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纏足？纏雷婁某！
「朱六爺」以京中事務繁忙為由匆匆離去，只扔下一個麻煩無比的爛攤子給陸十二。
統計寧陽縣乃至整個山東布政使司所有女子的婚嫁年齡，並統計出她們的生子年齡，其中又有多少女子是順利生產，又有多少是難產，有多少產婦遭遇難產而死，死時的年齡又是多大。
陸十二承認，當初裝逼的聲音有點兒大——隨口答應時的姿態有多瀟灑，安排學堂中那些女學生去做統計時的姿態就有多狼狽。
問題出在了陸十二一直沒有注意的點上：鬼知道是哪個王八犢子發明的裹腳這麼個玩意兒！
裹腳到底起源於什麼時候已經不可考證，有說始於隋朝，有說始於唐朝，也有說始於五代，其中流傳最廣的說法是南唐李煜在位時期，李後主的一個窅娘別出心裁，用帛將腳纏成新月形狀在金蓮花上跳舞來取悅皇帝。後來這個做法流傳到民間，纏小腳之風就漸漸普及到了百姓人家。
這個說法的真假同樣也不可考證，但是蘇東坡曾經寫過一首《菩薩蠻》詠嘆纏足：「塗香莫惜蓮承步，長愁羅襪凌波去；只見舞迴風，都無行處蹤。偷立宮樣穩，並立雙跌困；纖妙說應難，須從掌上看。」
由此可見，纏足之風起源於什麼時候不太好說，但是興盛於宋朝卻是毋庸置疑的。
因為宋朝是一個政權處於弱勢的朝代，在和契丹、西夏包括後來的金、蒙元的戰場中一直處於被動的狀態，儒家文化也開始慢慢走入極端。
儒家思想的核心是道德至上，強調秩序和塑造權威的思想，是維護皇權與男子為主的思想，而女子在纏了小腳之後行動不便，不能快步行走，就增加了女子的柔弱之姿。
這就跟「我治不了西洋來的大爺難道還治不了你個小趴菜」的思路差不多——只要女子更顯柔弱，不就能從側面襯托出大宋好兒郎的「陽剛之氣」么。
再後來，有個文人針對大宋纏足的毛病寫了一首詩。
「我輕輕的走，正如我輕輕的來，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
大宋輕輕的走了，正如大宋輕輕的來，揮一揮衣衫，也確實沒帶走一片雲彩，但是大慫給中原留下了纏足的毛病。
等到蒙元被趕回漠北，徐達和常遇春他們帶着大明衛所的將士跟蒙元死磕了無數場戰爭，中原堂口漢家子也再一次挺起了脊梁骨。
但是，所有人都有意無意的忽視了纏足的問題。
不知何時而起卻興於大宋的纏足問題，在蒙元的統治下不僅沒有消失，反而進一步被發揚光大，富家小姐們紛紛纏起「快上馬」的足式，追求腳型纖直但不彎弓，青樓里的姑娘們則是在「纖直」的基礎上開始追求「彎弓」。
平民女子雖然因為要幹活等等亂七八糟的原因而不可能像富家小姐一樣追求腳形纖直，但是也會稍微用布纏上那麼一纏，試圖以此來遏止腳丫的生長，讓腳型變得小巧一些。
陸家莊學堂里的這些女學生，同樣就面臨了纏足的問題——或許是覺得自家女兒讀了書就不再是粗手大腳的鄉野丫頭，為了讓自家的女兒更像是讀過書的閨秀模樣，那些個女學生的父母居然也鳥悄的給她們纏起了足！
這可把陸十二給氣壞了。
如果用物理學來解釋，腳形小巧的後果就是平均面積上要承受更大的壓力。
放在生物學上……陸十二懂個屁的生物學，陸十二就知道腳型太過於小巧的後果是身體素質變差，跑、跳等等運動項目都會很受影響，就連走路都比正常人更容易感覺到疲累。
讓這些纏了足的小丫頭片子跑遍整個寧陽縣甚至整個山東布政使司，去統計所有女子的婚嫁、生育數據？
這踏馬不是統計數據，這是殺人！
氣急之下，陸十二乾脆讓陸四十九把整個陸家莊能當家做主的全都喊到了一塊：「整個陸家莊，有一個算一個，已經開始纏足的馬上解開，沒有纏足的也不許再纏！」
「不管是什麼纏法！什麼他娘的快上馬、慢上馬，什麼三寸金蓮，什麼纏法都不許再出現！誰要是偷偷摸摸的再敢背着我給女子纏足，你們也別怪我陸十二心狠手辣！」
「是，大明朝有國法，我陸十二也不是那種擅動私刑的人，可是你們也別忘了，無論是工坊還是養雞場又或者是學堂，這些可都是我陸某人說了算的，你們敢背着我再搞什麼纏足，我就先讓你們滾出工坊，讓你們家的孩子離開學堂！」
「還有，明天各個工坊、磚窯、養雞場、畜牲場還有養豬場也都讓人通知下去，誰家裏敢讓女子纏足，誰就馬上給我滾蛋！」
陸十二的話音落下后，整個陸家莊原本的二三十戶人家的當家人，還有後來搬遷過來的眾多寡居女子家裏的當家人，一時間都愣在了原地。
這位小族叔的發言，其實更像是逆流而上的戰爭號角。
說白了，就是陸家莊的女子總是要嫁人的，如果陸家莊的女子都不纏足，而其他莊子的女子都纏了足，那陸家莊的女子在媒婆的眼裏就會不如那些纏了足的女子，媒婆說親的時候，可能就會有意無意的避開陸家莊的女子。
陸家莊如此，其他的莊子同樣也是如此，陸十二強行要求徹底放開纏足，就等於是逼着那些在工坊做工的人做二選一的選擇題：到底是想要在陸家莊工坊做工的機會，還是想要自家的女兒以後能說個好人家的親事？
當然，這事兒不是沒有解決的辦法，只要陸家莊以後不再招收那些家裏有女兒的人來做工，自然也就不存在讓人二選一的問題。
但是，陸家莊有陸十二這麼個小族叔，其他的莊子上難道就沒有個大族叔、老族叔之類的存在？
陸十二強迫其他莊子來工坊做工的人二選一，其他莊子上的族老、族叔什麼的會怎麼看？
想到這裏，陸四十九便試探著問道：「十二叔，這事兒是不是再考慮考慮？」
陸十二卻呵呵冷笑一聲道：「考慮？考慮什麼？考慮讓你們家的二妮、三妮失去做女官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