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四八四章 手指

看着那一把從血海中撈出的破碎的青龍刀，所有人都陷入死一般的寂靜。

所有人都彷彿明白了什麼。

唯獨白起和蒙恬、呂布這些腦子不怎麼靈活的武將還有些迷茫，白起撓撓頭，有些羨慕道：「兩把青龍刀……關二爺，你可以開始雙刀流了。」

說到這裏，白起興奮道：「有沒有血鐮啊？」

「不，沒這麼簡單。」黃風怪解釋道：「我最近看過一個動畫片，如果沒猜錯，這個世界在複製我們……」

說到這裏，黃風怪臉色緊張起來，對着這世界大聲喊道：「黃風怪，出來！」

孫悟空也冷笑一聲：「呵，這麼說也會有一個拿着金箍棒的孫悟空？又來一次真假美猴王？」

「都閉嘴！」司徒紅終於聽不下去，呵住這胡思亂想的幾人，沉聲道：「你們都知道林凡的來歷吧？」

黃風怪愣了一下：「你是說……」

在大夏諸神這個層次，林凡的來歷已經不是秘密。

普通高中生，忽然在神明降臨前夕提前感知，並且主動聯繫高層。

而且莫名其妙的對神明格外了解，對未來的走向了如指掌。

「沒錯，」司徒紅點點頭：「他是來自未來的，在那個未來，神明就如現在一般入侵，大夏諸神也如現在一般蘇醒。但不同的是，大夏輸給了神明，他也死了。」

「這都是他親口說過的。」

「而眼前這個世界，有屍山血海，有破碎的青龍刀……」

司徒紅目光複雜的看着這宛若煉獄、到處充滿著毀滅與殘破的世界，清冷的聲音回蕩在血海之上，「這是那個世界的未來。」

一時間，大夏諸神都明白了林凡那看似發瘋的囈語。

血海上，唯有林凡在抱着頭，雙目失神，彷彿承受巨大痛苦的呢喃。

「這裏是曾經的過去……是被抹去的未來……被抹去的過去的未來，曾經的未來的過去……這是發生了卻又沒有發生的時間，被扭轉而消失的空間……」

這是曾經的過去，這是被抹去的未來！

一時間，大夏諸神紛紛目光複雜的掃視着這片世界。

只是眼中不再是嫌棄，而是一股發自內心的悲痛。

「也就是說，這裏也曾經有一群人如我們一般拚死而戰……這裏也曾經有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成神者與神為敵……」莫不知看着那血海中涌動的屍體，忽然苦笑一下：「不，確切的說，這裏有另一群我們……」

他們看着這片血海，看着這血海上翻湧的白骨，彷彿看到了另一群人的故事。

悲壯，慘烈，浸透了絕望。

這裏是被抹除的他們。

那片破碎的土地，是他們如今拚死守護的家園。

那腥臭涌動的血海彷彿訴說着一個個故事，嘶吼的狂風彷彿化作了絕望的哀嚎。

而此時，林凡的表情愈發痛苦了。

他死死抱着腦袋，瞳孔不斷收放的盯着眼前這翻湧的血海和殘破的大地。

這片土地，也是他不惜一切去保護的土地！

眼前這一幕與噩夢中的畫面重合，死死壓抑的一切都在腦海中激蕩。

「我，林凡，大夏總指揮，誓死保衛大夏！」

「我們的戰爭只能有兩種結果，要麼神踩着我們的屍體過去，要麼我們踩着神的屍體過去！」

「我們的衝鋒號，在死亡之前絕不停止！」

那些年輕的戰士，帶着無比的信任與崇敬看着自己，稚嫩的臉上寫滿了果決！

他們追隨着總指揮，義無反顧踏上神的戰場，以人力面對神明！

他們用自己的鮮血，為那神明降臨之下的國度強行續寫。

「那就打！」

「神，讓我看看你們有幾個師！」

「衝鋒號，不要停，追上總指揮的腳步！」

「我們殺死了波塞冬！我們贏了！」

「我們殺死了農神德墨忒爾，我們贏了！」

「報告指揮部，雪獸群即將踩死我，請以我為目標，火力覆蓋，炮火推進八百米！請不要拒絕，我寧可死在祖國的炮火之下，也絕不淪為這些畜生踐踏的肉泥！」

「總指揮，我們一定會贏！對不對，總指揮！」

那些面孔沾滿血污，他們時而因為勝利而歡笑，時而發出絕望怒吼。

但下一刻，這些面孔忽然變成了浸泡在血海中的累累白骨，那一張張面孔變成了浸泡在血水中的骷髏，空洞的雙眼死死盯着林凡。

肆虐的狂風如同無數亡靈的哀嚎，血海的涌動將一塊塊人類的枯骨掀起。

「總指揮，你說過要帶我們贏的！」

「為什麼沒保護好我們！為什麼沒保護好我們！」

「你為什麼還活着，你逃了，你逃了！！你留下了我們！」

這個世界彷彿都在控訴着他的失敗。

「啊！！！！」林凡捂著腦袋，在血海之上發出痛苦的哀嚎，「都閉嘴！都給我閉嘴！」

「我沒逃！我沒逃走！」

「你沒逃，為何你還活着！！」

「我真的努力了，我真的拼了一切了！」林凡跪倒在空中，「我也不想輸，我也不想你們死!!」

「小子，」始皇眼看林凡陷入了深深地迷惘，下意識就要去拉住林凡。

虛空中，一隻無形的手拉住了他。

始皇皺眉看了看面前的虛空，那裏傳來一陣輕飄飄的話語，「讓他一個人待一會吧。」

「可時間緊張……」始皇還想說什麼。

那道聲音再次響起。

「這對於我們來說，是被抹去的未來。但對於他來說，是確切發生的過去。他拼盡全力想要拯救這裏，他與不是我們的我們並肩作戰，但卻只能眼睜睜看着這裏毀滅。」

「這裏是他失敗的過去。」

那道聲音帶着心疼，「我們面對這片土地，都會感到心痛和惋惜。何況是他，就讓他靜一靜吧。」

始皇沉默片刻，緩緩點頭。

足足過了半小時，抱着頭哀嚎的林凡才終於漸漸冷靜下來，緩緩掠向大夏諸神。

「沒事吧？」司徒紅皺眉看着林凡。

「沒事，」林凡搖搖頭，強行笑了笑：「想起了一些不好的回憶。」

雖然語氣輕鬆，但林凡臉色依舊慘白。

「放心，這不是我們的未來。」

「這是被抹去的未來！」

「我一定能改變的！」

林凡像是鼓勵自己，又像是安慰別人一般說道。

始皇催促道：「趕緊開始搜索吧，耽誤這麼久時間，等我們回去，弄不好大夏都打起來了。」

「不急，」司徒紅的右手按上了胸前的徽章，「先檢查一下，能不能打開空間通道。」

「咔噠。」

秩序會徽章按下，一股震動以特定的頻率傳遞開來。

但空間沒有破碎。

眾人臉色略微變得難看一些，司徒紅嘆道：「好了，這裏打不開回家的路。」

林凡眼神沒有任何驚愕，安慰道：「時空碎片就是這樣的。這裏的時間和空間，都與其他位面隔絕。」

「那怎麼離開？」司徒紅簡明扼要的問道。

不管這裏蘊含什麼神藏，說到底，必須得能離開才行！

「其實有很多辦法，空間之神的空間之傘，時間之神的時間之舟都能橫渡時空碎片。」

「但目前，我們只能去找時空鑰匙。」林凡看了看四周，「時空鑰匙藏在時空碎片之中，只要找到，就可以離開。」

「這樣，你們先去分散開，探查一下這個時空碎片到底有多大，有什麼異常的地方。如果可以，儘可能查出對應藍星的哪個區域。」

林凡看着這血海翻湧的世界，雖然知道這裏是他的家園，但因為血海激蕩，大地破碎，所以根本不知道這裏到底是哪裏。

甚至連面積都不知道。

這是當初的整個藍星，還是大夏，還是大夏的某個區域？

「這也太浪費時間了！」始皇眉頭緊皺，「等我們出去，大夏那邊怕是都打起來了！」

林凡搖搖頭：「我說過了，這裏的時間是相對靜止的。」

「我們就算在這裏待一年，只要出去，依舊是我們來時的時間和空間位置。」

見眾人還是有些不理解，林凡揮了揮手，漆黑於猩紅的修羅神力幻化做一條滾滾流淌的河流。

「時空長河，永遠都在流淌。」

「空間隨時間而變，時間隨空間而流。說起來，時間沒有了空間，就沒有意義。而空間沒有了時間的流逝，也只是徹底凝固，時間與空間本就是互相存在的。」

「諸多位面如股股水流，都在其中向前奔流。」

「當然，雖然是同一條河流，但因為河底礁石等因素，不同區域的流速也不同。」

林凡一邊說着，那一條河流愈發逼真，只見河中間的流速明顯高過兩側的流速。

司徒紅作為秩序會人員，神界理論知識也接觸了不少，微微點頭：「這就是諸多位面時間流速不同的原因。」

「對。」

「河流蕩起浪花，這是在每個時間段發生的事情，但隨着河流向前奔涌，浪花很快就會消失，新的浪花會出現。」

「但如果，我是說如果，這裏面有一滴水被污染了。」林凡說着，河流中的一滴水變得如墨色一般漆黑，朝着四周擴散。

「繼續讓它往下流淌，它會漸漸讓整個河流都變得骯髒。」

「這時候，時間之神河空間之神就會出手。」

一隻手出現在那河流之上，舀出了那一滴漆黑的水珠，扔到了河流之外的岸邊。

「它被單獨扔出了河流，它不再奔流，也不再向後。」

「與浪花不同，它是完全靜止的，沒有未來，沒有過去。」

「對於時間長河來說，無論是上游一萬米，還是下游一萬米，它都是從不變化的。」

「只要它存在，對於無論河流哪個位置來說，它都是這樣。」

「而一旦它消失了。對於無論河流的哪個位置來說，它都不會存在。」

「也就是說，只要它在，無論是一萬年後，還是一萬年前，它都是存在的。而一旦它消失了，無論是一萬年後，還是一萬年前，它都不存在。」

這是從時間長河中剝離出的一滴水滴。

聽到不會耽誤大夏的時間，始皇鬆了口氣，此時他也隱隱理解了林凡的意思，但還是好奇道：「那你之前說的奇點就是這個？」

「對，就是奇點。」林凡笑了笑：「空間之神和時間之神的動作會留下奇點。小的奇點，會自行消失，就如水滴被蒸發，這是時空的自洽。」

「但如果撈出的水滴過多，也就是時間之神和空間之神們的動作太大……」林凡說着。

「嘩啦啦！」

那條虛幻的長河中，一隻巨大的手掌撈起幾乎大半條河流！

只剎那，河流瞬間乾枯！

那隻巨大的手掌將撈出的河水放到了河道之外。

「嘩啦啦！」

滾滾水流奔騰。

不像是滴在岸邊的水滴一動不動，滾滾水流撞碎河道，沖碎土壤，竟是形成了一條新的河道！

「奇點太大，就連時空長河都會發生劇烈的變化，甚至所有位面的未來都會扭曲，很多位面甚至可能因此崩潰。所以就算是時間之神和空間之神，也不敢隨意插手時空長河。」

大夏諸神此時都明白了林凡的意思，始皇呼出口氣：「這麼說，無論在這裏待多久，我們都不必擔心錯過大夏與德墨忒爾的戰爭。」

林凡點頭：「嗯。」

「這樣就行了，那我們慢慢探索。孤往東飛。」始皇點點頭，鎖定了一個方向。

大夏諸神紛紛選了自己的方向，準備先去四面八方探索這個時空碎片的大致情況。

「如果發現什麼異常，將神力化作光柱，其他人立刻集合。」

說完，大夏諸神紛紛往不同的方向掠去。

林凡往西北方向掠去，壓住心中複雜的情緒，仔細觀察這翻湧的血海和破碎的大地。

但無論如何觀察，似乎都沒有任何異常。

猩紅的血海不斷涌動，累累白骨飄蕩。

偶爾有一些大地露出，但堅硬如岩石，被粘稠的血海渲染的漆黑。

一個小時后，急速掠行的林凡忽然停下了身影，這一望無際的血海在前方忽然消失了。

唯有一片漆黑的虛空。

這裏是這個時空碎片的邊緣。

「到頭了……這個時空碎片似乎不大啊。」林凡站在血海邊緣，看着面前的漆黑虛空，猛地打出一拳。

「砰！」

如打在玻璃罩上一般，但林凡知道這不是玻璃罩，而是空間的盡頭。

「有點意思。」林凡舉起修羅刀，只剎那，修羅刀上流淌了猩紅的液體。

【殺戮】！

林凡拿起浸染【殺戮】的修羅刀，狠狠捅在面前的空間盡頭。

只剎那。

「咔！」

輕微的碎裂聲響起，那空間的盡頭竟是被林凡刺入了半寸！

【殺戮】撼動了【空間】的封鎖！

「果然，【空間】都無法阻隔【殺戮】。」林凡微微點頭，「不過想要無視空間阻隔，必須有非常磅礴的【殺戮】。」

至少以林凡目前的實力，根本無法做到。

能夠刺入半寸，已經是林凡目前掌握的【殺戮】的極限。

只怕也只有該隱那種掌握無窮【殺戮】的惡之本源才能徹底無視空間。

「難怪該隱一直殺戮，毀滅一個個位面，時間之神和空間之神都沒有對他出手……怕是時間之神和空間之神都得躲着他。那是不可阻擋的殺戮。」

「要是我有那種殺戮一切的力量……」

林凡收起了幻想，轉身看向血海中隱隱冒出半米的一塊岩石。

「嗡！」

林凡揮舞修羅刀轟然斬下。

「轟！！」

岩石開裂，但竟然只是生出裂痕。

「好硬。」林凡皺皺眉頭，自己剛才雖然沒使用【殺戮】和【痛苦】，但十三階高等修羅神的一刀，竟然無法砍碎岩石。

「的確，尋常土壤在這種血海巨浪和狂風的沖刷下，根本無法存在下來。只有極硬的岩石……不，光是岩石也不可能。」

林凡像是明白了什麼：「這裏當年承受了那麼多神明的入侵，無數規則都殘留到了現在，這些石頭也隱隱蘊含了規則。」

想到這裏，林凡嘆了口氣。

但堅硬的石頭，顯然不是異常。

而就在此時。

「嗡！！」

一道爆炸性的光柱衝天而起，帶着爆炸的轟鳴，宛若爆炸的火光照耀開來！

「司徒紅，她發現了什麼！」

林凡提刀，極速掠去。

而就在林凡離開之後不久。

「嘩啦啦！」

粘稠海水的拍打下，那開裂的岩石忽然碎裂，滾落如血海之中。

露出了粗糙的皮膚。

那露出的皮膚，凹凸起伏，沒有毛孔，有着一圈一圈的圓輪。

這是……一根手指！

「轟隆隆！」

海水涌動，一隻巨大的手掌從血海之下升騰而起，在空中揮舞了一下，像是驅趕一隻蒼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