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2 哪裏都有江湖
李爾文覺得協約國空軍的將領們腦子很有問題，簡直就是一群單細胞動物。不就是柏林周邊的機場被封鎖了，有什麼大不了的？難道要爭奪柏林附近區域的制空權一定需要柏林的機場？難道飛機就不能從後方的機場起飛，然後飛到柏林附近戰鬥？
多簡單的道理啊，東邊不亮西邊亮，反正德國又不止有柏林有機場，南邊的萊比錫、德累斯頓以及北邊的基爾、漢堡、不來梅以及東邊的漢諾威都有機場。何必弔死在一棵樹上呢？
這個道理協約國空軍懂嗎？肯定懂的，他們之所以對柏林的機場念念不忘，原因是柏林離華沙近，從柏林起飛可以飛抵華沙附近戰鬥，可以掩護柏林至華沙的交通線，而從漢堡或者萊比錫方向起飛就無法完全照顧華沙。
當然，這個原因並不是最重要的，更重要的是，協約國空軍的將領們有點小心思，世界大戰基本上打完了，不出意外干涉俄國不管是成功還是不成功，接下來至少十年中都是幸福快樂的時光。
也許對於各國老百姓來說，這種和平的生活是美好的。但是對於軍人來說，這樣的日子前途很難保證。裁軍恐怕是未來一兩年裏的主旋律。而對於剛剛才在一戰中嶄露頭角的空軍來說，他們缺少海軍、陸軍那種幾百年上千年積累起來的底蘊，而且也並沒有在一戰中顯示出震驚世界的功勛。也就是說在未來的裁軍大潮中，空軍的前途很是不妙！
應該說這幫空軍將領的估計沒有錯，一戰結束之後，所有的新武器一瞬間就被淡忘了，飛機、坦克被扔進了倉庫里生鏽，整個二十年代航空工業一片蕭條，相當多後來著名的飛機製造商都不得不開闢副業，比如波音就靠賣傢具和養奶牛過日子。
那這些跟協約國空軍將領們的不開竅有什麼關聯呢？關聯非常大！空軍的前途之所以被看低，無非是在一戰中沒有發揮出決定性的作用，沒有過硬的戰績。想要保住空軍，想要讓空軍在和平時期有限軍費中分一杯羹，就必須想辦法吸引眼球，最好是全世界都看到空軍的突出作用。
不得不說，這很難。因為是新生事物，究竟該怎麼使用空軍對於全世界來說都是一個摸著石頭過河的探索過程。反正協約國空軍將領們在這個領域的探索並不算順利。比如說杜黑，後來全世界都記住了他著作《制空權》，但是誰能想到他寫這本著作時的處境一點兒都不好呢？
從1915年開始，杜黑就不斷地向上級打報告，要求正確的利用空軍，尤其是要重視轟炸機的作用。但是他的建議總不能得到理解和支持，憤怒之下，位卑言輕的杜黑向當局寫了一份十分尖銳的報告，將意大利軍方的高層罵了一個狗血噴頭。
好嘛，這下杜黑算是捅了馬蜂窩，在當局的報復下，他被冠以泄露軍事情報罪的罪名，判處一年監禁。《制空權》乃是杜黑在高牆和鐵窗中寫出來的。直到1917年意大利空軍開始轟炸奧匈帝國縱深並取得了一定的成果之後，杜黑才被放出來。
別以為這就是大圓滿的結局了，出獄並恢複名譽的杜黑不久就體會到了保守勢力的強大，不得不被迫退役。直到1921年在陸軍總司令迪亞斯和陸海軍部的支持下，他的《制空權》才得以出版發行。
可以說在當年不管是哪一國空軍幾乎是在夾縫中生存，陸軍和海軍都不希望有個討厭的小弟弟來分走自己的軍費，都在不約而同地想辦法打壓空軍。
比如二戰中很好很強大的美國空軍，可是一直叫陸軍航空隊，甚至在1941年之前叫陸軍航空軍，只能算是陸軍門下的一個軍種，跟裝甲兵、炮兵的地位相當，直到1947年空軍才獨立門戶。
可以想像在1919年，在航空器材還相當原始的情況下，根本不會有多少人看好空軍的前途。新生的空軍必須為自己的生存而努力！
那協約國空軍的努力方法是什麼呢？之前他們也試過用正常的手段為自己爭取地位，但不管他們怎麼努力戰鬥，在海軍尤其是陸軍老大哥看來都是不入流的，都是可以忽略不計的。甚至絕大部分陸軍老大哥都覺得沒有空軍一樣能打仗，有沒有飛機都一樣！
這讓協約國的空軍將領們相當的惱火，但是卻沒辦法證明自己的重要性。直到李曉峰和蘇霍伊光榮登場，先是空襲基爾打得協約國海軍灰頭土臉，緊接着又用匪夷所思的戰法讓陸軍老大哥欲仙欲死。這些手段在讓協約國空軍將領們眼前一亮的同時，也不約而同的想到了——這是一個證明空軍的好機會！
俄國佬的空軍取得的戰果越大，給陸軍和海軍製造的麻煩越多，不就等於間接地證明了空軍存在的意義么？如果他們能讓陸軍和海軍吃大虧，讓這兩家孫子求着他們空軍幫忙，那可是大快人心啊！
反正協約國空軍將領們私下裏達成了共識，先讓俄國人表演，越吸引眼球越好，越讓陸軍和海軍下不來台越好。最後咱們再神兵天降一樣當救世主，不是可以一舉奠定空軍存在的意義嗎？
基於這樣的想法，協約國空軍自然要防水，明明有扭轉局勢的辦法，他們就是不用，甚至故意命令手下的飛行員出工不出力，將陸軍和海軍晾在那裏打臉看笑話。
不得不說，這個辦法效果很好，沒瞧見福煦這個總司令都快被折磨得抓狂了？說真的，當時協約國的空軍將領們看到老頭抓狂的那一幕時，樂得都快冒泡了。而且他們還不能真的樂出來，那真是憋得相當難受！
不過這孫子高興的勁頭也沒維持多久，很快他們的這點兒小心思就被外行李爾文給拆穿了。馬上的福煦也回過味來了，老頭很快就明白了空軍在打什麼盤算。說實話，老頭是相當的憤怒！
福煦也是一個老古板，作為一個陸軍將領，他很難對空軍有什麼好感，甚至他覺得這場世界大戰是他的陸軍兄弟拚命才頂住了德國人的攻勢，至於空軍，那群只知道在空中亂飛的蒼蠅懂什麼叫戰爭？他們又為戰爭出了多少力？
在老頭看來，空軍完全就是一隻輔助性的力量，做好偵察和騷擾工作就夠了。戰爭還得看陸軍！所以對於空軍將領們搞的這一套小把戲，他十分惱火，認為這群人在卑鄙地偷竊屬於陸軍的榮譽。
對於小偷，福煦可是一點兒都不會客氣。所以在第一時間就給空軍下達了死命令，必須在規定的時間內奪回制空權，必須確保柏林——華沙一線的交通通暢。否則，嘿嘿，否則老頭不介意讓空軍吃不了兜著走。
協約國的空軍將領們傻眼了，西洋鏡被拆穿了，可想而知回過味來的陸軍和海軍將領會怎麼收拾他們。反正他們對於壞了好事的李爾文是恨之入骨。
問題是李爾文在乎這點兒仇恨嗎？對於又一次輸給了某仙人的女間諜來說，這輩子最重要的事兒就是想辦法壞某仙人的好事，只要能讓某人不高興，她才會舒暢。得罪空軍的那些鳥人算什麼？沒瞧見陸軍和海軍的大佬很感激她么。和底蘊深厚的陸軍和海軍比起來，空軍在政壇真心沒有太多的勢力，完全不需要害怕！
李爾文肯定是高興得太早了，歷史的趨勢是會飛的東西掛帥，以後空軍才是三軍中當之無愧的老大，衡量一個國家的軍隊是否有戰鬥力，是否現夠現代化，必須得看空軍！沒有制空權就沒有一切！
好在這還是1919年，屬於空軍比較窩囊的年代，在福煦的強令下，空軍將領們也只能勉為其難的拿出點兒真本事。
那麼什麼叫拿出點兒真本事呢？那就是說做樣子，有全力也只使用一半甚至是三分之一或者四分之一。因為協約國的空軍將領們很清楚，俄國空軍跟他們比起來簡直不是一個級別的對手。光用「人海」戰術他們都能淹死俄國佬。
經過一番艱難的探討，協約國的空軍將領們達成了一致——必須得放水。怎麼放水呢？這幫人有主意。他們堂而皇之地說道：「反擊俄國空軍挑釁的辦法就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我們也佈雷封鎖他們！」
很快協約國的兵工廠就獲得了奇怪的訂單——大量的小號布口袋、鐵屑、玻璃碴子有多少要多少。一番緊急趕工之後，協約國山寨版的布袋雷登場了。
在一個晴朗的午後，大批協約國的轟炸機在戰鬥機的掩護下從漢堡機場起飛，沿着海岸線一直飛到了什切青上空，再同蘇霍伊的戰鬥機飛行員進行了小規模的戰鬥之後，扔下布袋雷走了。
協約國的飛機多，自然而然這次佈雷的效果是非常驚人的，什切青周邊地區到處都是布袋雷，反正獲知了這一消息的福煦很是滿意，在老頭看來一切問題都解決了，俄國空軍完蛋了。
真是如此嗎？只能說福煦高興得太早了，李曉峰可不是二百五，從一開始他就很清楚，玩空中佈雷是一柄雙刃劍，協約國完全可以有樣學樣，同樣用空中佈雷的辦法進行還擊。
所以在決定使用布袋雷和蝴蝶雷的時候，某仙人就做好了應對的準備。比如說搶先收割完了東普魯士和什切青地區的糧食，在協約國佈雷的時候，絕大部分糧食都已經裝進了倉庫，那些地雷扔進田地里造不成太大的損失，而且也好排雷。
當然最重要的是排雷，畢竟那些布袋雷丟在機場的跑道上也麻煩，用人力的辦法排雷速度慢效率低而且風險大。協約國集團是腦子裏有坑才會讓工兵接這個活，反正某仙人是不會這麼乾的。
李曉峰的解決辦法相當的簡單，一台重型壓路機就搞定了。反正布袋雷裝藥量很少，根本就炸不壞壓路機的大滾子，一路碾壓過去分分鐘就搞定了。反正協約國指望靠布袋雷封鎖機場，根本不可能。
實際上看見協約國用這一招的時候，李曉峰還覺得好笑，覺得協約國太懶了，連山寨都山寨得不徹底，好歹他用布袋雷封鎖機場的時候還會配合定時航彈一起使用。
不過這真心不是協約國山寨得不徹底或者偷懶，難道協約國的空軍不知道上壓路機或者推土機？難道他們不知道用定時炸彈？知道，但是不能這麼干，這麼幹了他們覺得俄國人頂不住，俄國人玩完了，怎麼顯示出空軍的重要地位呢？說白了，這就是暗地裏放水，就是要拆陸海軍的台。
所以在一個星期之後，福煦又一次發火了，他憤怒地質問空軍為什麼沒有完成任務，為什麼放任俄國佬在空中肆虐。對此，空軍的回答是：「小夥子們已經儘力了，但是我們現有的機型和武器在面對俄國人的時候完全沒有優勢，客觀上說我們被壓制住了。要向扭轉這種被動的局面，我們必須儘快的研發新型戰機以及更先進的航空炸彈！」
說白了，這就是要錢。如今世界大戰都落幕了，裁軍是主流，大量的戰時訂單都被解除，大量先進的武器被無情的晾在繪圖板上，甚至完工了一多半的戰艦也被宣佈無限期停工。這時候別說是研發新式戰機，維持戰時空軍的規模和訂單都是無比奢侈的行為。
福煦自然是不會答應的，他答應了也無法兌現，可空軍也光棍，將責任推得乾乾淨淨，張口就是俄國人的戰機和武器更先進，我們的小夥子都是拿命在拼，我們已經儘力了！
真儘力了嗎？絕對是儘力搗亂了。不過當一個軍種抱成一團給總司令搗亂的時候，總司令也會很無奈。說心裏話協約國軍總司令這個職務需要的從來就不是軍事能力，這個職位不需要太多的軍事才華。因為光有軍事才華不一定能幹好。真正要當好這種聯軍總司令需要相當協調能力和政治能力。說白了這個職務更多的是組織協調各國的矛盾，需要的是一個調解人。
比如說二戰盟國在歐洲的總司令艾森豪威爾，這位仁兄打仗真的很強嗎？說實話真心一般，他在歐洲戰場的盟軍當中充當的角色與其說是個軍人，不如說是個政客，組織協調才是他的長處。
而且從後來這位兄台能當上美國總統來看，也確實印證了這一點，艾森豪威爾確實更像政客。那麼福煦到底像軍人還是像政客呢？偏向於後者，因為凡是只管軍事不管政治的都當不上總司令。比如說遲鈍的霞飛，他的軍事才能真心是不夠看的。
所以在面對軍種的抱團反抗時，福煦也得多掂量掂量，哪怕明知道對方在搞花樣，他也只能多忍耐，只能去調解矛盾，而不是激化矛盾。
而調解的結果就是沒有結果，空軍方面肯定希望藉此收穫點什麼，很顯然福煦給不了他們想要的結果，自然而然只能僵持。最後誰首先堅持不住，誰就輸了。
一時半兒福煦還是能挺住的，畢竟這個年頭的空軍還沒有後世那麼強大，這時候陸軍有沒有制空權都能打仗，雖然打得比較鬱悶和不爽，但不是不能堅持。
而在這種蛋疼糾結的局面中，另一個軍種閑不住了，誰都能看出來空軍這是沖戰後怎麼分配軍費蛋糕和話語權去的。空軍如果如願以償，那麼別的軍種自然就要少一點。誰也不願意自己的蛋糕變少了不是。
所以很快英國皇家海軍就站了出來，他們承諾能夠解決討厭的俄國蒼蠅。
「我們將直取什切青，通過一次兩棲登陸行動，一次性的解決所有的問題！」
應該說皇家海軍的提議也算是山寨，之前李曉峰奪取什切青就是兩棲登陸，這回英國人也準備直接拷貝了。不過也不是沒有不同意見：「俄國能夠成功是出其不意，他們用兩棲登陸作戰佔領了什切青，難道他們不會加強海上防備？」
對此貝蒂的回答是：「以皇家海軍和美國海軍的實力，足以正面摧毀俄國人的抵抗，在強大的炮火掩護下俄國人將會被炸成粉末！」
不過海軍的計劃卻遭到了陸軍的反對，在陸軍尤其是福煦看來，海軍這是準備搶功勞。根本就不需要什麼兩棲登陸，又不是跨海作戰，何必這麼麻煩，如果能加速增兵柏林，直接從陸上碾壓過去不就行了？
為此陸軍和海軍吵得不可開交，因為雙方都清楚，誰能解決什切青的俄國佬，誰將在戰鬥佔據主動，到時候在輿論上一宣傳，那還不吸引眼球啊！
尤其是海軍，之前在基爾他們可是被教訓得很慘，一直都想找回場子，如今正好是一箭雙鵰，怎麼可能放棄？
吵了兩天，結構協約國的陸軍和海軍誰也不能說服誰，最後只能折中，怎麼折中呢？那就是海軍陸軍一起上，誰贏了算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