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9.第1069章 要的就是誤會
「停火？」
卓越號的艦長戈爾什科夫眉頭皺了皺，他又不是傻瓜，怎麼看不出蘇尼科這是打不過了就準備耍花樣。異地相處，如果此時佔優勢的是西班牙人，你看看他們會不會停火？恐怕抓住守護號就是一通猛捶，將其擊沉了事，最後就用什麼大霧和誤會搪塞。
戈爾什科夫稍微想了想，毫不猶豫地命令道：「繼續開火，一定要擊沉敵艦！」
這話讓卓越號的政委嚇了一跳，畢竟庫茲涅佐夫之前只說要教訓教訓西班牙人，可沒說要將對方擊沉。擊沉對方容易，但是因為引發的國際爭端可不是小事啊！
戈爾什科夫卻冷笑道：「我這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這些法西斯匪徒想跟我們耍花樣，我們就有樣學樣！繼續開火，必須將現場的所有敵艦統統擊沉！出了事情完全由我負責！」
這個命令那個果斷和霸氣，那麼戈爾什科夫真是被激怒了才不管不顧地這麼做嗎？
當然不是，作為未來在位時間最長的紅海軍總司令，接連伺候了赫魯曉夫、勃列日涅夫這等難伺候的主子，還不斷地為紅海軍爭取權益的牛人，戈爾什科夫怎麼可能是個頭腦簡單的只知道逞強蠻幹的北極熊呢？
剛剛二十七歲的他此時已經超出一般的成熟了，他很清楚，這麼做沒有任何風險。原因是什麼，蘇尼科不是借口是大霧導致的誤擊嗎？那他就不能說無線電故障，沒接到對方發來的電報。反正干沉了對方最後就是死無對證，而且西班牙人的一面之詞也完全可以不採信。
尤其是庫茲涅佐夫發來的電報中，或明或暗地已經暗示他可以大幹一場。在這種情況下，他收手才是沒有魄力，今後恐怕前途堪憂。
說實話，以戈爾什科夫的年紀能當成卓越號驅逐艦艦長，真心是個奇迹。而這個奇迹發生的原因是什麼，最重要的一點就是庫茲涅佐夫欣賞他，如果不是庫茲涅佐夫的欣賞，戈爾什科夫想要在人才濟濟的紅海軍中脫穎而出，難度相當大（歷史上，庫茲涅佐夫也屬於超額提拔，屬於沾了大清洗的光。庫任太平洋艦隊司令之後，就大力提拔戈爾什科夫，當然，庫的眼光沒有任何問題，他選對了人）。
戈爾什科夫這邊理都沒理蘇尼科，直接就裝作沒收到電報，反而火力全開，瘋狂的掃蕩慢悠悠的國民軍炮艦，不到十分鐘，在卓越號的攢射下，達托號半截身子都泡在了水裏，速度也是越來越慢，給人一種垂死掙扎的感覺。
這時候蘇尼科才發現大事不妙，俄國人完全對他不理不睬，一副要置人於死地的做派，這分明是想乘機將他們一鍋燴了！
「旗語，燈光信號，快！」
蘇尼科尖叫着下達了命令，不過他很清楚，用旗語和燈光信號不一定管用，如果俄國人真是一心一意地假裝看不見，那做什麼都沒用。
所以他命令的重點在後半截：「聯繫德意志號，告訴他們我們遭到了俄國艦隊的襲擊！」
在最後的關頭，蘇尼科唯一能想到的也就是乾爹了，如果在附近游弋的德意志號能及時趕到，那他們就能獲救！
不過現實比蘇尼科想像中要殘酷，因為卓越號的火力太強大了，這封求救電報發出去不到十分鐘，達托號就已經開始出現大角度傾斜，這樣子在海上大翻身是不可避免了。
蘇尼科一面抓住海圖桌，一面嘶聲力竭地命令：「棄船！立刻棄船！」
接到命令之後，達托號的船員一窩蜂地向露天甲板跑，就跟下餃子一樣，不斷地往海里跳。
看着這一幕，戈爾什科夫不禁有些高興，「轉移火力，儘快擊沉剩餘地敵艦！」
卡諾瓦斯.德.卡斯蒂略號和卡納萊哈斯號立刻就倒霉了，剛才他們還能欺負欺負守護號，並抽冷子的攻擊一下卓越號。可隨着達托號沉沒，隨着卓越號的火力重新分配，立刻的他們就感到亞歷山大！
在卡諾瓦斯.德.卡斯蒂略號和卡納萊哈斯號艦長看來，敵人火力簡直強得不像話，8門130毫米火炮就像機槍一樣噴射彈雨，不光打得快，還打得特別准，可以說就是在掃蕩他們。
對此，戈爾什科夫也有些得意，卓越號的火控設備全部來自美國，跟粗糙的蘇聯貨相比，美國貨顯得那麼高大上。反正使用美國火控設備的卓越號，比紅海軍的老式戰艦命中率提高了一個台階，和性能出色的130毫米艦炮配合起來，簡直就是敵人的噩夢！
何止是噩夢，簡直是夢魘。反正卡諾瓦斯.德.卡斯蒂略號的艦長此時想哭的心都有了，原本是被蘇尼科叫來群毆俄國佬的，誰想到對方竟然是塊鐵板。好傢夥，一口要下去，沒吃到一塊肉，反而崩了一嘴的好牙。
「左滿舵，撤退！立刻撤退！」
沒有猶豫太久，卡諾瓦斯.德.卡斯蒂略號和卡納萊哈斯號很快就選擇了掉頭逃跑。不過戰場的主動權完全就不在他們那邊，這兩艘炮艦的速度在卓越號和守護號面前簡直就是個笑話。哪怕是西班牙人將鍋爐燒爆了，也跑不過卓越號和守護號。
其中最欺負人的就是卓越號了，你想想卓越號本來就是照顧斯大林的意思發展的重武裝高航速驅逐艦，最高航速可以輕易地超過36節，之前的海試中，在風平浪靜的海況下輕載跑出42節的高速！十來節的炮艦想從卓越號面前溜走，那是門也沒有！
按照戈爾什科夫的命令，卓越號不光追上了兩艘西班牙炮艦，甚至超車堵住了他們的去路，接下來的一個鐘頭，不管兩艘西班牙炮艦想往什麼方向「突圍」，卓越號都能輕易地攆上去，就跟誠心戲耍對方一樣。
實際上戈爾什科夫就是在戲耍對方，因為之前守護號可是跟他說了，是西班牙人首先挑釁，必須給這些法西斯匪徒一點兒眼色瞧瞧，否則，這些該死的雜碎還以為蘇聯好欺負呢！
不光是卓越號能戲耍對方，連守護也能逞一逞威風，原因很簡單，守護號最大速度也有25節，而且柴油機的加速能力比燒鍋爐的還強一點。
當時卓越號和守護號各自瞄準一艘西班牙炮艦，將對方虐得死去活來。尤其是直接承受卓越號炮彈問候的卡諾瓦斯.德.卡斯蒂略號，這艘炮艦被130毫米榴彈打得千瘡百孔，火焰和濃煙順着彈孔以及甲板的縫隙往外冒，遠遠地望去霧氣冉冉，跟桑拿房一樣。
不過對於那些洗桑拿的人來說，這種滋味可不好受，反正沒等卡諾瓦斯.德.卡斯蒂略號艦長下命令，該艦的官兵紛紛連滾帶爬地開始跳海。整艘戰艦是亂成一團！
至於另外一邊的卡納萊哈斯號情況也好不到哪去，雖然守護號的火力弱，但是一番對射下來，卡納萊哈斯號也是有夠嗆的。尤其是守護號用精準的火力狙掉艦橋里的艦長和其他軍官之後，該艦官兵是群龍無首亂成一團。
眼看着卓越號和守護號就要收割勝利的果實，這時候舍爾海軍上將號終於趕赴了戰場。可能有同志要奇怪了，蘇尼科不是向德意志號求救嗎？怎麼來的是舍爾海軍上將號呢？難道舍爾海軍上將號離得更近？
還真不是，確切的說，舍爾海軍上將號離得更遠，因為德意志號來不了了！
這還得從頭說起，德意志號在西班牙的部署行動，整體而言是懶洋洋的，第二共和國並不敢直接攻擊德國和意大利軍艦，只能看着德國人和意大利人領着裁判的工資卻不幹秉公執法的活。甚至一度在沒有紅海軍艦艇在場時，德意志號還直接幫國民軍護航，意大利人更囂張，輔助巡洋艦巴勒塔號有時候乾脆懸掛國民軍的旗幟直接幫着輸送軍火和人員。
反正當時不管是德國人還是意大利人都覺得第二共和國不過如此，行動是愈發的肆無忌憚，一度的都無視了他們處於戰場上的事實。
鬆懈是要付出代價的，就比如今天，霧氣很大。第二共和國的海軍部不光派了兩艘驅逐艦前往攔截莫雷諾的巡洋艦編隊，還派出了空中力量前往偵察。
在這一天早上，海上停車的德意志號就被人民陣線的偵察機發現了，因為該艦當時懸掛着國民軍旗幟，就被誤認為是莫雷諾的巡洋艦編隊。
很快就從馬拉加起飛了兩架SB-2轟炸機前往進一步確認並發動第一波攻擊。而此時，德意志號上沒有任何戒備可言，長期的巡弋讓官兵筋疲力盡，艦長方格爾海軍上校命令主機停車，並撤下了對空觀察哨，一心一地等待着送補給的油船前來。
不光如此，德意志號官兵的注意力也被交通艇轉移了，按照上頭的命令，交通艇將搭載一部分官兵前往伊維薩港休整，隨軍軍樂隊在甲板上演奏著活潑的樂曲，不少水兵甚至直接縱身跳入大海里嬉戲。
也就在這時候，艦橋里的方格爾上校忽然接到了蘇尼科的求救電報，不敢馬虎的他請示了上級之後，立刻下令升火起錨，還命令所有官兵必須在十分鐘內回到戰位。
不過他的命令下晚了，幾乎在他下令的同時，兩架SB-2飛臨了德意志號上空，不懷好意地盤旋審視了一圈之後，從兩千米的高度開始向德意志號進行下滑攻擊。
登時德意志號警報大作，可用處不大，在方格爾上校反應過來之前，第一架SB-2已經投下了炸彈，第一枚在德意志號艦首前兩百米開外的地方落入大海，激起的浪花幾乎與德意志號的主桅齊平。而水柱還沒有落下的時候，又有兩顆炸彈接踵而至，在毫無防備的水兵之間製造了一場浩劫！
第一顆炸彈命中了德意志號右舷第三門150毫米副炮的防盾頂部，導致航空汽油罐起火燃燒，隨艦搭載的優雅漂亮的He60被熊熊大火點成了一個火炬。第二顆炸彈的破壞效果更加突出，它貫穿了右舷第三門150毫米副炮的防盾，隨後穿過了最上甲板和中甲板。將第94至145號肋骨之間的艙室炸得面目全非。在最上甲板的上方，火焰順着開口湧進了餐廳，將那裏排隊等待就餐的水手悉數吞沒！
與此同時，火焰還朝着副炮的維護車間蔓延，其中存放的潤滑油、酒精和油漆使險情進一步惡化。而濃煙則順着爆炸衝擊波震開的艙門湧向艦橋。
更可怕的還在後面，兩處命中部位都是150毫米副炮，高溫炙烤著150毫米副炮的彈藥庫，在萬分危急的時刻，三名損管隊員強行衝過烈焰的阻擾開啟了消防閥，開始向彈藥庫注水。
與此同時，保羅.方格爾艦長開始命令高射炮還擊，不過大傢伙都知道，德國人二戰中的艦載高炮實在是一些垃圾：105毫米的威力不錯，但是俯仰和旋轉速率實在是慘不忍睹，根本就追不上敵機。至於37毫米「手拉機」，這個奇葩貨就不用多說了。
反正德意志號胡亂的開了一陣炮，但是連蚊子都沒有揍下來一隻。而且就在「如火如荼」的打飛機大業剛剛開始時，150毫米副炮彈藥庫里的部分彈藥還是發生了殉爆。
德意志號的艦艇中部躥起來一個大火球，看上去還真有點嚇人。不過德意志號運氣還算不錯，殉爆的彈藥不足以摧毀這艘袖珍戰列艦。兩個小時之後，火焰終於得到了控制，在趕來救援的斯佩爾海軍上將號的護衛下，德意志號開往福門特拉島緊急搶修。
多說一句，德意志號的遇襲讓希特拉怒不可遏，他命令德雷爾立刻開展報復行動。一天之後，斯佩爾海軍上將號開到了卡塔赫納外海準備炮擊，不過共和國方面出動了四艘驅逐艦進行雷擊，而且空軍的SB-2又一次開始臨空投彈。眼看不妙，斯佩爾海軍上將號只能放棄了炮擊卡塔赫納的計劃，夾着尾巴溜了。
一天之後，斯佩爾海軍上將號再次出現在了阿爾梅里亞港外，朝市區傾瀉了275發炮彈，其中94發是威力巨大的280毫米主炮炮彈。造成了35棟房屋被毀，19人死亡55人受傷，其中相當一部分是婦女和兒童。而共和國方面則表現拙劣，岸防炮台只進行了零星還擊，60發炮彈無一命中（歷史上是舍爾海軍上將號做的）。
而更有趣的事情還在後面，經過緊急搶修恢復戰鬥力的德意志號在當月月底抵達了直布羅陀，當地的英國皇家海軍為德國人舉行了葬禮。可見當時堂堂大英帝國為了「安撫」德國人真心是連老臉都不要了。
不過小鬍子並不領情，葬禮之後，又將屍體全部挖了出來，就地火化之後運回了德國，在那裏第三帝國的高官們將利用第二次葬禮進行一次政治作秀。
當然我們要說的不是這場作秀，而是舍爾海軍上將號的行動。德意志號被區區兩架水平轟炸機給幹了，忙着滅火自救自然不能前往為西班牙乾兒子解圍了，這項工作只能落在舍爾海軍上將號頭上，而等它趕到現場的時候，西班牙人幾乎已經失去了救援的價值。
卡諾瓦斯.德.卡斯蒂略號和卡納萊哈斯號半截船身已經被誰淹沒了，濃煙滾滾都看不清船體是啥模樣了。反正看上去就剩下最後一口氣了，就算舍爾海軍上將號來了，也只能幫着收屍和送終。
面對這種情況德國人憤怒了，之前他們已經目睹了德意志號的慘狀，而且聽方格爾說製造這一慘劇的正是蘇聯轟炸機。這會兒看見俄國人逞凶，自然是目眥盡裂。
於是乎，舍爾海軍上將號毫不猶豫地就用大炮瞄準了卓越號，隨着一聲轟隆隆呃巨響，280毫米炮彈飛快地砸在了卓越號附近的海面上，激起的水柱幾乎遮蔽了卓越號的身影。
戈爾什科夫有點發愣，他注意到了德國軍艦的存在，但是沒想到德國人一上來二話不說就開打，這是個什麼情況？難道兩國開戰了？
戈爾什科夫立刻給庫茲涅佐夫發電，後者自然也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只能命令卓越號和守護號撤退，不要同德國人糾纏。當然，庫茲涅佐夫也不含糊，一邊向軍委發電通報情況，另一邊命令紅色高加索號立刻趕赴現場支援。
戰場上的情況對卓越號和守護號很不利，這兩艘船噸位加一塊都不到舍爾海軍上將號的一半，火力上德國人更是能秒殺他們。一度的，守護號請求卓越號趕緊撤退，他們留下來掩護，以避免損失一條最先進的驅逐艦。
但是戈爾什科夫卻拒絕了，反而命令守護先走，他留下來纏住德國人。那麼戈爾什科夫為什麼會做出這麼一個選擇呢？
戰後他回憶道：「德意志號沒有什麼可怕的，我艦擁有絕對的速度優勢，跟他糾纏一段時間風險不大，以守護的號的速度完全有可能安全撤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