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番外【完】

「靈兒,過來，小心被賣了...」男子滿頭大汗拉過貨郎前徘徊的女孩,把女孩摟在懷裏的那一刻才真正安下心來,戒備的瞧了瞧貨郎擔子裏的糖，氣喘吁吁道「靈兒,走，咱回家,昨個兒你霽生哥給你帶了不少糖,比這個好吃多了！」

小女孩掙扎，眼淚汪汪瞪着男子,「不要,娘不讓吃,說吃了牙疼！」偏開頭，趁著貨郎不耐煩挑起擔子之際，雙眼一亮，迅速伸出手拿起一顆糖塞進嘴裏，含糊不清道「爹爹，給錢，這湯我弄髒了！」

貨郎覺得這小女孩真可憐，村裏沒有哪個小孩可以像她那麼大膽自己伸手拿糖的，本想說一顆糖，不用給錢了，但是，看着周圍的幾個小蘿蔔頭，他又猶豫了！這麼多孩子要是每人一顆，他就真虧了。

「啊？靈兒？這樣也行？」男子睜大了眼，摸了摸小女孩的小辮子，嘻嘻一笑，「咱靈兒真聰明...」說着往口袋裏摸了摸，掏出一枚銅板遞給貨郎，「我家靈兒是不是很可愛？」

貨郎迷茫點點頭，伸手接過銅板，只聽男子輕聲嘀咕「那麼可愛為什麼不讓我家靈兒跟你走呢？」

...

小女孩眉毛擰成了川，出聲反駁，「我又不像爹爹你那麼笨，人家就算讓我跟他走我都不會同意的...」見旁邊的男子還在反應，剝開糖紙，滿意嚼了嚼，主動拉起男子的手，「爹爹，咱快回家吧，我要告訴弟弟，我吃糖了，嘻嘻，讓他自己不長牙齒的...」

談到自己兒子，男子臉上笑開了花，「靈兒像弟弟那麼大的時候也沒牙齒呢！走，咱快回去吧，你娘爆餃子呢！」

看着兩人的背影漸行漸遠，貨郎掂了掂手裏的銅板，隨即，懊惱的拍了拍自己的腦袋，抬頭朝着兩人遠去的方向，那句：小弟，你的錢沒給夠，少了個銅板呢！淹沒在夕陽籠罩的金色背影中。

回到家，院子裏靜悄悄的，不時有小嬰兒的依依呀呀聲傳來，叫靈兒的姑娘往院子探了探頭，朝着外邊揮手，「爹爹，回來吧，娘肯定找蓮花姨去了，弟弟一個人在院裏...」還沒說完，就聽到一句沉重的聲音，「哦？我們靈兒又闖什麼禍了，現在才敢回來？」

被叫到的靈兒身子一顫，嚇得嘴裏的糖一喉嚨吞了下去，埋怨道，「齊叔，能不這麼嚇人不？」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小姑娘鼓著雙大眼睛，好不無辜！

沒錯，說話的正是咱太上皇，6齊，從兩年前把皇位傳給狗蛋后，就隨着二狗嬸來了這村子，四十不惑已經是太上皇的他眉宇間一改犀利，環繞其身的是平靜淡雅和寧謐。

「齊叔，只有你在？我娘呢？」靈兒往裏探了探，發現的確沒人後，大搖大擺走到嬰兒前，捏了捏其臉蛋，遺憾道「我本來把嘴裏的糖留給你的，誰知被齊叔一下，自己給吞了，沒事兒，姐姐下次再給你帶！」

「你霽生哥不是送了許多來嗎？怎麼還要出去買？」6齊好笑的搖搖頭，看着女孩眉毛微蹙，笑得更大聲了，「這下，我可抓住了某人的小辮子了，哈哈哈~」

「噓，你小聲些！」小女孩扯了扯自己的辮子，嗔怪的跺了跺腳，為自己暴露這事兒而煩躁。

外間，盈盈走來一女子，眉宇間安寧，溫婉，看着院子裏的氣氛，問道「什麼事兒逗得你齊叔這麼開心？」笑語妍妍看着靈兒。

「媳婦兒，齊哥笑靈兒自己把吃糖的事兒說出來了，她讓我不給你說，結果自己告訴別人了，你說靈兒笨不笨？」傻子見到自己媳婦，嘴巴張得大大的，接過沐溪手裏的籃子，高興的邀功道。

「你才笨...我是不小心才說出來的！」靈兒不滿自家爹有了娘就忘了自己，反駁道，不過，看着自家娘的眼神漸漸眯起，趕緊抱起小嬰兒，「娘，弟弟好久沒見到我，想我了，我把弟弟抱回屋...」

「靈兒...」

「嘻嘻，娘...」靈兒悠悠轉身，朝旁邊的6齊擠眉弄眼，無奈對方就是不回應，心裏發急，「娘，霽生哥還在咱隔壁？他肯定也想弟弟了，我抱過去讓他瞅瞅？」

傻子也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雙手合攏，低着頭，「媳婦，不要氣靈兒，是我買的糖，靈兒說家裏的糖給你藏起來了，這才...」

看着兩人如出一轍的撇嘴，沐溪撫額，自己在他們眼裏就是個大惡人？「把光哥兒抱過去吧，不過，你二狗爺爺正和你霽生哥說話，別打擾到他們...」

「好嘞，我就知道還是娘最疼我！」靈兒送了口氣，看着旁邊的6齊，「齊叔，一起唄，弟弟重了，抱着手疼！」

6齊笑着點頭，接過小嬰兒，往上拋了拋，惹來一陣笑聲，「咱光哥兒越來越重了哦，走，讓你祭生哥瞧瞧去！」

見兩人消失在門口，沐溪的笑意斂起，見傻子嘀嘀咕咕說着什麼，「祭生，說啥呢？」

「明明就是我給靈兒買的糖，為什麼她說媳婦最疼她，不公平！」

「...」

「祭生，來給我揉面，狗蛋這次估摸著住不久，給他做餃子去！」

「哦...」兩人走到灶房，傻子心裏還計較著自己女兒的話，見自家媳婦完全不搭理自己，腦袋一懵，完了，自己貌似忘記什麼事兒了。過去，靠着沐溪，掰着手指數道，「媳婦，我錯了！」

「哦？你哪兒錯了？」把麵粉倒進盆里，再往裏添了添水，斜眼瞅了一臉苦惱的傻子一眼。

「那個，我聽見貨郎說銅板沒給夠，但是靈兒說不用回頭，老闆沒虧，我就...」

「還有呢？」

「還有？」傻子歪著頭，見沐溪開始撈袖子，趕緊阻止，「媳婦，我來...」

沐溪見傻子邊揉邊沉思，嘆了口氣，在外邊，蓮花兒子跑來找自己，說靈兒買了東西不給錢就走了，心裏一氣，靈兒身上她可沒放錢，從靈兒牙齒疼就沒給過她錢，就怕她拿起買糖，6齊他們也知道，霽生她打過招呼，現在竟敢白拿人家東西了。

氣沖沖找貨郎一問，才發現錢是給了，不過沒給夠，想到傻子被女兒牽着鼻子走，沐溪胸口一悶。

靈兒一歲時，要傻子抱着去後山抓鳥，結果鳥沒抓到，靈兒尿片全濕，傻子臉上被刮破。靈兒兩歲時，要拉着傻子去買燈籠，結果，燒了村裏大片竹林，三歲，要下河洗澡，結果差點被淹死...

她知道傻子愛孩子，但是，這方式...

「媳婦，別生氣了，我下次把錢帶夠，這樣，貨郎不會找上門的！」想同的事情不是沒發生過，那是靈兒四歲的時候，小姑娘開始愛美了，見貨郎擔子裏有五顏六色細繩，纏着他要買，那次，貌似錢也沒給夠，貨郎找到家裏來，那次，自家媳婦可是好久沒搭理自己。

沐溪不說話，熟練的摻水生火，晚上睡覺把顧洵光往兩人的中間一放。傻子知道，這次貌似比上次嚴重些，上次，自己晚上可以抱着媳婦睡，這次直接不讓抱了。

傻子往裏擠了擠，「媳婦，把光哥兒放裏邊，我怕壓着他...」

沒有回應...

「媳婦...」

沒有回應...

「我錯了...」

「錯在哪兒？」

傻子懵了，翻身越過光哥兒的身子，拉着沐溪的手，「我不該給靈兒買糖的...」

「給你說過多少次了，她之前為什麼牙齒痛，不就是糖給鬧心的？你沒瞧見狗蛋送的糖很少了？你這當爹的愛孩子沒錯，但是你這麼做靈兒以後牙齒痛吃不下東西，別來找我！」沐溪生氣，傻子這樣慣着靈兒，不說好不好，下次靈兒牙齒痛吃不下去飯，心疼難受的還不是他？

「知道了...」平靜的夜裏只剩下光哥兒得呼吸聲，良久，傻子才扯了扯沐溪的手，「媳婦，我知錯了，能讓光哥兒睡自己的小床了不？」

「今晚就這樣...」

「媳婦~~~」

月光灑下溫暖的銀白，傻子苦惱的看了看身邊熟睡的光哥兒，心裏計較著，光哥睡了他媳婦，他要怎麼收拾他一番才行，以後不給他娶媳婦？這個不好，那豈不是他會經常和自己媳婦一起睡？

翌日一早，靈兒是被外邊的喧鬧聲吵醒的，昨晚，她可是聽見了，霽生哥讓齊叔給他相媳婦呢！想到村裏好些人家的哥哥有了媳婦后就不愛自己妹妹了，她頭疼不已。

「娘，你們做什麼呢？」晃了晃腦袋，兩邊的小辮子凌亂不堪，隨即，眼尖的看到院子裏的某人，「霽生哥，這麼早就來了啊！」

6霽生看見灰頭灰臉的靈兒，笑着招她過去，幫她理了理小辮子，「靈兒妹妹，要不要給你找個丫頭，這樣你就不怕沒人幫你梳你的小辮子了！」

看着對方的笑，靈兒心頭一頓，猛烈搖頭，「不行，會挨罵的，霽生哥，給我梳頭去！」

「靈兒，你都六歲了，自己梳頭，你霽生哥還有事兒忙！」旁邊，沐溪的出聲打斷了狂喜不已的小姑娘。

「那個，我幫靈兒梳頭，李得奴，看着點，別讓人把東西磕著碰著了！」交代完，拉着靈兒進了屋。

「霽生哥，你有了媳婦會不要我這個妹妹嗎？」銅鏡里，靈兒的臉頰有些發紅，抬頭，倔強的看着某人。

「誰給你說的？」想到朝廷關於自己納后一事兒眾說紛紜，6霽生覺得頭疼不已，但是，手裏仍小心翼翼順着髮根，生怕一個不小心把小姑娘弄疼了。

「村裏好多人都這麼給我說的，霽生哥，你會這樣嗎？」

「不會！」不知道為什麼，6霽生這句話順溜就說了出來，他也被嚇了一跳，神情有些恍然。

「我才不信呢？梨子她哥成親后都不給她錢了，他哥說了，有了媳婦什麼都要媳婦管，不能給妹妹太多東西了！」靈兒瞪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很是無辜，委屈。

「他不是親哥吧？」6霽生很想問一句，但是，想到自己也只是靈兒的表哥而已，頓了頓，「以後靈兒就知道了...不過，得靈兒快快長大才知道...」

「這樣啊，那我今天吃兩碗飯...」

「好！」6霽生瞅著鏡里的童顏，想着，一定要讓未來的皇后喜歡靈兒才行。此時的他哪裏知道，除了他自己，敢讓別人和靈兒打交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