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6 挑撥離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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察里津郊外。

鄧尼金死死地盯着桌面上的地圖,一張臉陰沉的能擠出水來。原因是最近一段時間他收到了太多的壞消息,高爾察克在喀山被打得潰不成軍,被圖哈切夫斯基攆著屁股追到了烏法。

鄧尼金原本以為高爾察克能在自己的老家和大本營擋住**的攻勢,誰想到布柳赫爾忽然從背後又插了他一刀,一戰下來,高爾察克之前還聲勢驚人的軍隊幾乎全部四散逃亡。

如果不是布柳赫爾的兵力太少,不能完全封閉包圍圈,這位俄國最高執政閣下帶着他的閣僚和部長們已經成為了紅軍的階下囚。不過就算高爾察克逃過一劫,但後面的日子也絕不好過,士兵們對他失望透頂,之前被他打壓得很慘的社會革命黨和孟什維克也乘機反戈一擊。幸虧高爾察克還擁有協約國集團的支持,否則鄧尼金很懷疑他會不會被憤怒的士兵、貴族和流亡的資本家和神職人員大切八塊。

當然,高爾察克的死活鄧尼金不關心,這位自命不凡的無畏上將表現得越拙劣,對鄧尼金來說就越好。那樣世人都能看到誰才是俄國的真命天子,誰才能帶領俄國走出困局。

不過鄧尼金完全沒有想到的是,這位無畏上將的敗亡竟然是沒有底線的,當他拖家帶口帶着幾十萬人狼狽的向遠東轉移的時候,當烏法和車裏雅賓斯克接連淪陷的時候,鄧尼金知道大事不妙了!

基本上趕絕了高爾察克的紅軍,很快就把注意力放在了他這邊,隨着奧倫堡再次「淪陷」,他和高爾察克之間的聯繫基本上被切斷了。可以想像,北面的**東方方面軍將很快整兵南下,從側後方包圍他,很快可能將其殲滅在伏爾加河東面。

鄧尼金所要面對的形勢相當的嚴峻,察里津死活拿不下來,而且隨着西南方面軍開始反擊,他的部隊一點點被擠出察里津,現在後路又被切斷,如果他不趕緊想辦法擺脫困局,恐怕是在劫難逃了。

而現在讓鄧尼金頭疼的就是怎麼擺脫困局,是乘着東方方面軍在奧倫堡立足未穩,趕緊地從察里津抽身一口氣衝過去,跟高爾察克匯合,然後再謀東山再起。還是乾脆不管高爾察克,直接整兵南下,向黑海和高加索方向發展,等待協約國的援助呢?

應該說,這兩條路都有優點也都有缺點,向東發展,跟高爾察克匯合,勝在安全。在遠東地區布爾什維克的力量一片真空,那真是天空任鳥飛海闊任魚躍,而且日本和美國的遠征軍正在向西伯利亞地區挺進,同他們會合似乎很理想。

不過鄧尼金卻想得很遠,向東固然安逸,但是問題也相當大。固然遠東地區布爾什維克的力量很差,但是那裏人煙罕跡,人口基數以及工農業都相當的差勁。如果沒有外國的援助,向遠東走等於是死路一條。

當然,協約國確實同意援助,但問題是,他們更信任更欣賞高爾察克,接受他們援助的前提就是接受高爾察克這個白痴的指揮。野心勃勃的鄧尼金可不想繼續接受高爾察克這個外行擺佈了。那一位的政治和軍事能力在鄧尼金看來根本是一塌糊塗,將大權交給他,就是對俄國的未來不負責任。

而且實話實說,鄧尼金對協約國集團也是抱有戒心的,這群人打的什麼主意,他能猜到一二。而他並不打算當一個外國勢力的代言人和傀儡,作為一個鐵桿的民族主義者,他對俄國的獨立和自主相當的重視。而去遠東基本上也就意味着什麼獨立和自主都化為泡影,恐怕以後他就只能當一條狗了。

鄧尼金自然不願意當狗,所以他更傾向於後一種方案,向黑海沿岸和高加索地區進軍,如果一切順利,他將奪取高加索地區作為根據地,背靠土耳其和黑海繼續跟**周旋。

這種方案的優點是不用長途跋涉,而且也不用繼續看高爾察克的臉色,而且離俄國的內陸核心地區更加近,方便他開展反共復國運動。並且靠近黑海沿岸和土耳其能非常方便的接受協約國的支援,跟遙遠荒涼的西伯利亞比起來,高加索無疑是個更好的選擇。

不過這種方案的危險性卻相當的高,首先高加索地區現在是布爾什維克的地盤,布瓊尼帶着他的騎兵北上之前基本打垮了當地比較大的白軍組織,要想在高加索站穩腳跟,得一刀一槍的打。並且高加索地區迴旋的餘地小,當**西南方面軍和東方方面軍以泰山壓頂之勢壓過來時,鄧尼金實在沒把握能擊退他們。

總而言之,鄧尼金有些猶豫不決,不知道該作何選擇。

「閣下,不能再猶豫了,不管是南下還是東進我們都必須做出選擇了!」

望着弗蘭格爾,鄧尼金有些不快,他對這個兇殘的男爵很不感冒,如果俄國的問題僅僅用屠殺就能解決,那他早就解決一切麻煩了。何至於如此的被動?

確實,跟弗蘭格爾比起來,鄧尼金更有「覺悟」和「理想」一些,與之相比弗蘭格爾手段更殘酷也更直接。總而言之,雙方都有點不喜歡對方的處事風格。

比如鄧尼金就不太欣賞弗蘭格爾縱容士兵搶劫、強女干以及虐殺俘虜的舉措,覺得那廝就是一個屠夫;而弗蘭格爾則覺得,不搶劫。強女干哪裏來的軍資、士氣和兵心?不給**一點顏色看看,不用極端手段震懾他們,他們怎麼會投降?

再比如對於當前的困局,弗蘭格爾覺得完全不需要考慮那麼多七七八八彎彎繞繞,不管是東進還是南下隨便哪個都可以,重要的是趕緊行動起來,否則就遲了。

鄧尼金並不是一個優柔寡斷的人,相反他還是很堅決的,但是這一次的選擇非常不一般。在他看來一旦做出了決定,俄國的命運也就被決定了,他必須為俄國為白軍的命運負責,斷然不能草率。

這麼一來他和弗蘭格爾之間的矛盾就被激化了,如果不是大敵當前不能公開翻臉,雙方可能早就刀劍相向了。

「先生們,我認為現在面臨的問題不僅僅是南下還是東進的問題,」就在鄧尼金和弗蘭格爾氣呼呼地準備對罵的時候,一個稚嫩的聲音插了進來,擔任空頭參謀長的亞歷山大洛維奇一本正經地說道:「我對軍事方面的問題不太了解,但是我只知道一點,不管我們做出何種選擇,首要的就是保密!」

「什麼意思?」鄧尼金有些不解地問道。

亞歷山大洛維奇解釋道:「我們面臨的局勢相當危急,如果我們的計劃被**察覺,很有可能他們會採取有針對性的措施來對付我們。」

鄧尼金嘴角抽了抽,還是不明白這個小貴族到底想說什麼。

「我的意思是,我們中間存在**的姦細,所有的軍事行動必需嚴格保密!」亞歷山大洛維奇還是一本正經地解釋道。

鄧尼金愈發地無語了,白軍的成分相當的複雜,幾乎不可避免被布爾什維克所滲透,所以強調什麼保密多少有點扯淡的意思。因為完全不可能做到真正的絕對保密的。所以他不明白亞歷山大洛維奇到底想表達個什麼意思。

「難道一定要我說穿么?」亞歷山大洛維奇很輕蔑地哼了一聲,「絕對意義上的完全保密當然是不可能做到的,但是總不能對我們高級將領中的紅軍探子不聞不問吧?」

「你這是在指控?」鄧尼金皺起了眉頭。

「我是在以防萬一!」亞歷山大洛維奇信誓旦旦地回答道。

鄧尼金不依不饒地問道:「誰是萬一?」

「當然是米羅諾夫,這個傢伙太可疑了!」

聽到米羅諾夫這個名字,鄧尼金有些意外,雖說米羅諾夫這個傢伙雞婆和多事了一點兒,他並不覺得米羅諾夫可疑,如果他是紅軍的姦細,完全沒必要提那麼些畫蛇添足的建議,姦細不是更應該迎合他們才是嗎?

「我不這麼認為。」亞歷山大洛維奇胸有成足的回答道,「可能對於一般的姦細來說,迎合我們、討好我們更容易打入我們內部。但是像米羅諾夫這種高級間諜,如果想要徹底地獲得我們的信任,必然要表現得與眾不同,必然要提出一些看上去想那麼回事的建議。」說着他看了鄧尼金一眼,道:「不得不說,他偽裝得十分成功!」

鄧尼金嘴角抽了抽,他可沒想到亞歷山大洛維奇會說出這麼一番話,你說他說得有道理吧,又完全沒有證據,又完全似似而非;可你要說他說得不對,似乎又像那麼回事。

「那你覺得我們應該怎麼做?逮捕他,處死他?」鄧尼金有些不高興地問道。

亞歷山大洛維奇還沒回答,弗蘭格爾卻搶著回答道:「為什麼不呢?」他一臉鄙夷地說道:「**都是魔鬼,這個米羅諾夫加入過***是魔鬼的一員,而且正是他才導致了捷克軍團幾乎全軍覆沒。處死他合情合理!」

弗蘭格爾不喜歡米羅諾夫,不光是因為米羅諾夫給予了捷克軍團重創,更重要的是,之前一直對他橫挑鼻子豎挑眼,強烈地譴責他軍紀敗壞是個殺人魔王。

說實話,弗蘭格爾早就想給他一點兒顏色看看了,正好今天亞歷山大洛維奇開了這個口子,不利用起來太可惜。

「那是以前的事,」鄧尼金不耐煩地說道,「那時候他被**迷惑了,做出錯誤的行動是可以理解的。現在,他已經幡然悔悟了,沒道理無憑無據地懷疑他!」

「怎麼是無憑無據呢!」弗蘭格爾不高興了。

鄧尼金耐著性子問道:「證據在哪?」

「他曾經是***還獲得過**授予的紅旗勳章和什麼革命紀念武器,這充分說明了他是個鐵桿***鐵桿**怎麼會醒悟,又怎麼會在我們情況不是特別好的時候投降我們?很顯然,他就是姦細,就是來刺探我們軍事情報的!」

鄧尼金無語到了極點,這些是什麼狗屁的證據?完全都是臆測么!所以他不得不強調道:「這僅僅是你的猜測和估計而已,沒有真實可靠的證據之前,我們不能輕舉妄動!」

弗蘭格爾火了,在他看來鄧尼金簡直是莫名其妙,不就是一個投降的**嗎?殺了又如何?完全不值得一提么!在他看來鄧尼金之所以不同意,原因只有一個——就是故意打壓他,就是駁他的面子!

這已經不是弗蘭格爾第一覺得鄧尼金故意不給他面子和故意打壓他了。之前他提出的每一條建議,鄧尼金都不會痛快的同意,而且還不斷地指責他太殘暴神馬。說實話,弗蘭格爾已經受夠了!

「我強烈地要求防患於未然!」弗蘭格爾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怒氣沖沖地說道。

鄧尼金納悶了,不明白弗蘭格爾這廝是吃錯了什麼葯,幹嘛總跟米羅諾夫過不去?在他看來,沒有證據就亂殺人,尤其是殺一個剛剛投降過來的紅軍紅旗勳章獲得者,這種政治影響實在太糟糕了。不分青紅皂白的殺了米羅諾夫,今後紅軍中還有誰敢投靠他?

鄧尼金可是要做大事,有大野心的人,怎麼會讓弗蘭格爾這樣的屠夫壞了他的大事?

所以他也瞪了弗蘭格爾一眼,硬邦邦地反駁道:「沒有證據,不能亂殺人!」

面對強硬地鄧尼金,弗蘭格爾只能拂袖而去,不過誰都看出來了,這位屠夫已經是一肚子火氣,他跟鄧尼金之間的關係已經降到了冰點。甚至只要一個火星,他們之間的矛盾就會爆發。

亞歷山大洛維奇對幾千公里之外的某仙人愈發地佩服了,派他前來卧底時李曉峰就特別交代過——鄧尼金和弗蘭格爾之間的關係很糟糕,有可能的話,請盡量激化他們之間的矛盾,這對於我們平定叛亂有着重要意義!

現在,亞歷山大洛維奇看到了某仙人所言的重大意義,這場軍事會議的議題本來是討論東進還是南下的問題,可是隨着他插了一句嘴,會議就被攪和了。沒有得出任何結論,鄧尼金的部隊將繼續停留在伏爾加河東岸,如果西南方面軍能夠抓住這個機會……一瞬間,亞歷山大洛維奇的心就火熱起來了,他看到了自己行動的重要意義,頓時更加的積極起來。

而米羅諾夫很快就得知了軍事會議上關於他的爭論,頓時是壓力山大。雖然鄧尼金強硬地否決了弗蘭格爾的要求,但是他也有了強烈地危機感。弗蘭格爾已經明確無誤地表現出了殺意,多少他也得防著點。

可是怎麼防呢?

對這個問題,米羅諾夫是一籌莫展,從此閉嘴,再也不提建議,再也不管弗蘭格爾部隊的爛事?這麼做確實可以保命,但是如果他這麼做了,那他就不是米羅諾夫了。

就在米羅諾夫敏思苦想對策的時候,鄧尼金猶豫不決,不知道東進還是南下的情報被反饋到了西南方面軍司令部,圖哈切夫斯基斷然做出了反應,之前慢慢吞吞如溫吞水一般的反擊行動頓時變得猛烈起來。

在薩拉托夫,西南方面軍斷然出擊,打了鄧尼金一個措手不及,紅軍強渡伏爾加河一舉攻佔了薩拉托夫對岸的波克羅夫斯克,開始威脅烏拉爾到察里津之間的交通線。

這一招確實太狠了,如果烏拉爾和察里津之間的聯繫被切斷,那鄧尼金的白軍將被分割包圍!

面對這種極其不利的局面,鄧尼金不得不再次召開軍事會議,倒不是他準備繼續討論東進還是南下的問題,因為圖哈切夫斯基已經幫他下定了決心,他決定南下,而召開軍事會議主要討論的是具體的行動方案。

可是讓鄧尼金沒有想到的是,軍事會議剛剛召開,他還沒來得及進入正題,弗蘭格爾就打亂了他的節奏。

「我們的形勢相當的不利,紅軍隨時有可能將我們分割包圍,而造成眼下被動的重要原因就是總司令閣下的優柔寡斷!」

鄧尼金臉色很不好看,陰沉沉地盯着弗蘭格爾,誰給了這貨這麼大的膽子,敢對他直接開炮了?

弗蘭格爾有些得意的看了鄧尼金一眼,對方的臉色他看得真真的,能讓這個老頑固不痛快,這讓他覺得相當的爽快。而且他的炮彈還不止這麼多,不等鄧尼金開口,他繼續說道:「不光是優柔寡斷的問題,更重要的是,您的放縱導致了我們內部被**嚴重滲透,讓他們對我們的機密了如指掌!」

鄧尼金的鬍鬚抖了抖,終於開口了:「你這是什麼意思?是在指控我?」

弗蘭格爾冷笑了一聲:「我只是在盡一個愛國者的義務,只是實話實說罷了!」微微一頓之後,弗蘭格爾冷笑道:「我強烈地要求糾正這一系列的錯誤!」

鄧尼金冷冷地看着他,陰森森地問道:「糾錯?」

「對!」弗蘭格爾挺起了胸膛,斷然道:「就是糾錯,首先我們應該立刻採取行動,擺脫當前被動的局面,其次應該立刻對內部進行一次大清洗,將那些**的姦細統統剷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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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兵在19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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