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1 完勝（1）

比睿號被重創，這讓三川軍一感受到了空前的壓力。本來紅海軍四艘戰巡對兩艘戰巡就擁有極大的優勢，如今更是變成四打一，哪怕是近藤信竹和高木武雄的幾艘重巡還能繼續戰鬥，但是重巡幾乎是不可能跟戰巡掰腕子的，一旦金剛號在出什麼閃失，剩下的重巡恐怕是要被一鍋燴了。

思考了三分鐘，三川軍一不得不承認現在已經沒辦法堅持了，他只能給近藤信竹發電：「敵艦優勢顯著，是否暫時撤退？」

作為艦隊指揮官，近藤信竹也感到形勢很不妙，在炮戰間隙，他的兩艘重巡發動了兩撥魚雷攻勢，但是卻奈何不了敵人分毫。如今比睿號又重創起火，光憑金剛號恐怕是獨木難支。再打下去似乎也不太可能取得理想的結果？

對近藤信竹來說，所謂的理想結果，自然是摧毀美畜的艦隊，最好是消滅敵人的航母。可眼下連敵人的航母都沒見着就被四艘主力艦打跑了，這怎麼看都有點丟人。

思考了片刻，近藤信竹向左右參謀問道：「敵艦損失如何？」

其實近藤信竹這個問題是值得咂摸的，他之所以問敵艦的損失，無非是想知道能不能向上頭交代。如果擊沉或者重創了幾艘敵艦，就算暫時撤退也能交代過去，也不丟人。當然，如果什麼戰果都沒有，以日本人死要面子的個性，估計是要硬撐到底的。

當然，其實近藤信竹問這個問題的本意不在於面子，實際上他想向參謀們傳達一個意圖——給我一個說得過去的結果，我們好勝利轉進。

是的，近藤信竹的本意其實還是撤退，因為怎麼看都打不過，只不過他這個司令長官主動要求撤退，這實在是有些那啥。最好是參謀們主動建議最好還能給出一個看上去很合理的解釋——比如，我們不是主動撤退的，而是勝利轉進，或者是暫時撤退維修等待來日再戰。

總而言之，近藤信竹不能主動的提出撤退，他得裝模作樣的維持長官形象。這時候參謀們能不能理解長官的意圖就顯得尤為重要了，要碰上了那種愣頭青，那還真心是難辦。

好在日本軍隊當中，懂得為長官分憂的參謀還是有很多的，很快就有人彙報今晚的輝煌戰果：「第四驅逐艦戰隊報告擊沉敵輕巡洋艦一艘，重創兩艘。第五和第七重巡洋艦戰隊報告擊沉敵重巡洋艦兩艘重創四艘。我第四重巡洋艦戰隊和第三戰列艦第一小隊聯合重創敵戰列艦一艘。」

這說吧，按照日本人的統計方法，在這個晚上他們一共擊沉了三艘巡洋艦還重創了六艘，此外還重創了戰列艦一艘。從這個賬面上看，不說戰果輝煌，但真心是能交代過去了。

反正近藤信竹的臉色是好了不少，他很裝逼的輕聲嗯了一聲，點點頭吩咐道：「立刻向山本長官通報這個好消息，告之本隊，我艦隊暫時撤退整修，等待來日再戰！」

大約四十分鐘之後，山本五十六收到了這封祝捷電報，作為聯合艦隊的司令長官，他當然能看出這其中的真相。且不管這些戰果是真是假，恐怕近藤信竹不是暫時撤退，更沒有來日再戰的可能。恐怕他的艦隊情況不太妙，否則不會在「大勝」之餘要求撤退。

當然，山本五十六也不會傻到拆穿這一切，既然近藤信竹那邊情況不妙，繼續硬撐或者死拼不是上策，順水推舟讓他撤退以保存實力才是更重要的事。

所以山本五十六很快就同意了近藤信竹的要求，不過他無疑也對天亮后的戰鬥產生了憂慮。為什麼呢？因為按照黑島龜人的計劃，第二機動部隊的艦載機要降落在飛龍號和瑞風號上。而此時瑞鳳號還能不能按計劃和飛龍號匯合那真心是個問題了。一旦兩艘航母無法匯合，那第二機動部隊的部分艦載機不是要掉海里了？

所以當時山本五十六斷然命令近藤信竹儘快去同南雲忠一匯合，此外他還在考慮這支同近藤信竹混戰一場的美國艦隊是怎麼回事。是的，山本五十六感覺很奇怪，因為按照南雲忠一的偵查結果，美國艦隊應該還在中途島北邊，而近藤信竹遭遇敵艦的位置卻是在中途島西面，這相差甚大根本是南轅北轍好不好。

山本五十六不得不考慮一個問題：難道戰場上有兩支美國艦隊？

如果這個猜測是真的，那一切都可以解釋，那就是近藤信竹和南雲忠一面對的是截然不同的兩支艦隊。而這將引發大麻煩！

是的，山本五十六相當的憂慮，如果這兩隻美國艦隊都有航母，那黑島龜人明天的反擊計劃幾乎就是一張廢紙了，無論怎麼樣那都是打不贏的，甚至還有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的可能。

一想到這兒，山本五十六立刻又口授了兩封電報分別發給近藤信竹和南雲忠一。給近藤信竹的電報要求他立刻彈射水偵去搞清楚敵艦隊的情況，尤其是要搞清楚美國人有沒有航母。而給南雲忠一的電報也類似，不過是要求他確認敵人位置和航母數量。

這兩封電報在凌晨一點半發了出去，大約在一個小時之後，南雲忠一和近藤信竹才分別收到這兩封電報。而那時候兩人的情況是截然不同。

先說南雲忠一的情況吧，按照黑島龜人的要求，南雲忠一帶着飛龍號和其他巡洋艦和驅逐艦高速向北撤退，並特別沒有對起火爆炸的赤城號、加賀號和蒼龍號補射魚雷。因為黑島龜人還打着戰勝美畜之後，將這三艘航母拖回老家修理的美夢呢。

當時南雲忠一僅留下了兩艘驅逐艦負責觀察和監視，一旦發現美畜試圖接近這三艘航母就斷然發射魚雷將其擊沉。

到了晚上十點左右，南雲忠一的艦隊離美國特混艦隊的距離大約在兩百海里左右了，這個距離並不是足夠安全，但是好在企業號和大黃蜂號的艦載機並沒有發現南雲忠一。經過一番緊急搶修，飛龍號上部分損壞的艦載機也得到了修復，至少山口多聞是信心十足，認為完全可以大幹一場。

不過南雲忠一卻沒有那麼足的信心，在他看來白天有四艘航母都沒能打贏，此時僅剩下兩艘小航母和一百架艦載機，更是吉凶難測。而且南雲忠一對山口多聞彙報的擊沉敵航母兩艘也抱有一定的疑慮。

當然，南雲忠一併不是羨慕嫉妒恨，而是就事論事。戰時飛行員因為腎上腺激素飆升，他們看到的、經歷過的事不一定都是真的。更何況人眼並不是那麼可靠，可以說在戰場上相當一部分戰果都是誤報，除去這些錯誤，真實的情況恐怕遠遠沒有你想的那麼好。

更何況，南雲忠一還認為黑島龜人的戰術也有些想當然，按照計劃，這批飛機要飛行將近1700公里（九九式艦爆因為航程短，稍後起飛，不過也將飛行1200公里，幾乎接近其極限航程）。如此遠的距離對飛行員的考驗相當的大，一旦定位和導航出現問題後果不堪設想。

不光是飛機和飛行員的問題，因為要遠距離飛行，這批艦載機從第二機動部隊航母上起飛時，只加油不掛彈。也就是說降落在飛龍號和瑞鳳號之後，才進行掛彈和加油作業。不過按照時間計算，此時無論如何都到了早上八點左右。再把加油掛彈的一個多小時算上，這無論如何都到九點左右了。

而現在正直北半球夏季，白晝很長，一般早上五點天就亮了。也就是說從早上五點到早上九點之間的這四個多小時，南雲忠一的艦隊將相當的危險。一旦美軍發現了他們位置，完全可能搶先進攻，如果飛龍號和瑞鳳號被摧毀，那麼從第二機動部隊飛來的八十多架艦載機也得下海餵魚。

總而言之，這個計劃制定得太過於「精細」了，幾乎沒有多少容錯的空間，一旦某個環節出現問題，那將是滅頂之災。但是人是不可不能不犯錯誤的，尤其是在高度緊張的環境下，出錯的可能性就更高。

反正南雲忠一是比較緊張的，為了多搶回來一些時間，為了準備得更加充分一些，他是儘可能的帶着艦隊向北面的第二機動部隊靠攏，縮短飛行距離。

而他的這個保險的做法引起了兩個問題，一個是山口多聞的高度不滿，驕傲翹尾巴的山口多聞認為南雲忠一這是避戰，是在向遠離美國艦隊的方向逃跑。按照山口多聞的想法，離美國艦隊更近一些比較好，這將縮短攻擊距離，可以更容易的準確掌握敵人航母的動向。

不過，在南雲忠一看來這也更危險，實際上哪怕是到了晚上八點南雲忠一也沒有完全跑出美國艦載機的打擊範圍，只不過因為天黑並沒有辦法攻擊而已。

這是第一個問題，而第二問題時，如果南雲忠一往北跑得越遠，西邊的近藤信竹要北上同他匯合的路程也就越遠。本來近藤信竹那邊趕路的時間就是緊巴巴的，一旦趕不上，那樂子可就大了。

當然，南雲忠一也做了預備的措施，那就是萬一近藤信竹的瑞鳳號沒有趕上，那就先起飛飛龍號上的那些艦載機搶先進攻。這批二十來架飛機飛走之後，正好容納第二機動部隊第一批降落的五十多架艦載機（九九艦爆後起飛，還在後面）。這樣的話，光憑飛龍號一艘航母也能完成攻擊。

不過這個方案也是有問題的，第一個問題就是日本人被迫將攻擊波次分為三個。你想想，本來就只有一百架艦載機，分成三波之後，力量自然是大大分散了，打擊力自然要打折扣。而這在山口多聞看來簡直就是胡鬧，山口多聞強烈主張一口氣派出去全部攻擊機，而不是添油戰術一點點往裏投。

這還是第一個問題，第二個問題是，第二機動部隊畢竟有八十多架艦載機，僅僅靠飛龍號一艘航母隨按理論上能運轉開，但不得不說這是相當勉強的。第二機動部隊第一批降落的那五十多架艦載機要加油要掛彈吧？這再快也要一個鐘頭。在此期間，如果先頭飛龍號放出去第一波攻擊的飛機返航了，或者用於護衛飛龍號的零戰要降落加油，那時候甲板上哪裏還有空間？

這麼說吧，南雲忠一的這個做法對航母的甲板運轉提出了很高的要求，日本人必須協調好一切，否則一樣的樂子多多。這麼說吧，日本人的作戰計劃不管怎麼協調都顯得太「緊湊」了，除非他們能像機械人或者電腦程序一樣嚴謹，否則後果難測。

說完南雲忠一的情況，咱們再回過頭看近藤信竹，在給山本五十六發電報的時候，他不要說信心滿滿，至少對於撤退這個事兒還是比較有把握的。他的計劃是金剛號、愛宕號、鳥海號和鈴谷號四艘尚能一戰的戰艦殿後掩護，而比睿號帶着被重傷的那一票巡洋艦先走。

也就是說近藤信竹覺得邊打邊撤問題不大，只不過他所沒想到的是劇本一開始就拿錯了。就在他下達了撤退命令不到五分鐘，作為殿後部隊支柱的金剛號就被打爆了。

在激烈的對射中，紅色薩馬拉號突然爆發了小宇宙，那齊射是一次比一次準確，前後十輪齊射竟然有五輪取得了命中！而在這十輪齊射中，金剛號竟然一共吃了六發305毫米炮彈！

首先被擊中的是金剛號艦尾的最後一座炮塔，229毫米的炮盾完全不足以抵擋紅海軍305毫米穿甲彈的打擊，隨着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炮塔上長長的三根炮管全部扭曲變形，其中一節被炸飛的炮管甚至直接插入了金剛號的後部艦橋，當場將一個鬼子軍官打碎了。

這還是最輕的，更重要的是那枚穿甲彈沖入了炮塔，殺掉了所有「敢於」擋道的所有鬼子炮手之後猛然爆炸，這次爆炸引燃了炮塔中的待發彈，隨着兩聲驚天動地的吼叫，這座炮塔變成了一座漏氣的高壓鍋，登時把頂蓋給掀掉了。

對鬼子來說，唯一的好消息是，這枚炮彈在炮塔里就炸了，而不是直接沖入炮塔下的彈藥庫，那後果才叫不堪設想！

就在金剛號全艦上下忙着救火和救人的時候，又一枚305毫米炮彈飛了過來，這一枚也是准得出奇，再次擊中了那座「漏氣的高壓鍋」，唯一不同的是，將這座炮塔打了對穿，並用產生的金屬碎片殺死了不少在附近救火的鬼子后，它從另一側鑽入了金剛號的甲板，穿透了幾層甲板后撞上了水平裝甲后爆炸。

這次爆炸摧毀了周邊的五六個艙室，並造成金剛號一台蒸汽輪機罷工，導致其速度開始下降，可以說正是這一彈讓金剛號再也沒有辦法逃脫。

還沒有完，在之後的幾輪交火中，金剛號又被陸續命中，艦橋下的主裝甲被開了一個口子，艦身中部中彈引發了部分高射炮位殉爆，大火開始蔓延，而金剛號也越來越慢。

很快金剛號就因為速度下降被追上了，在極近的距離上慘遭紅海軍四艘戰巡的輪番揉擰。據戰後統計，在十分鐘內，金剛號一共被命中15枚305毫米炮彈、125發130毫米炮彈以及278發76毫米炮彈，至於AK-630發射的30毫米榴彈更是數不勝數。

反正金剛號是被直接打癱在了海面上，是動彈不得。不過老話說得好禍兮福所倚。眼瞧金剛號已經是一條死狗，米哈伊爾.謝爾蓋耶維奇命令停止攻擊金剛號，因為他覺得沒必要浪費炮彈和時間了。趕緊去追落跑中的比睿號更重要。

這個決定讓三川軍一撿回了一條老命，當時他已經做好了自殺的準備，但誰想到美畜竟然一窩蜂的跑了，這讓他稍微鬆了口氣，然後趕緊的命令官兵搶救金剛號，最好是儘快恢復動力。

當米哈伊爾.謝爾蓋耶維奇帶着四艘戰巡離去之後，躲在黑暗中的不知火號、霞號和初風號驅逐艦靠近了正在熊熊燃燒的金剛號，開始向其噴水幫着滅火。當時金剛號的舵機已經完全被打爛，可以說已經喪失了操舵能力。艦體更是滿目蒼夷，艦橋已經燒塌，殘餘的部分也是一片漆黑。

靠近金剛號五十米的距離就能聞到一股子烤肉的「香味」，只不過當時這種味道可不能促進食慾，反而讓人大吐特吐。當時三川軍一認為哪怕是金剛號被打殘了，也不能隨便放棄，畢竟這是寶貴的主力艦，他希望用三艘驅逐艦拖帶金剛號撤離戰場。

不過這個想法一開始就遭到了近藤信竹的反對，原因很簡單，金剛號所在的海域一點兒也不安全，周邊還有「美畜」巡洋艦和驅逐艦活動。一旦被逮住了，不光是金剛號保不住，拖帶金剛號的三艘驅逐艦恐怕也得一起完蛋！

所以近藤信竹斷然命令：「立刻鑿沉金剛號，所有官兵搭乘驅逐艦撤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