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9.第869章 越 獄

869.第869章 越 獄

奧斯維辛,第一集中營。

奧托.弗蘭克望着鐵絲網之外的天空,他多麼希望自己能有一雙翅膀,能夠飛出這個如地獄一般的地方。

作為猶太人,尤其是擁有德國國籍的猶太人,奧托.弗蘭克無疑很不受波蘭人喜歡。在集中營里,他必須承擔最艱苦也最繁重的工作,而且只能領到最少的食物。

作為出生在法蘭克福的德國猶太人,弗蘭克之所以被關入奧斯維辛,完全是莫名其妙。1915年入伍參軍的他,駐紮在華沙。在1919年4月1日這個可笑的日子,當德國宣佈投降的時候。華沙的波蘭人亢奮了,在畢蘇斯基的帶領下他們宣佈建立新的政府,沒收了德國軍隊的武器和裝備。

當時,對戰爭沒有什麼興趣的弗蘭克覺得還不錯,以為再也不用上戰場,終於可以回家,終於可以過平靜的生活了。

不過讓弗蘭克沒有想到的是,接下來的一個月里,他的情況急轉直下,先有畢蘇斯基入侵東普魯士,波蘭報紙上各種宣傳畢蘇斯基豐功偉績的戰果讓弗蘭克目眥盡裂,對這個屠戮自己同胞的劊子手他是恨之入骨。

可惜的是,作為被解除了武裝的前德國軍人,弗蘭克沒有任何辦法去幫助自己的同胞,只能在心中祈禱,希望上帝懲罰這些波蘭魔鬼!

也許是祈禱有了效果,戰場上的情況很快就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畢蘇斯基被打得屁滾尿流潰不成軍,甚至一個前所未有的由猶太人建立的國家因此而誕生了!

東普魯士人民共和國成立的的那一天,弗蘭克高興得就像個孩子,和幾個猶太老鄉一起在酒吧里開懷痛飲,慶祝這個歷史性的時刻。

不過悲劇也就此誕生了,波蘭人可不覺得這是件好事,很快在酒吧里弗蘭克和小夥伴們就跟波蘭人起了衝突,雙方大打出手,結果就被波蘭的垃圾警察丟進了監獄。

被關進監獄的時候,弗蘭克還不覺得有什麼危險,不就是喝醉了酒打架鬥毆,這種芝麻綠豆大的小案子,頂多也就是關兩天的事兒。再說,他可是正兒八經的德國公民,還是軍人,波蘭政府能拿他怎麼樣?

只能說弗蘭克太天真了,戰敗的德國已經是落毛的雞,對於波蘭人來說,已經不需要懼怕德國人了,不給面子又怎麼樣?誰讓他們現在後台比德國人硬呢?

於是乎弗蘭格很快就被判有罪,他和其他華沙的猶太人一起被趕上了悶罐火車,直接送到了奧斯維辛一號集中營。

滴……滴……滴……

三聲哨響之後,弗蘭克戀戀不捨的收回了目光,休息的時間已經到了,接下來整整四個小時里,他連喘口氣的時間都不會有,必須加班加點的幹活,任何「偷懶」的舉動都會招致一頓皮鞭伺候。

不過,對弗蘭克而言皮鞭神馬已經不在乎了,反正這些該死的波蘭人會找一切理由虐待他們,挨打簡直就是家常便飯。真正讓弗蘭克感到恐懼的是關小黑屋。那意味着死亡!反正他還沒有見過有猶太人能活着從裏面出來。

漫長而艱辛的勞動之後,晚飯僅僅是一點點可憐的稀粥,在弗蘭克看來這種所謂的稀粥不比清水強多少,百分之九十五的都是水,剩下的百分之五就是一點兒發霉的燕麥粒和一點點微不足道的鹽分。那味道,這麼說吧,就沒什麼味道,最顯著的就是黴菌的氣味而已。

可就是這樣的食物,也不是人人都能獲得的,只有按質按量完成了一天勞動的人,才能享用這一餐極其簡陋的食物。至於不幹活,嘿嘿,看看食堂門口的牌子——不勞動者不得食。波蘭人可算是提前進入共產主義社會了!

不光是食物差,住宿條件更是惡劣,整個集中營直接建在荒郊野外,說直白一點兒,就是用鐵絲網和木柵欄圈一塊地,然後命令猶太人胡亂用木頭搭建出一座座簡陋的窩棚而已。

這些成年人弓著腰板才能鑽進去的小窩棚,木板與木板之間的空隙相當的大。這麼說吧,除了透氣性相當優越之外,它起不到一點兒遮風擋雨的作用。感謝上帝,現在才六月份,如果是冬季,這樣的住宿條件簡直就是要命。

每個小窩棚里要擠上五六個人,裏面沒有任何家居產品,呃,如果一捆捆濕漉漉的散發着臭味的稻草堆也叫床的話,那就算有傢具。總而言之,這裏根本不適合人類居住!

也確實,這個集中營里只有兩類生物,被波蘭人當成奴隸的猶太人,以及被猶太人視為魔鬼的波蘭雜碎。

惡劣的居住環境和艱苦的勞動讓猶太人不堪忍受,從抵達奧斯維辛開始,猶太人就不斷地試圖越獄。不過總體的效果並不理想,大多數人還沒有穿過鐵絲網就被哨塔上的機槍打成了篩子,少部分幸運兒衝破阻攔之後,也會被外面的波蘭巡邏隊抓個正著。比如弗蘭克就見到過一個可憐的同胞被巡邏隊的獵犬咬得血肉模糊。

波蘭人毫無同情心可言,對於任何給他們找麻煩的猶太人,他們只有一種處理方法——處死!而且花樣百出,手段十分殘忍。

最簡單的自然是槍斃,集中營大門附近的鐵絲網邊就是行刑地和墳墓。一群群不聽話的猶太人被槍斃,然後隨便挖個坑草草掩埋。更可氣地是,波蘭人還充滿惡趣的在此地立了塊牌子——請您保持肅靜,不要打擾死難者的寧靜。

稍微複雜一點兒就是絞刑,在食堂旁邊的空地上立了幾根柱子,弗蘭克的一位獄友僅僅因為言語上頂撞了獄卒幾句,就被弔死在了這些柱子上。還有些可憐人只是試圖偷竊一點點用於果腹的食物,也被波蘭人無情的處死了。

當然,這些都不是最殘忍的,無所事事的波蘭獄卒為了找樂子,在集中營里建立一個角斗場。每隔三天被抽到號碼的猶太人就必須在角斗場里互相殘殺,而波蘭人則藉此取樂。

「我們必須想辦法越獄!」

深夜,四周一片寂靜,當波蘭看守警惕性最低的時候,在一幢小窩棚里,弗蘭克和幾個同胞抱成一團,小聲商量著越獄的計劃。

「吉姆已經搞到了一把刀,只要我們切斷鐵絲網,穿越一道壕溝,沖入對面的森林裏就能逃出這個鬼地方!」

「那些獵犬怎麼辦?我可不想被活活咬死!」

弗蘭克胸有成足地回答道:「我昨天藉著跟波蘭雜碎出去辦事的機會查看過了,在西邊有一條河流,只要我們一口氣游到對岸,獵犬就沒辦法了!」

「那我們什麼時候開展行動?」

弗蘭克沉着臉說道:「明天又是角斗的日子,波蘭人的注意力都會放在角斗場,那是守衛最薄弱的時候!」

其實這個最薄弱僅僅是相對而言,畢竟哨塔是24小時運轉的,哨塔上的看守可不會去看錶演。不過弗蘭克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了,繼續留在集中營絕對是等死,而他一點兒都不想死,不乘着還有一口氣拚死一搏,以後想搏都搏不動了。

整個白天,弗蘭克表現得非常老實,在波蘭獄卒眼裏,他恐怕就是個嚇破膽的可憐蟲,是可以隨便欺負的懦夫。反正弗蘭克從始至終都沒有表現出一絲一毫反抗性和攻擊性,他很好的將自己偽裝了起來。

晚上九點,當「角斗場」燈火通明,當大部分波蘭人都聚集在那裏觀看最血腥的節目時,幾個身影偷偷摸摸的開始向鐵絲網的方向接近。

弗蘭克手握一把菜刀一馬當先的走在最前面,他的氣勢無可挑剔,就是手裏的傢伙有點不盡如人意。不過對於集中營里時時刻刻都在受監視的猶太人來說,能夠搞到這把菜刀已經是相當不容易了。甚至,為了這把菜刀在廚房裏工作的猶太人付出了兩條人命作為代價。

「趴下,快!」

隨着弗蘭克一聲輕喝,他身後的幾個同胞趕緊死死地貼在了地面上,在他們前方五六十米的距離上,兩個波蘭巡邏兵舉著馬燈溜溜達達的走了過去。

弗蘭克不禁在心中感謝了波蘭人一聲,如果他們沒有把集中營建在荒郊野外,如果不是集中營只有一台發電機,他們想要越獄難度將直線上升。

集中營里唯一的那台發電機無法滿足所有的用電需求,而作為耗能大戶——探照燈就必須限制使用。只有在哨塔或者巡邏兵發現了意外情況時,這些大號的燈泡才會通電。而一切正常的時候,哨塔上的哨兵們只會在自己的崗位上發獃或者打瞌睡。

當巡邏兵漸漸走遠之後,弗蘭克小聲對身後的同胞吩咐道:「我們只有三分鐘!開始計時!」

所謂的計時自然不是掐秒錶,進入集中營的第一天,貪婪的波蘭人就收走了猶太人身上一切值錢的物件,手錶、項鏈、戒指、鋼筆,甚至連猶太人身上的衣物都不放過。

所以弗蘭克他們沒有秒錶也沒有手錶,只能用最簡單的計數方法——數數。托姆斯基,這位曾經的華沙大學數學系教授負責這項既簡單又麻煩的工作。

一行人小心翼翼地向鐵絲網靠近,當托姆斯基剛剛數到40的時候,弗蘭克揮起菜刀砍向了鐵絲網,嚓嚓幾聲脆響之後,他利落的剖開了鐵絲網,而此時,托姆斯基才剛剛數到80。這也就意味着他們還有一分半鐘的時間隱蔽或者逃跑。

越獄者們心臟噔噔的跳動,他們小心翼翼的穿過狗洞大小的鐵絲網,期間數學教授托姆斯基出了一點兒小麻煩,他的外套被掛住了,弗蘭克只能撕開布帛將這位急得滿頭大汗的教授先生拖了出來。

「還有多少時間?」

其實這個問題根本就不需要問了,因為遠方又能看到巡邏兵的馬燈。

「該死的!」

弗蘭克低聲咒罵了一句,很顯然,這兩個傢伙比平常更快的完成這一趟巡視,要知道為了今天的行動,弗蘭克整整觀察了三天,摸清了他們的步伐規律才採取行動。而今天他們卻偏偏早了!

集中營外是一片空曠,沒有任何遮蔽物,原本按照弗蘭克的估計,他們將有足夠的時間躲入森林裏,可現在這點兒時間完全不夠!

弗蘭克知道,情況對他們很不利,他必須馬上做出選擇,否則等待着他們的將是全軍盡歿!

「你們向前跑!越快越好!」弗蘭克沉着的對幾個獄友說道。

「那你呢?」托姆斯基問道。

弗蘭克苦笑了一聲:「我負責引開波蘭人的注意力!」

托姆斯基脫口而出道:「你瘋了!」

弗蘭克立刻打斷了他,斷然道:「總要有人犧牲,否則大家都得死在這裏。教授,如果你能活着逃出這個地獄,請去法蘭克福,告訴我的妻子,我永遠愛她!」

說完,弗蘭克二話不說就像另外一個方向衝去,不出意外的話,他將很快被巡邏的哨兵發現!

「我們走!不要辜負了弗蘭克的好意!」托姆斯基輕聲喝道,他最後望了一眼弗蘭克,然後毅然決然的向著另一邊的森林方向衝去!

弗蘭克的心噔噔跳,他知道很快就會被哨兵發現,接下來探照燈和機槍將牢牢鎖定他,不出意外的話,幾秒鐘之後他將被打成篩子。雖然他很不甘心就這麼結束,但他覺得這樣的犧牲還是有意義的,只要他能夠吸引波蘭人的注意力,只要他能為夥伴們多爭取一點兒時間,他們將有更大的可能逃出這個地獄。

當然,弗蘭克也想到了死,在集中營里目睹了那麼多慘劇之後,他已經不再畏懼死亡,如果不能像人一樣活着,那死又有什麼可怕的呢?

弗蘭克跑得飛快,一點兒都沒有掩飾自己的意思,這樣很快就會引起哨塔或者巡邏隊的注意,只要將他們的注意力引向截然相反的方向,他就算死了也是死得其所!

一束奪目的探照燈光很快就鎖定了弗蘭克,幾乎與此同時刺耳的警報聲也響了起來,緊接着是波蘭人的喊叫聲和槍聲。不過弗蘭克對這一切聞所未聞,那一刻他腦子裏只有一個念頭——跑,跑得更快一點兒!

弗蘭克確實跑得很快,子彈不斷的在他周圍激起煙塵,但就是無法擊中他。帶着一陣風兒,他衝進了森林,然後被蔓藤絆了一個狗吃屎,眼前到處都是金星,但是弗蘭克卻跌跌撞撞飛快的再次爬了起來,繼續撒腿逃命。

也就是在這時,他心中生出了另一種信念——也許我能逃掉?

是的,他之前以為會被打成篩子,而現在,在濃密的森林裏,探照燈和機槍都無法發揮作用,他唯一需要擔心的就是獵犬。

獵犬?獵犬怎麼對付呢?

最好的辦法自然是過河,但是為了掩護獄友,弗蘭克選擇了截然相反的逃跑方向,這一邊離河很遠,也許不等他跑到河邊就會被追上!

弗蘭克沒有任何辦法,後來他也乾脆懶得想辦法了,他只是埋頭向前跑,不停的跑,能跑多遠就跑多遠。如果被追上了,那就是命!

黑夜中的森林伸手不見五指,這些天高強度的體力勞動以及缺少食物攝入讓弗蘭克很快就氣喘吁吁,然後就是眼前發黑,一次比一次更加強烈的噁心的感覺讓他幾乎暈倒。

呼哧……呼哧……

弗蘭克扶著樹榦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他明顯感到自己的雙手、雙腿甚至眼皮和嘴角都在顫抖,飢餓的感覺越來越明顯。每一次邁腿他都必須用盡全力,都必須咬牙苦撐,可就算如此,他也跑得越來越慢,漸漸地從跑變成走,然後又從走幾乎變成一步步的往前挪,也許最後他只能慢慢的在地上爬了。

這時候,弗蘭克都想放棄了,因為他太累了,他真想就這麼趴一會兒,休息一會兒,就算被波蘭人追上了,也不過是一死而已。

好在這樣的想法他不過是一瞬間,很快他就想到了家鄉的妻子,如果就這麼死了,艾迪斯一定會傷心欲絕吧?

想到溫柔美麗的妻子,弗蘭克再次咬牙站了起來,他多想再次吻吻艾迪斯,多想摟着她一起數星星,多想生一堆小寶寶……

有希望才會有動力,當希望鼓勵著弗蘭克步履瞞珊地繼續前進時,在他身後,幾個荷槍實彈的波蘭士兵以及兩條獵犬正飛快的追上來,不出意外的話,這個可憐人將難逃死劫!

「這些波蘭雜碎怎麼這麼吵?」科勒拍死了一隻停在他臉上的蚊子,很沒好氣地問道:「我們還要在這個鬼地方停多久?」

斯沃博達苦笑了一聲,安慰道:「忍耐一下吧,後半夜我們就開始行動了!」

正在這時,傳令兵忽然跑了過來:「斯沃博達同志,安德烈同志讓你立刻去一趟!」

當斯沃博達趕到李曉峰的帳篷時,負責指揮營救行動的所有指揮員已經都到齊了,李曉峰看了他一眼,飛快地說道:「情況出現了變化,似乎有人越獄了,為防有變,我們提前開始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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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兵在19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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