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4 閃電行動(下)

224 閃電行動(下)

圖哈切夫斯基有兩個選擇,要麼放棄閃電計劃,要麼繼續增兵。放棄計劃自然簡單,讓傘兵扯呼就行了,但是圖哈切夫斯基卻不願意放棄,他最後選擇的是繼續增兵。

按照預定計劃,空降兵第4和第5旅應該是在近衛空降第一師奪取機場之後,乘運輸機機降到烏涅恰。但是因為機場遲遲未能攻佔,這兩個旅也就只能一直在後方機場待命。

眼瞧著烏涅恰的局勢不理想,圖哈切夫斯基就把主意打到了這兩個旅上頭:「再進行一次空降作戰,增強兵力之後一定能一舉奪取烏涅恰的相關目標!」

圖哈切夫斯基是這麼想的,也是這麼做的。在機場悶了一整天的第4、第5旅就被告之,立刻更換空降裝具,準備傘降。

為了搶時間,這次傘降將在深夜開展,晚上12時,疲憊不堪的第4、第5旅換上了傘降裝備,一個小時之後匆匆登機直飛烏涅恰。

圖哈切夫斯基果斷增兵的勇氣是值得佩服的,但是做法卻不一定合理,首先,第4、第5旅被折騰得很慘,一整天的消耗不說,大半夜還要進行空降,簡直就是要命。

其次,按照原本的作戰計劃,這兩個旅應該是機降,應該攜帶一部分專門用於反坦克的重裝備抵達烏涅恰助戰。但是被圖哈切夫斯基這麼一折騰,原本準備空運過去的支援火力又被撂在了機場,直接導致未來面對德國裝甲部隊的時候,紅軍傘兵將十分吃虧。

最後,空軍也經不起這樣的折騰,原本機艙里的反坦克炮和其他物資被匆匆撤下,換成傘降設備,然後還得半夜出擊。對於已經忙活了一天的飛行員來說也是極大的挑戰。

這麼說吧,因為疲勞、因為準備過於倉促,不可避免就要出錯,在一片混亂當中第4和第5空降旅被塞進了機艙,事後這兩個旅的指揮官才發現,絕大部分彈藥根本就沒有帶上飛機,兩個旅的傘兵每人都只帶了半個基數的彈藥,這點兒彈藥夠幹啥的?

不光是彈藥被忘掉了,更可怕的是紅軍的運輸機飛行員缺乏夜間飛行的經驗,一度找不到預定的空降場,圍繞着烏涅恰上空轉了好幾圈,在燃油警報燈響起時,飛行員只好讓傘兵們匆匆的跳傘。

這不可避免的又引發了一場災難,大約兩個營的傘兵被直接扔進了烏涅恰城區,在嚴陣以待的德軍守備部隊面前,慢悠悠在天空飄蕩的他們幾乎就是活靶子。根據當事人回憶,有三分之一的同志在天空中就犧牲了,而剩下的三分之二中,一小半剛剛落地就被德軍俘虜,而另一半則陷入了德軍的優勢火力之中動彈不得。

近衛空降兵第一師2團團長謝爾蓋.謝爾蓋耶夫回憶道:「凌晨三點多,我被德軍的槍炮聲驚醒了。一開始我還以為是德軍的裝甲部隊來了,但我很快發現槍炮聲是從城區傳來的,這些該死的納粹狗雜種難道準備夜襲?就在我準備吩咐各營做好戰鬥準備工作的時候,轟鳴的發動機聲從頭頂傳來,數不清的運輸機和轟炸機正在我的上空!」

謝爾蓋耶夫有些納悶,一開始還以為這是空軍前來轟炸烏涅恰,但是他又沒有收到相關的通知,直到一朵朵潔白的降落傘在夜空打開,他才驚道:「該死的,他們瘋了,那是城區!」

城市乃是空降作戰的禁區之一,大量的建築物、電線和其他障礙物極大的妨礙了空降作戰,而且城市一般都是重點設防目標,空降在城裏必然會遭到敵人優勢火力的打擊,這簡直就是送死!

謝爾蓋耶夫當然不能眼睜睜的看着自己的戰友白白送死,一方面通過電台向頭頂的運輸機和轟炸機呼叫,讓他們不要繼續空降;另一方面他也立刻命令自己的主力營向空降中心進發,盡量的將那些倒霉的戰友接應出來。

只不過讓謝爾蓋耶夫沒有料到的是,他呼叫空軍毫無作用,原因很簡單,這次空降作戰準備得太倉促了,空軍還沒來得及將聯繫電碼發給各機組的無線電員。也就是說,地面和空中根本聯繫不上。如果不是德軍斷然開火,輕重機槍和高射炮的火力驚醒了還沒有進行空降的機組,說不定第4、第5空降旅都會被扔進烏涅恰城區,而那將是一場不折不扣的災難。

實際上已經是一場災難了,按照空降兵的編製,一個空降旅有八個營,包括6個空降步兵營和兩個火力支援營,可以說這一次失誤直接導致一個空降旅差不多四分之一的戰鬥力報銷。

被錯誤扔進城內的傘兵自然是倒霉到了家,而那些僥倖逃過一劫的人也好不到哪去。因為混亂的關係,第4和第5旅的剩餘部隊都空投到了一片長30公里寬5公里的方形區域。在如此廣闊的區域內快速完成集結根本是不可能的,更何況兩支部隊的建制還完全被打亂了。

在接下來的時間裏,兩位旅長焦頭爛額的忙着收攏部隊,不過留給他們的時間已經不多了。倒不是圖哈切夫斯基給他們規定死了時間,而是德國人不會給他們太多時間。

圖哈切夫斯基為什麼要這麼急匆匆的投入第4、第5空降旅,那完全是因為古德里安和克萊斯特的裝甲部隊動作太快了,古德里安說是讓烏涅恰的守備部隊堅持48小時,但是他知道不能真的掐著表趕赴烏涅恰,必須要快。

所以在第4、第5空降旅還沒有進行空投之前,古德里安就給自己的前鋒部隊下達了死命令:「將油門踩到底,以履帶和車輪能維持的最高速度前進!」

而第二坦克集群的前鋒忠實地執行了古德里安的命令,那真心是風馳電掣的趕路,一個下午加一個晚上的急行軍之後,他們離烏涅恰已經只有兩個小時的路程了。

第4和第5空降旅又極其不走運的正好空降在德軍裝甲前鋒的必經之路上,如果不能及時完成收攏工作,這些零零散散的輕裝步兵真心只能靠血肉之軀硬抗敵裝甲部隊了。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天亮之後,紅軍傘兵陸陸續續的恢復了攻勢,比如昨天進攻受挫的近衛空降兵第一師1團就成功的攻入了機場,控制了所有的跑道,僅剩下小股德軍在機場周邊負隅頑抗。

不過這一丁點進展對大局並沒有什麼卵用,真正重要的是河上的橋樑,紅軍傘兵必須奪取和摧毀橋樑並沿着河岸阻截德軍裝甲部隊。只有做到了這幾點,才算是將德軍攔住。而現在,別說奪取和摧毀橋樑,第2、第3傘兵旅連靠近橋樑都做不到!

「告訴他們,我不管有多大的困難,也不管敵人有多麼難纏,我只要結果,佔領以及摧毀那些該死的橋,這沒有任何條件可講!」

圖哈切夫斯基怒了,惡狠狠地掛上了電話,然後悶悶地對着桌上的地圖運氣。良久之後,他又給阿爾克斯尼斯打了個電話:「空軍應當加強對烏涅恰的支援,必要的時候,可以考慮再搞兩次大規模的轟炸……只有擊敗了烏涅恰的守軍,我們才有可能一舉將敵人的主力盡數殲滅!」

給阿爾克斯尼斯打完電話之後,圖哈切夫斯基又直接撥通了羅科索夫斯基的電話:「布良斯克方面軍能不能再快一點,烏涅恰的局勢很險惡,必須要爭分奪秒,你們不能眼睜睜的看着空降兵拚命還優哉游哉啊!康斯坦丁同志,你能不能拿出個軍人的樣子,也雄起一把!」

羅科索夫斯基放下電話的時候,臉色相當不好看,布良斯克方面軍什麼時候優哉游哉過?為了儘快追上敵人,兩個機械化軍都已經拼了,一天下來跑廢了三十多輛坦克,更換了上百台變速箱,有相當一批駕駛員都累暈了,甚至還有一部分坦克手都中暑了。尼瑪,你聽說過12月的俄羅斯還會中暑的?可想而知當時瘋狂趕路導致車體內的溫度有多高了。

都已經拼成這樣了,竟然還被稱之為優哉游哉,羅科索夫斯基當時差點要頂撞圖哈切夫斯基一句,那是忍了又忍才把話憋回去。是的,羅科索夫斯基當時很想質問圖哈切夫斯基:「如果你早一點通報傘兵的相關情報,提前做好說明,而不是臨時打布良斯克方面軍和空軍一個措手不及,至於是現在這個鳥樣嗎?」

也確實,圖哈切夫斯基玩空降實在玩得太突然了,空軍和布良斯克方面軍之前一點準備都沒有,不得不臨時修改了計劃去配合空降兵,相關的組織工作出簍子太正常了。而就是再這種不利的情況下,布良斯克方面軍也是在儘力配合,就是這還被認為不夠雄起,你圖哈切夫斯基實在是太傷人了!

實際上圖哈切夫斯基放下電話之後也有些後悔,他剛才確實有點口不擇言了,他心裏清楚,這回布良斯克方面軍確實在盡全力的配合他的計劃,可以說是任勞任怨。但是戰場上的情況不理想,他着急啊!這一急不就什麼也顧不上了!

其實圖哈切夫斯基並不知道,有人比他還要急,這個人就是古德里安,當他接到紅軍進行了第二次空降時,臉色是比鍋底還要黑。他已經明白了,俄國人這是下定了決心一定要將他的部隊留下了,否則不可能一而再而且還是間隔如此短的投入空降部隊。

別看空降兵僅僅是輕步兵,但其人員素質要求是極高的,可以說是步兵中最頂級的存在。一般的二流國家根本就負擔不起空降兵的開銷。而這一次紅軍一口氣投入了近三個師的空降部隊,這還不能說明問題?

古德里安很擔心,雖然烏涅恰的守軍還在頑強抵抗,但是誰能保證紅軍不會繼續增兵?根據戰前獲得的情報,紅軍對空降兵不是一般的重視,其空降部隊的規模遠遠超過了五個師甚至更多。一旦紅軍再投入兩個空降師,就算不能佔領烏涅恰,也能成為第一、第二坦克集群逃亡路上的攔路虎。

所以,古德里安很急,一再的命令部隊要加速前進,為了就是搶在紅軍第三波空降部隊着陸之前突破烏涅恰。當然,古德里安並不知道,他錯誤的估計了紅軍空降部隊的規模,紅軍典型傘兵其實也就是三個師的規模(一個傘兵師,四個傘兵旅),而多估算出來的那兩個師,其實是隸屬於KGB的空中突擊旅(共計五個旅)。

空降師和空中突擊旅,看上去似乎是一路的,但本質上卻完全不一樣。前者完全以空降作戰為主,配備的都是固定翼運輸機和大型轟炸機作為運載機。而後者不要求士兵掌握傘降技能,更多的是搭乘直升機執行任務。前者的作戰半徑更大,而後者集結和突擊能力更強。

而這一次閃電行動並沒有KGB的空中突擊部隊參加,倒不是圖哈切夫斯基看不起空中突擊部隊,也不是不願意分功勞給某仙人。而是因為直升機轉場飛行速度太慢,想要集結能夠投送一兩個空中突擊旅的直升機實在是太耗時間。為了搶時間,圖哈切夫斯基也就只能讓空降部隊單獨執行閃電行動了。

言歸正傳,在古德里安的命令下,第二坦克集群前鋒是瘋狂的趕路,終於在第二天上午十點抵達了烏涅恰外圍,一頭撞上了昨天空降的第4和第5空降旅,一場遭遇戰當即爆發。

一開始,毫無準備的傘兵被德國裝甲部隊無情的碾碎了,小股的傘兵根本不是德國坦克裝甲車的一合之敵,可以說德軍是長驅直入。好在第4和第5傘兵旅旅長很快調整了部署,命令那些還未收攏的傘兵不要同敵人硬拼,放過敵人鋒利的進攻矛頭,轉而去敵人後方騷擾和襲擊。

這麼做自然避免為收攏部隊的損失,但也讓德國裝甲部隊向前突擊的速度變得更快了,按照德軍指揮官卡本茨給古德里安的報告:「我軍進展順利,最遲將於一小時后抵達烏涅恰城區。」

不過這份自信滿滿的報告很快就慘遭打臉,繼續向前推進幾公里之後,卡本茨遭到了第4、第5空降旅主力的頑強阻擊。一場輕步兵打坦克的好戲就此展開。

多年以後,紅軍傘兵英雄阿莫西尼奇回憶起那場艱苦的戰鬥時還會淚流不止:「我們獲得的命令是必須攔住納粹,不允許敵人一兵一卒進入烏涅恰……不過對於如何完成這項使命,同志們都沒有一點底,我們的彈藥不足,大部分戰士除了ASM-30突擊步槍(AS-30的改進版)上的那個彈夾之外,只隨身攜帶了另外四個彈夾和四枚手榴彈。這就是我們全部的彈藥。」

「和彈藥緊缺相比,更糟糕的是我們缺乏反坦克武器,營里裝備的100毫米無後坐力炮和76毫米超輕型榴彈炮一起被落在了機場,我們唯一能拿來反坦克的只有RPG-7火箭筒,而且也面臨彈藥稀缺的困境。」

「眾所周知,RPG-7火箭筒是一種上手容易,但是用好了很難的武器,雖然最大射程在四百米左右,可一般哪怕是最精良的射手也沒辦法在那個距離上擊中目標。而且當時的風速很快,而RPG-7的火箭彈很容易被橫風乾擾,為了摧毀敵人的坦克和裝甲車,我們只能將敵人放在100米以內再打,甚至不少同志是在三十到五十米的距離上才開火!」

阿莫西尼奇很沉重地說道:「這是輕步兵同鐵甲洪流之間的肉搏,在那種距離上,你只有一次射擊的機會,沒有摧毀敵人你就會被敵人摧毀!」

這絕對不是開玩笑,RPG-7很大的問題就是發射時的煙霧和火光太大了,在百十米的距離上,只有瞎子才看不見RPG-7發射的火光。而一旦火箭筒射手暴露了,等待他的將士鋪天蓋地的集火打擊。

比如說阿莫西尼奇就經歷過:「那輛三號坦克開得很快,之前兩個同志試圖攻擊它都沒有成功,然後他們都被敵人的炮火和彈雨撕碎了。我是排里最後一個火箭筒手了,如果我不能摧毀它,那麼它將殺光剩下的所有同志……我用瞄準鏡牢牢地套住了它,然後默默的估算著風速,為了能夠確保能夠摧毀敵人,一直等到它開到我側前方二十米的距離,我才開火!在開火的瞬間,敵人就發現我了,機槍、迫擊炮和榴彈炮一起向我這裏打過來……」

說到這裏,阿莫西尼奇掀起了上衣,你能看到他胸口密佈著一片片蜈蚣一樣的傷口,他說道:「我身上取下了三十塊彈片,還有十塊一直陪伴着我……」

阿莫西尼奇摧毀了敵人的坦克,當他被戰友從戰場上抬下來時,幾乎已經是個血人了。他戰友鮑里斯說道:「我們都以為伊凡死定了,不過誰都沒想到他竟然活了下來,在那最艱難的幾天裏,我們損失了太多的兄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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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兵在19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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