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6 送人情

246 送人情

李曉峰能看出托洛茨基是準備大幹一場的,至少從他在蘇維埃中央執行委員會的第一次發言上,就能看出這種苗頭,老托演講的題目叫「以我們領導的二次革命」。

整篇演說詞中,托洛茨基以異常激烈的口吻,強烈地批評了加入臨時政府的「社會主義者」部長,斷定現在『兩重政權』尚未消滅,而『只是轉移到了政府之中』。

他還說:能『拯救』俄羅斯的真正的單一政權,只當『採取了第二個步驟,把政權交給工人與兵士代表之手』的時候,才能來到;那時將開始『一個新時代,一個鐵與血的時代,不過參加於鬥爭的,將不是民族反對民族,而是受難的與被壓迫的階級反對諸統治階級了』。

在演說的末尾,托洛茨基情緒十分激動,他一把扯開領口的風紀扣,揮舞著拳頭批評道:「聯合政府的合作宣言除了滿篇的廢話和無恥的謊言之外,剩下都是老生常談,通篇唯一的重點——『要使軍隊準備作防禦與進攻之行動,藉以阻止俄國及其同盟國的可能失敗』,就是可恥的戰爭宣言,只完全罔顧俄國人民感情,和違背人民意志的獨夫才會說這種蠢話……」

在演說的結論中,托洛茨基更是強調了群眾政策的三項定理:「不信任資產階級;監視我們自己的領袖;只依賴本階級的力量。」

當托洛茨基說完最後一個辭彙,走下主席台的時候,蘇維埃中央執行委員會是一片死寂,各黨派的代表都被他的高談闊論震驚了,孟什維克、社會革命黨和立憲民主黨的代表們眼神完全沒有了焦距,大腦處於一種莫名的休克狀態,而布爾什維克的代表也比他們好不到哪去,只不過他在驚詫之餘更多的激動和歡喜。

短暫的死寂之後,會場上在一剎那之間變成了開鍋的滾水,各種各樣的聲音轟的一聲就爆發開來,有交頭接耳的、有竊竊私語的,也有大聲謾罵和鼓掌叫好的。總而言之,托洛茨基的回歸算是給死氣沉沉的蘇維埃中央執行委員會注入了一劑強心劑。

在一片混亂的會場里,李曉峰靜靜依靠着牆壁,心中暗自鬆了口氣。托洛茨基果然像歷史上一樣,選擇了和列寧同樣的路線,這不僅僅意味着歷史的走向沒有發生太大的變化,也間接的為某人剛剛開始的卧底生涯畫上了不算圓滿的句號。

列寧唯一擔心的不就是托洛茨基也會持妥協主意和護國主義立場,但是今天老托第一次公開發言,就旗幟鮮明的跟臨時政府唱反調,表示對他們,以及對剛剛上任的「社會主義」部長的完全不信任,公然號召工人士兵開展二次革命。這個態度比投名狀還要好用,可以預見,托洛茨基所領導的孟什維克國際主義者中的區聯派,將很快同布爾什維克合併,那時候離十月革命就真心不遠了。

李曉峰很激動,當然這更多的是因為自己可以擺脫反骨仔卧底生涯而高興,但是旁邊的盧那察爾斯基卻誤會了,以為某人是見到了自己偶像,被偶像的精彩演說所打動才熱淚盈眶。說真的,盧那察爾斯基也被托洛茨基的發言所感動了,恨不得立刻就找一個反動的惡勢力跟他同歸於盡。

「安德烈同志,不要發愣了,會議結束了,我去跟托洛茨基同志會和吧!」盧那察爾斯基高興的拉着某人的衣袖快步的向剛剛走下台的托洛茨基走去。

此時的托洛茨基面色潮紅,剛才的演說恐怕讓他分泌了不少腎上腺激素,走下講台的時候差一點因為過於亢奮而踩空了。如果不是旁邊的烏利茨基眼疾手快拉了他一把,恐怕未來的二號導師就要出洋相了。

不過托洛茨基激動歸激動,但是頭腦還沒有發暈,見盧那察爾斯基帶着一個高高大大的陌生青年走過來,自然要問個清楚:「阿納托利,這位小同志是?」

「這是布爾什維克的安德烈.彼得洛維奇同志,是列寧同志派來迎接你的!」盧那察爾斯基微笑着解釋道。

托洛茨基不動聲色的點點頭,應該說今天列寧很給他面子了,先是派人到火車站迎接他,接着在蘇維埃中央執行委員會上,又是布爾什維克的蘇維埃代表提名他擔任中央執行委員,比起孟什維克來說,要強一百倍。正所謂投桃報李,哪怕來人是個小年輕,他也是相當的熱情。

「謝謝你,安德烈.彼得洛維奇同志,請代我感謝列寧同志的好意,在處理完安居事宜之後,我將親自登門拜訪,向他表示由衷的感激!」

在托洛茨基看來,自己做出此種程度的說明,把謝意表達清楚了,就是關門謝客了,對方識相的話也就客套一下之後就自動告辭。畢竟現在他們還分屬兩個陣營,客氣歸客氣,關起門來說話感情還沒到這一步。

但是讓托洛茨基沒想到的是,李曉峰一點要走的意思都沒有,而盧那察爾斯也沒有要送人的意思。相反老盧還着重的介紹了某人一邊,明裏暗裏的向他示意,別看這個安德烈.彼得洛維奇年輕,但跟列寧的關係很不一樣,必須要引起重視。

盧那察爾斯基的態度讓托洛茨基驚疑不已,甚至很是懷疑老盧是不是吃錯藥了,這麼兒屁大的一個孩子就是列寧的心腹?開玩笑還有一個限度吧?實際上剛才他熱情歸熱情,但並不是很重視李曉峰,覺得某人充其量就是列寧的通信員。可盧那察爾斯基都說了什麼,此人竟然是什麼特科的副科長,還是新成立的MARX列寧主義青年團的組織部長?

托洛茨基雖然不知道特科是個什麼性質的單位,但是光從全稱布爾什維克中央委員會特別行動科這個名頭來看,就很不一般。至少當年分家之前,中央委員會是沒有這麼一個下屬機構的,而且這個下屬機構竟然還擁有軍事力量,好吧,這就更不簡單了。

當然,僅僅一個特科的副科長在托洛茨基眼裏也就是那麼回事兒,畢竟上面還有一個捷爾任斯基,他想當然的認為真正管用、管事兒的是鐵面人才對,某人這個小屁孩最多就是個助理。

真正讓托洛茨基感到驚奇的是馬列青年團組織部長這個職務,簡單的從盧那察爾斯基的介紹來看,這個組織部長很不得了,管官帽子見官大一級就不說了,還能把上面的第一書記斯大林架到一邊,雖然斯大林在他眼裏不算什麼,但好歹也是布爾什維克的中央委員,一個十七八的小屁孩能硬抗將近四十歲的中央委員,這是什麼概念,這又是什麼手腕?

知道了李曉峰這些光輝業績,如果托洛茨基還不對某人引起重視,那真是別混政壇了,當然,如果讓托洛茨基知道某人不光硬抗了一個斯大林,還跟加米涅夫和季諾維也夫交過手,弄得這兩貨哭笑不得,恐怕就不光是重視那麼簡單,只怕是大喊妖孽吧!

「托洛茨基同志,是這樣的,列寧同志知道您剛剛回國,生活起居都沒有着落,所以特別囑咐我為您解決一些生活中的實際困難!」

這可不是某人假傳聖旨,而是列寧托費奧多羅夫帶的話,讓他幫忙解決托洛茨基一家的衣食住行問題。

托洛茨基有些愕然,感嘆道:「列寧同志太熱情,也太細緻了吧?請你待我向他表示感謝,不過我的居住問題已經有着落了,國內的同志已經為我安排好了……」

托洛茨基對列寧也是有戒心的,他雖然認識列寧,當年在倫敦的時候也能談得來,但是隨着社會民主工黨的大分家,雙方處於敵對陣營,不可避免的關係也就淡了,不說疏遠吧,隔閡肯定是有的。列寧忽然如此熱情的幫忙,他肯定要犯嘀咕,而且如今革命形勢並不明朗,他也不敢盲目接觸其他的大佬,自然不想和列寧還有布爾什維克靠得太近。

托洛茨基這點小心思李曉峰自然也清楚,但是列寧同志突然示好托洛茨基,肯定是有說法的,而且歷史上兩人組成的聯盟確實推動了俄國革命的發展。李曉峰自然要重視,而且以他的能力,解決一點兒日常生活中的小困難實在是太容易了。

「我聽阿納托利同志說了,他們給您預訂的住處是基輔旅館,那裏的不管是衛生條件還是生活條件都相當的簡陋。您住在那裏不光安全得不到保證,生活也比較艱苦。列寧同志認為這種艱苦的條件不利於您開展革命活動……」

托洛茨基有些猶豫,說實話,他也不是喜歡自找罪受,剛下火車他就發現了,和十年前被迫出逃時相比,彼得格勒的環境不光沒有變好,相反因為戰爭和革命的原因,這座百年老城顯得更加的破敗了。而以他和孟什維克國際主義者的經濟水平,想舒舒服服的過日子,恐怕是相當的為難。

何止是為難,比如李曉峰知道托洛茨基如今全副身家加一塊還不到300美元,就是這筆錢,還是他離開美國時,旅美的俄國工人和德國工人一起湊的。雖然在今日的彼得格勒美元比盧布值錢,但是300美元真心算不上什麼巨款,想靠它支持一家四口的日常開銷完全是不現實的。

你說什麼?托洛茨基在蘇維埃中央執行委員會任職,應該有工資。天真了不是,蘇維埃這個機構是比較特殊的,說白了就是苦哈哈的工人、農民和士兵自發的直接選舉出的代表機構,類似於議員,沒有工資可領的!像托洛茨基這個只有發言權的蘇維埃代表,唯一的福利就是一日三餐管飯,不過也就是一杯清茶和一塊黑麵包罷了。

如果托洛茨基全家四口人,兩個大人兩個孩子就靠這點兒口糧過日子,非得餓死不可。就算餓不死那也擺脫不了露宿街頭,蘇維埃可不管分房!

比如托洛茨基說的基輔旅館,這間旅館在彼得格勒實在是不上檔次,屬於三流招待所的水平。而哪怕是三流招待所,以托洛茨基的經濟水平,也只能租一間單間,如果老托一家子真住進去了,那就真成了俄國版的蝸居了。

所幸是列寧已經提前想到了這個問題,或者說列寧對此是相當有感觸,導師大人剛回國的時候也嘗到過個間滋味,當時他和克魯普斯卡婭一起借宿在老阿利盧耶夫家,老阿家雖然不至於是單間筒子樓,但是也算不得寬敞,老阿和老阿的太太,再加上小阿和他妹妹,偌大的一家子怎麼也住不開,只好讓列寧兩口子在客廳的暖氣旁邊打地鋪。

後來還是後知後覺的李曉峰清醒過來了,這麼住不是個事兒啊!先不說老阿和斯大林的關係,那是老朋友、老戰友加老丈人,讓他天天在列寧兩口子耳邊幫斯大林吹風,容易壞事。而且他李曉峰口袋裏鈔票是大把大把的,卻不管導師大人一家悲慘的寄人籬下,哪怕是列寧不在意,說出去也不好聽啊!

所以李曉峰死活是將列寧兩口子從老阿利盧耶夫家裏弄了出來,親自租了間條件不錯的公寓給安排了。現在托洛茨基一家比列寧兩口子還慘,畢竟老托還帶着兩半大的孩子,不能像兩口子吃飽全家不餓的列寧那麼光棍。而導師大人因為革命形勢的需要,也想示好老托,順水人情不送白不送。

不過列寧這個人情,托洛茨基不太想領,人情雖然不大,但是不好還啊!俗話說吃人嘴短拿人手短,他家這四口人連吃帶拿外加住宿的,可不是嘴短和手短那麼簡單了。

「條件艱苦一點是可以克服的,我們革命者流血流汗都不怕,還怕吃苦嗎?」托洛茨基當場就回絕了。

李曉峰卻不死心,列寧交代了的事兒,沒有困難要辦,有苦難克服困難一樣要辦!這個人情李曉峰還就是做定了,他堅持道:「條件艱苦當然是可以克服的,但是革命者之間的階級情誼也是應該發揚的,沒有困難的幫助有困難的,困難小的幫助苦難大的,也是天經地義的事……再說只有安排好了您一家的生活,您才能全心全意的投入到革命工作中去,我為您解決了困難,也就等於是為革命工作做出了貢獻。您總不能不讓我為革命出力,為革命做貢獻吧?」

如果說剛才托洛茨基還是因為某仙人頂着列寧的名頭,打着青年團組織部長的職務才引起他的重視,而現在,某仙人十分機靈和圓滑的一番話,就讓他真心的覺得某人不簡單了。

瞧瞧這番話說得,合情合理一點兒都不生硬,還讓托洛茨基不好明著拒絕,人家都把為革命做貢獻掛在嘴邊了,你總不能拒絕人家一片拳拳的赤子之心吧?

托洛茨基很為難,他是真心不想接受這番好意,但是李曉峰的話就着實將他頂得死死的,而且人家年紀還特別小,不好直接拒絕。可是真答應吧,托洛茨基又覺得自己矮了列寧一頭,真是進退兩難。

盧那察爾斯基察覺了托洛茨基的難處,趕緊說道:「我看這樣吧!基輔旅館到底是個什麼條件,我們都不清楚,眼見為實。如果基輔旅館的條件不是特別的差,那麼這點兒困難也就算不得什麼了……如果基輔旅館的條件實在是不行,我們再商量著辦!」

一聽這話,托洛茨基頓時鬆了口氣,算是解了圍。至於基輔旅館條件是不是真的不堪入目,他沒有想過,托洛茨基覺得再差又能差到哪去,正經的是別欠人情才好。

對此,李曉峰沒有強求,因為他知道基輔旅館的條件真不是一般的差,前幾天他幫着全國黨員代表聯繫住處,本着列寧的要求——節儉、簡單。他將彼得格勒大小便宜的旅館跑了個遍,其中就有這個基輔旅館,那條件雖說不是最差的,但是以托洛茨基文化人的身份,肯定是看不過眼的。

果不其然,托洛茨基才見着基輔旅館的門臉就涼了半截腰,房子破破爛爛的都不說什麼了,這個價位破一點兒是正常的,但是尼瑪破就破,你多少得弄得整潔一點兒——走廊里來來去去的小強和老鼠都不說了,滿地都是痰漬也太噁心了吧?

在看看這進進出出的房客,我艹,一個個蓬頭垢面像小煤窯里出來的,雖說全世界的無產階級是一家,托洛茨基也沒有瞧不起勞動者的意思,但是真心的說,這個環境他都不敢下腳。

至於盧那察爾斯基和烏利茨基臉色也非常不好,真心是被周圍的環境嚇住了,我艹,這不是寒磣人嗎?讓托洛茨基住這個鬼地方,尼瑪,這是哪個混蛋王八蛋給聯繫的?

烏利茨基不愧是托洛茨基的瓷器,當場就發飆了,拽過了聯繫人,惡狠狠的問道:「你怎麼給聯繫這麼個地方,這……這是什麼鬼環境!」

那個聯繫人也委屈啊,他苦着臉小聲說道:「我也不想啊!可是托洛茨基同志吩咐了,他只出得起這麼多房租……現在彼得格勒的物價您也知道,什麼都貴,那點兒錢真是……」(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qidian.com)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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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兵在19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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