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3 幸福

安好真想把手機砸他身上，但也只是想想而已，嘆口氣，在床邊坐下，無奈滑開接聽鍵：「你好。」

「皓北？」那邊明堯的聲音帶着點沙啞，好像還沒睡醒。

安好頓時覺得臉上一熱，這種狀態下的明堯，是他沒有接觸過的，那聲線低低淺淺的，很誘人。

「我，我不是凌皓北，我是安好。」

「哦，」明堯甩甩頭，迷迷糊糊的還沒反應過來：「我手機先放你那裏，明天我過來拿。」

安好趕緊點頭，有了動作才想起對方看不見，又連忙開口：「好的，好的。」

明堯嘿嘿笑了兩聲：「那謝謝了皓北——唔，不是皓北，安好？」

安好心裏一跳，自己的名字被明堯叫出來，他立即就覺得心底有個東西被勾得一跳一跳的，身上的肌肉綳得很緊，呼吸都開始急促：「是，我是安好……」

「怎麼會在你這裏？」明堯似乎是小聲地嘀咕了一句：「嗯，那明天再聯繫。」

安好緊張得話都快不會說了：「好，好，明天聯繫……」

那邊電話掛了很久，他還傻乎乎地把手機放在耳邊，忘了拿下來。

凌皓北腳尖伸過來，在安好背上戳了戳：「喂，喂，回神啦！」

安好這才把思緒拉回來，俊臉一紅，也不敢看凌皓北，直接把手機往後面遞過去：「明天他會給你打電話，你記得還給他。」

凌皓北不接：「既然電話是你接的，你還唄！」

安好急了，起身，直接把手機給他扔到床上：「我明天很忙，沒空！」

凌皓北看了他一眼，然後手腳並用地朝着安好爬過來。

安好看着他的動作，嚇了一跳，退了好幾步，覺得他這個樣子太像某隻具有攻擊性的大型貓科動物了：「你幹什麼？」

凌皓北爬到床邊，直起身子，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安好，坦白從寬哦！」

安好大步往外走：「不知道你說什麼！睡覺！」

凌皓北盯着安好的後背，桀桀地笑。

說是睡覺，安好卻怎麼也睡不着了，在沙發上翻來覆去，腦子裏想的，都是那天晚上破舊的旅館里斑駁的牆壁——還有，自己懷裏那個秀氣的男生。

每個夜晚，都有人會失眠。

像安好這樣，或許可以稱之為為情所困，但明堯，卻純粹是因為白天睡多了，晚上才睡不着的。

當時的酒，喝得又快又急，一開始明堯還有點清醒，可等楚翰把他拉起來，他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餘下的事情，就不怎麼記得了。

醒來的時候，人在家裏的大床上，整個房間，靜悄悄的，他習慣性地去摸手機，摸了半天也沒找到，揉着太陽穴想了想，這才打了自己的電話號碼。

但沒想到，接電話的是安好。

他記得，明明安好是最先離開的，即使有人撿到他的手機，那個人也該是凌皓北。

一個念頭猛地鑽進他的腦海里——莫非，凌皓北和安好……

凌皓北喜歡男人，這不算什麼秘密，但安好，看起來不像是他們這個圈子裏的人——明堯甩甩頭髮，沒再去想這些，他自己的事情都搞不明白，哪裏有多餘的心思去管其他人？

喝酒回來，睡到現在，明堯只覺得渾身酸痛——身上的西裝已經皺巴巴的了，襯衫第一顆扣子還是系著的，領帶緊得幾乎要勒死他。

顯然，楚翰把他拖回家就沒再管了，甚至，連鞋子都沒給他脫。

明堯自嘲一笑，這些事情，他從來沒有奢望過楚翰會做，楚翰能多看他一眼，他已經謝天謝地了。

至少，楚翰還知道把他弄回家。

他起身，把衣服脫了，又把弄髒的床單扯下來，換了新的，然後去洗澡。

在浴室的時候，他聽到門響，知道是楚翰回來了，習慣地喊了一聲：「我在洗澡，你要是累了，就先睡吧，不用等我。」

外面沒有回應，腳步聲響了幾次，就消失了。

明堯對着楚翰，總有說不完的話，可大多時候，楚翰根本不會理他，剛剛說什麼「不用等」之類的話，也只是明堯給自己一個安慰罷了——指望楚翰等他，太稀奇了。

但明堯從來不會計較這些，他想要的，只是楚翰在他身邊，這就夠了。

被冷落怎麼樣？被無視又怎麼樣？至少，每天晚上，他們都有同床共枕，偶爾，也會身軀交纏，奏一曲愛的交響樂。

明堯嘴角勾起一抹滿足的笑，衝下身上的泡泡，腰間圍了一條浴巾，「性」致勃勃地沖了出去。

大床上，楚翰身着家居服，側身睡了。

明堯喜歡泡澡，而楚翰洗澡像是打仗，三分鐘搞定，所以，卧室和客廳的浴室，他們一人一個。

明堯隨意地擦了擦頭髮，解下浴巾，慢慢地爬過去，胸膛貼上楚翰的背，兩個人的距離親密無間，他的唇瓣落在楚翰的後頸。

明顯能感覺到，楚翰的身體一僵。

明堯心裏有些苦澀——這麼多年了，他還是不習慣自己的碰觸和靠近。

但他很快把這些念頭甩開了，雙手從楚翰腋下伸過去，侵佔他的肌膚。

手指突然被楚翰的手掌握住，冰冷的不帶一絲感情的聲音響起來：「我累了。」

這三個字，對於明堯來說，太熟悉了，幾乎每一次他的主動求歡，換來的，就是這三個字。

兩個人剛開始在一起的時候，最早，聽到這三個字，明堯就會乖乖的，胸膛貼著楚翰的背，忍耐著自己的需求，逼着自己睡過去。

可這麼多年了，他早看清楚了，自己想要的，就得自己去爭取，指望楚翰開口說要，那簡直就是白日做夢。

所以，他手上動作不停，雙唇也一點點去碰觸楚翰的肌膚——在一起這麼多年，楚翰的一切，明堯早就瞭若指掌。

愛一個人，那麼，連他一根頭髮絲的變化，明堯都能察覺到。

他知道，楚翰的累了，只是借口，都是男人，又是自己一心想要討好的愛人，下半身並不會說謊，楚翰翻身壓過來的時候，明堯唇角有了滿足的笑。

楚翰從來不會吻他的唇，但不管楚翰的唇落在什麼地方，都足以讓明堯的身體戰慄，湧起一波一波的快感。

被楚翰愛着的時候，是明堯覺得最幸福的時刻。

即使痛，可，也夾雜着無法言喻的快感。

楚翰的動作，從來都很粗魯霸道，如他這個人一般，高傲冰冷。

但明堯依然會沉醉在他的粗野里，也只有在這時候，他才覺得，楚翰屬於他，完完全全地屬於他。

激情結束的時候，楚翰會毫不留戀身下人的體溫，起身去浴室洗漱。

而明堯，則會咧著嘴傻笑半天，稍微動一下，便能感覺身後的疼痛和不適。

但這個回味的時刻，不能太久。

在楚翰結束洗漱之前，他得趕緊起來，把床單換了，然後，扶著自己的腰身，去做清理。

等他回來的時候，楚翰已經睡下了。

床面整潔，楚翰整個人身上散發着冷漠和疏離，誰也想不到，十分鐘之前，這裏上演着怎樣激烈的侵佔和掠奪。

明堯悄悄地上了床，被愛人擁住的感覺，他從來沒有嘗試過，他能做的，就是擁住別人。

夜，很長，可是，他一直都沒睡着。

感受着身旁男人的沉穩呼吸，他覺得，幸福，不過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