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5 葉夫根尼的初戰

255 葉夫根尼的初戰

三月份的白俄羅斯還是冰天雪地,一眼望去都是一片白色的世界,不過如果你仔細的觀察,就能發現,在這片白雪覆蓋的世界下面,有很多不起眼的動靜。

比如裝甲列車和胖伊萬就帶着他們的連隊在茂密的森林裏穿梭,一點點向德軍的佔領區靠近。作為紅軍第十六集團軍下屬的第32步兵軍第152步兵師偵察營一連的連長和副連長,他們的任務是摸清楚本地德軍的兵力部署和火力配置情況。

「你喜歡新來的政委嗎?」胖伊萬捅了捅裝甲列車的腰窩,小聲問道。

對於這個問題,裝甲列車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因為他對這位新政委實在是缺乏了解,既然不了解還談什麼喜歡和不喜歡呢?

裝甲列車對這位新政委的印象不是太深刻,除了年輕得不像話和斯斯文文的書卷氣之外,別的東西都沒有了。這位新政委說話很輕柔,但也不娘,反正那聲音給你一種很清新的感覺。反正裝甲列車覺得這位新政委太適合去做播音員了。

不光是聲音很好聽,裝甲列車還覺得這位新政委有些怪異,他也見過不少政委了,其他的政委要麼古板、要麼古怪、要麼猥瑣,總而言之,政委總給人一種不好打交道的感覺。

但是這位新政委卻不是這個樣子,沒有那種年輕基層政委特有的表現**,沒有一上來就大談特談階級鬥爭或者戰鬥形勢,更沒有大段貫口一樣的各種口號。相反,這位新政委很安靜,除非必要並不隨便發表意見,顯得有些悶。

更奇怪的是,這位政委對政治鬥爭也太不熱衷了,其他的政委上級放個屁他都得當最高指示傳達,非得開幾天的會大說特說不可。可這位對那些紙條毫無興趣,隨便口頭傳達一下就完事了。

說實話,這位特立獨行的新政委讓全連上下都有些不適應,不知道這位新政委到底想幹嘛。尤其是作為連長的胖伊萬,他心裏是一點底都沒有,生怕眼前的這一切都是新政委麻痹他們的偽裝,為的就是讓他們放鬆警惕性,然後一鳴驚人將他們一網打盡。

「你這是杯弓蛇影吧?」裝甲列車說道。

「這叫小心能使萬年船,政委我太了解了,他們最善於偽裝,最善於抓小辮子,最喜歡打小報告了,都是一群吃人不吐骨頭的卑鄙小人!」胖伊萬用一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的表情說道,「對他們怎麼防範都不為過,一不小心你就會著了道……」

他還沒說完,余光中就能看到新政委匍匐著爬了過來,立刻閉上了嘴巴,裝出一副正襟危坐的樣子,就像馬上要找個敵人同歸於盡似的。

「連長同志,一排有消息了嗎?」

胖伊萬搖了搖頭,小聲回答道:「政委同志,暫時還沒有消息。不過這不是一排不努力,而是敵人的防備森嚴……」

他還沒說完,這位新政委就打斷了他:「連長同志,我不是要追究一排的責任。我的意思是,是不是考慮接應一下一排?」

胖伊萬在心中呃了一聲,他實在不相信這位政委會這麼通情達理,以前的政委遇上了這種情況,首先叫囂的就是處理責任人,然後就是扣帽子。這位是良心發現了?

「連長同志?連長同志?」

在新政委的連聲呼喚下,胖伊萬才回過神來,他回答道:「維克多同志已經做好了接應的準備,應該沒有問題的。」

「那就好!」新政委看了裝甲列車一眼,點點頭之後,又慢慢的匍匐著回到了他的位置。

「你說這小子會不會記恨上你了?」胖伊萬有些擔憂地問道。

「不至於吧?」裝甲列車有些不相信,這點事兒就能記仇?那得多小的心眼阿!

胖伊萬有些恨鐵不成鋼了,批評道:「我的大兄弟,你就是太缺心眼了。政委都不是好貨,你擋住了他出風頭的機會,怎麼會不遭記恨?」

接下來胖伊萬又開始巴拉巴拉的向裝甲列車灌輸各種「鬥爭」經驗,不過裝甲列車都是左耳朵進右耳朵出,他的心思飄得很遠很遠,想的都是自己的父親以及那位救過他一次的少女……

在戰鬥即將爆發的時候,一連的兩位主要指揮員都有些心不在焉,而真正全心全意關注戰鬥的竟然是那位新政委。其實這人我們也很熟悉,就是某仙人的侄兒葉夫根尼。

在裝甲兵指揮學院學習了一年半之後,隨着紅軍大規模擴充所造成的軍官缺口越來越大,他們這些還沒有完成學業的未來軍官也不得不提前畢業了。比如葉夫根尼就被授予了少尉軍銜,並被派到了胖伊萬的連隊充當政委。

為什麼是政委而不是排長呢?主要是上頭考慮像葉夫根尼這樣的提前畢業軍官缺乏專業能力和經驗,讓他們直接指揮部隊恐怕是草菅人命。所以給這一類軍官都安排在了政委的崗位上,一則可以觀摩學習提高專業能力,二則不直接指揮部隊,不會因為個人能力的不足而產生嚴重的後果。

按照上頭的說法,這一類的軍官,當半年或者一年政委之後,再轉到指揮專業,那時候就是水到渠成了。

不過葉夫根尼對政委什麼一點興趣都沒有,他只喜歡打仗,自然的對政治工作里的彎彎道道不感興趣,就像胖伊萬說的,他一點兒都不像政委。

對於能夠上前線,葉夫根尼是很興奮的,他迫不及待的想要同德國鬼子交手,但是讓他鬱悶的是,作為偵察部隊,他所在的連最重要的是搞清楚敵人的兵力佈置情況,也就是說能不驚動敵人那最好就別驚動。

從葉夫根尼的日記中我們就能看到這種鬱悶的情緒:「我的部隊一直隱藏在白俄羅斯前線濃密的森林裏。在森林外面時不時能看到德國佬的巡邏部隊,我多麼想親手結果了這些雜碎啊。但是戰場紀律卻不允許。軍和師一級的領導嚴厲地要求我們執行『馬斯基洛夫卡』紀律。所謂的『馬斯基洛夫卡』紀律就是嚴格的戰役層面的隱蔽。」

不過葉夫根尼也不用鬱悶太久,因為戰鬥很快就打響了,三天之後,在搞清楚了德軍前線的兵力配置情況之後,羅科索夫斯基果斷地命令開始進攻。

首先是進一步的火力偵察,葉夫根尼的連隊和其他兄弟部隊一起開始對德軍的防線實施火力打擊,讓德軍隱藏起來的火力點也暴露出來。

羅科索夫斯基原本以為火力偵察會遇上比較大的阻礙,但是讓他沒有想到的是,德軍的防線就像「一捅就破的爛布頭」,僅僅是火力偵察就讓德軍吃了不少苦頭。

而隨着布良斯克方面軍全面進攻開展,德軍顯得異常的脆弱,第5機械化軍不費吹灰之力就攻佔了佩列皮西亞。請注意,這裏就是羅科索夫斯基之前在地圖上畫紅圈的第一個地點。而另外一個點就在佩列皮西亞的西面,它叫奧涅什尼亞。

這兩個小城市為什麼會被羅科索夫斯基看中呢?原因非常簡單,這兩座城市位於戈梅利和切爾尼科夫中間,正好處於白俄羅斯和烏克蘭的交界處,切爾尼科夫以南的德軍進攻集群的補給大部分都得通過戈梅利的鐵路線輸送。佔領了這兩座城市,就切斷了德軍的物資補給線路!

進攻涅任的幾十萬德軍的吃喝拉撒都得靠這條鐵路線保障,打斷了這條鐵路,就等於打斷了德軍進攻的脊樑。除非是德軍肯乖乖的放棄基輔向西撤退,否則,是決不允許這條鐵路被紅軍掐斷的。

羅科索夫斯基的想法很簡單,攻打戈梅利他把握不足,在戈梅利附近盤踞著強大的德軍集群,而且這一帶河流很多,地形鬆軟,並不好打。如果他真的傻乎乎的往戈梅利去,估計會碰一鼻子灰。

所以羅科索夫斯基就開動腦筋想了一個辦法,戈梅利他是打不動,但是不用攻佔戈梅利一樣可以掐住德軍的七寸,他只要截斷鐵路線就足夠了。

佔領了奧涅什尼亞之後,該着急的就是德國佬了,那時候就輪到他防守德軍進攻了。看看奧涅什尼亞周圍的地形,有河流有沼澤,根本就不適合機械化部隊展開,說白了就是易守難攻。只要能守住,那麼絕對能讓德國佬吃不了兜著走的。

3月23日下午,在90架蘇-1和180架伊爾-2的支援下,第152步兵師發動了對奧涅什尼亞的總攻。用葉夫根尼的話說:「奧涅什尼亞附近河流、沼澤密佈,地面也異常泥濘,這個鬼地方易守難攻,駐紮在這裏的德國鬼子大約有兩個營,另外從戈梅利方向南下增援的德軍武裝黨衛隊第二『帝國』師也開始快速移動,我們軍的壓力頗大!」

「在最初的幾天戰鬥中,我們一連一直作為預備隊留在二線,基本都是在休整。但戰場上的情況瞬息萬變,就在第三天,師部突然命令我們偵察營快速向霍伊尼基方向移動,據說弗拉索夫的偽軍(所謂俄羅斯解放軍)騎兵正在向主戰場靠近。我們營的任務就是將他們擋住!」

「我曾經在演習中見過紅軍騎兵衝擊的場面,那還是在1932年,安德烈叔叔帶我見識到的。僅僅只是一個騎兵連,衝擊起來也是氣勢驚人!那股鐵流滾滾的氣勢太嚇人。偽軍雖然是民族的敗類,但畢竟是哥薩克人,戰鬥力還是不容小覷的!」

「為了幫助我們營抵禦偽軍騎兵的衝擊,師部特別將一個戰防炮連劃撥給了我們。不過我對45毫米反坦克炮的威力表示懷疑,那個口徑的殺爆彈威力實在有限,能打垮敵人的騎兵嗎?」

殺爆彈打擊軟目標,主要靠破片,但是45毫米反坦克口徑太小,炮彈能產能的破片實在有限。而且並不是所有的破片都是有殺傷力的,只有那些重量在5克以上,飛行速度在200米每秒以上的彈片才能真正有效的殺傷敵人。

你再看看45毫米的殺爆彈,全重才2.14公斤。這麼個小不點能有多少殺傷力?更何況榴彈爆炸時,破片在各個方向上的分佈是不均勻的,彈體側面能產生60~70%的破片,彈頭15%到20%,彈藥底部僅僅只有5%到10%。

也就是說想要用彈片橫掃敵人的騎兵隊列,就必須保證炮彈落點在敵人的前方,並且不能產生跳彈,而這對於45毫米反坦克炮這種高初速的火炮而言,難度太大了!

其實也有簡單的辦法,那就是榴霰彈,這種彈藥彈體內裝滿了大量的鋼珠或者鋼柱,而且彈藥發射出去之後,在彈底拋射葯的幫助下,會向前方錐形散射面。這才是收割生命的利器。不過很可惜,因為布良斯克方面軍之前沒有補給優先權,所以在彈藥儲備方面是存在不少問題的,比如收割生命的榴霰彈就配發得很少。此時用於支援葉夫根尼的這個戰防炮連就基本沒有幾發榴霰彈。

不過對葉夫根尼等步兵來說,有炮總比沒炮來得強,接過了戰防炮的指揮權后,偵察營立刻開始行軍,準備搶在敵人騎兵到來之前佔據有利地形構築陣地。

不久,偵察營便抵達了師部指定位置,這是一個小村莊,不過村子裏盤踞著一股德軍。偵察營的任務就是趕跑德國佬,並在偽軍騎兵到達之前在該村修築阻擊陣地。

實話實說,打跑德軍容易,偵察營3連在迫擊炮的掩護下不費吹灰之力就沖了進去,眼看着德軍要跑,偵察營營長阿列克賽果斷地命令戰防炮開始射擊。

當時葉夫根尼所在的一連就在戰防炮連附近,全程目睹了這次戰鬥的經過:「45毫米反坦克炮開始向逃到開闊地帶的德國鬼子射擊,防止他們就地掘壕據守。不過德國鬼子的戰鬥素養很高,在最初的慌亂之後,他們很快就開始集中火力向戰防炮連射擊,子彈打得防盾叮噹亂響……我能看到在戰鬥中,炮長、瞄準手和裝填手等老兵非常沉着,有條不紊的履行着自己的職責。但是後面負責搬運彈藥的新兵表現就參差不齊了……」

葉夫根尼繼續回憶道:「彈藥手奇欣被嚇得驚慌失措,像只兔子一樣趴在地上,一個勁的刨散兵坑,恨不得立馬鑽到地底下去。後來我了解到,這個傢伙平常最討厭土工作業,總是用各種借口逃避勞動,不是說土太硬就是說鐵鍬刃口太差,要不就是肚子疼。但是在槍林彈雨里,這個傢伙卻不用命令了,一眨眼的功夫就給自己挖了一個漂亮的散兵坑……」

「而同樣是新兵的切爾卡斯琴科和巴拉斯基表現卻好得多。聽說以前巴拉斯基因為表現差,幾乎被送去懲戒營。不過在戰鬥爆發之後,這兩個人表現卻特別英勇。切爾卡斯琴科冒着彈雨不斷地往返與炮位和彈藥車之間輸送彈藥。而作為馬夫的巴拉斯基原本的任務是在火炮進入陣地之後,將炮車和騾馬拉到安全地帶隱蔽起來就算齊活了。但是巴拉斯基在完成本職工作之後,卻沒有作壁上觀,而是舉起步槍勇敢的同從側面迂迴過來的敵人對射。」

「戰鬥正在膠着的當口,隨着柴油機特有的沉悶的轟鳴聲響起,一輛T-35從森林裏殺了出來,過了一會兒另外兩輛T-35也陸續出現。隨着三輛坦克槍炮齊鳴,德軍很快就崩潰了。此時,戰場上一片混亂,四處是逃命的德國佬和攆着他們屁股追殺的同志。一頓大砍大殺之後,泥濘的曠野上到處是橫七豎八的屍體……」

葉夫根尼第一次戰鬥就這麼匆匆開始然後又匆匆結束了,講心裏話,他一點兒都不覺得過癮。他覺得德國人太菜了,還沒等他完全發揮就被砍瓜切菜了。那時候的他很有些豪情壯志,以為戰鬥就是這麼簡單順利,不過很快他就會發現這太想當然了,衛國戰爭不是虐菜,而是意志的較量,那些沒有足夠準備的人很快就會被無情淘汰。

羅科索夫斯基的部隊橫插一刀,斬斷了戈梅利和切爾尼科夫之間的聯繫,這一動作讓德軍措手不及。因為按照德軍的戰前分析,認為布良斯克方面軍很弱小,完全沒有進攻的能力。可誰想到羅科索夫斯基竟然敢主動進攻,這讓德軍有些不知道該怎麼應對了。

擺在德國人面前似乎只有一種選擇,那就是命令戈梅利的部隊投入戰場,一舉擊退紅軍,重新恢復同切爾尼科夫的聯繫。但是只有古德里安和克萊斯特知道,這麼干並不容易。就如羅科索夫斯基戰前分析的那樣,德國人其實也面臨兵力不足和地形不利的問題。

尤其是那讓人蛋疼不已的糟糕地形,讓以裝甲部隊為主的第一和第二坦克集群傷透了腦筋,各種抱怨各種訴苦如雪片一樣飛到古德里安和克萊斯特的案頭,讓這兩位將軍焦頭爛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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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兵在19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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