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8 談不攏

358 談不攏

李曉峰要的不是什麼賠禮道歉,更不是有台階可下。如果僅僅是為了保全面子,他有一萬種辦法應對。根本就不需要搞得這麼大,他之所以選擇了一種看似最不恰當的處理辦法,從某種意義上說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不客氣地說,PK機槍和SKS45的專利根本就不算什麼,白送給中央都無所謂。某仙人真正在意的是遊戲規則和話語權,為了打贏這場內戰,為了鞏固蘇維埃政權,政治局有點無所不用其極的意思了。

這絕對不是一個好兆頭,某仙人認為楊朱所言的拔一毛以利天下而不為也,是很正確的。在局部利益和整體利益之間,有時候確實需要犧牲掉一部分局部利益,這可以理解也可以接受。但是像當年導師和二導師的那種搞法,就成了楊朱後半句所說的那種情況——悉天下奉一身,不取也。當所有的局部利益都被犧牲掉之後,還有什麼整體的利益?僅存的恐怕也就是一小撮人的所謂「整體」利益而已。

而現在,托洛茨基的行為正是要開這個壞頭,這才是李曉峰堅決要抵制的。你今天可以白拿專利,明天就要用戰時共產主義的招牌秒殺一切,對不起,老子不給你開這個頭的機會!

這才是李曉峰堅決抵制,強硬對抗的根本原因所在。導師大人親自做自我批評,親自安撫,親自讓他下台階,看似是顧全大局,實則是為托洛茨基的行為辯護,是為政治局的動作開脫。不久的將來,當他們再也沒有顧慮的時候,一樣會為所欲為!到時候某仙人可沒有辦法讓他們停下來了。

既然如此,李曉峰覺得,就不能給政治局,給導師大人和托洛茨基這個含含糊糊脫身的機會,不把規矩定死了,對不起,沒完!

「北方貿易公司和北方工業公司拒絕接受道歉,也拒絕重開工廠和貿易?」

當列寧聽聞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心裏別提有多彆扭了,之前他覺得自己做批評和自我批評已經夠給面子了,按道理某些人就應該就坡下驢,誰想到,嘖,他的老臉都丟盡了!

這讓導師大人不禁有些惱火,帶着怒氣問道:「他們還想怎麼樣?!」

斯維爾德洛夫哭笑了一聲:「他們說蘇維埃政府口頭上尊重勞動者,口頭上尊重勞動,但實際上的所作所為都是強盜邏輯,就是強取豪奪……在蘇維埃沒有通過切實的保障勞動所得,保障勞動者的最基本合法權利的法律之前,將不會同我們恢複合作……」

這下就不光是列寧的臉色難看了,托洛茨基、斯大林和捷爾任斯基臉色都黑如鍋底。這些話太打臉了,而且很是咄咄逼人,簡直就是要挾!

「北方貿易公司和北方工業公司的代表呢?」列寧怒喝一聲,「把他們叫來,我要親自見見他們,看看他們到底要搞什麼花樣!」

斯維爾德洛夫弱弱地說道:「他們已經全部撤離了彼得格勒和維堡,已經返回了瑞典……北方工業和安布雷拉以及諾基亞公司也終止了一切生產活動,正在將技師、工程師和機械設備拆除……」

嘭!

列寧狠狠地往桌子上揍了一拳,可見導師大人有多麼的惱火,因為這些行動本質上來說都是施壓,都是在表明態度。他覺得,這就是某人公然在要挾黨中央。

「安德烈.彼得洛維奇呢?他也走了嗎?」列寧冷冷地問道。

「安德烈同志還在維堡。」斯維爾德洛夫小心翼翼地回答道。

列寧又問道:「他就這麼眼睜睜的看着他的小夥伴走了,一點兒表示都沒有?」

斯維爾德洛夫不好回答這個問題了,因為大傢伙都很清楚,站在維多利亞和埃里克森背後的是誰,這一切絕對都是某仙人授意的,就是他向中央施加壓力的手段。

斯大林最擅長落井下石,立刻就道:「整件事情就是安德烈.彼得洛維奇搗鼓出來的,他就是翹尾巴,居功自傲,而且他一向是無組織無紀律慣了,我認為很有必要嚴懲他!」

不過沒有人搭腔,哪怕是此次事件中很「受傷」的托洛茨基都不說話,因為按照斯大林的搞法,絕對只有火上澆油激化矛盾的,萬一某人真的撂挑子了,芬蘭那個爛攤子,還有迫在眉睫的糧食問題,誰去解決?

良久,小斯才道:「這樣吧,我再去一趟維堡,親自去做安德烈同志的工作。」

事到如今似乎也只能這麼辦了,以小斯和某人的關係,說不定能讓某人幡然悔悟。反正導師大人他們對此是寄予了相當大的希望,盼著小斯帶來好消息。

「讓我幡然悔悟,簡直就是好笑!」李曉峰對此嗤之以鼻,「從頭到尾都是中央在挑事,都是中央在毀約,怎麼的就得我做自我檢討了!」

小斯勸道:「安德烈,你也應該理解中央苦衷,現在情況很艱難,我們一切都是為了消滅白軍,鞏固政權……」

他還沒說完,就被李曉峰打斷了:「這才是睜着眼睛說瞎話,沒有PK機槍就不能打仗了,我們的對手,那些白軍裝備還沒有紅軍好,他們有抱怨這個抱怨那個?現在的情況根本就不是技術問題,而是某一部分人打着中央的旗號,打着革命的旗號,公然的為自己撈取政治利益!準備將黨帶向一條完全錯誤的路線上去!我是絕對不會接受這種搞法的!」

「嘖,」小斯有些為難了,不過還是耐心的勸道:「這不過是一件小事,不需要上綱上線。我覺得你這不是解決問題的態度,你讓中央很為難啊!」

李曉峰冷笑了一聲,反問道:「我讓中央很為難?到底是誰讓誰為難?而且這也不是什麼小事!我看中央已經是魔障了,為了解決白匪軍的問題,已經忘記了是誰將我們抬入斯莫爾尼宮,是誰幫我們贏得政權的了。我堅決反對這種自掘墳墓的行為!」

小斯皺起了問題,他已經聽出來了,某仙人是話裏有話,如果他沒有猜錯的話,某人似乎是沖着戰時共產主義政策去的?頓時小斯的眉頭皺了起來,如果某人是沖着戰時共產主義政策去的,那問題可就大了!

他小心翼翼地問道:「安德烈同志,你這是什麼意思?」

李曉峰也乾脆把話挑明了:「我的意思很明確,中央準備實行的所謂戰時共產主義政策,就是一坨狗屎。這麼搞,是破壞我們黨的群眾基礎,是飲鴆止渴!」

斯維爾德洛夫心臟咯噔一跳,他還真怕某仙人是對戰時共產主義政策去的,雖然這項政策還在討論和研究之中,但是中央對此普遍是持肯定意見。而現在某人是公然反對,這不是作死嗎?

「這不是作死,也不是發牢騷,而是實話實說!」

李曉峰確實是一肚子火氣,這個時空的情況比歷史上好了太多太多,白軍總體上來說造成的破壞沒有歷史上那麼大,而且他的出現緩和了部分糧食緊張的問題,雖然不足以保證全國的糧食供應,暫時保障軍事行動得以開展還是能做到的。在這種情況下,中央竟然還要開禁招,還要用作死的戰時共產主義,這尼瑪是鬧哪樣?

那麼列寧他們為什麼會如此鍾情於戰時共產主義政策呢?其根本原因還是信仰的主義在作怪。不管是列寧還是托洛茨基,之所以積極的倡導革命,其根本目的就是要改造俄國,具體來說就是在俄國的土地上實驗馬克思主義的理論。

怎麼建設社會主義國家,怎麼向共產主義社會邁進,在獲得了政權之後,這無疑是導師們考慮的最核心的問題。客觀上來說,孟什維克說得不假,一窮二白的俄國沒有開展這一切的物質基礎。人口素質低下,物質極大的匱乏,生產能力更是一塌糊塗,這尼瑪還邁向共產主義,艹,搞笑吧!

不過苦難神馬對於導師們來說,算不得什麼。沙皇時代困難不困難?一場完全自發赤手空拳的二月革命就掀翻了羅曼諾夫王朝幾百年的統治。十月革命時期黨所處的形勢艱難不艱難,但阿芙樂爾一聲炮響就掀翻了不可一世的社會革命黨。

這充分說明了,困難是個彈簧,你強它就軟,你軟它就強。沒有條件沒有基礎,無所謂。科學探索也有失敗的時候,咱們就當摸石頭過河!

甚至,在兩位導師大人看來,一窮二白毫無基礎的俄國才好上下其手,才好改造。一張空白的畫紙才好隨便描繪,都長成了大英帝國這樣的老樹,想要改造它,恐怕首先要做的就是砍樹。而俄國這種,重新挖個坑,埋個種子澆水就得了。正所謂船小好掉頭,萌芽狀態的俄國要面臨的社會矛盾反而少。

在這種理念的支撐下,列寧和托洛茨基都認為,內戰並不僅僅是一場鞏固政權的戰爭,而是可以大有所為。完全可以藉助內戰的刀劍槍炮一舉將俄國幾百年的陋習和落後的社會關係一網打盡,將那些落後的和不合時宜的生產關係完全摧毀,全面推進和建設新的生產關係。

在導師和二導師看來,這就是變壞事為好事,邊破壞邊建設,也許內戰打完了,俄國將呈現出嶄新的一面,那時候俄國將走上一條款速發展的康庄大道,那將是多麼美好啊!

而戰時共產主義更是兩位導師大人改造俄國的重要手段,粉碎掉俄國落後的小農經濟和「腐朽」的私有經濟,讓馬克思主義的理論第一次得到實踐。說不定等內戰打完了,俄國將直接同共產主義社會接軌了!

斯維爾德洛夫也是持有這樣的念頭,他覺得戰時共產主義不光可以在俄國普及和實驗馬克思主義的基本理論,還能解決國家所面臨的實際問題。將分散的資源統一的利用起來,集中精力辦大事,這多好啊!

而現在,某仙人竟然直言不諱地說戰時共產主義政策是一坨狗屎,這多少讓他感覺到很不爽,更是覺得某人有一點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安德烈.彼得洛維奇同志,你的這番言辭相當讓我失望。作為一個布爾什維克,你怎麼會看不到戰時共產主義政策的偉大意義?怎麼還能抱着私有經濟的糟粕不放呢?」

李曉峰冷笑道:「偉大意義?我看不到它有什麼偉大的意義,只有空想者才會認為這個政策有什麼偉大的意義!」

斯維爾德洛夫剛要說話,他就打斷道:「我不管這個拍腦袋想出來的政策有誰覺得好,又有誰覺得偉大,我唯一想強調的一點是,不管是誰在叫好,又是誰在吹捧,這個政策完全沒有實踐過,從某種程度上說,所謂的美好和偉大都只是想像而已。」

斯維爾德洛夫終於忍不住插嘴道:「正因為如此,我們才要實踐嘛!你怎麼能在沒有實踐結果的支撐下,就妄言好壞呢?」

李曉峰又搶回了話語權:「我沒有妄言好壞,而是強調一點,政治局和中央所謂的實踐,更像是自殺。科學的態度應該是先小規模試驗,得出結果之後才能大規模推廣。而中央的既定政策是這樣的嗎?我只看到了全面鋪開、全面推廣……我就想問,不通過試驗,你們怎麼就有這麼大的膽子!」

斯維爾德洛夫有些無言,客觀上說,確實有點急躁,對於怎麼在俄國建設社會主義和共產主義,中央尤其是政治局的確有點迫不及待,有點時不待我的意思。

不過小斯依然也不認為這有什麼錯誤,國際國內的形勢都很緊張嘛!快是必須的。更何況戰時共產主義政策也是符合馬克思主義的基本理論的,已經聖經化的馬克思主義理論怎麼會有錯?趕緊實行就對了。

「你的建議可以慢慢討論,也可以向中央反饋,但是借用這種手段要挾中央,破壞中央的既定路線,這就是嚴重的紀律和是非問題了!」斯維爾德洛夫強調道。

「你必須馬上糾正錯誤,必須向中央作出深刻的檢討!」

李曉峰只是看了他一眼,然後就道:「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就沒有什麼好說的了。中央喜歡一意孤行,那我也只有陪着中央一意孤行到底!在沒有確實的保證勞動合法收益及權利,以及尊重知識和創造能力的法律條文問世之前,北方貿易、北方工業、安布雷拉和諾基亞公司將全面中斷同人民委員會的合作!」

「你……」

斯維爾德洛夫被氣壞了,以前他就知道某人很倔強,可他沒想到某人竟然倔強到這種程度,他不禁怒喝一聲:「你這是拿自己的前途開玩笑!」

李曉峰冷冷地回了一句:「誰讓你們先拿國家的前途開玩笑的!」

會談自然是不歡而散,斯維爾德洛夫氣咻咻地返回了莫斯科,將某仙人的真實意圖如實的反饋給了列寧。破天荒地,導師大人這回沒有發火,他老人家很平靜,一點兒都沒有發飆的意思。

「安德烈真是這麼說的?」列寧問道。

得到小斯的肯定答覆之後,他竟然笑了:「我就說這小子不會無緣無故地發瘋,一定是有問題。我一開始還以為,他腦子抽風了,準備學布哈林他們,嘿,看來我還小看了這小子!」

列寧的話讓小斯有些摸不著頭腦,不明白導師大人這是誇獎某人呢?還是準備痛下殺手。好在他老人家沒興趣跟小斯猜謎,很快就道:「我看她不僅僅是對政策不滿,這個小子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小斯有些愕然,他怎麼就不明白導師大人這是在說什麼呢?難道某人準備季諾維也夫和加米涅夫?一想到這兒,小斯不禁出了一身冷汗!

不過在導師大人看來,某仙人還沒有那麼奇葩。那兩個奇葩之所以反對他,一部分是對路線的不滿,更多的是因為覺得翅膀硬了,想自立為王。對路線不滿,導師大人可以諒解,但是指望打倒他,踩着他的屍體上位,這就絕對不可接受了。

暫時來看,某仙人更像是布哈林,或者他更讓自己表現得像布哈林,而不是加米涅夫和季諾維也夫。對於前者導師大人可以原諒,但是對於後者,死之前都會牢牢地記住,並不斷的批判之。

不過小斯更關心的不是這些,他只是想知道,該怎麼處理某仙人。是強硬地處理他,收拾他,讓他長長記心,還是耐心地說服教育呢?當然,他更傾向於後者。

不過讓斯維爾德洛夫非常意外的是,導師大人既沒有選擇前者,也沒有選擇後者,他老人家創造性的開創了第三條路線。

「讓托洛茨基同志繼續就PK機槍和SKS45步槍的專利問題同北方工業公司溝通,盡量的用最小的代價,拿到生產權……至於糧食貿易的問題,這個也必須繼續談判,繼續接觸,盡量的恢複合作……至於對安德烈同志的處理,給他一個嚴重警告處分,告訴他,中央的既定政策還輪不到他指手畫腳……關於戰時共產主義政策,實行是必然的,在這一點上他沒有對中央指手畫腳的權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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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兵在19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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