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十 安慰

番外二十 安慰

蕭明成撲通一聲,跪在地上。他還是來遲了一步,還是沒能趕上兩位老人的最後時光。蕭明成狠狠的抽著自己的嘴巴。蕭明瑜上前,讓人拉住蕭明成。

「你這是做什麼?是想讓母親替你擔心,想讓大家看你如何表演孝心嗎?你要是真孝順,就站起來,走進去,恭恭敬敬的給外祖父外祖母磕頭,讓他們兩老走好。至於你,做你該做的事情,做好每一件事情,承擔起該承擔的責任,這就是對兩老最大的孝心,你明白了嗎?」蕭明瑜嚴厲的說道。

蕭明成有些發愣,顯然思緒還停留在悲痛的情緒中。好一會才反應過來,哦了一聲,「我很後悔,後悔路上沒有快一點。只要再快一點,定能趕上見他們最後一面。」

蕭明瑜蹲下身體,輕輕的摸摸蕭明成的頭,「不是你的責任,你已經夠快了。」拍拍蕭明成身上的塵土,一路風塵僕僕,瞧這憔悴骯髒的模樣,估計在路上除了吃飯外,所有時間都用來趕路,連儀錶都忘記收拾了。

蕭明瑜嘆氣一聲,「雖然他們走之前,你們能趕回來。但是如今你還是可以見他們最後一面。進去吧,同外祖父外祖母好好說會話。他們最疼你,知道你趕了回來,定然高興。不過瞧着你這模樣,兩老也定會心疼。」

蕭明成一臉悲痛,「姐,他們為什麼走了?」

「人有生老病死,這是誰也逃不過去的。他們已經到了該走的年齡,自然就走了。」蕭明瑜拍拍蕭明成的肩膀,「去吧,別讓大家替你擔心。母親要是知道你這個樣子,不知道會心疼成什麼樣。」

「母親好嗎?」

蕭明瑜搖頭,「不好。哭暈了過去。劉叔已經將母親帶回劉府,說是明日再過來。好幸虧如此,不然母親為你,又該操心了。」

「是我不孝,先是沒趕上外祖父和外祖母最後的日子,如今又讓你們替我操心。」蕭明成一臉愧疚。

蕭明瑜笑了起來,「傻小子,大家樂意替你操心,你該感到幸福才對。你要記得,無論什麼時候,都有人在關心你,在牽掛你。進去吧,去見兩老最後一面。」

「嗯,姐姐,那我就進去了。姐姐一會要回宮嗎?」蕭明成問道。

蕭明瑜點頭,「是啊。就算我想留在韓家,舅舅他們也會覺著惶恐。何必給人添麻煩,還是回宮去吧。」

「姐姐回宮也好,這裏辦喪事,姐姐是女子,長期留在這裏不好。」蕭明成一本正經的說道。

蕭明瑜敲了他一下,「懂得不少。去吧,我這裏自有人伺候。」

周乾來到蕭明瑜身邊,「說完話了?那小子可有惹你生氣?」見蕭明瑜眼眶泛紅,周乾故此有這一問。

蕭明瑜搖頭,「你別多想,我只是傷心外祖父和外祖母離去。明成也很傷心,我勸了他一會。」

「他一介男子,還需要你來勸解,可見心性還不穩。」周乾嫌棄的說道。

蕭明瑜挑眉,「皇上這是在遷怒嗎?」

周乾悶不吭聲,他的確是在遷怒。不願意蕭明瑜同別的男子親近,更不願意蕭明瑜因為勸解蕭明成,又傷心起來。

蕭明瑜乾脆挽著周乾的手臂。周乾覺著這感覺不錯,心情總算好了點。只聽蕭明瑜說道:「臣妾記得,皇上前段時間還誇明成做事沉穩細心,見解獨到。為何今日皇上就這般嫌棄他?」

周乾冷哼一聲,「讓你哭成這樣,朕難道還不能嫌棄他?」

蕭明瑜想要笑,卻又笑不出來。嘆氣一聲,「皇上也真是的,今日這樣的日子,說這些做什麼。」

「朕這不是知道你傷心,所以說些話,好讓你開心一點。」周乾也挺委屈的。

蕭明瑜將頭輕輕的靠在周乾的肩膀上,「謝謝你,心情好了不少。雖然知道兩位老人都到了該走的年紀,可是心裏頭還是很難受。」

「別難受。韓士卿兄弟二人,能力不錯,這韓家垮不了。」周乾篤定的說道。

「我並非是擔心這個,只是面死亡的時候,心生敬畏。因為我們也會有這一天。若是真的到了那個時候,長康,我不知道自己會如何。」

周乾大皺眉頭,「這話不吉利,以後千萬別再說。」

「好,以後都別說。」蕭明瑜順從的答應下來。

韓士卿和韓士林兄弟二人,一日內,彷彿蒼老了六七歲,韓霍氏和韓崔氏也都是眼睛紅腫。顯然大家都哭了一場。蕭明瑜輕聲說道,「兩位舅舅,舅母,還請你們保重身體。置辦喪事最是辛苦,你們若是倒下,其他人都該慌了。」

韓士卿出面說道,「多謝皇後娘娘關心。我們兄弟二人已經打算上本請求丁憂。累一點也無妨,只願讓兩老這最後一程能夠走好。」

「舅舅有心,不過本宮還是那句話,保重身體。至於丁憂的事情,暫且不說。」

韓士卿好奇,莫非皇帝要奪情嗎?見蕭明瑜沒有繼續說下去的意思,韓士卿自然明白,不能繼續問下去。「皇後娘娘說是,我們會保重身體的。」

「好,本宮不願意聽到諸位長輩病倒的消息,還請諸位長輩多為自己身體考慮。」

傍晚的時候,蕭明瑜就同周乾一起,帶着孩子們出了韓府。今日一天時間,將蕭明瑜累壞了,更重要的是情緒很低落。

在回宮的路上,妞妞一直陪在蕭明瑜身邊,「母后別傷心了。老祖宗要是知道母后傷心又傷身,定會自責的。為了讓老祖宗們走的安心,母后也該打起精神來。」

蕭明瑜苦笑一下,「我家妞妞也會安慰人了。母后一日內失去了兩位親人,雖然事先已經有所準備,可是等真的面對這一切的時候,母后還是有些接受不了。不過母后還是要贊贊我家妞妞,姑娘家果然都是母親的貼心小棉襖。你放心吧,母后很快就會調整過來。」

「母后,晚上讓女兒陪着你睡好不好?」

馬車外面傳來一聲:「笨蛋。」顯然是豆豆在說話,「母後有父皇陪着,你瞎湊什麼熱鬧。」

妞妞火了,掀開帘子,就朝豆豆噴過去,定要讓這臭小子知道點厲害。

蕭明瑜是哭笑不得。不過見孩子們精力這麼充沛,蕭明瑜也是很欣慰。

回到宮裏,略微用了點晚飯,蕭明瑜就打算沐浴休息。周乾走了進來,跨入浴池,從後面抱住蕭明瑜。極盡的挑逗,極盡的溫柔。蕭明瑜需要一次暢快淋漓的發泄,所以她順從了周乾的要求,同周乾瘋狂起來。

一夜荒唐,後果就是次日一早,蕭明瑜無法按時起床。反倒是周乾,睡了一覺后,神清氣爽,精神好得不得了。讓蕭明瑜看了,羨慕嫉妒恨。

韓閣老去世,周乾擬旨,賜謚號『謹』。准其畫像入白臣閣,韓閣老身上的民爵,由長子韓士卿承襲。此番死後哀榮,算是對一個文官最大的褒獎。無數人鞠躬盡瘁一輩子,也未必能夠得到皇上賜謚號,更別提畫像入百臣閣。凡是畫像能夠入白臣閣的,那就是鐵板釘釘的忠臣良臣。後人想要翻案,幾乎是不可能的。

這是韓閣老的哀榮,也是韓家的哀榮。韓士卿率領韓家眾人領旨謝恩,叩謝皇上對韓家對韓閣老的信任。

韓家一次辦兩個老人的喪事,加上韓家不差錢,那喪事自然是隆重無比,也辛苦無比。尤其是韓家的孝子賢孫們,跪得膝蓋紅腫,也不敢吭一聲。蕭明瑜沒有再親自去去韓家,只是每日都會派馬忠去一趟韓家看看情況,順便看看韓氏的情況。得知韓家辦喪事奢靡過度,有違韓閣老和韓老太太生前的意思,蕭明瑜不得不做那個惡人,讓馬忠提醒一二。韓家已經是全城矚目,如此奢靡過度,就不怕成為眾矢之的嗎?

蕭明瑜雖然只是讓人傳話,韓家得了這番警告后,也都重視起來。原本還打算再花費幾萬兩,如今不得不削減大部分。不過因為之前過於奢靡,這場喪事辦下來,少說也是花費七八萬兩。虧得韓家幾代人積攢了不少的財富,才能夠支撐這樣的花銷。要是換做家底薄一些的人家,估計一場喪事,就能將家底掏空。

停靈十四日,然後出殯。蕭明瑜站在皇城城牆上,看着綿延不絕的送葬隊伍,心裏頭的滋味很是難辨。周乾不放心蕭明瑜,也跟了過來。見送葬隊伍如此龐大,周乾微蹙眉頭,貌似有些不悅。

蕭明瑜主動提起,「這次的喪事過於奢靡了。我應該早點提醒他們。」

周乾說道,「韓閣老當得起這樣的喪事。」

蕭明瑜回頭看着周乾,眉頭一直沒有舒展,心裏頭替韓家擔心。「皇上若是有什麼不滿的,不好對朝臣們說,不如同我說吧。」

「朕沒什麼不滿的。世人都知道韓家有錢,韓閣老過世,喪事自然不能從簡。奢靡就奢靡吧,朕不過問。」口口聲聲說着不過問,語氣卻是帶着怒氣的,顯然是對韓家生出了不滿。

蕭明瑜嘆氣,「我已經的答應了老太太,以後任何產業,都不會再讓韓家參與進來。」

周乾很驚奇的看着蕭明瑜。

蕭明瑜肯定的說道,「這不光是老太太的意思,也是我的意思。我想韓家是時候沉下去。等過個十年二十年後,若子孫長進,不愁起不來。」然後蕭明瑜又很鄭重的問周乾,「皇上有沒有後悔將韓家的姑娘指婚給壯壯。」

「朕做事,從來不後悔。韓家如何,朕心裏頭明白得很。不過是一時糊塗,朕相信他們會改過的。至於韓家的姑娘,朕是親眼看過的,是壯壯的良配。既然如此,朕自然要成全。」這話說的冠冕堂皇,蕭明瑜也無法判斷,其中又多少是真心,又有多少是假意。但是能夠確定周乾對韓家有所不滿,也算是一個收穫。

等隊伍都看不到了,蕭明瑜同周乾一起下了城樓。

過了兩天,蕭明瑜才遣人去到韓家,轉告韓家一番話。一是,如今韓閣老死了,韓家又在孝期,正是應該低調內斂,適當退出眾人視線的時候。反正韓家孝期沒完,壯壯同韓宓的婚事是不會辦的。二是皇帝對韓家之前的做派有些不滿,着實太過高調。被迫的高調,和主動的高調,本身還是有區別的。希望韓家能夠好自為之,韜光養晦,多同韓閣老學學,學會進退自如,不要被眼前的繁華給迷花了眼睛。

蕭明瑜讓人轉告的這番話,韓士卿韓士林兄弟聽了,紛紛大驚失色。兩人都是驚疑不定。想要詢問更多的消息,可是馬忠只說不知道。喝了一杯茶,再也不肯多留,急匆匆的離開。

韓士卿皺眉,問韓士林,「皇後娘娘這話,你怎麼看?」

「皇上對我們韓家有意見,認為我們辦喪事,過於奢靡。」韓士林的表情還算平靜。「不過好在得皇後娘娘及時提醒,今後數年,我們學父親那樣,韜光養晦,總是沒錯的。」

韓士卿長嘆一聲,「這麼說來,被皇上奪情的可能,是沒有了。」真正可惜,眼看離著內閣只有一步之遙,卻不想,這一步竟然隔着千山萬水。只怕五六年內,都不要想了。想想自身的年齡,再想想父親韓閣老在他這個年齡時候的成就,韓士卿不得不承認,自己是比不上老父親的。

韓士林就說道:「皇上不奪情也是理所當然。既然如此,我們都丁憂守孝,沉下心來過完三年。三年後起複,心境不同,相信大哥的前程也會更加錦繡。」

韓士卿苦笑一聲,「先不說這些。」既然要丁憂三年,如今說什麼也是白說,不如顧好眼前的事情,多揣摩揣摩皇上的心思。「父親臨終前,囑咐我們喪事過後就分家,我認為不妥。」

韓士林洗耳恭聽。

韓士卿繼續說道,「如今我們韓家上下都要守孝,此時分家,着實有些側目。我認為,還是等出孝后再分家吧。」

「弟弟聽大哥的。不過父親和母親臨終前留了東西給妹妹,是不是該將妹妹的那一份給她。」韓士林提醒道。

韓士卿點頭,「說的沒錯。今日已經太晚,明日吧,明日請妹妹還有劉長卿過府,當家將事情都辦了。」

韓閣老同韓老太太留給韓氏的,都是一些上好的物件。玉器珠寶,古玩首飾,都是韓老太太積攢了幾十年的好東西。這些東西一共分作三份,其中最多的那一份,就是給韓氏的。而韓閣老留給韓氏的,則是一屋子的書籍。遺言裏說了,這些書韓家都有抄寫刻印,不用擔心韓家少了這些書看。這書房裏的書全都由韓氏轉交給蕭明成還有劉家的雙胞胎兄弟,希望他們都能長進,要孝順父母。

韓氏見到韓閣老和韓老太太留給她的東西,一時間控制不住,嚎啕大哭起來。大家勸了許久,韓氏這才止住了眼淚。

韓氏一邊抽噎,一邊說道:「這些年來,我時常麻煩哥哥嫂嫂,麻煩父親母親替我操心,卻極少能夠在父親母親面前盡孝。如今父親母親走了,回想起來,真是後悔不已。我本是個不孝女,卻沒想到,父親母親竟然還留下這麼多東西給我。我心中着實愧疚。」

「小妹說這些作甚?母親要是見你哭成這樣,又該說你做人不幹脆,扭扭捏捏的。」韓士林勸解著韓氏,不過這勸解的方式有些奇特罷了。

韓氏擦掉眼角的淚水,「我都知道,我的性子,不得母親喜歡。可是母親並沒有因此嫌棄我,反而處處為我着想。我拿不定主意的時候,也是她一直支持我。母親做這麼多,就是希望我能夠將自己的日子過好,有相公孩子陪伴在身邊。如今我一切都好起來了,可是母親卻不再了,偏偏母親在世的時候,我不曾在母親跟前盡孝,這讓我如何不傷心。」

韓氏差一點沒忍住,又要哭起來。

韓士卿嘆息,「妹妹既然如此想念父親母親,這些東西你就不要推辭了,就當是拿回去做個念想。」

韓氏哭着點頭,兩兄弟都鬆了一口氣,他們是真擔心韓氏不肯收下。

事情料理完畢,韓家正式開始守孝。正如韓士卿所料想的那樣,廣明帝周乾並沒有對他們兩兄弟奪情。於是兩兄弟到衙門辦好了手續后,就開始丁憂守孝的日子。同時也遵從蕭明瑜的吩咐,韓家上下都收斂起來,關門閉戶,既不出門,也不請人上門做客。短短時日內,韓家就彷彿是被人忘記了一樣,不再出現眾人茶餘飯後的閑聊中。

今年的冬天很冷,比往年都要冷一些。而今年也註定不是一個平靜的年份。

一入冬,魏貴妃就病倒了。一開始只是風寒,伴着輕微的咳嗽。可是用了數天的葯,也沒見效,病情反而越來越嚴重。尤其是突然降溫的那幾天,魏貴妃是徹底倒下,發起高燒,而且還高燒不退。周乾沖太醫大發脾氣,這股悶在心裏頭的火氣,甚至是燒到了朝堂上,讓朝臣們的心也跟着提了起來。至於蕭明瑜,每日裏都陪在魏貴妃床前,雖然不至於事必躬親,卻也是事事關心,處處過問,務必讓魏貴妃的病情能夠好轉最終痊癒。只是事與願違,魏貴妃的病不僅沒痊癒,反而越發重了。到後來,人都被燒糊塗了。蕭明瑜想盡了辦法,無論是物理降溫,還是別的辦法,全都沒用。一時間,宮裏是愁雲慘霧,人人都在擔心。

蕭明瑜站起來,腳下踉蹌,頭髮暈,差一點就暈倒了。幸好被人及時扶住。感覺力道同宮女們的力道不一樣,蕭明瑜回頭一看,果然是周乾來。

見蕭明瑜臉色蒼白,眼睛裏都是血絲,周乾很是心疼。「這裏沒人伺候嗎?難不成所有的事情,都要你一個皇後來做。你看你將你自己累成什麼樣子。母后已經病倒,你要是再病倒,你讓朕怎麼辦?以後這裏你每日來看望一個時辰就夠了,不必一整日都留在這裏。」

蕭明瑜搖頭,「皇上,我不要緊。剛才起的急了點,所以才會……」

「不要同朕狡辯,朕不要聽這些。朕只知道,同母后剛開始生病的時候相比,你瘦了一圈,臉色也不好看,眼睛也無神采,同朕心目中的皇后根本就像是變了一個人。」周乾惡狠狠的說道。

蕭明瑜哭笑不得,「那皇上是嫌棄臣妾,打算另找年輕美貌的女子嗎?」

「哼,你試試看。你要是不愛惜自己的身體,你看朕怎麼收拾。」周乾兇巴巴的,言語中卻滿是關心愛護。

蕭明瑜不是木頭人,自然感受得到周乾話語中濃濃的關心和擔心。蕭明瑜握住周乾的手,「你放心,我一定會保重自己的身體。為自己,也是為你,為孩子們,我也不會倒下。」

「那你現在就先去休息,這裏有朕守着。等你休息好了,再過來陪着朕。」

見周乾態度堅決,蕭明瑜只能妥協。「好吧,我先去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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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繡權色之嫡女為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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