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首憶前塵

回首憶前塵

世間又有多少夫妻是因真正相愛而彼此結合呢?

若沒有那致命一劍,曇槿很可能就此囫圇下去。

這世上有許多男男女女,無權無勢,亦無摯愛相伴。實為常態。

可突然有一天,二聖那樣的存在卻讓尋常男女幡然意識到:問世間情為何物?竟可教先知聖賢生死相許?

於是世間逐漸少了尋常,多了痴怨。

他只覺得那樣麻煩。

任何時候,任何情感最終都必須有所依託,否則到底將是無根浮萍,經不起任何浪打風吹。

二聖之間除了是夫妻,還擁有恆久的利益糾葛。所以此二者感情得以牢不可破。

他自信能創造無盡價值,卻無法料定每一顆心。

受青帝指引執掌中洲司法閣之後,勘破紅塵。

他原只想尋個順眼的姑娘醒時烹茶,夢裏聽雨。如此而已。

可偏偏生死攸關之際,破而後立。他得以一朝粉碎青帝咒印,憶及前塵。

原來他很早以前就見過受五方至尊千嬌萬寵的太微君了。

在此之前,他從不否認自己擁有極其冷漠的天性。

十日並出煎熬蒼生,他冷眼旁觀。

天塌之禍哀鴻遍野,他未曾援手。

青帝找上門來的時候,他拒絕得不假思索。

「世間誰能不朽?是早是晚,是多是少,都不妨礙宇宙洪荒中新舊交替,滄海桑田裏命如草芥。即便天塌地陷,終結的也不是此方世界,而是世界中的螻蟻。」

他彼時不解青帝為何失笑。

現在想來,對方不過是看穿了他固步自封之下的洶湧的貧瘠。

生長於陽極之地卻漠然如斯,心無掛礙自然不懼失去。

也許青帝對他的自如既羨慕又憎惡,因此居心叵測地要許他一個配偶。

生而為妖,美貌是族中最不可或缺又最不緊俏的東西。

尋常顏色自然難以打動他。

青帝顯然也明白這一點。

故而呈現的幻象中不僅有他以後的師兄百宜聖君蒼侯,師姐女帝帝姬青丘姬安,甚至還有神族太陰君,仙族太慧君。

見他始終反應平淡,青帝底線降低。

後續給出的幻影囊括了大半「亞神」。

一系列神子神女,仙子仙君,妖女妖聖,甚至包括女帝造人的初代成品之最,中洲執法者顧一。

只是在他稍有興味的視線停佇之前,對方便當場反悔:「這個不行。卿卿會殺了我的。」

卿卿是為配偶之間愛稱。他索性藉機刁難:「女帝教化眾生,素有賢名。我很中意。你願讓給我,歸墟贈予你。」

——實則並無此意,他只是想讓對方知難而退。

青帝神色幾經變換,最終只是一笑。

「倒也不是沒有別的選擇。」

對方話音未落。

那名顏色特殊的少年便憑空孑立。

無非是一副雌雄難辨的皮相。美則美矣。

最令他驚艷的,卻是那雙梗草色眼眸中煙波浩渺的虛無。

只這一眼。

便教他好一陣熱血上涌,頭皮發麻。

青帝也只給了一眼的機會,便悠悠道:「這個也不行。」

他可不會拐彎抹角:「我就要他,他是誰?」

青帝卻不緊不慢拿他說過的話來堵他:「一介螻蟻罷了。」

他於是明白,青帝早便料到這一切。讓那少年壓軸出場,不過是為了更好地拿捏。

他不介意陰謀詭計。他知道在絕對利益的驅使下,對方一番拿腔作勢后終會妥協。

於是他勝券在握地亮出底牌:「你想要的,都可以拿走。」

許是時間緊迫,青帝沒有過多討價還價:「歸墟、暘谷、還有你的傾力相助。」

他欣然攤開手掌——

「成交。」

然他涉世不深,儼然低估了對方陰險狡詐的程度。

遭遇暗算之時,一股新鮮又磅礴的憤怒令他失笑:「帝俊曾誇過你言而有信,如今這算什麼?」

青帝面色沉靜如水:「算你倒霉。」

可憐他想罵都搜羅不出可堪達意的污言穢語。

只能在失去意識之際被迫認栽。

驀然回首。

歲月逝水一去不返。

他也在失憶之後做了兩次錯誤的選擇。

倘若青帝尚在此方世界,那他勢必要用實際行動告訴對方:天長地久有盡時,此恨綿綿無絕期。

可罪魁禍首早已逍遙法外。

他滿腔憤恨不甘沒了出口,更不知究竟該如何安放那份最初的悸動。

若即,他難受,若離,他更難受。

然羅敷有夫,使君有婦。再難受也不能教外界品出任何端倪。

無論眼下顧執明與趙卿雲之間究竟是怎麼個展開,他到底還有個羈押候審的未婚妻尚未妥善處置。

平白惹些閑言碎語出來對誰都不太好。

遑論在外界眼中,他已然是二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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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天列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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