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6.第886章 要降溫

886.第886章 要降溫

莫斯科,克林姆林宮,列寧的辦公室。

「紅十字會?」列寧疑惑地看着斯維爾德洛夫,臉上寫滿了懷疑,「雅科夫同志,你是說協約國集團將通過國際紅十字會的名義援助我們?」

最初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斯維爾德洛夫也很驚訝,紅十字會雖然是開善堂的,但是協約國集團紅十字會的援助卻不是那麼好接受的,一般而言都附帶有一定的政治條件。比如對蘇維埃俄國這樣的異類,政治條件一般都是比較苛刻的,說白就是故意刁難。

之前不管是列寧還是斯維爾德洛夫都考慮過向國際紅十字會求援的問題,但正是因為那些苛刻的政治條件無法接受,無奈之下只能放棄。而現在,紅十字會主動的找上門來了,這可是新鮮。

「他們提出了什麼條件?」列寧嚴肅地問道。

實際上導師大人已經有了決定,雖然國內的飢荒已經越演越烈,但是革命者不能光為了吃飽肚子,理想和堅持,原則性才是最重要的。所以一旦紅十字會開出的條件依然苛刻,他依然會毫不猶豫的拒絕。中國有句話怎麼說來着——餓死事小,失節事大!

「國際紅十字會提出的條件是無償援助我們糧食,但是這批糧食不得用于軍事目的,只能分發給處於飢荒中的俄國普通老百姓。」末了小斯還補充了一句:「具體的分配方式將由紅十字會主導,我們只能從旁監督。」

列寧又一次驚訝了,應該說這些條件完全可以接受,比起以前動則要求釋放政治犯,動則拿什麼人權說事,這回紅十字會真心是大發善心了!

「他們為什麼會提出如此優厚的條件?」列寧忽然問道,是的,導師大人不是傻瓜,根本不會相信有天上掉餡餅的美事兒。國際紅十字會絕對不會沒由來的發善心,這背後一定有更深刻的原因。

斯維爾德洛夫笑了笑,道:「似乎是安德烈同志利用輿論的力量讓那些帝國主義份子下不來台,為了儘快的平息事端,也為了抽身,他們不得不跟東普魯士人民共和國達成妥協。而安德烈同志也藉此敲了一筆竹杠!」

列寧笑了,笑得非常開心,說心裏話,這一兩個月以來他很少露出笑容,更別提笑得這麼開心了。他用開玩笑地口吻說道:「安德烈敲竹杠的水準我是清楚地,要是黨內的同志們都能向他學習,狠狠地敲敵人的竹杠,那我們的日子就好過多了!」

確實,進入到1919年下半年,俄國的經濟狀況依然是泥足深陷,一點兒起色都沒有。而且隨着內戰越來越激烈,隨着國際封鎖越來越嚴厲,更重要的是官僚主義蔓延,布爾什維克的危機是越來越大。

這麼說吧,之前還緊密團結在布爾什維克周圍的工人階級也發出了異樣的聲音,緊張的工作以及貧乏的物質生活讓工人的熱情和激情飛快的熄滅,現實問題狠狠地刺痛了他們的神經,以至於有一部分工人開始覺得是不是應該換一個老闆,或者乾脆自發團結在工會周圍,用工會去取代殘暴的布爾什維克呢?

工人反對派正一點點的積蓄實力,哪怕歷史上工人反對派的領袖柯倫泰已經歇菜了,但是工人反對的實力卻是有增無減。這一段時間已經給列寧造成很大的麻煩和壓力。

而李曉峰陰回來的援助在這個時刻就顯得彌足珍貴了,雖然這批援助不能從根本上解決飢荒的問題,但無疑可以緩解和緩和工人的怒氣,給導師大人爭取到更多的時間,而這也是列寧有心情開玩笑的重要原因。

「安德烈這是雪中送炭啊!」

列寧感慨了一句,不過導師大人的好心情並沒有持續多久,很快圍繞接受援助的問題在黨內爆發了激烈地爭論。

「協約國集團哪裏會有那麼好心?********搞亂我們國家的他們怎麼可能誠心誠意地援助我們,我認為這是陰謀!」

烏利茨基一開始就給援助定了性質,明明是好事,可到了他的嘴裏就變成了陰謀詭計。

「陰謀?什麼陰謀?」魯祖塔克質問道,「難道送給我們糧食,幫助我們解決糧食危機,對協約國集團是好事不成?」

烏利茨基冷笑了一聲:「對他們來說,當然是好事!如何分配糧食完全是他們說了算,這也就意味着所有接受援助俄國老百姓只會念他們的好。這是他們分化瓦解和破壞我們民意基礎的卑鄙手段!」

這種論調你說沒道理吧,還有那麼一點兒,客觀上說這樣的顧慮是很現實的。但問題在於,不接受援助,就不會被分化瓦解了?一旦飢餓的老百姓知道,明明有一個可以填飽肚子的機會擺在他們面前,但是卻被「邪惡」的布爾什維克人為的阻擋了,那後果豈不是更加嚴重!

「我們完全可以封鎖消息!」烏利茨基嘴硬道,「決不能讓資本主義的毒水在社會主義的俄國蔓延!必須向對待洪水猛獸一樣將他們牢牢地擋在外面,這樣才能維持社會的穩定性以及黨的權威性!」

魯祖塔克當時就斥責道:「胡說八道!黨的權威性來源於設身處地的為無產階級謀福利!正是我們始終在維護無產階級的利益,工人群眾們才會支持我們!而你現在的做法就好比掩耳盜鈴,用裝腔作勢的手段糊弄一直支持我們的無產階級……一點點糧食就能將無產階級收買過去,你也太小看了俄國無產階級的覺悟了!像你這樣的言論才是徹底的反革命論調!」

「這怎麼是反革命論調呢?」烏利茨基卻不服氣,堅持道:「協約國集團憑什麼濫施好心?他們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哪怕是不能煽動國內的無產階級反對我們,也會在國際上抹黑我們,起惡劣地影響簡直令人髮指!」

「惡劣的影響?什麼惡劣的影響?」魯祖塔克笑着質問道。

「這還不明顯嗎?」烏利茨基譏笑了一句,「事情就是明擺着的,一旦我們接受了帝國主義的援助,那就等於是向全世界承認社會主義的俄國存在着嚴重的飢荒。這是什麼性質?又會造成什麼影響?你難道看不出來?很顯然這就是帝國主義抹黑我們的卑鄙手段,這就是糖衣炮彈!」

不得不說,烏利茨基的話贏得了一大批中央委員的認可,在這批人看來,臉面就是比肚子重要,寧願要社會主義的草也不要資本主義的苗。

不過魯祖塔克卻不是這樣的人,在他看來這種捏著鼻子哄眼睛的把戲那就是掩耳盜鈴。就算不接受援助,那國內嚴重的飢荒就不存在了?那國際社會就不知道俄國發生了什麼?這完全就是為了照顧一小部分人的面子,而無謂的犧牲掉一大批人的利益。

「可笑之極!」魯祖塔克猛地站了起來,對着有些洋洋得意的烏利茨基就是一通咆哮:「在飢荒愈演愈烈的時候,作為黨內的領導人,作為中央委員,你想的不是如何去解決飢荒,想的不是如何幫助老百姓渡過難關。而是片面狹隘地關注所謂的面子問題?你是自己吃飽了肚子就站着說話不腰疼是吧!我強烈地譴責這種官僚主義的行徑,太可恥了!」

烏利茨基可沒有想到會被魯祖塔克指著鼻子罵,不管怎麼說他都比魯祖塔克的資歷老,如今又是當着中央委員會大部分委員的面,這太讓他下不了台了。

「我……」烏利茨基剛準備找回場子,不過才說了一個字眼就被布哈林打斷了,作為托洛茨基不在時托派的第二領袖,布哈林的話意義非同小可。

「烏利茨基同志,我也認為現在不是能僅僅關注面子問題。我們的同胞和同志都在挨餓,就如魯祖塔克同志所言,我們應該積極的想辦法解決問題,而不是弄虛作假糊弄事情!」

說到這,他稍微一頓,然後語重心長地講道:「我個人也認為協約國集團不安好心,但是相對於現在惡劣的形勢而言,最重要的是搞到糧食,是讓老百姓能吃飽肚子,我們應該抓住這個主要矛盾!所以我同意魯祖塔克同志的意見,應該接受援助!至於其他的問題,可以想辦法解決或者想辦法規避一部分風險!」

布哈林都發話了,烏利茨基也不能繼續死咬着不鬆口了,不過從他的表情來看,他是相當不服氣的。實際上在散會之後,他就氣咻咻地抓住了布哈林理論,認為布哈林做出了錯誤的決定!

「你怎麼能站在列寧那邊?怎麼能幫他們說話?」

面對烏利茨基的質問,布哈林有些莫名其妙,反問道:「這怎麼是幫列寧說話?我是就事論事,現在解決飢荒問題迫在眉睫,怎麼能偏執的拘泥於派系成見呢?」

「你懂什麼?!」誰想到烏利茨基卻火了,教訓道:「你難道還看不出嗎?這就是列寧的陰謀!之前他一直跟我們唱反調,反對全面快速地推廣世界大革命,企圖螳臂攔車!但是歷史的車輪卻碾過了他,告訴他只有不斷革命才有前途,才能贏得革命的勝利。現在,為了扳回一局,他不斷的搞陰謀詭計,設局將托洛茨基同志送去中紀委接受調查,又暗中在殲滅鄧尼金的戰鬥中作梗,現在更是企圖藉著協約國的陰謀詭計為他自己爭取人望。你怎麼能夠眼睜睜的看着不管?!」

布哈林真心是愣住了,他完全沒有想這麼多,更沒有想得如烏利茨基這麼「深遠」,他覺得烏利茨基恐怕是得了被迫害妄想,腦子已經不清醒了!

不過烏利茨基比他想像中病得還要嚴重,不等布哈林解釋,他又自顧自地咆哮道:「對了,你不是眼睜睜的不管,而是傻乎乎地站在敵人那一邊,幫敵人搖旗吶喊,布哈林同志,你難道要當叛徒嗎?」

這話布哈林真心是不愛聽,更不願意聽,什麼時候列寧是敵人了?什麼時候就事論事等於同當叛徒了。烏利茨基所表現出的苗頭讓他很惱火也很警惕。試想一下連烏利茨基都表現出了明顯的敵對傾向,下面的那些人豈不是更加嚴重?

對布哈林來說,托派和列寧派之間的爭論和鬥爭,那都是黨內關於革命理論和路線的探討。那句話不是說過嗎?真理越辯越明。一直以來布哈林都認為托派和列寧派爭論歸爭論,但始終是一個整體。

可現在烏利茨基的言論卻讓他出了一身冷汗,他認為必須立刻將這種苗頭掐滅在萌芽狀態:「烏利茨基同志,你這是在說什麼胡話?不管是托洛茨基同志還是我,始終都承認一點,不管是列寧、斯維爾德洛夫、斯大林還是其他的同志,他們跟我們一樣,都是布爾什維克。我們是緊密不可分割的整體!而你卻將自己的同志稱之為敵人?你這是想幹什麼?公然分裂黨嗎?」

不等烏利茨基說話,布哈林繼續教訓道:「我明確地警告你,黨內可以有爭論,可以有爭議,甚至可以有鬥爭,但是這些不影響同志之間的階級情誼,我們始終將作為一個整體,必須一致對外!」

烏利茨基兵不服氣,所以布哈林不得不再次強調道:「關於這一點,我和托洛茨基同志的認知是完全一致的,而我也相信列寧同志對此的認知也是同我們一致的。你剛才的那些話,我不喜歡聽,也不願意再聽。希望你也重新認識這個問題,避免以後在這個問題上繼續犯錯!」

烏利茨基垂頭喪氣的走了,不過布哈林的憂慮並沒有降低,當晚他在床上輾轉反側難以入眠,第二天一大早頂着黑眼圈就去中紀委探望托洛茨基了。

「這個問題確實值得擔憂!」托洛茨基果然如布哈林所料的那樣皺起了眉頭,「最近一段時間,尤其是德國革命開展以來,黨內的鬥爭是不是過於激烈了?是不是無形中我們沒有在這個問題上做好正確的引導?導致某些同志片面關注於鬥爭,而忘記了團結呢?」

當托洛茨基將自己的憂慮寫成一封長信,當列寧讀到這封長信的時候,導師大人也皺起了眉頭。實際上他本人對激烈的黨內鬥爭有所憂慮,很擔心這種過於白熱化的氣氛會導致事態失控。

「是有必要整頓一下風氣了,有個別的同志鬧得是相當的不像話!」

斯維爾德洛夫有些驚訝,他可沒想到列寧會被托洛茨基一封信就給打動,更沒有料到他老人家會主動配合托洛茨基,聽他的意思,這是準備敲打一部分人了?

斯維爾德洛夫也不反對敲打一部分過於亢奮的傢伙,不過他不喜歡這種被托洛茨基牽着鼻子走的感覺。

「你不明白,」列寧搖了搖頭,「這不是被托洛茨基牽着鼻子走。你覺得托洛茨基為什麼要寫這封信?」

小斯有些跟不上列寧的思路了,難道說托洛茨基寫信還別有深意?

「當然是有深意的!」列寧很嚴肅地說道,「他寫這封信不僅僅是對某些不好的現象表示關注,更重要的是表達一個意思,他決定暫時停戰,決定接受當前的局面,表示不會繼續煽動更激烈的黨內鬥爭了!」

斯維爾德洛夫想了想,還真品出了其中的一些味道,甚至捅破了這層窗戶紙之後,他想得更加長遠了。導師大人之所以說是停戰,那很顯然還會有開戰的可能,至於什麼時候開戰,那恐怕就要看形勢的發展了。

從國際和國內的大形勢看,這一段時間表面上托派和列寧派之間的鬥爭依然是兩分的局勢,但是跟1918年相比,托洛茨基已經完全擺脫了布列斯特合約的被動,已經開戰在局部地區開始反擊。這樣的苗頭充分說明了黨內形勢的變換,那就是托派的實力越來越大。

在這種情況下,托洛茨基沒有乘勝追擊,而是選擇暫時言和,不得不說這位的頭腦還很清醒,知道繼續硬碰硬恐怕會招致列寧的全面反擊,到時候結果難料。恐怕他本人也沒有必勝的信心,這才乘着布哈林的提議就坡下驢,寫一封高風亮節的信,以退為進!

並且暫時的休戰對托派而言也不是沒有好處的,他完全可以乘機擺脫被中紀委調查的被動,然後穩紮穩打整合好托派,接下來只需要迎接下一次鬥爭高潮的到來。

不得不說,托洛茨基的算得很深,也算得很准,因為他知道列寧絕對不會拒絕這個建議,甚至還會配合他的建議,原因是導師大人也需要重整旗鼓,需要重新整合一下顯得有點亂的列寧派。

而這一切李曉峰並不知道,當然就算知道了,也不能提出什麼有建設性的意見,畢竟他不過是個候補中委,這種重大事務,還輪不到他隨便插嘴,更何況他手頭的事情還很多,僅僅是波蘭的問題就足夠他忙活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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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兵在19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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