令更像是個光桿司令！」

對此，李曉峰也只能苦笑一聲：「還好我們還有東普魯士人民解放軍，否則，這仗根本沒法打了！」

特里安達菲洛夫插嘴道：「就算有東普魯士人民解放軍，我們的兵力依然太少了，我算了一下，東普魯士人民解放軍的兵力應對波蘭和協約國集團都是緊巴巴的，還需要我們的增援，而與此同時我們還要解決波羅的海三國的偽政權，就算那三個國家每個都只有一兩個步兵師的正規軍，都足夠我們喝一壺的，這個任務幾乎沒辦法完成！」

李曉峰什麼也說不出來，因為特里安達菲洛夫的估計太保守了，波羅的海三國，尤其是緊鄰俄國的愛沙尼亞和拉脫維亞在這半年多的時間裏可沒有躺着睡覺。這兩國的資產階級為了鞏固自己岌岌可危的政權，開始徵兵擴軍，比如愛沙尼亞就在短時間內武裝起了三個步兵師，全國擁有五個步兵師兩個騎兵旅。而拉脫維亞也不甘落後，拼湊出了四個步兵師，再加上立陶宛的三個步兵師，這一片彈丸之地竟然擁有12個師以上的兵力。

就算這三國的部隊是拼湊起來的，戰鬥力有限，但是人數實打實地擺在那裏，以波羅的海方面軍那點兒可憐巴拉的兵力，根本不可能搞定的。

這是一個燙手的山芋！簡單的算了一下帳之後，不管是李曉峰還是烏博列維奇和特里安達菲洛夫都感覺到了形勢嚴峻。

「能不能讓白俄羅斯方面軍給予我們一定的支援？」

冥思苦想了一陣之後，烏博列維奇提出了這麼一個不是辦法的辦法。這位可能認為憑着他們跟圖哈切夫斯基之間的老關係，小圖應該會幫幫忙。

不過李曉峰卻沒有烏博列維奇那麼天真，現在傻瓜都能看出圖哈切夫斯基的老闆是托洛茨基，而托洛茨基之所以將其派往白俄羅斯目的是顯而易見的。在這種情況下，圖哈切夫斯基如果足夠聰明的話，就不會給他們支援，而是********的用最快的速度去搞定白俄羅斯。

甚至這還是最理想的情況，更糟糕的情況是圖哈切夫斯基不光不會給他們任何幫助，反而會拖他們的後退。從地圖上看，三個方面從波羅的海沿岸一直擺到黑海之濱，中央的意圖就是讓這個三個方面軍一線向波蘭和德國方向平推過去。

而這三個方面軍的全部補給和補充完全依靠彼得格勒和莫斯科，顯而易見的是，以當前俄國糟糕的經濟形勢，以及愈演愈烈的糧食危機，補給和補充肯定是要分出一個先來後到的。

從托洛茨基的安排看，圖哈切夫斯基無疑是他的重中之重，那麼老托將會全面支持這位心腹愛將。而李曉峰對於列寧來說並不是什麼重中之重，對列寧來說最重要的是伏龍芝是搞定烏克蘭。甚至某仙人都分不到第二重要的位置，因為第二重要的是斯大林的西南方面軍，對導師大人來說防止白軍在頓河和伏爾加河下游死灰復燃意義至關重大。

所以在列寧派內部，波羅的海方面軍的意義充其量只能排第三，自然而然一切物資的補充是不可能向西南方面軍傾斜的。到時候，托洛茨基為了保障圖哈切夫斯基的利益，必然的會弄走彼得格勒大部分資源，甚至是正大光明的跟波羅的海方面軍搶資源。

「情況恐怕比我們想像中要糟糕得多！」

這是李曉峰最後下的結論，說完這話之後，他再也坐不住了：「我必須馬上返回莫斯科！」

對此，烏博列維奇和特里安達菲洛夫都十分支持，讓某人回去趕緊地跟導師大人打打感情牌，或多或少也得為可憐巴拉的波羅的海方面軍搶點好處回來！

「儘快的結束戰鬥，」李曉峰在離開之前吩咐道，「趕緊打掃戰場，然後讓部隊轉入休整……可以包圍華沙，可以切斷華沙同外界的一切聯繫，但是絕不要進攻華沙……另外讓騎兵部隊多活動活動，盡量的多搞一點戰爭福利……」

對於漆面幾條，烏博列維奇和特里安達菲洛夫都沒有意義，但是對最後一條那個所謂的「戰爭福利」，這兩位真心是有意見的。所謂的「戰爭福利」其實就是搶劫波蘭人。

在殲滅了波蘭的有生力量之後，乘着波蘭再無反抗之力，李曉峰命令騎兵部隊開始「攻城略地」，一舉掃平了華沙周邊絕大部分城市。當然，李曉峰並不是想佔領這些城市，他很清楚以東普魯士人民解放軍的兵力不足以做到這一點，他的目的僅僅是「撈錢」而已。

每佔領一座城市，東普魯士人民解放軍的就會沒收波蘭政府的一切資產，將銀行、國家倉庫洗劫一空，必要的時候也不會對波蘭的資產階級客氣。這些搶來的物資源源不斷地運往東普魯士，極大的彌補了前一段時間因為戰爭帶來的財政虧空。

這種行為在烏博列維奇和特里安達菲洛夫看來，無疑就是赤果果的搶劫和掠奪，他們是不喜歡這種搞法的。但是現實又是殘酷無情的，打仗無疑是需要錢和資源的，而東普魯士又無疑是一窮二白的，之前如果不是猶太親戚們支援，東普魯士人民共和國早就破產了。

接下來還要應對協約國的干涉，無疑又要打大仗，那沒有錢是更加不行。猶太親戚們的支援也不是沒有限額的，而俄國國內的情況烏博列維奇和特里安達菲洛夫也非常清楚，怎麼看唯一的出路都只能出去搶了。

而且按照李曉峰的解釋：「我們不是搶劫，而是為東普魯士人民拿回屬於他們的戰爭賠款，這些錢是波蘭人欠他們的，我們不過是強制讓波蘭人掏腰包而已。並且，我們沒收的都是波蘭政府和波蘭資產階級的財產，這些剝削所得理應屬於人民！」

不得不說，某仙人很是無恥，能將搶劫行動說得這麼光明正大，足見其厚黑學的造詣是越來越高了。不過這世界上從來都是一山更比一山高，某仙人的這點兒道行在列寧那裏根本就不夠看的。

「你想要更多的軍隊，想更多的補充和資源？」

導師大人笑得就像一朵喇叭花似得，不過怎麼看他老人家的笑容都是嘲笑居多。

果不其然，立刻他老人家立刻就反問了一句：「憑什麼？」

李曉峰只能硬著頭皮說道：「波羅的海三國以及東普魯士關係到革命的大局……」

列寧立刻就打斷了他：「關係革命大局的地方還多著呢？白俄羅斯、烏克蘭和高加索哪個不重要？尤其是伏龍芝同志那裏，為了支援其他方面軍戰鬥，他勒緊褲腰帶跟敵人周旋，既然他能做到，你為什麼不能做到？」

「可波羅的海方面軍的兵力實在是太少了，僅僅是波羅的海三國就有超過12個師的反革命軍隊，再加上協約國集團的干涉軍以及德國的反動軍隊……」

「我沒有興趣聽你訴苦！」列寧又一次打斷了他，「全國上下哪裏不吃緊，哪裏不困難？如果大家都只叫苦，都只想跟中央伸手，還怎麼幹革命？」

「可是……」

「沒有什麼可是！」列寧斷然地說道，「我明確地告訴你，安德烈。我沒有多餘的軍隊可以支援你們，中央已經沒有任何預備隊了，所有的紅軍戰士都已經去了他們該去的地方……至於物資，國家的經濟形勢你很清楚，已經在破產的邊緣！」

李曉峰幾乎是抱頭鼠竄一般逃出了列寧的辦公室，因為不跑不行阿，讓導師大人繼續訴苦下去，恐怕某人不光不能從導師大人那裏獲得一點兒好處，反而還要向他老人家進貢了。反正當時導師大人對東普魯士人民解放軍的「戰爭福利」表現出了不一般的興趣。

也就是說，某仙人跑了一趟莫斯科，除了差一點被導師大人剪羊毛之外，一點兒收穫都沒有。

「這就麻煩了！」烏博列維奇苦笑了一聲，「物資和軍火暫時都不是問題，繳獲的軍火足夠我們使用了，但是沒有足夠的部隊，我們拿波羅的海三國一點辦法都沒有！」

「不能先從東普魯士人民共和國抽調部隊嗎？」李曉峰問道。

特里安達菲洛夫很果斷地回答道：「不能！連續兩場殲滅戰雖然消滅了畢蘇斯基的有生力量，但是我們的部隊損失也不小，全軍上下減員差不多三分之一，而且戰士們非常疲勞，至少需要休整一個月左右才能恢復元氣。在此期間我們無法開展任何大規模的軍事行動！」

李曉峰苦笑道：「也就是說，我們只能用波羅的海方面軍那點兒可憐的兵力去平定波羅的海三國嘍？」

特里安達菲洛夫和烏博列維奇都沒有說話，很顯然他們的意思是那絕不可能做到的。這讓李曉峰又苦笑了一聲：「可是我們必須做到，這是中央的命令。沒有任何討價還價的餘地！」

這回輪到烏博列維奇苦笑了：「那恐怕我們只能希望有奇迹！」

特里安達菲洛夫補充道：「而且是非常不一般的奇迹！」

接下來就是長時間的沉默，李曉峰他們三個傻傻地望着地圖，努力地搜尋着幾乎不可能存在的奇迹。

想要在兵力絕對劣勢的情況殲滅數倍於己的敵人，這絕對不是一件容易做到的事情。歷史上能夠做到這一點的人無一例外的都被冠上了軍事天才的名號。

李曉峰很有自知之明，他絕不是什麼軍事天才，所以他也就沒有費盡心機的去想什麼戰術，他想得更多的是有沒有投機取巧的手段。

從當前形勢看，硬攻只是自討沒趣，反而有被波羅的海三國爆菊的可能性，走這條路絕對是死路一條。既然不能來硬的，那就只能用軟刀子殺人了。

波羅的海三國的軍事力量和在一起絕對是一塊硬骨頭，但是他們如果各自為戰，那麻煩就會小許多。有沒有辦法能離間他們呢？

李曉峰覺得有，從地圖上看，愛沙尼亞離彼得格勒最近，之前也鬧出過尤登尼奇的那檔子爛事，似乎是最需要教訓。但是李曉峰卻暫時對教訓愛沙尼亞沒有興趣，拿下了愛沙尼亞又能怎麼樣？依然無法溝通同東普魯士的聯繫。也就是說，暫時來看，消滅掉愛沙尼亞不是必要的。

如果僅僅從打通交通線路的角度出發，攻擊愛沙尼亞沒有太大的意思，真正需要在意的恐怕只有拉脫維亞和立陶宛而已。如果能夠安撫好愛沙尼亞，讓它在接下來的戰爭中處於中立，那麼要面對的敵人幾乎一下子少了將近一半！

想到這裏，李曉峰覺得有主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