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凌

教職員辦公室

「……升學的事，你是真的不考慮？」

得到肯定的答案，於老師重重的嘆口氣，好像虧掉的是他的人生。

「你不是很喜歡讀書嗎？」

「待在學校只能做這件事。」

老師愣住。

「每天對着，就是貓貓狗狗也會對出感情。」

原來如此。

如果每個學生都有楊凌一樣的認知，做老師的可輕鬆了。

「雖然我們學校是一流的職中，畢業后肯定能給你介紹好出路，」於老師繼續在學生的志願表上畫圈圈，「你的成績完全可以上不錯的大學。」

楊凌低頭，緊盯着被塗鴉的志願表，老師就是故意作廢它的，話說好不容易趁媽媽迷迷糊糊簽下字。

「我要見你母親。」

「老師你是知道的，她很忙，而且，前車之鑒啊——」

鄰座的老師笑了起來。前車，於老師差點把車都翻了。家訪，等著等著，竟然在學生家吃完晚飯，還睡過夜了，把晨歸的家長嚇到不說，更被住附近的主任碰見。

幸好楊凌是三好學生，品德好，成績好，人緣好，楊凌母親和弟弟特地來校求情作證才平息。

不然，主任那臉狠勁是準備把於老師送監獄的。

做老師的當然希望優秀的學生能有一番作為，能升上大學就是很好的出路，沒有更好的。

「你母親也不會同意的！」於老師一掌拍在辦公桌上。

咦？

「老師，四點半了，」楊凌指指牆上的鐘，「你知道，我必須回家。」

瞧見於老師眼底的決心，楊凌一驚，趕緊找借口溜。

「明天——」

明天，誰管你明天。

四點半，她要到學校接弟弟放學。

「你們學校的老師可真笨，我已經四年級了，早就不用接送了。」楊林懷裏抱着一堆書。

楊凌從廚房伸出頭。

「你要出門？」

「去隔壁老樊家做作業。」

老樊？哪個？

「幾點去接你？」

「神經病！對了，今天我勉強回來陪你，明天不用煮我的飯。」楊林老氣橫秋吩咐。

「是，是！」

「對了，你真的不打算參加高考？」

楊凌眼一翻白，在家也不得安寧。

「好不容易逃回家，別跟我提這事！」

呵！

門合上，家裏終於安靜了。

爸爸去世的時候，她才剛上小學，媽媽一下子得同時飾演父母的角色，她則分飾姐姐和媽媽的角色。

老樊的媽媽說，比起她家母，她更像楊林的媽。

這是褒義吧，褒獎她的責任心之類的，而不是——

楊凌看着鏡子裏的人，頭髮隨意紮起，髮絲有點凌亂，是很亂，外衣鬆鬆垮垮，還沾滿陳年油印子，因為不想掛圍裙，所以隨便套件舊衣服。

洗衣機發出完成作業的嘀嘀聲，飯桌上是早上吃剩的早飯、茶几是昨晚的夜宵盒子，睡衣扔得滿地都是，還有鞋子，臭襪子到處都不堪入目，要趕在楊林回來前收拾乾淨……

在那堆雜事停住半秒，楊凌撩起她的「圍裙」，隨手一脫，鞋也不穿衝出門。

「林——等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