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

「天師張道陵站在村頭的廣場上,手持散發着淡淡金光的桃木劍,目光如炬地盯着那化作美麗少女模樣的蛇妖青鱗。他知道這場鬥法非同小可,青鱗的妖力深不可測,一旦讓她逃脫,必將後患無窮。說時遲那時快,只見那青鱗身形晃動,化為一道綠影向村外飛竄。張道陵早有防備,他身形如電,迅速追上前去,他全身道氣鼓盪,真元凝聚於桃木劍之上,一劍刺破空。」

就在這精彩之時,說書先生突然一收聲,而後醒木猛地一拍桌面,說到:「預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說罷,說書人便自顧自收拾起來。台下眾人見此情景,紛紛起身離去,但卻有一少年拎着一茶壺小跑去台上,將說書先生面前的茶碗斟滿,笑嘻嘻對着說書先生道了聲:「先生。」

說書先生聞聲后微抬眼皮,見眼前這面相有些俊朗的少年,知是給這家茶館幫忙的,便說到:「原來是守光啊。」

這少年名喚徐守光,說來也是命苦,從小被遺棄,被一個老乞丐養大。這老乞丐名喚徐知書,原先也是讀書人,只是這世道艱難,科舉考試不是為寒門準備的,屢試不第后便漸漸淪落為了乞丐。話說有回鄉試發榜,徐知書在布政司衙門口的榜文上來來回回掃了好幾遍,卻始終不見自己的名字,徐知書垂頭喪氣的回家,到家門口前卻見一襁褓,襁褓中有一男嬰正睡着。徐知書想是哪家遺棄了孩子,忙抬首四顧,卻不見人,再望着面前襁褓中的孩子,甚是可愛,便彎腰將孩子抱起,對着眼前那張小臉說到:「也罷,既然你我都是被遺棄的苦命人,以後你便跟着我吧。」

之後徐知書便一把屎一把尿將徐守光帶大,教他讀書寫字,眼見這撿來的兒子就要成年,老乞丐也可以享享清福,可誰人知兩年前的一場癆病徹底要了老乞丐的命。臨終前,徐知書塞給徐守光一塊玉佩,說道:「孩子啊,這塊玉佩是當年揣在你襁褓中的,想是跟你身世有關,阿爺就是再窮也沒捨得賣,阿爺要走了,這個你自己收好,以後就靠你自己了...」話剛說完,便咽下了最後一口氣。後來,徐守光葬了老乞丐,自己又到這茶館里尋了一份工,勉強餬口。

徐守光見先生搭理自己,便纏着說書先生說:「先生,後來呢,後來如何了?」

說書先生聽罷愣了下,接着捋了捋下巴上的山羊鬍子,笑着說:「哈哈,等明天,明天你就知道了。」說罷便提着醒目箱離去了。徐守光望着說書先生遠去的背影,口中默念了一聲小氣,而後一撇嘴,將剛斟滿的茶碗中茶水一飲而盡,又接着忙去了。

下午,巷中,徐守光一邊走着一邊拋著一個銅板,這是他剛領到的今天的工錢。他還在想着說書先生的故事後續如何,全然沒注意前方情況,突然拋在空中的銅板被一隻肥嘟嘟的大手一把接了過去,緊接着一隻腳重重的揣在徐守光的胸口上,把徐守光踹倒在地上。

徐守光坐倒在地上,揉着胸口,抬眼望去,就見一人高馬大的胖小子,雙手抱胸,掂著個肚子站在前方,旁邊還站着一個精幹精瘦的小個子。

「還當是誰呢,原來是我大超兄弟和小超兄弟啊。」徐守光爬起身來,撣了撣身上的土,笑着說到。

「呸!你個臭乞丐,你怎配和我們稱兄道弟的!」大超啐了一口到地上,而後惡狠狠的說到:「你從我弟弟這騙了十文錢,除掉這枚,還差我們九文錢,啥時候還?」說罷,大超還有意將手指骨頭按得作響。

「大超兄弟,咱們街坊領居的,說騙多不好聽啊!那錢可是小超從我這裏買狗子的錢。」

「你放屁,那狗子我也沒拿到啊!」小超急忙喊到。

「嘿,你這說話就不講良心了,那天我收了錢后把狗子送到你懷裏,是你自己沒抱住,讓它跑掉的。難不成你自己家丟了東西,要算在別人頭上啊!」

「你個臭乞丐,那天不是你打了個呼哨,那狗子聽到后便開始發狠勁...」小超委屈的說到。

徐守光聽罷,便又打了個呼哨,大超小超兄弟二人奇怪的互相看了看。這時徐守光說到:「我方才也打了個呼哨,您二位也沒怎麼着,可見這跟那狗子發狠勁沒啥關係。」

聽到徐守光這話里有點不對勁,大超舉起那厚實的大手,怒道:「你敢罵我們是狗,好你個臭乞丐,巧言令色的,看我不撕爛你那張嘴!」

徐守光見大超真要動手,連忙說:「大超兄弟,先別動粗,我徐守光對朋友最實誠,狗子我是沒法再弄了,不過我這倒是有筆潑天的富貴,不知二位兄弟可敢去取。」

大超聽罷,止住了下落的大手,正欲開口,卻給小超搶先說到:「殺頭的事我們可不做!」

「呸呸呸!小超兄弟,你把我徐守光看成什麼人了,我徐守光雖家貧,但我忠心報國、孝敬父母、友愛鄰里、關懷鄉親!我哪能幹那些壞事!是這樣的,今日我在茶館里聽聞一位客人跟同桌朋友說到,他在西城外土地廟裏偶然發現藏有好些寶貝,懷疑是飛賊窩贓地點,他怕被發現,不敢多拿,就只取了件什麼琉璃瓶什麼的,回來后拿去當鋪,換了好幾百文錢,當天那桌茶錢也都是這位客人給結的。」

「那西城外土地廟莫不是傳聞鬧妖那間?據說那裏妖怪凶的狠呢!」小超似乎有些怕。

「嗨喲,我說兄弟,飛賊在那裏窩贓,自然要傳出些什麼鬼魅傳說,讓人們不敢靠近。反正消息我跟你們說了,有沒有膽去取就看你們了。」

「娘的,人都說富貴險中求,這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就搏這一把,幹了!」大超人高馬大,膽也大些。

「果然還是我大超兄弟有膽識,那咱約好今晚酉時在西城外土地廟見了!」

「娘的,不能早些嗎?非得等天黑去啊!」大超罵道。

「這飛賊一般都是夜裏去到人家中行竊,白天在窩贓處附近歇息,去早了不給那飛賊撞個正著?咱們啊,就得趁飛賊出門后,給他來一個一鍋端!」

酉時,天已擦黑,西城外土地廟門外,徐守光遠遠的就看見大超在路邊的草叢裏蹲著,他上去輕輕拍了拍大超的肩膀,把大超嚇了一跳。

「臭乞丐,你怎麼才來?」大超憤憤的說。

「尋寶哪有空手的啊,我準備些傢伙式,花了點時間。」說罷,徐守光從腰間摸出兩把小鋤頭遞給兄弟倆,邊遞過去邊問到:「這土地廟裏面情況咋樣?」

「我們觀察了好一陣子,沒發現這土地廟裏有啥動靜。」小超答到。

「那咱們現在就摸進去,去尋那潑天的富貴!」徐守光說到。

幾人趁著月色,慢慢摸進了那土地廟。這土地廟荒廢已久,門上的紅漆早已斑駁脫落,給人一種沉重的滄桑感,屋頂直接垮了一半,碎磚爛瓦散落在土地廟中的地板上,月光直接從垮塌的屋頂中照了下來,供台上的香爐側翻著,香爐中也是空空如也,土地公像上的彩油也已然脫落,四周的牆角冒出幾株枯萎的野草。廟內的空氣帶着一股陳腐的味道,還夾雜着一股子腥氣,猶如死去耗子一般的味道。

幾人在不大的土地廟中一通翻找,凈是一些破磚爛瓦的,卻不見一點值錢的物件。大超有些生氣的問到:「臭乞丐,不是說有什麼潑天的富貴嗎?」

「這不是正找著嗎...」徐守光邊說邊用銹跡斑斑的鋤頭扒開一堆碎瓦礫,在其中一通翻找。忽然,鋤頭不知碰到了什麼東西,發出叮的一聲,這聲區別於碰到石磚的聲音,倒像是撞在了什麼金屬上。徐守光喜出望外,忙伸手去摸,倒是從破磚爛瓦中摸出一個玉扳指。

徐守光用衣袖抹了抹玉扳指上的灰塵,藉著月光仔細端詳起來,只見這玉扳指通身呈深綠色,周圍鑲嵌著一圈金邊,想必方才鋤頭就撞在這金邊上。

徐守光心中一喜,看來這是真的尋到寶貝了,他興奮壓低聲音喊到:「大超小超,你們快過來,看我尋到了什麼!」

可過了好一陣,也不見那兄弟倆回應,他轉頭望向大超小超兄弟二人的方向。藉著從破損不堪的屋頂擠下來的月光,徐守光見到這兄弟倆貼著牆根站着一動不動,眼睛似乎齊齊的看向自己這邊,表情有些好笑,於是便笑着問到:「我說你倆怎麼了?快來看看我找到了啥寶貝...」

這時徐守光身後發出一陣響動,這響動聲頓時把徐守光背後驚出一層密汗,徐守光連忙轉身看向身後,只見從黑漆漆的黑暗中,一個身材高大的身影慢慢走到了那斑駁的月光下,藉著月光,徐守光看見這身影身高約一丈,身長腿短,全身覆蓋着灰色的毛髮,這身影兩隻手臂奇長,一張深藍色的大長臉上一對眸子閃著黃澄澄的光芒,這對眸子下方,一張血盆大口半張著,露出兩排尖銳的獠牙。

「妖怪啊!」大超驚的大喊一聲,而後直接拽著小超的胳膊向門外狂奔而去。這小超被大超那麼一拽,一下子沒站穩就摔了下去,但身子還沒落地,就被大超拖出了土地廟。

「我說你倆等等我...」徐守光話還沒說完,就見那大超早已拖着小超跑的沒了蹤影。

「還真不講義氣!」徐守光暗罵一聲,也準備奪門而去,卻見那高大的妖怪身影猛地就閃至他身前,將廟門出口給堵了個嚴嚴實實。那妖怪咧著嘴,躬下腰來把那張深藍色大長臉靠近徐守光,細細的觀察着眼前的這獵物,大概是對比了剛剛的大超,面前這徐守光顯得瘦的像是只小雞仔,那妖怪的臉上似乎也露出一種失望的神色,但還是伸出那長長手臂抓向徐守光。

也許是剛才妖怪挪動身軀的動作過大,撞到了土地廟中的柱子,柱子連帶這房梁震動,從殘破的屋頂上又滑下一個瓦片,不偏不倚正砸在那妖怪的天靈蓋上。哐啷一下瓦片碎開,妖怪下意識的用手去揉那被砸到的天靈蓋,徐守光趕忙抓住機會,拔腿就跑。可這廟門被妖怪堵住了,跑也跑不出去,徐守光只好往土地公像的身後躲。那妖怪見徐守光跑開,煮熟的鴨子怎能讓它給飛了,便伸出那長手臂對着土地公像身後就一通亂撈,這一撈還真就抓到的徐守光的衣袖。

妖怪拽著徐守光的衣袖用力把他往外扯,徐守光則拼了命的往土地公像身後縮,但常人的力量哪能跟妖怪比,徐守光就覺得自己一點一點被拖了出去。情急之下,徐守光右手緊握鋤頭,對着那妖怪的大手用力揮下,銹跡斑斑的鋤頭深深的扎入那妖怪的手背,妖怪吃痛,連忙舍了徐守光,縮回手去。

妖怪拔下嵌在手背上的鋤頭,甩在一邊,用腥臭的舌頭小心的舔舐著傷口,或許是血液的腥甜刺激了它,也或許是方才被徐守光的這一擊惹怒了它,那妖怪從喉嚨處發出一聲低吼,上半身肌肉瞬間隆起,伸出雙手抓住土地公像的一側,用力一甩,竟然將土地公像整個摔飛開數尺遠的地上,土地公像砸在地上,發出一陣沉重的聲響,繼而碎裂開來。

依仗的土地公像被扒開,徐守光孤零零的貼著牆,望着眼前凶戾十足的妖怪,徐守光瞬感絕望萬分。那妖怪見徐守光一副失落的神色,竟如人一般的咧嘴笑了,一口尖銳的獠牙在月光下顯得尤為駭人。

這時,原本土地公像前面的供台突然發出砰的一聲響,兩隻拳頭從那供台下方砸了出來,儘管土地廟荒廢已久,儘管這供台已陳年腐朽,但這厚厚的木板上硬是被生生砸出兩個洞。緊接着又是砰的一聲,這次是一個人直接從供台下面破「土」而出,伸了長長的一個懶腰。藉著月光,只見這人蓬頭垢面的,臉上長著兩寸來長的山羊鬍須,一身髒兮兮的道袍罩在身上,背上還背着把劍,儼然一個邋遢道士。

「嘿,竟然遇上高人!這回有救了!」徐守光心中暗喜。

「何人擾我清夢...」邋遢道士邊慵懶的說着,邊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慢慢的從破碎的供台中爬了出來,而後竟然一個手沒撐住,哐當一聲摔翻在供台前。見這一幕,徐守光和那妖怪都忍不住用手捂臉,這哪有什麼高人風範啊!

那邋遢道人卻也不覺尷尬,起身揉了揉摔痛的屁股,接着便檢查起身上道袍有沒有被碎木頭刮破。

「道長,小心啊!」徐守光貼著牆根喚了句,邋遢道人循聲抬眼望過來,就見徐守光用手指了指他身後。

「你說啥?」邋遢道人伸出小手指掏了掏耳朵,這時只見在他身後,那身形高大的妖怪早已雙手合拳高高舉起,對着邋遢道人的頭頂就砸了下來。這拳力裹挾著勁風,似有千鈞之力,若被這拳砸中,少不了落得個頭骨破碎、腦漿迸裂的下場。可就在這拳即將擊中邋遢道人天靈蓋之時,那邋遢道人竟然微斜身軀,輕巧的避了過去。只可惜了邋遢道人身後的那張供台,被這一拳砸中,頓時粉身碎骨,木屑四濺。

「好身手!」徐守光看這邋遢道人身法靈活,不由心中豎起一個大拇指。

那妖怪擊碎了供台,見邋遢道人仍在身前,並未遠遁,於是索性張開血盆大口,對着邋遢道人就咬了過去,這邋遢道人卻是一彎腰,恰好躲過。緊接着邋遢道人閃到妖怪另一側,直起身來,從耳朵里挖出半個小指甲大小的耳屎,頓時面色舒展了許多。

那妖怪見連續兩擊都落空,知眼前這道人不好惹,於是向後跳了一步,和邋遢道人拉開距離。邋遢道人用大拇指將小指上的耳屎輕輕彈落,低頭說到:「孽畜,還不速速離去...」

那妖怪似乎被眼前這邋遢道人鎮住了,向側邊退了兩步,一抬眼,正好瞧見靠在牆根的徐守光,這妖怪記仇,徐守光方才用鋤頭傷了它,那妖怪看了一眼手背上還滲著鮮血的傷口,瞬間眼中凶光大盛,一步沖向徐守光,伸出爪子對着徐守光的頭顱刺去。平日裏山野中的妖怪見了邋遢道人這一身本領,無一不是退避三舍,哪想到今日這妖怪竟然如此記仇,豁出性命也要把仇報了。這一擊極其迅速突然,邋遢道人也沒料到,眼看這小夥子就要折在這妖怪手中,卻不想徐守光突然學着方才邋遢道人一般微斜身軀,竟也避過這致命一擊。妖怪的爪子刺在徐守光身後牆中,堅硬的磚牆上生生的凹下去一個洞。

邋遢道人眼前一亮,心說:「這小子悟性竟如此了得,只需看一遍便能將這身法領悟...」,轉而用欣賞的眼光看着地上連滾帶爬,倉皇逃過來的徐守光。

「道長!救命!」徐守光邊逃邊喊,呼救聲這才把邋遢道人拉回了現實。邋遢道人上前一步,將徐守光擋在身後,繼而從背後劍鞘中抽出寶劍,指向面前那妖怪,喝到:「人言山魈睚眥必報,果然如此,如留你在世上,必害了這小兄弟性命!」說罷,邋遢道人起身一躍,只一個瞬間,便猶如雷霆一般出現在那山魈的背後,緊接着收了招式,利索的將寶劍重新插回劍鞘。而就在寶劍入鞘的瞬間,山魈胸口處勃然噴湧出大片血花,山魈面露驚恐,噗通一聲跪倒在地上,繼而又倒了下去。

徐守光看着邋遢道人這行如流水般的一劍,羨慕的眼中彷彿有兩顆金星在跳動,徐守光幾步小跑,噗通一聲跪在邋遢道人身前,俯身便拜:「道長好手段,求道長收我為徒!」

邋遢道人斜眼瞟了一下徐守光,心說:「若換做旁人,此時不應該是來感謝我救命之恩嗎?這小子卻跑來求我收他做徒弟...」隨即將臉一板,問到:「你要學我手段做何用啊?」

「當大俠!」徐守光不假思索,張口便說。

「當大俠?」

「嗯,在茶館總聽說書先生講大俠的故事,今日又見了道長威風,更是想學好本領當大俠,好不神氣!」

「哈哈哈!原來如此,但你可知俠之道可不是為了神氣,大俠當鋤強扶弱、匡扶正義,為俠之道敢捨得一身剮。」

這些話徐守光平日裏哪裏聽過,見徐守光一愣一愣的,邋遢道人問到:「有酒嗎?」

徐守光這才回過神來,忙從懷中摸出一個豬皮酒袋,雙手遞到邋遢道人的面前,這酒原是他今日為求土地公保佑準備的,沒想到卻在這裏派上了用場。

邋遢道人接過酒袋,拔出塞子,仰頭將酒一飲而盡,繼而說到:「也罷,今日也是你我有緣,既然喝了你的酒,就也給你露兩手。」

說罷,邋遢道人兩步跳至廟外空地上,對着徐守光喊到:「這身法喚作'謫仙步',我只演一次,你且看仔細了!」

徐守光聽罷,立馬瞪大雙眼仔細看着邋遢道人,絲毫不敢眨眼。只見這邋遢道人腳步輕盈而有力,每一步像是踩在棉花上,卻又似扎在泥土裏。他步伐靈活多變,時而快速疾走,時而緩步徐行,時而橫跨一步,時而縱身一躍。

「這身法的要領是道法自然,順勢而動!」道人邊演示步伐,邊解說着,他的身姿優雅而矯健,身體隨着步伐的變換而擺動,彷彿在舞蹈一般。他的動作協調流暢,沒有一絲多餘的擺動和僵硬,彷彿身體各個部分都在同一節奏上和諧運動。

徐守光看的眼睛都直了,他一邊瞧一邊也試着自己踩一下步伐,邋遢道人一套身法走完,徐守光跟着竟然也學會了七八分。

「小子,悟性不錯!」邋遢道人見徐守光「謫仙步」也走的有模有樣的,絲毫不吝嗇自己誇獎。隨後,邋遢道人從身上解下寶劍,對着徐守光道:「這劍法喚作『青蓮劍法』,為詩仙李白所創,你瞧仔細了。」

「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復回。」

邋遢道人高聲唱到,唱罷只見他使左手將寶劍劍鞘一拂,劍鞘衝天而去,震落林子中間好些樹葉,緊接着又見他持劍在身前劃出半個圓,劍風裹挾着落葉如同滔滔江水一般向前涌去。

「君不見,高堂明鏡悲白髮,朝如青絲暮成雪。」

繼而邋遢道人的劍尖在身前舞成了圈,方才林中被震落的葉子被切分成許多細碎小片,紛紛洒洒的飄落,當真猶如鵝毛大雪一般。

「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

話音剛落,就見邋遢道人右手收了劍,將劍背在身後,左手半握成拳,向前方衝去,拳風強勁,卷的方才細碎的葉片猛地一下撒開。

「天生我才必有用,千金散盡還復來。」

接着邋遢道人原本變拳為爪,在虛空中抓了一把扯至身前,又緊接着使左肩向前猛然一靠。

「烹牛宰羊且為樂,會須一飲三百杯。」

此句一出,只見邋遢道人重新轉出右手寶劍,向前方轉圈跳劈,接連好幾下,那劍勢強勁綿密,連綿不絕。

「岑夫子,丹丘生,將進酒,杯莫停。」

繼而邋遢道人使出一個金雞獨立,右手使劍猛地向前方此處,這一劍刺得極快,片刻之後才有劍風被帶起。

「與君歌一曲,請君為我傾耳聽。」

又見那邋遢道人原地轉了一圈,劍風呈螺旋向下掃去,劍風停止,卻見那邋遢道人已然盤坐在地面。

「鐘鼓饌玉不足貴,但願長醉不復醒。」

邋遢道人從地面又反轉一圈起身,正當快要站直時,卻陡然雙腳微躬,跪倒在地上,腰身後仰快貼至地面,一手撐地,而另一手則持劍向頭頂刺去。

「古來聖賢皆寂寞,惟有飲者留其名。」

只見那邋遢道人使劍在地面花叢中一挑,瞬間花間露水被挑飛到空中,緊接着邋遢道人手中寶劍猶如靈蛇一般左右串動,將那空中露水滴滴彈飛至兩旁,露水雖輕,但在這凌厲的劍勢下,打到兩旁樹叢中啪啪作響。

「陳王昔時宴平樂,斗酒十千恣歡虐。」

邋遢道人左突右沖,接連向前方邁了七步,一步一劍,劍光在月色下舞得虎虎生風,留下道道殘影。

「主人何為言少錢,徑須沽取對君酌。」

此時,邋遢道人彈出左手,呈蘭花指,指尖不知何時竟夾着一枚小石子,對着前方大樹一彈,石子頓時沒入樹榦中。

「五花馬,千金裘,呼兒將出換美酒。」

說罷,邋遢道人右手持劍來回左右掄圓了,輪番將地面石子泥土一股腦兒的全向著前方打去。

「與爾同消萬古愁。」

邋遢道人將劍收至身側,運足內力賦於劍身,繼而猛地一記橫斬掃出,竟掃出一記弧形的劍氣,劍氣所過之處,樹葉凋零,枝幹掉落,威力甚至驚人。

一套劍法舞完,邋遢道人回劍入鞘,問徐守光:「小子,學會了幾成?」

徐守光獃獃站在原地,還沉浸在剛才的青蓮劍法之中,聽見邋遢道人的問話,方才回過神來。他猶豫的伸出三根手指,想了想后,又收回一根手指,試探著說:「大概兩成吧。」

邋遢道人聽罷,不禁哈哈大笑道:「兩成已然不錯了,沒有什麼能一蹴而就的,日後勤加練習,必有所成!」

徐守光聽罷,忙俯身拜謝道:「多謝師傅授業!請受徒兒一拜!」

怎料那邋遢道人卻一把將其扶住,笑着說到:「唉,我喝了你的酒,方才這謫仙步與青蓮劍法只是耍來抵酒錢的,我不是你師傅,你也不是我徒兒。」

徐守光正欲再說些什麼,邋遢道人卻將徐守光扶起,繼而又說到:「小子,我觀你面像,知你近日恐有節數。倘若日後應我所言,你不妨向東去,或許有轉機。」

徐守光聽罷,忙問到:「有何節數道長不妨直言,教我化解之法。」

那邋遢道人卻只是笑笑說:「天機不可泄露,到時你自然就知道了。」

「天機不可泄露,我的事都攤上天機了?」徐守光低頭思索著,正當他還想再問些什麼時,一抬頭,眼前卻再不見半個人影。徐守光一邊喊著道長一邊四處找尋,終究卻也沒再瞧見那邋遢道人。這時林中傳來一陣夜梟哭嚎,這聲音把徐守光嚇得一激靈,再看看土地廟中倒著的山魈的屍體,徐守光也不敢再多做停留,自顧自返回家中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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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除妖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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