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第 31 章

31第 31 章

處理完分手的事,向南自認追回林夕的第一個條件他已經達到,那就是單身。

而對於溫暖,他估計她一時三刻很難消化這個現實,這他幫不了她,只有讓她獨自冷靜下,等到情緒穩定之後,再商量對她未來的規劃。

跟着他給羅城打了個電話,沉聲:「替我查一下林夕現在的住處。」

「南哥,你要幹嘛?」羅城先是一頭霧水,跟着恍然大悟:「難道你想通了,準備去跟她談股票的事?」

向南默了默:「不是,我想追她回來。」

「……」羅城那頭死寂了好半晌,如果向南可以看見他,就會發現他此刻嘴大張著,幾乎能塞進去一枚雞蛋:「這太好了!這他媽比去談股票更好啊!」

向南嘴角不自覺地漫起笑意,不跟他貧,徑直說道:「她的車早上從醫院離開,你去查下監控,看開到哪個小區,打聽下她住幾棟幾號。」

「得令!」羅城語氣鏗鏘,彷彿立正敬禮的士兵。

跟着他想起件事:「南哥,你今天不是要帶團去杜拜考察,還去嗎?」

向南想起這事來。近幾年,杜拜政府極大地鼓勵國外投資商到杜拜發展,政策上相對寬鬆。此次前去考察,便是由向南帶隊,隨行的還有特約的媒體,為期三周。

也就是說,如果他去,等到回來時,就只能在林夕的婚禮上,給她鬧洞房了。

向南語氣一凜,反問:「你說呢?」

羅城忙不迭地搖頭:「不去,當然不去。」頓了頓,又補充:「只是,你不去,撇下這麼多人,準備了這麼久,還要參加什麼杜拜總統晚宴,怎麼跟人交代啊?」

向南思量片刻:「馬上通知副總裁劉旭明,讓他全權代表我。」

打點好公司的事,向南驅車去了菜市場。想起林夕剛搬到盛世時,她就四處跟人打聽哪裏有菜市,家門口的大超市她不愛去,就偏愛那種雞毛亂飛,魚鱗遍地,嘈雜擁擠的老市場,哪怕很遠,車子開不進入口,她只能沿着小路走進去,濺一腳的污泥點子。

回來之後,她就會眉飛色舞地跟他講,在菜市場上,哪個阿婆又教了她怎麼分辯菜的好壞,哪個屠夫大叔叫她漂亮小姑娘,少要了她的錢,哪個老頭又收了新的蛇,和藥材一起泡在玻璃的酒罐子裏,好嚇人……

那時他分明是不感興趣的,卻不知道為什麼,對她說過的話,他都記得。只要願意去想,就會想得起來。

在市場里兜了一圈,向南買了只老母雞,阿姨現場給他宰殺,放血拔毛清除內臟,整套動作行雲流水一氣呵成,就像小時候他跟媽媽去市場看到的一樣。

現在想來,竟恍若隔世,那樣接地氣的生活,如今已離他非常遙遠。

七七八八地再買了些別的菜,都是適合體虛之人食補的,向南拎着滿滿的兩大袋子往回走。羅城很快透過交管局的關係,追蹤到林夕車子的去向,又在那小區稍作疏通,就查到了她具體的住處,給向南發送過去。

*

林夕回到住處,吃了幾塊巧克力補充糖分,之後便上床靜養。昨晚暈倒,被向南救起的事,她不願去想,也習慣了不去想。

一個習慣的養成,只需要區區二十一天。而她和向南分開,已經快半年。

把筆記本電腦擱在腿上,她倚在床頭,拿繪圖軟件慢慢地給自己的新設計配色。

她的作品不多,工作室也沒怎麼透過媒體宣傳,但奇怪的是,每次只要她有新作,就會馬上被人拍走,而且是同一個人。她曾問過助理小美,買家是個什麼樣的人物,小美說來付款的那個只是助手,真正的買家好神秘,她也沒見過。

小美戲說,肯定是她眾多瘋狂的追求者中的一位。那時她笑了笑,也沒往心裏去,從小到大,追她的男人不計其數,說得高傲一些,這就是美貌的背負。見多了執著的追求,人就不容易被感動,更何況,她從來都只選她想要的,不管想要她的。

指尖在滑鼠區域上輕點,林夕邊上色邊不由自主地想,如果不出意外,自己正在繪製的這副作品,應該也會落入那個人手上吧。買來做什麼呢?若是追求者,怎麼從來不露面?

門外忽然傳來敲門聲,她從屏幕前抬起頭來,微微一愣。邵孟?應該不是,她說過她要靜養,讓他先回去。桃芝?應該也不是,如果是,她早就扯著嗓子嚎起來讓她去開門。6川?倒是有這個可能,雖然一般他過來之前,都會先打電話,不過也許是有什麼事。

趿拉拖鞋下床,她走到門邊,解開鎖,握住門把一拉,看清來人之後,整個愣住。

向南微笑地站在門外,穿着黑色羊絨大衣,身姿挺拔,氣質沉穩,溫潤的臉上表情柔和,視線里暗藏了幾分忐忑,安靜地注視着她。而他的手上,拎着兩個大膠袋,袋口冒出幾片碧綠的青菜葉子,一看就是從市場採買了過來的。

林夕瞬間錯愕,很快又淺笑起來:「向主席,找我有事?」

向南對她那生疏的稱謂皺了皺眉,自從分開之後,再見面她就一直那樣叫他,彷彿他和她之間,就只剩商場上逢場作戲的情分。老死不相往來,這中間尚有口氣在,她這樣雲淡風輕地拉開距離,倒像是兩人真的沒什麼淵源了。

「你可以叫我向南,或者不用稱呼我也可以。」

林夕勾了勾唇角,疏離地笑道:「這恐怕不大合適。我跟向主席一來不是朋友,二來沒有私交,所以不能直呼姓名,還是界限清楚一些比較好。」

向南胸口一滯,猶如鋼刃入心,疼痛異常。以前她是怎麼喊自己來着?親愛的,哈尼,達令,喂,臭混蛋,討厭鬼,向南,你。

現在她叫他,向主席。她說要跟他,劃清界限。

苦澀地扯了扯嘴角,他不再糾纏稱謂的問題,仔細打量她的臉色,仍是有些蒼白:「為什麼不在醫院多住一會兒?」

林夕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視線在他臉上巡梭片刻,斂了笑:「向主席,咱還是有事兒說事兒吧,我的個人問題不應該在你關心的範疇以內。」

向南默了默,來之前他也猜到她依然會是這種冰冷的態度,連回答他的問題都不肯,更別說邀請他進屋了,於是長腿一邁,就強自踏入了她的門檻。

高大的身軀一下子逼近,林夕先是下意識地往後一退,等到反應過來,想要伸手去關門時,已經來不及了,向南寬大的手掌抵在門上,骨節分明的手指扣住門沿,身子再往前進一些,側身將門關在身後,依然是微笑地看着她。

林夕見狀,清秀的眉頭不由蹙起:「你這是做什麼?」

向南唇角一挑:「登堂入室。」

「請你出去。」林夕清麗的瞳仁里,已然有幾分不悅,但她身上穿着寬鬆的棉質睡衣,臉上不施粉黛,透著病色,氣場一下子就弱了許多。

比起她以前西裝盤發,在公司訓斥下屬,氣場十足的模樣,現在這句請你出去,在向南看來,簡直不痛不癢。他自己也清楚,一旦讓他進了這個屋,除非他願意出去,否則她根本拿他沒有辦法。

環視屋內一圈,面積約莫百來平,地中海風格的裝修,看起來簡潔大方,又富於風情。他很快定位了廚房的位置,拎着兩袋菜徑直朝那裏走去。

林夕見他絲毫沒有要離開的意思,反而有要在廚房生火做飯的傾向,不由緊跟過去,站在廚房門口,冷聲警告:「你要是不走,我就報警了。」

向南把菜放在流理台上,兀自拉開各個櫥櫃,確認用具的位置:「你要報警我不反對,不過你確定你想把事情鬧大?」

林夕一滯,稍作衡量,亦覺得她這唬人的招數對他起不了作用,在她苦思怎麼才能把他弄出去時,向南已經脫下大衣,搭在客廳沙發,又來去自如地回到了廚房,挽起袖子打開水龍頭,從膠袋裏拿出根山藥洗起來。

林夕對他的擅闖,還有他這旁若無人的態度有些氣惱,不由幾步上前,啪地把水龍頭關上:「你到底有什麼事?」

向南頓了頓,把山藥擱到一旁,拿架子上的毛巾擦乾淨手,身子轉過來對着她,平靜地說道:「我跟溫暖分手了。」

林夕沉默地望着他,眉眼極淡,看不出情緒。

「我太蠢了,到現在才發現,我愛的那個不是她。」向南嗓音低沉,凝視着她的眼神別有深意,可是那種深意還未接近林夕,就被她的防禦機制無情地彈開,冷聲道:「所以呢?這跟我有關?」

向南視線溫柔地,小心翼翼地在她臉上撫摸:「因為我愛的那個人,是你。」

如此肉麻的話,他竟自然流暢地說了出來,絲毫不覺得彆扭。自從昨天他守在急救室外,狼狽地嚇軟了腿之後,他就認為,表白這種事,要比腿軟件面多了,沒什麼需要不好意思。

林夕沉默片刻,原本沒什麼表情的臉上,忽然漾起輕笑:「這大概是我聽過最好笑的笑話。」

向南見她果然不信,眸色不由有些黯然。事到如今,她不信他也是應該,全是他咎由自取,怨不得別人。

決定來表白之前,他亦想到她不會這麼輕易地就相信他,也不曾奢望說兩句她就會原諒,他只是單純地,想要把內心的想法說給她聽:「我是認真的。上次你掉進泳池,我原本是打算救你,看見傅夜司來,我才去救的溫暖。」頓了頓,他又道:「我知道你誤會了,但我一直沒跟你解釋,我以為我想跟你分手。」

林夕臉上逐漸浮現出困惑的神色,眼波微轉,似乎明白了什麼,肯定地說道:「你知道我最近見過許喆了。」難怪他表現一反常態,原來是為了股票的事。

跟着她笑着搖頭:「向南,我以前沒有這麼看過你,不管你曾經如何傷害我,至少還算磊落,你不會騙我說你愛我,也不曾想過娶我,以此來利用我和我的家庭。但你現在為了我手上的股票,竟然說出這麼違心的話,你不感到羞恥嗎?你那些高傲的自尊都去哪兒了?」

向南錯愕,他完全沒想到,他的心意會被她曲解成這樣子:「你覺得我是那種人?」

林夕勾著嘴角:「我不知道你是哪種人。我曾經也以為我了解你,但你只要跟溫暖在一起,就會變成我完全不認識的人。更何況,退一萬步講,就算你不屑我手上的股票,難道溫暖也不屑嗎?你要是從董事會被拉下來,她可就沒那麼風光了。」

向南目光里忽然就有了哀涼,原來他摧毀的,不僅是她這個人,她的心,還有她曾經無條件的信任。手掌緊握成拳,他艱難苦澀地開口:「我真的跟溫暖分手了,股票的事她不知情。我可以用我媽的名義發誓,我今天說的這些話,跟公司沒有半點關係,我只是想讓你知道我真實的心意。」

「原來是一場誤會,好吧,我原諒你。」

林夕默了默,搖頭:「你以為我會這麼說嗎?太晚了,現在你的心意是什麼,對我來說,根本就不重要了。你就像是降落傘,在我掉出機艙的那一刻沒有出現,以後也不必出現了。」

向南心臟如同被人緊緊掐住,痛得呼吸困難。他在燈光下投射出的陰影正好覆蓋在她身上,看見她眼裏閃著忽明忽滅的光,表情卻還是那麼平靜無波,彷彿是在敘述一件事實——他是真的來遲了。

手指不由扣進掌心,長睫掩蓋下的黑眸里,悉數堆起痛苦,那種痛,百倍千倍地甚於身體之痛。

悔不當初。悔不當初!

如果時間可以倒回從前,他一定不會那麼對她,只是,這個世界根本沒有如果。

「就算遲到,也比不到的好。我不會放棄。」向南囁嚅了下嘴唇,低緩地說:「更何況,我今天來說這些,並不是要你回心轉意,回到我身邊,而是想請你考慮,放棄和6川的婚姻。如果你要嫁人,也該嫁給一個相愛的人,何必把自己的未來葬送在那樣的聯姻里?」

「葬送?」林夕挑了挑眉:「你怎麼知道這一定是葬送?6川就算現在養了情人,也不代表他對那人認真,否則不會選擇結婚。更何況人是會變的,在這樁婚姻里,我說不定也可以很幸福。」

「你不會幸福。」向南篤定地說:「因為你跟我是同一種人,基因里天生就帶着偏執。你要是能跟一個人湊合過,把那當做幸福,你早就放棄我了,十年來你有無數的機會,比這更好的機會,去嫁人,去湊合,但是你都沒有,因為你做不到。勉強去聯姻,婚後你只會痛苦。」

林夕臉上的笑容慢慢僵硬起來,像是被他看破似的,有些惱怒:「就算我會痛苦,也不關你的事,至少我能得到自己想要的。」

向南眼神犀利:「是你想要的,還是你父親想要的?」

林夕一滯,跟着深吸口氣,斂起情緒,正色道:「我想我已經把該說的都說得很清楚,還麻煩向主席帶着你的東西離開我家。你也知道,我現在身體不好,需要多休息。」說完轉身朝卧室走去,門一關,咔嗒,落了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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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後再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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