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6 老托的手段(下)

386 老托的手段(下)

李曉峰愣住了,他有點搞不清楚克列斯廷斯基,或者說搞不清楚托洛茨基到底想幹什麼。你丫的如果真想支持老子的提議,那之前的態度是怎麼回事?如果說你的本意就是不支持,現在幹嘛又讓克列斯廷斯基帶話。

托洛茨基,你究竟想幹什麼?

托洛茨基想幹什麼其實非常簡單,李曉峰的提議他可以支持也可以不支持。列寧不太同意又怎麼樣?列寧不同意的,他托洛茨基就不能支持了?

說白了,托洛茨基是支持還是反對,完全取決於這個事兒對他有利還是有害。李曉峰要藉著尤登尼奇的事兒圖謀波羅的海三國,從長遠看肯定是好事。有利於推動他的不斷革命論,但是從近期看,列寧的反對也是有道理的。這種行為會嚴重分散佈爾什維克的力量,會分散精力,對眼下的戰局一點兒幫助都沒有!

在這種情況下,托洛茨基肯定要慎重考慮,他不光要考慮長遠利益,肯定也要考慮近期利益。而近期利益能不能和李曉峰的行動契合起來呢?他覺得是可以的。

加里寧被召回了莫斯科,克列斯廷斯基取代了他的位置,而某人如果真要在波羅的海三國開展行動,那麼彼得格勒州必然要配合。也就是說,彼得格勒州將在這次行動中充當先鋒作用。再說直白一點,如果行動能取得成功,彼得格勒州領導這次行動的人,必然在功勞簿中排名靠前。

托洛茨基本人自然是看不上這點兒功勞,但是克列斯廷斯基卻需要這樣的功勞。在新一屆大會上,托洛茨基可是準備隆重地將克列斯廷斯基推出去,什麼在中央委員會佔據一個席位簡直不值得一提,他要盡全力將克列斯廷斯基送進政治局,至少也要爭取一個候補局委。

俗話說臨陣磨槍不快也光,如今離大會開幕也就是兩個月的時間,如果能在這兩個月內讓克列斯廷斯基狠狠地出一迴風頭,那誰還能反對他更進一步?更何況,李曉峰這次的行動還對不斷革命論有促進作用,好上加好,你說說托洛茨基能不上心嗎?

至於為什麼一開始拒絕支持李曉峰,那是策略!托洛茨基太了解李曉峰了,這個小子一向是一毛不拔,計劃是他想出來的,各方面的關係也是他的,自然而然,頭功也得是他的。

可是托洛茨基希望頭功是克列斯廷斯基的,他自然就必須強硬地展現自己的力量。他必須讓李曉峰明白,看見沒有,沒有我的支持,你就算再有能力、再有手段,也沒有用!我托洛茨基的態度就決定了事情能不能辦得成!識相的話就聰明一點,我可以考慮給你混個次功。

讓克列斯廷斯基帶話也就是這個目的,因為托洛茨基知道某人很不好打交道,必須軟硬兼施。不過因為時間緊張的關係,他有些話並沒有給克列斯廷斯基交代清楚,只是叮囑他如果某人開始表現得不太合作的時候就把那句話說出來,之後的事情就好辦了。

克列斯廷斯基是雲里霧裏,不明就裏的他只能緊趕慢趕登上了火車,找到了李曉峰,一番試探之後被迫說出了托洛茨基交代的話。

實話實說,克列斯廷斯基一點兒底都沒有,不知道李曉峰究竟提出了一個什麼建議。當然,他知道一點,那個建議恐怕非常關鍵,涉及到了複雜的政治交易。

一時間,李曉峰沉默了,克列斯廷斯基也不說話,當李曉峰再次打破沉默的時候,已經是十分鐘之後,他輕鬆一笑道:「多謝托洛茨基同志的好意,不過我那個建議相當的不成熟,列寧同志說得很對,暫時還不是時候……」

克列斯廷斯基傻眼了,李曉峰的反應似乎跟托洛茨基的預計完全不一樣了,托洛茨基上車之前還信誓旦旦地說:「只要這句話丟出去,某人就一定會服軟,他會支持你在彼得格勒開展工作的。」

而現在看來,支持什麼是想都不用想了,看某人那冷淡的樣子,恐怕不是好事吧?

那一刻,克列斯廷斯基連腸子都悔青了,早知道托洛茨基的餿點子會造成這麼一個結果,那他肯定提都不會提。至少他跟某人有那麼一點交情,剛開始某人的態度可不是這樣的。

當然,克列斯廷斯基也對某仙人提出的那個建議產生了濃厚的興趣,什麼樣的建議才會讓托洛茨基如此重視,又是什麼樣的建議才能迫使托洛茨基有那麼足夠的信心?實在是惹人好奇啊!

不管克列斯廷斯基怎麼側記旁敲,怎麼拐彎抹角的詢問,李曉峰就是不露一絲口風,逼急了直接就說這是絕密,不能外傳。他的這種態度讓克列斯廷斯基愈發地好奇了,他那顆心就像一口氣吃了25隻小老鼠——百爪撓心啊!

問題是,火車上既沒辦法打電話,也沒辦法發電報,而且就算可以,托洛茨基也不一定能接到,此時老托的裝甲專列已經抵達了下諾夫哥羅德前線,正在激情四溢地給紅軍戰士們鼓舞士氣,根本就顧不了克列斯廷斯基那一頭。

一直到火車抵達了彼得格勒,當克列斯廷斯基接手黨委的工作之後,才聯繫上了托洛茨基。

「什麼?安德烈.彼得洛維奇拒絕了?」電話接通的時候,托洛茨基也吃了一驚,他根本想不明白某人為什麼會拒絕,沒道理啊!

真的沒道理嗎?肯定是有道理的。托洛茨基性格上的一大缺點就是太驕傲了,他的天才和才華讓他有點目空一切的意思。表面上看很隨和、很和藹,似乎是平易近人。但是這些隨和、和藹都是建立在他驕傲的基礎上的。對於那些不如他的人,表現出來的所謂隨和其實不如說是憐憫,是聰明人對蠢笨人的可憐而已。

但是這個世界並不只有一個兩個聰明人,很多不亞於托洛茨基的聰明人還會很善於偽裝自己,比如斯大林。可能在某些能力上,他跟托洛茨基有相當的差距,但是在政治手段、政治智慧和政治敏感性上,他不弱於托洛茨基,甚至還要超過托洛茨基。更別說比斯大林還要強不少的列寧了。

而托洛茨基卻總是不吸取教訓,1918年在布列斯特合約上栽了跟頭,1921年又在世界革命路線的問題再次栽了跟斗,等列寧死了,在1924年到1927年怎麼建設社會主義俄國的問題上,又被斯大林沖得稀里嘩啦。每一次他都摔在了相同的地方,每一次摔跟斗之後總結經驗教訓的時候,還總要為自己開脫和辯解,頗有點不是國軍不努力,奈何共軍有高達的風采。看他自己寫的回憶錄就能感覺到,他將失敗歸咎於斯大林的狡猾和陰險,將失敗歸咎於小夥伴不給力,將失敗歸咎於自己太仁慈。總而言之,他的方針是沒有錯的,錯的都是敵人太狡詐,錯的都是隊友太豬頭。

而在對待李曉峰的問題上,他也真是如此,一次兩次三次,他跟某仙人交手了不少次,每一次都占不到便宜,或者說要吃虧。雖然每一次他也試圖改進,試圖變換花樣,但他的改變總是跟不上李曉峰進步。他就像龜兔賽跑中的兔子,自以為領先很多,自以為很牛逼,結果卻被狠狠地抽了臉蛋。

李曉峰為什麼會拒絕托洛茨基?原因非常簡單,他看穿了托洛茨基耍的把戲。老托你不就是想說你很牛逼、你很重要,你能決定我的計劃的命運嗎?你以為這就能讓我拱手讓出頭功,讓克列斯廷斯基撿現成的便宜?你當老子是傻瓜嗎?

李曉峰一點兒都不傻,從托洛茨基堅定地將克列斯廷斯基推上彼得格勒州黨委書記的寶座,為此不惜送給老好人加里寧一個中委的位置,就能看出他對克列斯廷斯基是有大用的。克列斯廷斯基已經是中委了,還要大用必然就是局委。

而現在政治局的五個局委位置是相當鞏固的,導師大人和托洛茨基本人就不用說了,那是旗幟性的人物,不可能倒下。斯維爾德洛夫和斯大林又是導師大人的左右手,導師大人也不可能自廢武功。捷爾任斯基似乎地位稍弱,但是鐵面人在局委中充當着不可以缺少的角色,用克列斯廷斯基頂替他,托洛茨基自己都不能同意,而且中央委員會更不可能同意。

算來算去,五位大長老一個都動不了,而候補局委又沒有太多的意思。為了增加自己這一系在政治局的勢力,托洛茨基唯一能做的就是擴大政治局,再加把椅子進去。這樣的話,就能充分稀釋列寧派的強大。

問題是,加椅子很容易嗎?列寧恐怕不會允許托洛茨基在太歲頭上動土的。憑什麼讓克列斯廷斯基當局委,他對革命有何貢獻?做了什麼驚天地泣鬼神的壯舉?論資排輩也輪不到他吧!

確實,看看歷史上1919年局委的名單,雖然小斯不幸掛了,但是導師大人的勢力一點兒也沒弱下去:列寧、斯大林、加米涅夫對托洛茨基和克列斯廷斯基。雖然加米涅夫在十月革命之後、以及布列斯特合約中走了彎路,但是在最落魄的時候,導師大人給了他一個東山再起的機會,你說他會向著哪一邊?

而到了1921年,政治局的名單就變得非常的有意思了,列寧、斯大林、托洛茨基、季諾維也夫、加米涅夫。不客氣地說,老托算是栽徹底了,五個局委有四個列寧派,他就剩光桿司令一個了。

一直到1922年政治局才擴容,五大長老變成了七大長老,擴容的兩個人李可夫還算跟托洛茨基過得去,托姆斯基算是工人派,但實際上也是列寧這個山頭的人,老托一樣還是少數派。

可見少數派要撬動多數派的利益,那是相當的困難,幾乎就是不可能的。托洛茨基想要實現這個目標,必然得讓克列斯廷斯基大放異彩。問題是克列斯廷斯基不會打仗,搞組織工作似乎也沒有什麼突出的功績,至於經濟工作這方面他更是陌生。而且以俄國當前的經濟狀態,想出彩實在太難。

算來算去,似乎也只有李曉峰搞出的這個機會能夠讓克列斯廷斯基出彩,操作好了,說不定真能爭取一個局委的位置。不過托洛茨基能想到,李曉峰自然也能想到,他插手波羅的海三國事務,更多的是為解決猶太人的問題做鋪墊,也是為一戰後的國際格局打基礎。實話實說,歷史上蘇聯沒有波羅的海三國不照樣過日子,不過是晚二十年收復失地而已。

而一個政治局委員可是關係甚大,如果因為他這點小九九讓托洛茨基佔了便宜,那他怎麼嚮導師大人交代,這就是不照顧大局,妥妥的要挨抽!

李曉峰可沒有這麼傻,這種便宜他才不會讓托洛茨基去撿,甚至他還會在心中嘲笑老托——你真是想瞎了心!

而且他還覺得老托真是太高估他自己了,你丫真以為你的支持就那麼重要?以為沒了你張屠夫老子就得吃帶毛豬?可笑之極!

從一開始,李曉峰就做好了兩手準備,他預計到了導師大人恐怕不會支持他的方案,不過就算導師大人不支持,他也有辦法變通!所以他才會斷然拒絕托洛茨基,不給二導師一點兒佔便宜的機會。

不過李曉峰還是漏算了一點,在絕對的利益面前,會「鋌而走險」的人相當的多,克列斯廷斯基聽托洛茨基說清楚了來龍去脈,頓時也激動了。誰不想當局委?尤其是在獲得托洛茨基無限支持的情況下,為什麼不爭取一把呢?

克列斯廷斯基覺得,他有能力操作好這件事,甚至認為這一點兒都不難。對猶太人的生存環境,他相當的清楚,他覺得只要自己這頭拋出橄欖枝,那一頭猶太人就會屁顛屁顛的送上大把的金錢。

克列斯廷斯基自信滿滿地托洛茨基說道:「托洛茨基同志,只要您支持,我有信心將這件事辦好!」

托洛茨基相信嗎?實話實說,不太相信,雖然他也看某仙人不順眼,但他也不得不承認某人是有一定能力的,尤其是擅長搞歪門邪道。但是克列斯廷斯基是他非常看好的人,能不能緩解他在政治局的尷尬,他將大部分希望都寄托在了克列斯廷斯基身上。

如今克列斯廷斯基這麼有信心,他自然不能潑冷水,連李曉峰他都敢支持,更何況是支持自己人呢?

當然,托洛茨基也不是傻瓜和狗大戶,不會盲目地隨便亂支持,他想聽聽克列斯廷斯基的具體操作手法。

「很簡單!」克列斯廷斯基拍著胸脯說道,「就像安德烈同志說的,切入點就在尤登尼奇,我們首先應該在外交渠道向愛沙尼亞施加壓力,我相信愛沙尼亞偽政權不會同意我們引渡尤登尼奇的。這時候我們就獲得了充分的借口,在道義上能充分站住腳……以彼得格勒軍區的實力,拿下一個愛沙尼亞完全不成問題……」

托洛茨基想聽的不是這些,因為這些手法李曉峰早就說得非常清楚了,用得着你克列斯廷斯基再鸚鵡學舌?他想聽的是克列斯廷斯基怎麼掌控局勢,畢竟彼得格勒州現在還不是你克列斯廷斯基的天下,季諾維也夫、李曉峰都會添亂。你拿着一個空頭黨委怎麼推動計劃?

克列斯廷斯基依然很有信心,面對托洛茨基的質問,他笑道:「彼得格勒州現在的局勢是三分天下,我、季諾維也夫和安德烈.彼得洛維奇互相牽制,達成了一個微弱的平衡。要想掌控局勢,不外乎兩種辦法,要麼跟安德烈.彼得洛維奇合作,對付季諾維也夫,要麼就跟季諾維也夫合作,對付安德烈.彼得洛維奇。既然他已經拒絕合作,那麼我們就只剩下唯一的選擇了!」

托洛茨基陷入了沉默,他一點兒都不喜歡季諾維也夫,之前的彼得格勒保衛戰期間,他可是領教了大餅臉的無能。跟這樣的廢物合作,不會被豬隊友坑吧?

克列斯廷斯基卻不那麼看:「正是因為季諾維也夫無能,我們才要跟他合作,他比安德烈.彼得洛維奇威脅要小多了!」

這句話完全打動了托洛茨基,可不是嘛!跟某仙人比起來,季諾維也夫是一條蠢狗,而某人卻是一匹餓狼。聯合蠢狗幹掉了餓狼,那時候再對付蠢狗可是容易許多。

片刻之後,托洛茨基就下定了決心:「你儘快的跟季諾維也夫進行接觸,儘快的敲定好合作方案。另外,一定要做得隱蔽一些,安德烈.彼得洛維奇是一隻小狐狸,千萬不能被他嗅到一點兒風聲!否則,事情可能就非常難辦了!」

克列斯廷斯基立刻一口答應了下來,只要有托洛茨基的支持,他就有充足的信心掌控彼得格勒州,一想到政治局委員的寶座正在向他招手,他就不可遏制的激動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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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兵在19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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