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57.第1057章 烏龍
共青團員號貨輪是蘇聯在二十年代末期突破了帝國主義封鎖后，引進美國技術新建的新式萬噸級散貨輪。此前她一直在波羅的海執行貿易任務，臨時接到任務才加入了由庫茲涅佐夫率領的特混編隊。在海上航行了幾天之後，特混編隊抵達了比斯開灣海域，此時一路追蹤尾隨的英法兩國艦隻依然像遊魂一樣吊在後面。
共青團員號艦長伊萬.列平放下望遠鏡，對身邊的大副說道：「該死的英國佬和法國佬真是陰魂不散，你說我們什麼時候才能擺脫他們？」
大副苦笑道：「恐怕不太可能，畢竟這裏是公海，除非我們解散編隊，否則這些雜碎一直會跟着我們。」
解散編隊？列平搖了搖頭，這個可能性不太大，上頭氣勢洶洶的派出了一隻艦隊，怎麼可能一個屁都不放就散夥？怎麼看中央都在下一盤很大的棋。
列平對此很上心，因為如果中央真的在下棋的話，那麼他和共青團員無疑就是棋盤上的棋子。萬一中央走了一步臭棋，那麼作為特混編隊里最弱小的存在，共青團員號絕對討不到好的。
現在唯一能讓列平安心的就是特混編隊還是非常強大的，光是那兩艘戰列巡洋艦就能秒殺西班牙海軍了。有強大的艦隊護航，他真心不用擔心太多。
不過讓列平沒有想到的是，一場針對俄國特混編隊的暗戰正在暗中進行，不管他願意還是不願意，共青團員號都是棋盤上最可憐的棋子。特混編隊抵達比斯開灣附近海域沒多久，庫茲涅佐夫就接到了直接來自軍委的命令，讓編隊中的庫爾斯克號貨輪前往桑坦德港卸貨！
這個命令是如此突然，而且點明了不要派遣軍艦護航，怎麼看都有一股子陰謀的味道。庫茲涅佐夫不喜歡這道命令，因為他非常清楚庫爾斯克號上搭載的是些什麼貨物——16架伊-15戰機，150挺DP27輕機槍，9000支莫辛納干步槍和一百萬發子彈、6門107毫米施耐德加農炮，以及40000發炮彈。
這麼說吧，庫爾斯克號上裝載的這些軍火，足以武裝一個滿編步兵師！
西班牙的局勢是如此的惡劣，而這批軍火數量又是如此的多，可軍委還偏偏命令不要護航，這怎麼看都是作死啊！
一度的庫茲涅佐夫是相當抗拒這個命令，甚至準備違抗命令讓編隊里的紅色頓涅茨克和紅色普斯科夫（原科隆號和德累斯頓號）兩艘輕巡前往護航。但是接下來軍委是嚴厲地警告了他，命令他必須不打任何折扣的執行命令，否則以反革命罪論處。
在上頭的強大壓力下，庫茲涅佐夫只能屈服，不過他在自己的日記中寫道：「這簡直是發瘋，軍委的命令就是讓庫爾斯克號去冒險，難道俄國水員的性命就如此的不值一提？」
應該說庫茲涅佐夫是誤會了，軍委沒有拿俄國水員的性命冒險的意思，因為根據KGB的情報顯示，國民軍的艦隊全部都南下了，都在直布羅陀海峽附近活動，似乎是準備突破第二共和國的海上封鎖。在比斯開灣附近沒有國民軍艦船活動。也就是說庫爾斯克的行動是安全的。
事實也證明了軍委的決定沒有錯誤，滿載着軍火的庫爾斯克號安全地駛入了桑坦德港，將寶貴的武器彈藥送給了當地擁護第二共和國的民兵，而這一舉動對於保衛桑坦德具有重要的意義。迅速武裝起來的民兵在接下來的一個月中打退了國民軍的進攻，確保了桑坦德和畢爾巴鄂的安全。
對此在剛剛從迪亞哥.巴利毆手中接任總理的何塞.基拉爾給予了極高的評價，並強烈地要求蘇聯政府再援助一批寶貴的軍火。
接到基拉爾政府的請求之後，托洛茨基很有些猶豫，因為之前的那一次算是打擦邊球，在英法和國際社會還沒有反應過來之前就造成了既成事實。
而現在，情況已經不一樣了，以英法為首的帝國主義已經放話了，要求所有國聯的成員不得向西班牙內戰中的任何一方輸送軍火，甚至還通過外交渠道特地點了蘇聯的名，要求蘇聯嚴格保持中立，不得干涉西班牙內政。
「真是可笑之極，根據我獲得的情報，就在英法兩國要求歐洲各國保持中立不干涉西班牙內政的同時，德國和意大利的貨輪正滿載軍火駛向加的斯，準備全方位的武裝叛軍。這種拉偏架似的中立根本就是居心不良，這也進一步證明了國聯這個機構的本質，對此我們應該堅決的抵制，而且最好是立刻退出國聯，越快越好！」
托洛茨基的臉色很難看，因為他也能看出英法所謂的中立的實質，但是為此就退出國聯，是不是太小題大做了？
「這樣吧，先通過外交渠道發表一個聲明，告訴全世界我們願意遵守中立，不準備干涉西班牙內政，但是這必須是全方位，必須確保任何一個國家都不得向西班牙輸入軍火，尤其是德國和意大利必須遵守中立。一旦德國和意大利不遵守中立，那麼我們也不必恪守這項義務！」
這個聲明有效果嗎？肯定沒有，歷史上斯大林也說了類似的話，結果是德國和意大利都不當一回事，該幹嘛照樣幹嘛。反而是蘇聯迫於政治壓力只能偷偷摸摸的運軍火，真心是噁心人！
而現在也差不多，德國和意大利果然是不當一回事，而英法則對德意的舉動選擇沉默，反正是死死地盯着蘇聯，不斷地施加外交壓力。在這種情況下，哪怕是托洛茨基還想繼續做外交努力，也擋不住斯大林和斯維爾德洛夫的憤怒。甚至這一回捷爾任斯基都站在了斯大林和小斯那邊，給托洛茨基下了一個「最後通牒」：
「如果不能在近期做通英法的工作，確保西班牙人民的利益。那麼繼續留在國聯沒有任何意義，蘇聯不必也不能留在這麼一個帝國主義的機構里任由帝國主義戲耍。」
而且下這個結論的同時，政治局還做出了繼續向第二共和國輸送軍火的決議。很快庫茲涅佐夫的特混編隊又一次得到了軍委的命令：「共青團員號立刻前往桑坦德卸貨。」
而且這道命令也再次強調：「進入西班牙領海之前，可以進行一定程度的護航，但紅海軍軍艦不得進入西班牙領海一步，最好是不要接近西班牙領海線一百公里之內，尤其是不要同叛軍發生任何形式的衝突！」
不用說這道命令的後面半部分就是托洛茨基補充的，他真心不準備直接介入西班牙內戰，很擔心斯大林和小斯暗示庫茲涅佐夫故意去找茬挑起事端，所以乾脆做了一個硬性規定。
面對這個規定，庫茲涅佐夫也無能為力，他只能讓紅色頓涅茨克號護送共青團員號抵達桑坦德港外海，然後就是祈禱共青團員號能像庫爾斯克號一樣一切順利。
那麼一切都順利嗎？嘿嘿，那真心是一點兒都不順利！還沒駛入西班牙領海，共青團員號就遭到了埋伏已久的國民軍海軍巡洋艦賽維拉號的攔截。在該艦艦長薩爾瓦多.莫雷諾中校的指揮下，賽維拉號像發現耗子的老貓一樣橫在了共青團員前面，八門152毫米大炮瞄準了共青團員單薄的船身，只要一聲令下就能將其撕得粉碎。
「艦長，怎麼辦？」
面對面色煞白的大副的詢問，列平手心裏也捏了一把汗，他真沒想到自己的運氣如此的糟糕，竟然一頭撞上了敵人的巡洋艦。是掉頭逃跑？還是據理力爭呢？
「告訴他們，我們是向西班牙運送人道主義救援物資的蘇聯貨船，讓他們讓開！」
人道主義救援物資？
莫雷諾中校是冷笑連連，北極熊真心將他當成了傻瓜，會好心好意的送什麼人道主義救援物資？實際上他已經等待了好幾天，根據上頭的情報顯示，共青團員號運送的都是軍火，如果能夠截獲這批軍火，不光可以在國際社會打蘇聯的臉，還能用這批敵人的軍火武裝自己的軍隊，簡直就是一舉兩得啊！
「命令他們立刻停船接受檢查，否則立刻開火！」
嘖……面對不講道理的西班牙叛軍，列平也是一陣無語，尼瑪，老子都沒有進入你的領海，你憑什麼檢查我？
「給庫茲涅佐夫同志發電，請示他怎麼處理！」
庫茲涅佐夫接到電報的時候也是一陣無語，他早說要護航吧，可偏偏上頭還講什麼假正經，現在好了，共青團員被攔截了，這怎麼辦？
庫茲涅佐夫這時候唯一能做的也就是向軍委彙報了，當然這封彙報電文中，他的口氣是不太好的，隔着電報都能看出這位紅海軍的傑出將領是怨氣滿滿。
「先抗議吧！」托洛茨基立刻就給出結論，「要求西班牙叛軍立刻停止無理取鬧！」
這個辦法好嗎？暫時還看不出來，不過蘇聯政府的抗議才冒出來，英國人就在旁邊不陰不陽地放話了：「據可靠情報顯示，共青團員號裝載的都是軍火，這是蘇聯政府公然違反國聯的中立要求，應該嚴厲地制裁蘇聯！」
對此，李維諾夫進行了強烈地抗議：「先不說共青團員號搭載的都是人道主義救援物資，而且共青團員號行使在公海上，不管其運載的是什麼物資，都與西班牙沒有任何關係。西班牙國民軍無權檢查蘇聯貨輪！」
李維諾夫的抗議有點不打自招的意思，自然的英國人是愈發的得意了，再一次在外交上施展了大流氓的各種手段，一時間國際輿論對蘇聯是空前的不利。
「哼，這下北極熊該知道厲害了！」李爾文有些得意地對M說道。
後者也很暢快地點點頭，這十幾年來，M頻頻在毛子那裏吃癟，這一回能找回場子，自然讓她很爽。
「首相對此很滿意，希望我們軍情六處再接再厲！」
李爾文點點頭，實際上她也正有此意，這一次的成功證明了一點，軍情六處駐俄國站終於從十幾年前的失敗中走出來了，是時候找毛子收利息了。
很快她就下令：「繼續關注共青團員號的進展，儘快搞清楚蘇聯政治局對此的看法，我們一定要搶在蘇聯人前面！」
李爾文成功了嗎？應該說是比較成功的，蘇聯方面的態度她似乎摸了個清楚，不出意外的話，蘇聯這回要在國際社會丟大人了。
在海面上僵持了兩天之後，在英國人的縱容和情報幫助下，國民軍突然採取了強制行動，賽維拉號上的水兵端著步槍登上了共青團員，將所有的水員控制起來之後，將共青團員號帶往了費羅爾港。
「記者都準備好了嗎？」埃米利奧.莫拉有些得意地問道。
「一切按照您的吩咐，只要船一靠港，蘇聯人的醜行就會被曝光！」
作為國民軍在北方的領導，莫拉的地位自然是不用說了，不過在政治聲望上，他還是輸給南方的弗朗哥。如果這回能成功的打臉蘇聯，必然的他將扳回一局。
在莫拉的翹首以盼中，共青團員號被賽維拉號押入了港內，還沒等船停穩，急不可耐的莫雷諾中校就洋洋得意地帶着水兵用刺刀將捆成一長串的蘇聯水員押上了碼頭。
那一刻，快門聲不斷響起，記者們如潮水一般的湧向了莫雷諾中校，英國記者甚至比西班牙本地記者還要多，還要熱情，讓莫雷諾中校應接不暇。
「將軍閣下，我已經順利的完成了任務，請您訓話！」
好容易才擺脫一乾熱情的記者，莫雷諾中校帶着激動的心情鄭重地向莫拉敬了一個禮。後者則是矜持的笑了笑，還禮之後一把就握住了莫雷諾中校的右手。面對着閃光燈，兩人笑得那個美啊！
好半晌還是英國記者忍不住提醒道：「先生們，是不是該展示你們繳獲的證據了？」
「當然！」莫拉這才想起還有正事沒做完，此時最重要的就是讓共青團員號上運載的軍火被曝光。他揮了揮手，馬上大量的碼頭工人就湧上了共青團員號，將成箱的軍火搬了下來。
「先生們，如你們所見，這就是俄國人宣稱的人道主義救援物資！」莫拉很得意的親自拿起一根撬棍插進了箱子，擺了一個POSE說道：「而我現在就要讓全世界看看蘇聯人的所謂人道主義物資是些什麼玩意兒！」
隨着咔嚓一聲，箱子被撬開了，那一刻閃光燈差點亮瞎了莫拉的狗眼。反正他只感覺眼前一片白光，一時半會兒是什麼也看不見了。不過對於這樣的狀態，莫拉沒有任何怨言，他巴不得記者們的閃光燈更加猛烈才好。
當時，莫拉保持好了姿態，臉上掛着淡淡的笑容，已經在想像自己出現在各國報紙頭版頭條上的狀態了，不過讓他意外的是，一個不和諧的聲音打碎了他的美夢。
「這些似乎不是軍火吧？」
第一個人說這話的時候，莫拉還很鄙視對方，認為對方是個睜眼瞎，這種綠色實木箱子裝載的不是軍火還能是什麼！
但是接下來，記者們的議論聲就讓他大吃一驚：
「這確實不像是軍火，反而像是藥品？」
「嗯，確實像是藥品！」
莫拉趕緊地擦了擦眼睛，轉身望去，頓時涼了半截腰，綠色木箱子裏裝的還真是藥品！
「拿錯了！拿錯了！」莫拉頓時瞪了旁邊的莫雷諾中校一眼，認為是對方讓他出醜了。後者也趕緊連連解釋，並命令工人們打開更多的箱子。
當一個個箱子都被打開，當成箱的藥品擺在莫拉和莫雷諾眼前時，這兩位徹底地傻眼了——難道蘇聯人運來的真是人道主義救援物資？如果這是真的，那他們可真心是捅了大簍子了！
「船上確實有大量的軍火！只不過暫時還沒有搬出來罷了。請大家多一點耐心，明天，明天全世界都能看到蘇聯政府的醜惡面目了！」
一身冷汗的莫拉趕緊的給自己找台階下，現在最重要的是將記者打發走，然後加緊清查船上的物資，如果有軍火那自然是最好，如果沒有，那就只能連夜想點陰招了。
那麼船上有軍火嗎？肯定是沒有的，不光沒有軍火，甚至就像列平之前說的，全都是人道主義救援物資，除了藥品就是醫療器械，要不就是食品。
莫拉暴跳如雷地大罵道：「我不管，你們馬上給我想辦法弄點蘇聯軍火出來，否則這個事情就沒辦法收場了！明天，最遲明天下午，我們必須向全世界的記者展示來自蘇聯的軍火！」
其實莫拉的這一招已經有點晚了，誰讓他之前弄出那麼大的聲勢，誰讓他準備一口氣給毛子噁心死，請來的這些記者當中，可不全都是傾向國民軍的。保不齊有那有良心的，或者準備一舉成名的，當天就給莫拉曝光了。
在這一天晚上，所謂蘇聯軍火船的真相就被搬上了報紙，全世界都知道莫拉擺了一個大烏龍，明天等待着他的將是一場血雨腥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