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5章 我們要做的就是,殺光海寇

第505章 我們要做的就是,殺光海寇

第505章我們要做的就是,殺光海寇

日後被稱為甘肅的地方,現在叫做甘肅鎮,隸屬於陝西行都司,和遼東都司隸屬於山東一樣,任何的奏疏都要到陝西繞一圈,大明之前沒有收復河套的時候,就不算是繞路,但現在大明有了河套之後,就變成了繞路,和之前繞道山東是一個道理。

(陝西行都司——甘肅鎮)

陝西總督石茂華的意思是,將甘肅鎮升級為一級行政區布政司,而後將陝西行都司外移至關西七衛,建立軍屯衛所,來進行實控,並且隨着國力、馳道的修建,逐漸將西域收入囊中。

沒有西域,就沒有河套,沒有河套,山西大同、燕山防線就是前線,收西域守河套,就是守京師腹地。

朱翊鈞將陝西總督石茂華的奏疏下章兵部和吏部,詢問意見,讓朝臣們廣泛討論是否要重開西域,並不是說馬上就打,立刻就開拓,而是循序漸進。

漢唐的軍事政治經濟中心,都在關中長安,即便是從長安出發,征伐西域,三十石的糧食運到邊方,就只剩下了一石,在馳道沒有修到嘉峪關之前,大明對西域的擴張止於關西七衛,這是石茂華給出的明確提議,因為超過關西七衛,意味着要跨過大漠作戰。

跨過大漠作戰,只能勝不能敗,敗則全軍覆沒,而且糧草補給的消耗,實在是過於驚人。

石茂華整本奏疏延續了他謹慎和少找麻煩的風格,將他的謀划娓娓道來,不求吹求過急造成朝廷過重的負擔。

石茂華的奏疏引起大明朝官的激烈反應,這些反應,不是反對,而是贊同。

朱翊鈞甚至懷疑,科道言官們的贊同,只是為了讓西山,遍佈門頭溝的窯井停工,讓滾滾濃煙離自己遠一些。

墩台遠侯夜不收哨,海防巡檢浪里白條是可以稟報總兵身邊的瞭山,以確保情報不會出現遺漏、調換、錯誤。

下面則是承諾,讓陳璘儘管做,把天捅出個大窟窿來,大明皇帝兜著!他也會履行諾言,護平定海寇的陳璘安全,朱紈、李天寵、張經,是求榮得辱,為了安定東南盡心籌劃,奮力作戰,取得大勝后,反而不得善終,自殺,斬首。

石茂華的奏疏,引發的討論持續了整整大半個月,才慢慢的落下了帷幕,朱翊鈞專門召見了所有前往甘肅的官員,耳提面命,讓他們小心,而且提醒他們注意防塵,要帶着親隨護衛,不要單獨出行,不要喝生水防止生病等等事情,可謂是做足了仁君的派頭。

因為甘肅是河西走廊,是絲綢之路,即便是現在駝鈴聲不再像漢唐那麼的密集,但仍然有商隊不停的出現在嘉峪關,勉強算是個肥缺,而且大明要重開西域,這就是青史留名的機會,大把大把的功勞在等著,想進步的自然要去搏一搏。

「陛下…」馮保說話聲音很低很低,他看得出來,陛下現在已經出離的憤怒了。

私市危害極大,這是大明保稅戰爭的一部分,同樣,私市的船全都是海寇的船。

「怎麼了?」朱翊鈞將密匣交給了馮保讓他發往松江鎮,密匣有火漆,火漆上有朱翊鈞的印綬,倒是不怕有人打開調換。

繁霜儘是心頭血,灑向千峰秋葉丹,是戚繼光一首詩,寫於薊州總兵之時,那時候戚繼光顯然有些迷茫,畢生的心血如同灑在千山萬嶺上的濃霜,把滿山的秋葉都染紅了,終於蕩滌了海寇,換來了海波的安寧,寫詩的時候卻只能拒敵,不能出擊的迷茫。

是的,現在的戚繼光已經完全沒有詩才了,皇帝要求,戚繼光就寫點打油詩糊弄皇帝。

海防巡檢的浪里白條沒有打草驚蛇,發現了此處之後,立刻離去,直接稟報了陳璘。

密匣上有兩道火漆密封,而每過一個水馬驛、海防巡檢,都會多一道火漆密封和印章,哪裏出現問題,一目了然。

朱翊鈞嘆了口氣,點頭說道:「你說得對,凌部堂在京的時候,也跟朕說,他其實也不想殺人的,但是有的時候看到那些事,他忍不住,廣東巡撫王家屏,前段時間跟朕抱怨,說嶺南發現一隻蟑螂,就有一窩的蟑螂。」

在準備進攻之前,再奏聞朝廷決策,或者陛下直接下明旨至松江鎮水師,密疏始終不具備聖旨的功能,是溝通往來、明白聖意的渠道。

大明太大了,生產力太強了,把松江府一年的棉布產量,運到泰西,能把泰西所有手工作坊全部衝垮,這就是大明的底氣!這就是天朝上國。

想進步,而且肯去邊方,就值得朱翊鈞如此慈眉善目,耳提面命。

在七月末,一封密疏打破了這份好心情,來自水師總兵陳璘。

問現在戚繼光寫不寫詩?戚繼光只會寫:你有快馬鞭,我有三騎營,大家都有馬,打的你抱頭竄。

「沒事,在氣死朕之前,朕一定把他們先殺乾淨,一個不留。」

主要是這一批官員,都是主動前往邊方,甘肅又不是什麼好地方,絲綢之路僅剩那點油水,不是主要動力,建功立業才是官員們的目的。

寧德縣這裏也沒有海防巡檢,所以沒有及早發現,大明一千多個海防巡檢,看起來很多,但是算上長崎、琉球、呂宋、舊港總督府,如此龐大的海域,這點巡檢司,真的太少了。

密匣在九龍驛站出發,過通州至天津衛,三艘水翼帆船,連夜揚帆起航,沿途一站不停,直接至松江府新港,停留後,海防巡檢下好火漆印,送至瞭山,瞭山再下火漆印,送到了陳璘手中。

整個私市,在三天的時間內,進出了超過一千條船隻,可見其規模之龐大。

畢竟老妖婆慈禧都知道西域要在手裏拿着,才能睡得着覺。

大明無法放棄綏遠的礦山,白銀、黃銅、煤炭,對現在的大明而言實在是太重要太重要了,河套丟了,大同成為前線也不能好好採煤,難道京官們要一輩子忍受煤煙的折磨嗎!

之所以之前沒有發現,是因為所有的船隻,白天都隱藏在出海口外的群島之上,在夜色降臨的時候,才會出入,夜裏海上是漆黑一片,很難察覺。

馮保為之愕然,而後笑了笑,陛下的話總是帶着一絲冷酷的幽默。

「出現問題,解決就是,大明這麼大,還能不出點么蛾子事兒嗎?」馮保一貫認為,大明不怕有問題,怕的是不敢面對。

海寇是寇的一種,該死的那種。

大明都餉館百值抽六,並且有軍、政、宦三方監察,如此低的關稅,還有走私之事發生,朱翊鈞確實非常的憤怒,但也格外的冷靜,仔細偵查后,一擊必殺,絕不姑息,決不輕饒,無論查到誰,都要一查到底,哪怕是王崇古,也要將其斬殺。

朱翊鈞思索再三,才在密疏上寫道:[繁霜儘是心頭血,灑向千峰秋葉丹,我朝壯士平倭三十春秋,終平海波,今日波瀾再起,除惡必盡!朕許天子之諾,浙撫朱紈、李天寵,大司馬張經之事,絕不再現,此書可傳閱,亦可為書證。]

朱翊鈞寫完了內容后,花押朱中興后,再取萬曆之寶蓋在了密疏之上,才將其完全封存,放在了密匣之中封好。

所有的才華都用去打勝仗了。

寧德縣的私市的規模,已經不弱於當初浙江雙嶼私市的規模,來往船隻,有紅毛番、大食人、倭人,以及大明大量的二桅船,大明的亡命之徒。

朱翊鈞在整個七月的心情,就像是天上的烈日一樣的明媚,重開西域靡費巨萬,最後開的礦,不見得能賺回來,但至少朝臣們沒給皇帝添堵,無論西域有沒有人,有沒有礦,為了河套為了守住綏遠,也要拿回西域,算是大明上下少數一次,達成了難能可貴的共識。

福建福寧州寧德縣,發現了一個私市,發現私市的海防巡檢奏聞了大明水師總兵首里伯陳璘,陳璘密匣直入御前,把朱翊鈞所有的好心情全都毀的一乾二淨。

「陛下,氣大傷身,這麼多年了,那張四維都變成一萬多片的標本了,陛下何必跟小人置氣呢?無論小人做了什麼,還能攔得住大明再興的步伐嗎?大勢已成,滾滾向前,臣是怕陛下氣著了。」馮保將密匣放進了盒子裏,再加了一層司禮監火漆封口,勸陛下氣大傷身。

這時候密疏的好處就出現了,寧德私市已經被發現的消息,知道的人並不多,至少京堂、地方都不清楚,現在陳璘請求嚴密調查后,暗中籌措,以武裝巡遊倭國為由,出其不意攻其不備,將其一網打盡。

寧德出海口只有四里寬,不藉助千里鏡也能一覽無餘,如此密集的船隻進出,引起了海防巡檢的疑惑,而後海防巡檢水上飛們,帶着乾糧偵查了三天,終於確定這裏就是一處私市。

河套為腹心,西域為羽翼藩籬,石茂華的戰略得到了大多數朝臣們的認可,但是現在朝廷沒有錢,大部分的意見是,升級陝西行都司為一級布政司行政區,但軍屯衛所暫不外移,等到朝廷財用盈餘之後,再做打算。

朱翊鈞將朝臣們的意見綜合后,發給了石茂華,很快得到了石茂華的回復,答案是可以,並且石茂華表示,會在明年年底前,將陝西甘肅兩地的普查丁口做完,並且完成廢除賤奴籍之事。

這一次,徵召前往甘肅任職的官員,沒有遇到之前士大夫們不想去的困境,報名很快就滿了,只用了短短三天,就完成了徵召,而且,大明進行了一次篩查和補選,也很快補滿。

陛下最後說可以做書證,就是陳璘真的可以拿着這封信公開,並且當面質詢皇帝:你許諾過的!

其實沒有這個承諾,陳璘也是要做的,私市的周圍,一定會誕生無數的海寇窩,而這些賊巢就是東南倭患的根本,只有找到巢穴,徹底剿滅才能完成平倭,作為大明水師總兵,陳璘的職責就是安定海疆,這是抗倭一生的俞大猷,交給陳璘的那桿旗。

皇帝的許諾,陳璘相信,因為陛下從未有過一次的食言!哪怕是少時之言。

陛下的信譽就是撐起大明將傾日月倒懸的天柱。

陳璘將密疏點燃,扔進了火盆,靜靜的看着燃燒乾凈后,倒了點水攪合了一下,事情的發展會超出所有人的預料,即便是有億萬分之一的可能,他陳璘可以倒下,但陛下絕對不可以,陛下的信譽不能受損。

是有這種可能性的。

萬一查著查著涉及到了帝師元輔張居正,陛下就必須要做出抉擇,倒張意味着新政需要推倒重來,殺了他陳璘,就百事大吉了;或者萬一涉及到了李太后的父親武清伯李偉一家,太后親眷,陛下就只能為難。

雖然幾率很小,但陛下這份用了印的密章,不能留。

「其他人都封侯了,只有我還是伯爵,實在是羞恥啊!這一次,我必然成為首里侯!」陳璘的神情有些興奮,他看着瞭山,頗為雀躍的說道:「備船,我要親自探聞。」

瞭山看着陳璘平靜的說道:「你覺得合適嗎?」

「合適!」陳璘攥著拳頭說道:「怎麼總兵就不能去親自探聞賊情了嗎!」

「你還知道你是總兵,不是之前那個參將了。」瞭山笑着說道:「你是水師總兵,去不得。」

陳璘是水師中,最高價值目標,萬一陳璘折在了寧德縣私市,那才是天大的事兒,所以,陳璘不能去。

「我去一趟吧,順便把姚光啟給我用下。」瞭山笑着說道。

姚光啟是海帶大王,他受山東巡撫王一鶚之命,押送了一批棉布、煤炭、海帶在松江府換取松江布。

瞭山之所以要姚光啟,是因為姚光啟更像個海寇,臉上那道疤,長期海上生活,曬的黝黑,早已不是當初那個斯文闊少了,而且姚光啟本身是個生意人,能說會道,探聽情報,非常合適。

「力有未逮,操船逃命。」陳璘顯得有些頹然,當了總兵,就不能輕涉險地了,當初他也是單船至首里府探聞情況,出生入死的浪里白條。

姚光啟一臉懵的被帶到了瞭山面前,而後二桅小船載滿了貨物,趁著夜色向著寧德方向而去,第二天還未破曉之時,姚光啟才知道了這次的目的。

他習慣了海上生活,把自己綁在船上睡的正香,就被叫醒了,滿肚子的怨氣。

「我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伱讓我跟着你探查賊巢?你病了,還是我病了!送我回去!」姚光啟都快瘋了,浪里白條都是瘋子嗎?

當然他不是個書生,也是習過武的,文不成,武藝還行。

「還有,除了臉上那道疤,晒黑了些,儀錶堂堂的我,哪裏像個海寇了!你這是誹謗!誹謗!」姚光啟歇斯底里的喊道!

「他不像海寇嗎?」瞭山詢問了一個海防巡檢。

海防巡檢皺着眉頭,看着姚光啟,十分確信的說道:「像!混哪一片的?被瞭山招安了?」

姚光啟絕望,靠在桅杆上,海風帶着咸腥味吹拂着他那張生無可戀的臉。

吧唧。

天邊升起了一道光,刺破了黎明前的黑暗,海鳥歡快的鳴叫着飛過,留下了鳥屎落在了姚光啟的臉上。

「啊!!」姚光啟指著飛離的海鳥,怒不可遏的連點了數下,才擦乾淨了臉上的鳥屎,依舊是憤憤不已。

姚光啟看着精瘦的瞭山,好奇的問道:「你叫什麼?」

「無名之輩罷了。」瞭山搖頭,他很少用自己的名字,平日裏就是瞭山代稱,這也是大部分瞭山的習慣了,名字其實不重要。

無名之輩?長河為咽,青山為證,豈曰無聲?河山即名。

姚光啟頗為不滿的說道:「總不能你死了,我帶你骨灰盒回去,連個名字也不刻吧。」

瞭山被氣了一下,想了想說道:「陳天德,本來叫陳五二的,後來改名為了陳天德,原來是山東密州人。」

「我把你骨灰帶回何處?」姚光啟的嘴依舊是毒蛇一樣,這平白無故的辦這麼一趟要命的差事,任誰都會有怨言。

陳天德想了想,看着海面,平淡的說道:「我還真沒想過,就,灑在大海上吧。」

「你沒有家人嗎?」姚光啟不是很在意的問道,他就是在閑聊罷了。

陳天德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說道:「沒有了,父母、妻子、同鄉都被倭寇給殺了。」

姚光啟心被狠狠的揪了一下,猛地瞪大了眼睛,多少想抽自己一巴掌,這真的是不該問的亂問!這年頭沿海的百姓,誰家裏不是跟倭寇血海深仇?

自己真的是多嘴!

「那你沒有再娶嗎?」姚光啟有些奇怪,瞭山的俸祿可不低,討個媳婦還是可以的。

陳天德依舊是那副波瀾不驚的模樣說道:「那年是嘉靖四十二年?記不太清了,我那年剛滿十六,孩子一歲,倭寇當着我的面兒,殺了我的孩子,淫辱了我的妻子至死,然後把我給閹了,以此取樂。」

「僥倖活了下來,就沒再娶了,你還想知道什麼?」

「哦對了,我還有個義子,逃亡的時候,一個快餓死的婦孺將孩子交給了我,我帶着孩子逃啊逃,又遇到了倭寇,我拚死殺了那兩個倭寇,卻沒能護住孩子,當時廣東總兵張元勛招募客兵,我就參加了,就一直跟着現在的水師總兵陳璘了。」

姚光啟愣了很久很久,他已經完全語塞,作為勢要豪右出身的他,根本沒有想到這位瞭山,如此的凄苦。

「沒有,我不想知道太多了!夠了,夠了。」姚光啟連連擺手,揭人傷疤這種事,他真的不是故意的!

陳天德看着越來越近的芙蓉島,釋然的說道;「你是不是覺得我可憐?其實水師里好多客兵,身上都背負着這樣那樣的血海深仇,大明東南沿海綿延千里,挨家挨戶都和倭寇,有這樣的血海深仇。」

「我這一生殺了十七個倭寇,生吃了他們的心,夠本了。」

陳天德沒有騙人,他真的殺了十七個倭寇,真的生吃了他們的心,若不是滿心的憤恨,陳天德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到現在,對他而言,活着的意義之一,就是殺死每一個見到的倭寇,直至死亡那一刻,魂歸大海。

「抱歉,抱歉,我不是故意的。」姚光啟雙手合十,十分誠懇的道歉。

陳天德露出了一個溫和的笑容說道:「你又不是倭寇,不必害怕我,從現在起,我是你的袍澤。」

芙蓉島是寧德海外一個圍不過三十里的小島,這裏盤踞著一個窩點,裏面有兩條準備前往私市交易的二桅船,而陳天德需要獲得私市的船引,根據經驗,私市的船引和大明的船引一樣的嚴格,唯有獲得船引,才能進入私市之內。

「我們要做什麼?需要買船引嗎?」姚光啟內心深處在患得患失之後,由衷的升起了一股興奮,或許人天生就嚮往冒險。

陳天德眼睛微眯,看着天邊的晨曦,低聲問道:「你拿得動刀嗎?」

「我也是殺過三個海寇的!從小習武的,看到這道傷疤了嗎?殺海寇時候留下的!」姚光啟十分肯定的說道。

陳天德緩緩的抽出了佩刀,笑着說道:「我們要做的就是,殺光他們。」

殺光他們,這是對倭寇、海寇唯一要做的事兒。

姚光啟覺得自己瘋了!他手抖,不是怕,是興奮到手抖!好像是枯燥無味的人生,忽然又注入了一股新的活力一樣的興奮,他馬上就要親眼目睹、親身經歷平倭的第一線,這種由衷的興奮,讓他兩眼開始泛紅。

二桅船舶緩緩的靠在了芙蓉島上,島上有一眼圓泉,提供淡水,島上有密林環繞,圓泉水順流而下,在島的西側,有一個天然的小港口,叫圓泉灣,可以靠岸,而前往私市的船,就停留在圓泉灣內。

而陳天德、姚光啟的船停在了東北側,這裏是一片險灘,還有沙灘,很容易擱淺和撞到暗礁,顯然已經將暗礁探明,船只有驚無險的靠岸,一共四十三名海防巡檢,跳上了沙灘,向著西側的圓泉灣而去。

「他們有多少?」姚光啟握着手中的刀,低聲問道。

陳天德帶着海防巡檢前行,一邊快速前進,一邊回答道:「八十七人。」

說着話,陳天德就砍死了一條蛇,島上有蛇偷鳥蛋,多數蛇都無毒,密林行軍深一腳淺一腳,蚊蟲無數,姚光啟是富貴命,他真的沒有吃過這種苦,但他還是跟上了隊伍的步伐,不過不再說話。

姚光啟有點懵,因為人越走越少,似乎在密林里散開了,很快,四十三人的隊伍就剩下三個人了,走出了密林,走到了圓泉灣,這時太陽升起了很久,圓泉灣里剛剛賭完錢的海寇,打着哈欠鑽進了隨意搭建的草舍之中。

姚光啟明白了,這些人要夜裏入私市,所以現在快中午的時候,反而會睡覺,一切都有條不紊的按著計劃進行。

陳天德趴在姚光啟的旁邊說道:「私市的船都是海寇,人人手上沾著血,你不必顧慮濫殺無辜,或者躲在這裏,我們半個時辰就好。」

潛伏作戰開始了,這是姚光啟第一次親眼見到海防巡檢出手,一個人影在樹影之間晃動逼近了打着哈欠的哨位,寒光乍現,哨位上的海寇就癱軟在了地上,在姚光啟沒看到的角落裏,一個暗哨同時被擊殺,一明一暗,互相警惕,已經十分謹慎了,可是碰到了訓練有素的海防巡檢。

姚光啟用力的捂住了嘴巴,因為停留在圓泉灣的兩條船上,不知道什麼時候爬上了四名海防巡檢,將船上的哨位快速解決了。

四個哨位解決后,隨着手勢的不斷揮動,海防巡檢的身影增多,從各個方向腳步輕快的接近了那幾處草舍。

姚光啟撿起了一根樹枝,咬在嘴裏,他見別人也是這麼做的。

戰鬥悄無聲息的展開着,血腥味開始鋪開,姚光啟真的趴在原地一動不動,他怕自己亂動,給海防巡檢帶去麻煩,他對自己的實力還是心裏有數的。

忽然傳來了一聲慘叫聲,顯然是解決的時候,對方反抗,立刻驚醒了整個圓泉灣。

可惜,為時已晚,敵人只剩下了三十多人,而四十三名海防巡檢,掏出了背在背上的駑,駑在開戰之前,就已經上好了弦兒,呼嘯的弩箭帶着撕裂空氣的尖嘯聲,箭簇反射著陽光,劃過了一道極為優美的弧線,釘在了海寇的身上,箭無虛發,一輪齊射之後,只有零零散散的四個半人還站着。

那半個人腿窩中了一箭,正在捂著傷口哀嚎,僅僅幾個呼吸之後,又是一輪箭雨,帶走了這最後的四個半人。

三人一組,開始對所有可能藏匿的地方開始檢查,而陳天德端著一把燧發銃,在不停的掃視着。

無人倖免,海防巡檢乾淨利索的在一刻鐘的時間內,解決了所有的敵人。

「這兩條船,剛剛血洗了一個漁村,船艙里除了貨物,還有四個女人,兩個孩子。」陳天德走到了姚光啟身邊,示意他可以動了。

陳天德沒有騙姚光啟,私市的所有船隻,都是海寇的船。

「該死!該死!該死!」姚光啟見到了被帶下船的女人和孩子,他們和很多漁民一樣,穿着簡陋,上衣下褲,被帶下船的時候,臉上寫滿了驚懼和惶恐,孩子躲在女人的懷裏,而那四個女人都是遍體鱗傷。

陳天德將兩個孩子從女人的懷裏拉了出來,拉到了海寇的身旁,這是兩個月帶頭的倭寇,陳天德似乎是對姚光啟,似乎是對孩子,或者是對自己說:「不要對倭寇或者說海寇,有那麼一點點的同情,甚至是嚮往,不得好死,就是他們該得的下場!」

「把他們的心挖出來,他們殺了你的親人,這是他們該得的待遇。」

陳天德逼迫兩個孩子,挖出倭寇的心臟,無論日後這兩個孩子是否會成為戰士,挖出了心臟也算是報仇了。

陳天德不希望這兩個孩子永遠活在仇恨之中,這是他活着的另外一個意義。

殺戮和希望,如此矛盾的意義,就是支撐著陳天德活下去的理由。

上報天子,下救黔首,從來不是一句空話。

從來都不是。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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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真的不務正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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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5章 我們要做的就是,殺光海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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