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狐狸尾巴

第八十一章 狐狸尾巴

回了家,走了這一路,再加上做的那些體力活,茵陳累得腰酸腿疼。等到閑暇時脫了衣服時,才發現手臂上有幾處紫紅色的淤青,是給水仙給掐的。這些她都捂得好好的,沒有給大爺提過半句。

「茵陳!」

茵陳聽得景天喊她,連忙穿好了衣服,高聲答應着:「大爺,有什麼事?」

「你出來,我有事和你說。」

茵陳答應着,拉了拉衣服,揉了揉臉,好讓臉龐沒有看上去的那般疲憊和沮喪。

隨着日子一天天的溜走,景天找了好幾處籌措婚期要用的銀兩,七七八八的也湊得差不多,徐氏也常來告訴景天該準備哪一項呢。又去問了如何雇花轎,如何請鼓手樂隊,顧大嫂那邊是早就說過要幫忙的,價錢也好說。

這裏要趕着打傢具,景天只好又去找了喬木匠那裏,挑了點雜色木頭,讓給打口四門櫃,四張圈椅。

雖然都不是什麼好木頭,但這年頭一般的木頭也很值錢。四門櫃又大,所費木頭也不少,再加上工錢,漆料錢。喬木匠撥著算盤珠子好半天,才笑眯眯的和景天說:「徐太醫,一共要五兩四錢九分銀子,這還是熟人給了個優惠價。」

景天一聽要這麼多,皺眉道:「這麼多,只怕是付不起。」

喬木匠依舊笑呵呵的說道:「這木頭要長許多年才能成材,你這口柜子,像地上這樣碗口粗的黃松要一根半才能做出來。別說四門櫃,就是那春櫃也要花上一兩銀子。桐油是一斤二分,生漆也要一斤一錢。再說我一個人也還趕不出來,手下帶的徒弟和工匠們要工錢,還有伙食費。我總還得要賺兩個,徐太醫,你說是不是,這年頭錢又不好賺。」

這喬木匠一張嘴,景天是說不過的,再加上他又精明,很會算計,景天更是怔住了,他也在心中算了一回,便道:「那四錢九分的零頭,喬木匠看能不能給……」

喬木匠拈鬚道:「徐太醫也是見過大世面的人,這將近五錢銀子肯定沒放在眼裏,只是我們手藝人賺錢實在不易,這樣,就給四錢五分吧。四分錢就算是我請徐太醫喝一頓酒的錢。」

景天想,才讓了四分,看樣子是不會再讓一步了,便付了相應的訂金,等到完工時再將剩餘的部分補齊。

景天和茵陳一道去拜訪了顧家,讓顧大嫂的兒子幫忙列了個單子,全是酒席所需的東西,到時候好照着買,順便也計算一下用度。

這裏徐氏又提議要將將三間正屋子的瓦給換了,最好將椽子也換掉,將牆重新粉過,才算是要辦喜事的樣子。

跑了幾天,景天算了下費用,比他預期的還要多,手裏越發的緊。

茵陳見他成日為錢的事發愁,她心裏也不好過,只是能幫上忙的地方又着實有限,不過跟着干著急。

「沒想到要成個家需要處理這麼多的瑣事。」

「可不是,可又不能不成。」景天有些煩惱,心想要不再跑一趟子看看。

茵陳見他要出門,忙個他拿來了棉褂子讓他穿上別受了涼。還沒走出院子,卻見水仙來了。

景天倒是一愣,不得不滿臉堆笑的迎上去:「三姑娘怎麼來呢?」

水仙道:「我娘吩咐我來問幾句話,順便求個東西。」看景天像是要出門的樣子又忙問:「徐大夫要走嗎?」

「不遠,馬上就能回來。」又扭頭對茵陳道:「你先替我招呼下三姑娘。」

茵陳點點頭,她如今有些畏懼虞水仙了,更不敢和她單獨相處,只是眼下沒有別的法子,只好道:「那麼大爺請快快回來吧。」

「我知道的。」又向水仙頷首。

茵陳雖然畏懼水仙但也不得不強打氣精神來,和顏悅色道:「三姑娘請屋子坐,這外面正吹風,怪冷的。」

水仙看了眼茵陳,想起上回在家的時候,景天竟然為了這個小丫頭和她置氣,心裏更加不舒坦,剛才還對景天有說有笑,立馬就冷卻下來了。死死的盯了茵陳兩眼,滿是嫌棄之意。

水仙也不進堂屋,而是徑直來到景天的卧房,在他尋常坐的地方坐下了,又見那桌上堆著幾本書,隨手拿了一本,翻了兩頁,上面的字可一個都認不得。扔過那書,卻不見茵陳在跟前服侍,便叫道:「死丫頭,不肯過來,當心我吃了你。」

茵陳忙忙的倒了杯茶水來,低頭小聲說道:「三姑娘暖暖手。」

「暖手,這個也能暖手。知道我冷,還不快給我籠個火盆來。這麼笨,以後怎麼服侍人,真不知道徐大夫怎麼容下你的。」

茵陳連忙又去籠火盆,生怕一個服侍不周,就換來水仙的一頓打罵。燒火盆本來就要些時間,紅紅的火炭得沒有明火,又要不冒煙嗆人才算好。

沒有燉煮什麼東西,所以也沒現成的火炭可用,只好現找了柴禾慢慢的燒起來。

水仙在屋裏坐了好一陣也不見茵陳將火盆拿來,便有些沉不住氣,走到屋外,只見茵陳正在檐下忙碌,她有些看不慣叉腰罵道:「半天也弄不來,誠心想將我給冷死是不是?」

茵陳忙說不敢。

水仙眼裏都是火:「你有什麼不敢的,上次不過讓你舂了點米,你就跑去告我的狀,好讓徐大夫心疼你,說我的不是。小小的丫頭,竟然這麼有心計。我知道我支使不動你,但凍壞了我,徐大夫也饒不了你。」

茵陳只好說道:「請三姑娘進屋等,忙上就好了。」

水仙罵咧咧一陣,外面吹着風,的確有些刺骨,不得不進屋去了。

茵陳被煙霧熏著了,咳嗽了好些聲。好不容易火炭都燒好了,趕着給水仙端去了。

起初茵陳給倒的茶已經涼了,水仙嘗了一口,便照着茵陳的衣服給潑去,罵道:「這麼冷,也讓我喝?」

茵陳忙不迭的又重新給水仙倒了一杯,雙手顫巍巍的捧上去。水仙接過來,大口的喝了一口,又太燙了,氣得她全部往茵陳的頭上都澆去,唇角也顫抖著:「存心和我過不去是吧,等徐大夫回來我就和他說,讓他立馬攆了你,難道還尋不到更好的來,我就不信這個理了。」

茵陳被滾燙的茶水一澆,頭皮頓時發麻,頭髮凝結成幾綹貼在臉頰上,滴著水。自然是又疼又氣,從來不知那個第一回見面覺得溫和可親的三姑娘,突然變得這樣的可怕,心想大爺要真是娶了她過來,日後自己該怎麼過。可偏偏又沒別處可去,只委屈的擦着眼淚,咬咬牙,心想忍過去就好了。

水仙見她哭,更是心煩,口中越發的沒好話:「大正月里也不嫌晦氣,哭給誰看呢。年紀不大,就會裝委屈裝柔弱,少在這裏喬模喬樣。」

茵陳知道此刻是狼狽極了,不管後果怎樣,她也硬著頭皮說了句:「三姑娘處處尋我的不是,看我不順眼,請問我哪點礙著三姑娘您呢。不管做什麼都是錯,不管怎麼做您都要挑刺。難怪三姑娘二十幾了還沒嫁出去。」

「你說什麼?」水仙瞬間給觸怒了,沒想到連個卑賤的小丫頭也來說她的不是,重重的拍了下桌子,慍怒道:「你算個什麼東西,也來教訓我。」騰的一聲站了起來,揪著茵陳的頭髮就要打,突然見那火盆里紅彤彤的火炭,心上一計來,拿個撥炭灰的小火鉗夾了塊燙紅的火炭就要往茵陳嘴裏塞,一手揪住茵陳的頭髮,不讓她動彈,怒罵道:「今天我不給你點顏色瞧瞧,越發的沒個好歹。」

茵陳見狀,大喊道:「不要呀,別燙我,我知道錯了,請三姑娘原諒我。」膝蓋一軟就跌坐在地上。

「你們這是在幹什麼?」

水仙聽見是景天的聲音忙回頭去,火炭也從火鉗上滾落了下來,落在地上,濺出幾點火花。

「你竟然要拿火炭燙茵陳?!」景天駭然,心想水仙一個嬌嬌弱弱的女子,怎麼突然也下得了如此狠毒的手。

水仙知道景天要惱,自己先上去撒嬌道:「徐大夫,這個小丫頭自己作惡,不分好歹,還敢和我頂嘴。不聽我使喚,我不過是小小懲戒她一下,難道也不行么?」

「懲戒?」

景天見茵陳頭髮濕了一大片,裙子上也是水跡,跪在地上的水漬里,瑟瑟發抖,滿臉的驚恐。忙去拉她起來,詫異道:「你們怎麼鬧起來的?」又伸手去將茵陳蓋在額前的頭髮給撥開,赫然看見茵陳原本光潔的額頭上起了一串燎泡,像是給燙傷的。

看到這裏,景天質問著水仙:「這也是你的懲戒?」

「徐大夫……是她不好,拿滾燙的茶水給我喝。」

「什麼,就為這個,你要用燙水潑她?」景天的眼裏漸漸的浮現出憎惡來。此刻他暫且顧不上水仙,而是急急的四處找葯要給茵陳處理那一串燎泡。

水仙見他為了一個卑賤的小丫頭如此上心,心裏不免有些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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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女當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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