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5 改變

115 改變

自從張鼓峰衝突爆發之後,斯維爾德洛夫就沒有睡過一個好覺了,這些天他一直在自己辦公室里過夜,提防著突如其來的壞消息。他倒不是擔心戰事不利,對於遠東紅旗方面軍的實力他心裏有數,足以擺平陷入華夏泥潭的日本。他真正擔心的李曉峰,對於這個小夥伴的臭脾氣他實在不放心。

從1917年開始,斯維爾德洛夫就知道李曉峰是個什麼脾氣,那真心是睚眥必報,還特別擅長折騰,尤其某人膽子還特別大,對於那些他不喜歡的或者得罪過的他人,絕對會用最激烈地手段予以剷除。

很讓斯維爾德洛夫憂心的是,從他所了解的情況看,阿帕納先科絕對是將某人得罪狠了。從某人一貫的風格看,爆發只是一個時間問題。

斯維爾德洛夫唯一希望的是,某人不要在這個當口爆發,眼下還不是同斯大林翻臉的時候,真要跟斯大林鬧翻了,最後只能便宜托洛茨基。

斯維爾德洛夫希望某人能夠忍耐一點,最好是忍耐到1940年換屆選舉的時候,實在不行,也得忍到1939年,反正多少要給他留出準備的時間。

反正這些天,作為一個唯物主義者斯維爾德洛夫是不斷地祈禱,希望那莫須有的老天爺能幫幫忙。當然,他更多的是懊悔,不應該讓某人在這個時間段去遠東,或者說就不該讓某人去處理阿帕納先科的問題。不過他最多的還是詛咒日本人,對這些該死的東方矮子是恨之入骨。

就在斯維爾德洛夫默默祈禱的時候,他辦公室的大門被忽然撞開了,臉色憔悴連鞋都穿反了的魯祖塔克急匆匆的闖了進來,他不由分說的趕走了斯維爾德洛夫的機要秘書,狠狠地關上了門。

「出大事了!」

斯維爾德洛夫腦子裏嗡的一聲,他最擔心的事情發生了,他愣愣地看着魯祖塔克,後者滔滔不絕地向他彙報了最新消息:

「安德烈來電了,他已經以間諜罪和叛國罪處死了阿帕納先科和梅赫利斯!」

斯維爾德洛夫壓根咬得咯咯響,這還真是怕什麼就來什麼,讓他尤其意外的是,某人竟然做得這麼絕,竟然先斬後奏,這尼瑪簡直是:「胡鬧!」

斯維爾德洛夫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然後圍繞着辦公室開始繞圈子,一邊走一邊抱怨道:「他就不能剋制一點,跟他講了一萬遍,現在應該以大局為重,他難道不知道什麼是大局?」

魯祖塔克也很震驚,不過他和斯維爾德洛夫不同的是,他沒有太多的抱怨,而是問道:「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事情已經發生了,我們要做的是將影響降低到最低!」

「怎麼降低?」斯維爾德洛夫苦笑了一聲,「斯大林的態度你又不是不知道,已經幾次三番地為阿帕納先科說話了,很顯然,他很重視那個白痴,這可怎麼是好……」

斯維爾德洛夫的情緒很惡劣,對李曉峰更是十分惱火,他的態度讓魯祖塔克有些不滿意,就算李曉峰這次做得過火了,也操之過急了,但某人究竟是自己人,就算某人再不對,也不能胳膊肘往外拐不是。

「安德烈同志的做法確實有待商榷,」魯祖塔克誠懇地說道,「但是我認為如果不是實在沒辦法,他絕對不會罔顧您的指示胡來的……我認為當時可能發生了某種突發意外,才導致了安德烈同志不得不痛下殺手。」

斯維爾德洛夫皺了皺眉頭,他不確信魯祖塔克給出的理由是不是成立,因為某人的脾氣……他嘆了口氣,問道:「你認為我們該怎麼應對這場危機?」

魯祖塔克深吸了口氣:「以我的看法,既然事情已經發生了,那我們只能接受現實。斯大林同志的脾氣你是了解的,就算您能給出極大的誠意去化解這次衝突,可他絕對不會輕易罷休的。而且從長遠來看,我們之間的衝突也是不可避免的,既然如此,與其費盡心力去解釋和彌補,還不如該幹嘛就幹嘛!」

斯維爾德洛夫心中咯噔一跳,他明白魯祖塔克的意思了,這就是要他直接跟斯大林翻臉算了,但是這個決心他實在難下……

「雅科夫同志,時間緊迫!安德烈同志暫時還沒有向軍委彙報此事,現在得到消息的只有你和我,最遲在明天早上6點,您必須下定決心!」

斯維爾德洛夫抬起頭迷茫地看了魯祖塔克一眼,問道:「要不要跟斯大林接觸一下……」

「這怎麼行呢!」魯祖塔克毫不猶豫地就打斷了他,斷然道:「那樣消息立刻就會泄露,會導致安德烈同志全盤的被動,到時候他就算沒有錯誤也是錯誤了!」

斯維爾德洛夫抹了一把臉,很顯然,他對自己剛才的表現也不滿意,這時候確實不能跟斯大林接觸,這個消息只能內部消化,只有在做出最後的決斷之後,消息才能公開。

「給我一個小時,我要好好的考慮一下!」斯維爾德洛夫鄭重地回答道。

魯祖塔克看了斯維爾德洛夫一眼,他心裏是火燒火燎地着急,在他看來這個時候還有什麼可考慮的,根本就只有一種選擇而已。可偏偏斯維爾德洛夫還猶猶豫豫下不定決心,這不是急死人么!

不過魯祖塔克還不能拒絕斯維爾德洛夫的要求,他只能說:「那您好好考慮,時間寶貴,不能耽誤啊!」

對此,斯維爾德洛夫只是默默地點點頭,但是卻什麼都沒說。

走出斯維爾德洛夫的辦公室時,魯祖塔克不禁想起了之前他同李曉峰聊天時關於斯維爾德洛夫的對話,當時李曉峰對他說:「雅科夫同志什麼都好,就是有一點,缺乏決斷力,在關鍵的時刻猶猶豫豫,他更適合當列寧同志的助手,而不是獨當一面。」

當時魯祖塔克對此還不太認同,因為他眼中的斯維爾德洛夫是那種處事幹練絕不拖泥帶水的強力幹部,和列寧比起來,他認為小斯最大的問題是太年輕權威不足。

但是這些年合作下來,尤其是經過了今晚這次對話,魯祖塔克推翻了之前的看法,斯維爾德洛夫確實缺乏決斷力,之前他所表現出的那些幹練,更多的是因為上面有一個擁有強有力決斷能力的列寧在掌舵。負責做出最後決定的是列寧,而斯維爾德洛夫僅僅負責執行。如果沒有列寧將擔子挑起來,斯維爾德洛夫再能處理實際工作又怎麼樣?

望了一眼身後的辦公室,魯祖塔克嘆了口氣,這個時候他還真有些懷念列寧,如果是導師大人遇到相同的情況,斷然不會閉門思考,他會很快做出決定,抓住寶貴的時間打響對敵人的第一槍。

甚至魯祖塔克有些了解為什麼之前列寧選擇交班給托洛茨基,而不是選擇交給斯維爾德洛夫和斯大林,斯維爾德洛夫有些軟,而斯大林則過於硬,反倒是托洛茨基能合理的拿捏住分寸。

魯祖塔克有一搭沒一搭的想了很久,直到被斯維爾德洛夫的機要秘書再次請進他的辦公室。

「你說吧,該怎麼做?」

這句話總算讓魯祖塔克心裏的石頭落了地,哪怕小斯多消耗了一個多小時,但有決定總比沒決定強不是,頓時魯祖塔克亢奮了……

魯祖塔克和斯維爾德洛夫那邊是個不眠之夜,而李曉峰這邊又何嘗不是呢?處理了阿帕納先科和梅赫利斯之後,他緊急通過秘密渠道通知了魯祖塔克,接下來斯維爾德洛夫的決定他就無法左右了,如果小斯真將他給賣了,他也完全沒轍。當然,他相信這種可能性很低。

在這個晚上,他更多的在思考接下來的戰鬥該怎麼打,什捷爾恩給出的戰鬥計劃不能讓他滿意。而實話實說,現在的局面確實是個爛攤子。阿帕納先科不管不顧地發動了三次大規模進攻,戰果幾乎沒有,但讓戰場上的局勢卻急劇惡化了。第32步兵師和第40步兵師損失較大,而且同日軍犬牙交錯地纏在了一起,是進退不得。這種局面換誰上都沒有辦法立竿見影地改變被動的局面。

尤其是,這連番的猛攻還造成了大量的傷亡,擺在李曉峰面前的傷亡報告是不忍直視的。三天的進攻下來,一共有717人犧牲,75人失蹤,以及3270人負傷,累積傷亡4071人。另有17輛坦克被擊毀,76輛被擊傷。

可能有同志要說,這個傷亡不算大啊,陣亡的還不超過一千人,這叫什麼傷亡大?對此,李曉峰真心只能說呵呵了,三天傷亡四千多人,也就是說平均每一天傷亡千餘人,這樣的戰鬥已經很慘烈了好不好。尤其是要看到這陣亡的717人中有152名軍官和178名士官,戰場上的指揮員幾乎佔了傷亡人數的一半,這樣的比例可是相當驚人了!

更何況,負責進攻的主要是第32、第40步兵師和第二機械化旅,按照蘇聯紅軍和平時期的編製,除去第2機械化旅是滿編的之外,第32和第40步兵師其實是縮編狀態,當時這兩個步兵師都只有八千多人。兩個步兵師加一個機械化旅,滿打滿算也就是不到兩萬人,這兩萬人中的五分之一都傷亡了,你說說這個傷亡大不大?

更可惜的是,這四千人的傷亡中,誤擊以及準備不足倉促進攻所導致的比例很高。比如因為戰鬥準備不足,後勤保障不力,導致前線的紅軍戰士得不到安全的飲用水,結果導致虐疾肆虐。另外就是誤擊,這導致了大量的無畏傷亡。

尤其是後者,因為日軍的夜襲能力超乎想像,讓前線的紅軍戰士對黑夜產生了嚴重的恐懼,精神緊張之下,產生的失誤也就很正常了。例如擊斃了松本六合導致張鼓峰衝突爆發的那位維涅維京中尉,就是在夜間巡邏時因為哨兵記錯了口令將其誤殺的。

總而言之,現在擺在李曉峰面前的是個不折不扣的爛攤子,如果不想辦法改變當前的不利局面,就算斯維爾德洛夫幫他將槍斃阿帕納先科和梅赫利斯的事情掩蓋過去,之後惱羞成怒的斯大林還會借著作戰不利的由頭向他下刀子。

所以對李曉峰來說,解決阿帕納先科和梅赫利斯只不過是個開始而已。想要圓滿的全身而退,他必須拿出跟阿帕納先科完全不同的成績。

李曉峰連夜召開了軍事會議:「說說吧,對收復張鼓峰你們有什麼意見和建議?」

什捷爾恩首先發言:「我們不能像之前那樣蠻幹了,不能讓我們的戰士去排隊接受槍斃了。我建議進行越境作戰,避開狹窄的道路。」

波波夫剛剛趕到指揮部,他這會兒還被阿帕納先科和梅赫利斯已經被槍斃的消息震驚著,自然地提不出什麼像樣的建議:「我認為應該先讓一線部隊休整,小夥子們太累了。」

至於雷恰戈夫,他給出的建議是:「繼續之前那種地毯式轟炸沒有任何意義,我們應該精確摧毀敵人的陣地,而不是亂炸一氣。」

好吧,這些建議對李曉峰來說價值不大,很顯然這些將軍們對眼前的狀況也是素手無策,當然也可能是因為阿帕納先科和梅赫利斯的死亡讓他們震驚,他們害怕出了餿主意被李曉峰算后賬。

無奈之下,李曉峰也只能先說他的意見了:「繼續之前那種死打硬沖的進攻完全沒有意義。我們對面的敵人十分堅強,而且地形對我們極其不利。我建議先將第32、第40以及第2機械化旅主力撤出休整,讓第26和39步兵師暫時接替他們。」

頓了一頓,李曉峰看了看遠東紅旗方面軍高級指揮員的臉色,見沒有人反對,才繼續說道:「今天組織一隻精幹的偵察力量對黑山高地進行偵察,務必摸清該高地日軍的兵力及火力配置。明天上午,由39步兵師按照今日之進攻方案對張鼓峰南坡以及沙草峰進行佯攻,兵力不用投入太多,也不用過於深入,只需要吸引敵人注意力即可。」

說着,李曉峰着重點了點黑山高地:「明天下午,我們進攻的重點目標是黑山高地、由第26步兵師負責主攻,請空軍和炮兵部隊的同志注意,明日要用火力壓製圖們江尤其是沙島方向敵人對黑山高地的增援。第2機械化旅和第40獨立坦克營配合第59邊防總隊負責切斷張鼓峰同黑山高地之間的聯繫。務必不能讓敵人從張鼓峰沙草峰增援黑山高地!」

遠東紅旗方面軍的將領立刻就明白了李曉峰的作戰企圖,黑山高地在張鼓峰背後靠近圖們江之處,日軍的增援部隊大部分都是利用該高地的掩護,渡過圖們江。攻佔黑山高地,等於是在張鼓峰的敵人和19師團後續部隊和指揮部之間插入了一根釘子。這根釘子可以直接監視圖們江以及對岸的情況,切斷敵人增援和後勤補充的通道。

可能有同志要問了,既然這個黑山高地很重要,為什麼之前阿帕納先科對其視而不見,僅僅只用佯攻壓制而不攻佔呢?原因很簡單,這個黑山高地屬於中國,要想攻佔黑山高地必然要越過邊境線。而阿帕納先科將軍委的指示當成了聖旨,不敢越雷池一步。傻乎乎地命令部隊沿着崎嶇狹窄的通路在黑山高地和沙草峰日軍守軍的夾擊下艱難前進,這焉能不敗?

實際上就在這個時候,還有人對軍委的指示很在意,副司令員波波夫提醒道:「軍委命令我們不得主動越過中蘇邊境作戰。」

李曉峰白了他一眼:「我們不是主動越境戰鬥,而是敵黑山高地之部隊突然越過邊境襲擊我軍,我軍是自衛反擊!」

波波夫嘴角直抽抽,誰都知道某人這是扯淡,日軍雖然很頑強,但是兵力有限又被紅軍優勢的火力壓制住了,走出陣地那真心是找死,根本就不可能主動越境攻擊,某人這就是為攻佔黑山高地製造借口。

不過波波夫不會傻到說穿,某人連阿帕納先科都敢斃,槍斃他不跟玩兒一樣。更何況,波波夫對軍委的那道命令也很無語,都開打了,還畫出那麼多條條框框約束人,這不是找虐。對於某人能夠發揮主觀能動性製造合理合法的借口,他其實是讚賞的,領頭的可不是得靈活一點,都像阿帕納先科一樣對上級唯唯諾諾,任何命令都無條件執行,那還怎麼打仗。

不過李曉峰不光要拿下黑山高地,更重要的是,他要恢復張鼓峰守軍同主力之間的聯繫,很快他又命令:「一個小時之後,由格魯烏特戰一旅陸航團負責運送一批戰士前往張鼓峰,我要求炮兵部隊對已知敵人陣地進行火力壓制,掩護我們的陸航部隊完成任務。」

李曉峰始終覺得阿帕納先科太呆板了,明明張鼓峰上還有自己的守軍,就應該從守軍那裏做文章。可這三天下來,張鼓峰上的紅軍除了擔負掩護和牽制任務,就是白白被自己的空軍和炮兵炸,他們完全可以肩負更多也更關鍵的使命嘛!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天兵在1917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軍事歷史 天兵在1917
上一章下一章

115 改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