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18章

幹嗎欲言又止？吊人胃口嗎？不過，現在可不是想這些問題的時候，於是，我轉過臉不再東張西望，專心醞釀賽前情緒。

助理裁判喊出了「預備」的口號，然後扣動了信號槍的扳機，比賽正式開始。

從第一棒到第四棒不過幾十秒，對看比賽的人來說也許只是一眨眼的工夫，而對於我來說卻好似一個世紀般漫長。

B組第三棒的選手領先C組第三棒大概五米的樣子，優勢很明顯，我心裏一樂，趕緊邁開步子，回頭全神貫注地盯緊即將傳棒給我的那位隊友。

五米……三米……一米……

起跑的同時，我向後伸手，順利地從第三棒隊友手中接過接力棒。

憑藉着前三位隊員累積下來的優勢，接棒的時候，我用眼角的餘光目測了一下，何羽文落後我差不多七八米的距離。

我使出全身的力氣向前跑去，第一次感受到自己的好勝心如此強烈。不僅僅是為了贏得比賽，更不想被她奪走陸辰，不想看見她站在陸辰身邊的模樣。不想，我不想！

陸辰是陶璐璐的！

我咬緊牙關，耳邊充斥着各個班級同學吶喊加油的聲音。我拚命地向前方跑去，彷彿陸辰正張開雙臂站在終點等待我一般奮不顧身。

可跑步畢竟不是我的強項，報名參加比賽也只是應付一下，何羽文卻憑藉着驚人的爆發力迅速地追趕了上來。

我的心一沉，眼睜睜地看着何羽文超越我。在離終點還有十米左右的距離時，何羽文越跑越快，差不多領先了我半身。

我咬牙緊追上去，想最後一次提速，可是因為體力嚴重透支，加上心急，我的右腳竟然崴了一下，接着就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我來不及喊疼，抬起頭，看見何羽文已經衝過了終點……一切都結束了。原本至少能拿第二名的，現在別說名次了，終點線就在我的眼前，我卻沒辦法越過去。

整個體育館的人都在看我，我就像一個小丑一樣狼狽地躺在地上，圍觀的女生中有人發出刺耳的嗤笑聲。我原本就所剩不多的自尊，也隨之摔得粉碎。為什麼我不索性摔暈過去，這樣什麼都不知道最好。明明在我接棒之前，我們這組的優勢那麼明顯，結果卻全部毀在我的手裏了。比起身上傷口的痛，我的心裏更痛，不僅僅因為輸了比賽，更重要的是輸給了何羽文。

何羽文到達終點后，很快就重新跑回我的身邊，彎下腰關切地問道：「你沒事吧，要去醫務室嗎？」說完，她就伸手來扶我。

我沒有力氣說出拒絕她好意的話，也沒有力氣推開她扶着我肩膀的手。

在何羽文面前，我丟盔棄甲，輸得乾淨。這場比賽我一廂情願地把何羽文當作對手，妄想獲勝的話就能奪回陸辰，可是直到我滿身傷痕地摔倒在這裏，我才明白，如果陸辰喜歡的人是何羽文，就算我贏了比賽又有什麼用呢？

正當我沉浸在悲傷中時，我的身體突然騰空了。

我驚詫地抬頭一看，竟然是肖莫北將我打橫抱起。

何羽文驚訝地怔在一邊。

原本嘈雜吵鬧的圍觀人群也迅速安靜了下來。

我待在他的懷裏不敢動彈，熱辣辣的感覺從膝蓋和手肘的傷處一直蔓延到我的臉頰。

「你放我下來，我自己能走。」我低着頭說。

肖莫北一邊抱着我快速地朝前走去，一邊扭過頭目光清冷地盯着我，好像很生氣的樣子，也沒有要放我下來的意思。

他這是在生氣嗎？他為什麼要生氣？現在摔傷的人是我，在他的前女友何羽文和我暗戀的男生陸辰面前，在他和陸辰所有的女粉絲面前，難堪的人是我，他憑什麼生氣！

我微微扭動了一下身體，想掙扎著跳到地上，可剛一動，傷口就痛得讓我「嘶嘶」直吸涼氣，而肖莫北仍舊緊緊地抱着我。

「別動！」他看到我臉上痛苦的表情，臉色稍微緩和了一些。

可是我想到他一直以來對我的使喚和誤解，想到他的自大和冷漠，怒氣一下子衝上頭來。

本來我就因為輸得一塌糊塗心裏憋悶得慌，像是一個不停膨脹的氣球，需要找到發泄的出口，這下，我徹底爆發了。

「我就要動就要動！你放我下來，誰要你幫我！」我又開始掙扎，膝蓋蹭破的地方開始往外滲血，一陣陣疼得我揪心。

肖莫北突然停住了腳步，雙手更加有力地禁錮住我，我一下痛得皺起了眉。

肖莫北的表情變得讓我覺得陌生。他一臉嚴肅，抓着我的手臂，逼我直視着他：「別再丟人現眼了，現在已經夠難看了，你還想待在這裏嗎？」他又看了一眼我膝蓋上的傷，皺了皺眉頭說，「陶璐璐，你難道就不能勇敢地去面對事實嗎？」

我呆住了，緩緩地垂下腦袋。是啊，肖莫北說的一點都沒有錯。這些我都知道，可是，他又何必這麼殘忍，將我還沒長好的傷口又血淋淋地撕開？

肖莫北，我真的……很討厭你！

肖莫北後來把我送到了學校醫務室，校醫幫我處理完傷口，我就請假先回家了。

晚上，我可憐兮兮地坐在床上，藉著暖色的燈光望着自己被消毒藥水塗成紫紅色的膝蓋和手肘上的傷口。

突然間，我想起了自己三年前的生日。

那天，陸辰帶我去學溜冰。我笨手笨腳的老是摔倒，陸辰好脾氣地一直陪在我的身邊，指點我，還牽着我的手慢慢往前走。摔重了，我忍不住哭起來，當時陸辰做出各種各樣的鬼臉逗我笑。

我盯着膝蓋忽然開始傻笑，笑着笑着眼眶就濕了：「今年的生日，實在是太糟糕了……」

手機突然響了起來，我瞟了一眼鬧鐘，都快十點了，誰這麼晚還給我打電話？

我偏了偏腦袋，抓起手機：「喂，哪位呀？」

「你猜！」

當這兩個字傳進我的耳朵的時候，我按住胸口，深吸一口氣，這麼熟悉的聲音，我怎麼會猜不到。

「陸辰，這麼晚了，有什麼事嗎？」

「璐璐，你怎麼有氣無力的？」

「沒有啦，剛準備睡覺。」

「今天怎麼睡這麼早？」

「反正也不是什麼……特殊的日子……所以早點睡。」我特別加重了「特殊的日子」這幾個字，心裏暗暗地希望陸辰能想起些什麼。

「也是。」

我耷拉下了腦袋，他果然什麼都不記得了。

「璐璐，你下樓來吧，我在你家樓下呢。」

沒事幹嗎讓我下樓啊？我暗暗嘀咕。

「不方便嗎？要不我上來吧？」

「不不……我沒事，你等我兩分鐘，我馬上就下來。」

「好，那我等你。」

掛斷電話，我小心地穿好鞋，站在落地鏡前理了理頭髮，又抹了點透明的唇膏在嘴唇上，然後扭開門把走了出去。

外面天早已經黑了，星星像鑽石一樣鑲在天鵝絨般的天幕上。

星空這麼美，卻和我喜歡的陸辰一樣，都離我好遠好遠。

走出樓道口，我看見陸辰站在路燈下，橘色的燈光從他頭頂流瀉下來，讓他整個人看上去暖洋洋的。可是，我怎麼也高興不起來。

我低着頭，懨懨地走到了他的面前。

「這麼晚才回來嗎？」我語氣不是很好地問道。

「是啊，運動會結束之後有慶功會呢。」

「那你還不早點回去休息，叫我下來幹嗎？」

「璐璐，你和那個紀檢部長……我是說，今天在跑道上我看到他抱着你去醫務室了，你們最近是不是走得很近？」

我滿腦子想的都是陸辰忘記我的生日的事，沮喪得根本沒有心情聽他說話，只是點了點頭算作回答。

可是越想我越覺得不甘心，青梅竹馬這麼多年，他從來沒有忘記過我的生日，偏偏一認識何羽文，就把我的生日忘得乾乾淨淨。

「陸辰，你是不是真的不記得今天是什麼日子了？」我一跺腳，有些生氣地問道。

「今天是什麼日子？」陸辰偏了偏腦袋，一副茫然的樣子。

「你……」我氣結，一時說不上話，吸了吸鼻子，撇開頭才繼續說道，「你還有什麼話要說就快點說，我要上樓了。」

陸辰沉吟了一下問：「璐璐，你是因為四百米接力賽輸給何羽文，所以才不開心嗎？」

我在心裏咆哮：我只是在跟自己生悶氣，因為你喜歡的人不是我。可是這樣的話，不管是以前還是現在，我都沒有勇氣對他說出口。

「別不開心了，我還不是輸給肖莫北了？」說完，他用手指戳了戳我氣得鼓鼓的臉頰。

「陸辰，你是個大笨蛋！」我鼻尖一酸，都快哭出來了，不記得我的生日也就算了，幹嗎還提何羽文來氣我？

說完，我轉身要回家，卻被陸辰一把抓住了手腕。

「你啊，還是跟以前一樣沒有耐心。」陸辰扳正了我的身體，「這個給你。」

他竟然從背後拿出一個輕鬆熊玩偶遞到了我的手裏：「給，生日禮物。」

他……竟然沒有忘記我的生日？

我獃獃地伸出手抱住了陸辰遞過來的玩偶。

抱着手裏軟軟的、可愛的小熊，我的鼻子一酸，眼淚終於掉出了眼眶，而且一發不可收拾。

「你怎麼哭了？」陸辰慌張得不知所措，想拍拍我的肩又怕牽動我的傷口，一隻手僵在了半空中。

怕被陸辰看見我流眼淚的狼狽樣子，我只能把臉埋進懷裏的輕鬆熊玩偶里。

這時，我感覺到陸辰用手臂輕輕地環住了我，摸了摸我的腦袋說：「璐璐，對不起，最近光顧著訓練，有些忽略你了，真是對不起啊。」

陸辰鬆開我，把我的臉從輕鬆熊身上抬了起來，笑了笑說：「喂，被感動得哭了？」

我嘴硬地反駁道：「我只是……只是因為太開心了。」

陸辰揉了揉我的頭髮，淺笑着說道：「好了，快回去休息吧，已經很晚了。」

我沖他點了點頭，抹掉眼角的淚，轉身上樓。可是，在那一瞬間，我分明看見有一個黑影在小徑的盡頭一閃而過，有點眼熟，看身高體型，像是肖莫北。

這麼晚了，他怎麼可能會出現在我家樓下？我甩了甩頭想，肯定是我眼花了。

「快點上去啊！」還站在原地的陸辰又對我喊道。

「嗯，知道了，晚安！」說完，我撓了撓頭，往樓上走。

陸辰露出無奈的表情，走了兩步又回頭說：「璐璐，我的訓練結束了。下周一，我們一起去學校吧，我還用自行車載你。」

我轉身笑着沖他點了點頭。

我抱着陸辰送的玩偶剛進家門，還沒來得及把手裏的玩偶放下，手機就響了起來。

難道是陸辰還準備了什麼驚喜？

我把玩偶放在床上，飛快地拿起床頭柜上的手機：「陸辰？」想都沒想，我就脫口而出。

電話那頭是久久的沉默，然後傳來一個低沉的聲音：「是我。」

我愣了片刻，這個聲音……怎麼有些像是肖莫北的！

「你是？」我不確定地問。

「肖莫北。」他的語氣不太好。

這下慘了，肖莫北這麼自我的人，我竟然把他喊成了陸辰，他又該生氣了吧？

「部長，這麼晚了，有事嗎？」

「你也知道現在很晚了嗎？」

肖莫北的語氣很不好，我不明所以地抓了抓腦袋。

「怎麼了？」

「沒什麼事，我就是想提醒你，星期一早上有衛生檢查！」

「可衛生檢查不是星期二嗎？」

「那你就提前檢查一遍。記得明天早上要提早到學校，我會去檢查的。」他冷冰冰地說完就掛斷了電話。

我看着發出「嘟嘟嘟」忙音的手機，不知道自己又是哪裏惹到了這位壞脾氣的少爺。無奈我又不敢違抗他，只能沮喪地發了一條短訊給陸辰，通知他明天早上我要提前去學校，不能和他一起走了。陸辰回了個遺憾的表情，又說沒關係，以後再一起走。

放下手機，想起陸辰記得我的生日，這份喜悅足夠沖淡其他的任何不良情緒了。我抱着玩偶倒在床上，心想今天晚上一定可以做個好夢了。

周一下午最後一節自習課，我又被肖莫北叫到紀檢部辦公室幹活。可是從我來到現在已經過去了二十分鐘，我面前的一堆紀檢材料連一頁都沒有翻過去。我保持着托腮的姿勢，想着心事。

自從昨天晚上，陸辰特意跑到我家樓下給我送了生日禮物，我就覺得也許自己還有機會，也許一切都還沒有成為定局。

我陶璐璐的座右銘就是堅持堅持再堅持，如果拿出我全部的決心去爭取，說不定陸辰就會發現我的心意。

我雙手握拳，暗自鼓勁。

這下，別說坐在我對面的副部長了，就連肖莫北也看不下去了。他從他的專屬座位上起身，走到我的身後，用手裏的雜誌輕拍了一下我的腦袋。

「幹嗎？」我捂著頭，不滿地回頭抱怨道。

「還問我，我看你上次摔壞的不是膝蓋，而是這裏吧？」他用食指戳了戳我的腦袋。

我瞪眼看他：「討厭。」

我突然想到，既然陸辰還沒有徹底被何羽文迷住心竅，也許我和肖莫北結成的同盟暫時還不用解散。

不知不覺中，我盯着肖莫北，露出了詭異無比的笑容，越看越覺得這傢伙將會對我成功搶回陸辰起到決定性的作用。

肖莫北斜着眼看我，微微揚起下巴道：「你又在打什麼鬼主意？」

「部長大人，我有話跟你說。」

肖莫北蹙起眉頭：「什麼事？」

我走到他的面前，神秘兮兮地說道：「我們結盟后，一直沒什麼成果，你看我們什麼時候展開第二次行動？」

肖莫北踱到窗邊，眯着眼睛看着我，問：「你想怎麼做？」

「我希望你能重新去追求何羽文！」不管他答不答應，先說出口再說，我眼睛一閉，脫口而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