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2章 不解風情朱翊鈞

第502章 不解風情朱翊鈞

第502章不解風情朱翊鈞

張居正對皇帝使用了美人計,而且是兩次,為了皇帝成才,張居正不余遺力。

第一次是送王夭灼入宮,目的就是培養皇帝的責任感,大明的百姓都是陛下的臣民,他們還在受苦,作為皇帝應該知道大明百姓的困難,而不是沉浸在朝臣們鮮花錦簇的奏疏里迷失,皇帝本人不能懈怠,要為了大明再興而持續不斷的努力。

時光荏苒,張居正也發現,陛下的責任感,根本不必刻意的塑造。

第二次是冉姓雲南女子,冉淑妃的入宮,那是皇帝在講筵中隨口提了一句(九十六章),張居正就真的找了一個雲南冉姓女子入宮,這一次美人計的目的,是為了告訴皇帝,皇權在大明的可怕威能,即便是只是隨口提一句,就可以找到。

經歷過刺王殺駕和大火焚宮的皇帝,非常清楚皇權孱弱的危害。

那麼經歷了冉淑妃入宮的皇帝,也清楚了自己的皇權的可怕威能。

朱翊鈞對這種美人計,就只有一個態度,多多益善,再來點!

但是對於萬國美人,就敬謝不敏了,萬一激烈權力鬥爭,讓皇嗣里就剩下個串兒,難道和大英一樣,讓印度人執政?那不成大明笑話合集裏的笑話了嗎?

皇帝的血脈還是要守護的。

「棉布,法蘭西王太後有興趣嗎?」朱翊鈞笑着詢問吉莉安,看起來頗為溫和。

王太后凱瑟琳顯然很懂男人,因為吉莉安這種清冷的模樣,很容易勾起上位者那種內心深處的本能,征服欲。

「大明能從泥潭中脫離出來,如此龐大的帝國,居然可以做到,多麼讓人驚嘆的奇迹,真心希望大明能給法蘭西指出一條明路。」

她很清楚這次出訪的目的,就是要讓大明皇帝有更多的目光看向法蘭西,波旁家族正在一步步的蠶食着法蘭西的內政外交,很快就會蠶食掉王位。

吉莉安邀請皇帝學外語,至於在哪裏學,怎麼學,學什麼,那就看皇帝陛下的意思了,吉莉安會絕對配合。

這就是吉莉安的謀划,她信心十足,用了一年時間籌劃的陷阱,但繞來繞去,又繞回棉布去了!

吉莉安這個清冷美人,聽聞之後帶着些許的猶豫說道:「尊敬的陛下,您的拉丁語非常的標準,但是我仍然聽到了一些需要改進的地方,我可以常伴陛下左右,為陛下的拉丁語而努力,也請仁慈的陛下給我這個機會。」

「如果不是談國事,那就請回吧。」朱翊鈞的笑容逐漸收斂,語氣變得冷厲了幾分。

馮保和張宏對視了一眼,其他的不知道,但聽得出來,陛下真的很想賣棉布給泰西。

朱翊鈞繼續說道:「棉布,當王太后掌控了足夠的棉布,成為壟斷之人後,那利用棉布的專賣逐漸收回財權,藉助財權,逐漸收回權力,還不是輕而易舉嗎?」

吉莉安沒有絲毫的軟弱,立刻說道:「大明和法蘭西有萬萬里的距離,即便是達成了什麼盟約,都隨時有可能因為距離而破滅,一種負距離的羈絆,可以讓彼此更加信任,這是我的想法,英明的陛下,一定會明白我的顧慮。」

朱翊鈞再次搖頭說道:「很遺憾,大明喜歡武力開疆,聯姻開疆是泰西特有的,這是文化差異,宣稱對我大明無用,我大明想要到,會用武力去獲取,讓你失望了。」

「棉布,就是法蘭西最需要的東西!」

棉布?

「女兒?不是說近侍嗎?」朱翊鈞一愣。

這一招應該萬無一失才對,大明也是個傳統的陸權帝國,而且很喜歡給人當爹,大明周圍,全都是藩屬國,甚至還封到了泰西的葡萄牙去,在吉莉安心裏,大明皇帝和人間神幾乎沒有差別。

一片未曾耕耘的市場,等待着大明商賈蜂擁而至。

不需要宣稱,大爭之世,強則強,弱則亡!

棉布有那麼重要嗎!

這是吉莉安從抵達馬尼拉的時候,就已經親眼看到的事兒,即便是在棉蘭老島的達沃,所有人都對皇帝津津樂道,對於皇帝的成就,吉莉安這一路上已經聽的不厭其煩,從最驕傲的地方下手,才是美人計的核心。

朱翊鈞眼前一亮,坐直了身子,看着吉莉安十分確信的說道:「棉布!只要購買大明的棉布,就可以破局,讓法蘭西再次偉大了!」

法蘭西和西班牙在泰西可沒少衝突,主要是為了宗教,所以能踩一腳的時候,絕對不會放過。

大明正在組建新的遠洋貿易船隊,由五大遠洋商行聯手,從已經探明的航線,前往泰西商貿往來,大明需要更多的白銀流入,這是開海以後大明上下達成的共識,而泰西還有廣泛的存量白銀,等待大明前往獲得。

當然,長相和身材是美人計的前提,美人計最防不勝防的就是靈魂上的羈絆,那種我懂你,你也我懂你的相遇恨晚。

吉莉安頗為肯定的說道:「廉價的禮物,是對陛下的羞辱,費利佩二世送了個聖女來到遠東,那是對陛下的羞辱。」

在這個溝通的過程中,兩顆心一點點的走到一起,這才是她心裏早就寫好的劇本。

「無論如何,陛下收下一份禮物,都不是吃虧,如果生下了王子,將會擁有法蘭西國王的繼承權。」

吉莉安離開通和宮的時候,還是有點懵,她盛裝打扮,用盡了辦法,但大明皇帝只想賣棉布!

「聽朕的沒錯!棉布,就是一把刺破法蘭西上層腐朽的一把刀!棉布,完全可以破局,一如費利佩二世利用絲綢收回白銀,便可以為所欲為一樣!」

宣稱?大明不缺宣稱。

「王太后凱瑟琳·德·美第奇,來自於美第奇家族,這是文藝復興里的藝術世家,而我是王太后的女兒,我擅長音樂、歌劇,相信在我的幫助下,陛下的拉丁語,即便是純正的羅馬人聽到,也會驚呼純正。」

「還請英明的陛下,給法蘭西指點一條可以前行的路吧。」

大明皇帝最驕傲的是什麼?是治國。

大航海時代的到來,宣稱已經變得可有可無,因為更加野蠻的暴力,成為開拓和維護疆域的第一要素,這和過去是完全不同的,海貿產生的更加龐大的利益,讓道義正在快速衰退。

不解風情,沒有浪漫的大明皇帝!

美人計從來不是長得好看、身材條正盤靚,用搔首弄姿去吸引,用美色去討好,那樣顯得太過於廉價了,根本就是娼妓才會做的事兒。

當朱翊鈞變冷的時候,吉莉安立刻一起變冷,如同一個驕傲的白天鵝一樣,挺著天鵝頸,看起來有點欠揍。

棉紡產業,是促進蒸汽機蓬勃發展的最大動力,只需要將棉布賣的哪裏都是,棉紡產業就會擁有規模,逼迫蒸汽機繼續持續的改良,同樣,大明需要更多的棉花種植地,而西域的長日照,就是最佳的選擇,賣棉布,對帝國真的很重要。

所以,朱翊鈞才會如此不遺餘力的推銷棉布。

吉莉安立刻變得迷茫了起來,上位者都喜歡當爹,對別人指手畫腳,吉莉安跟着王太后凱瑟琳身邊見了太多太多的上位者了,當吉莉安以卑微的姿態,請求皇帝指點的時候,皇帝不應該詢問法蘭西的情況,而後評價一番之後,給出自己的解決辦法嗎?

「真的是非常遺憾。」吉莉安吐了口濁氣,看起來頗為失望,那唯一一絲絲的嫵媚消散,她疑惑的說道:「那麼尊敬的陛下,法蘭西糜爛的局勢,陛下能提供一些幫助嗎?法蘭西已經迷航了,上層的腐爛,讓龐大的疆域、眾多的人口,如同身處地獄,而大明在陛下的經營下,如同地上神國。」

陛下準備給法蘭西每年五十萬匹棉布的量,法蘭西沒船也沒關係,大明可以送貨上門,吉莉安只需要告訴王太后大明的決定就行了。

朱翊鈞對法蘭西是否會擺脫泥潭不感興趣,王太后就是掌握了棉布的專賣權,也無法收回財權,因為王太后不掌握暴力,夏爾九世因為宗教的緣故,和西班牙來了次硬碰硬最終導致了軍事力量的急速衰弱,忠於國王的軍隊已經消失。

分封制之下,唯一的暴力就是軍隊,法蘭西根本沒有辦法擺脫泥潭,就是擁有五桅過洋船也是無濟於事,除非朱翊鈞派遣一個團營前往,否則法蘭西王室只能旁落,這是註定的命運。

吉莉安根本不值這個價,再加上法蘭西棉布的專賣權,也不值這個價。

賣棉布只是為了大明而已,如果法蘭西不要也沒關係,可以傾銷給英格蘭人、比利時人、荷蘭人、葡萄牙人、西班牙人、神聖羅馬帝國,甚至是賣給奧斯曼。

馮保看着吉莉安離去的身影,嗤笑的說道:「這個法蘭西的使者,覺得自己很聰明似的,雕蟲小技罷了,還想蠱惑陛下,也不照照鏡子看看自己。」

花鳥使馮保,一次就可以為陛下呈送108位美人,72位萬國美人,這個吉莉安耍心思耍到皇帝陛下身上了,不自量力。

「哦?她耍了什麼心眼?」朱翊鈞一愣。

馮保解釋了下吉莉安的故作姿態,欲擒故縱,又狠狠的拍了一大通的馬屁,讚揚陛下不為美色所迷惑。

朱翊鈞思索了片刻說道:「啊,這樣啊,其實是朕覺得她長得丑。」

「長得丑,這個法蘭西特使確實丑,陛下慧眼!」馮保立刻說道,怎麼可能讓陛下的話落到地上呢?無論吉莉安長相究竟如何,陛下欽定了她長得丑,那就是丑!

吉莉安是那種清瘦冷厲的女子,朱翊鈞其實不太喜歡太過於骨感的美人,當初朱翊鈞還說王夭灼豆芽菜,當然大婚之後,朱翊鈞收回了自己的評價,誰知道還能細支結碩果呢?

朱翊鈞繼續處理著密疏,這些都是各地巡撫詢問聖意的秘密奏疏。

比如綏遠總督潘季馴,就請命衛軍繼續清剿綏遠遺留的匪患,並且對之前京營不好動手的河套人進行進一步的清理,因為河套有大量的漢兒,就是跟隨韃靼人一起入關劫掠的大明叛徒,對於這部分人的處置,潘季馴的意見只有一個,礦上缺人。

比如雲南巡撫劉世曾,就詢問陛下,莽應龍的兒子莽應里要是進攻大明,大明邊方能不能討伐,即便是沒有解決馬六甲海峽的餘孽,也要先給莽應里一個教訓瞧瞧。

朱翊鈞都給出肯定的硃批。

「來了?」朱翊鈞收起了密疏,放進了密匣燒好了火漆密封,看向了御書房的門前。

王夭灼站在門前,在等待陛下將密疏封好后,才款款而行,走了進來。

密疏在開啟的時候,身邊是不能站人的,當然,皇帝若是想要給別人看,那地方巡撫也沒有辦法責難皇帝,而且這密疏制度,也要用。

密疏絕不是大道之行,屬於陰謀詭計的範疇,能否用好,全看皇帝本人。

而密疏的出現,是為了吏治,各巡撫的密疏里,對是否能大刀闊斧的改良臃腫做出了詢問,朱翊鈞全都給出了肯定回答。

臃腫造成了地方府庫的虧空,往往錢糧還沒有入庫,已經被分完了,地方但凡是想做點什麼,都是動彈不得。

大明對吏治的另外一個重大問題臃腫,正在探索解決之法。

想要健康,的確要想辦法瘦身。

「夫君真的是日理萬機,忙碌辛苦之餘,還有功夫納妃嬪,當真是有勞有逸,合適恰當呢。」王夭灼帶着一陣香風撲到了朱翊鈞的懷裏,半抬着頭,眸含秋水,含情脈脈,水汪汪的帶着一些委屈和惹人生憐。

朱翊鈞愣了愣說道:「這是誰打碎了娘子的醋罈子?」

「還能有誰?還不是夫君嗎?聽說又有兩位妹妹進宮來了,好嘛,點完了人,當起了甩手掌柜,不聞不問,還得我這個正妻去給夫君張羅妃嬪!」王夭灼往朱翊鈞懷裏拱了拱,看起來有些不滿。

朱翊鈞抱着王夭灼說道:「娘親下旨給內閣,下章禮部辦的事兒,也算是祖宗成法,咱也拖了一年了,再不辦,娘親就又該責難禮部了。」

「看看這是什麼。」

朱翊鈞抖了抖袖子,拿出了一件翡翠掛墜,掛墜長不過一寸,但上面雕刻的是龍鳳呈祥,這是雲南送來的翠生石,乃是永昌潘氏商賈之家送給黔國公府的,現在送到了京師來,經過了一個月的雕刻,昨日完成了拋光起貨。

永昌(今雲南保山)至緬甸尋覓碧玉或者說翠生石的可不少,這玩意兒當作是寶石的一種,硬度較高,加工困難。

龍鳳呈祥這個題材自然是沒問題,是可以帶的。

而且朱翊鈞這塊拋光起貨后,水潤無比,黔國公府也是得到了好東西,才送到京師來,翠生石民間加工一件的工費為一兩五錢,需要用到鏜床,而朱翊鈞這塊光是工費就用了二十四兩銀子,主要是龍鳳呈祥的圖案,頗為複雜,高工價帶來的是細節,栩栩如生。

朱翊鈞對吉莉安的確是不解風情,他的浪漫給了妻子。

「好看。」王夭灼看着這漂亮物件,愛不釋手,稍微把玩了一下后,放進了檀木盒子裏保存。

東西真的很稀少,畢竟緬甸翠生石還沒有進入廣泛開採的階段,雕工非常的精緻,但王夭灼其實不在乎東西的寶貴與否。

從龍鳳呈祥的這個題材來看,皇帝是早早就準備了,顯然是知道皇後會吃味兒,準備好了哄的物件,這就是心意,心意比物件重要,陛下能從國事中,抽出心思來,就足夠了。

「龍鳳呈祥,可是朕親手畫的啊,再看看,再看看。」朱翊鈞笑容滿面的說道:「現在不生氣了嗎?」

「本就沒有生氣,就是有點吃味兒。」王夭灼搖頭,生氣是沒有生氣的,夫君是皇帝,沒有子嗣的皇帝什麼都不是!宋仁宗、明武宗,哪個不是因為沒有子嗣,只能束手束腳?

納妃是祖宗成法,王夭灼要的就是夫君的寵愛,雖然已經是寵冠後宮了,但誰不想寵愛多一點點呢?

她抱住朱翊鈞的脖子,低聲說道:「夫君,夜深了,休息吧。」

「真的是休息嗎?」朱翊鈞將王夭灼橫抱了起來,低聲問道。

王夭灼樂呵呵的說道:「那就不睡了,反正明天我又不用去文華殿御門聽政,想睡到什麼時候睡到什麼時候,戰到天明!」

「呀!疼。」

「反了你了。」

……

王夭灼是真的困,而皇帝比巴依老爺家的驢起的還要早,朱翊鈞輕手輕腳的起床,趕着文華殿常朝去了。

朱翊鈞打着哈欠來到了文華殿,馮保指揮着小黃門升座,低聲問道:「陛下,要不讓朝臣們等半個時辰,陛下眯一會兒?」

皇帝精神頭有點差,打着哈欠,馮保提出了一個非常合乎情理的建議。

朱翊鈞搖頭說道:「升座上朝吧。」

站在文華殿門前,朱翊鈞一回頭看到了文淵閣的黑瓦,也看到了牆外連綿的民舍。

朱翊鈞是皇帝,勤政,是必然的。

他需要對歷史負責,羅馬已經亡了,從無閃電般歸來的跡象,中國已經亡了一次,閃電般的歸來一次,中國憑什麼,兩次都可以閃電歸來?好事怎麼都論到你家?

朱翊鈞這個大撲棱蛾子飛快的扇動着翅膀,未來已經改變,那麼他就必須對歷史進程負責。

「山東巡撫王一鶚,到任僅僅三個月,就完成了山東地界六府十五州八十九縣的普查丁口,當然,這是凌部堂在山東打下了堅實的基礎,才能如此迅速的完成普查丁口,山東諸府大戶耆老聯名上書,恭送凌部堂,前程似錦。」張居正說起了第一件事。

普查丁口,山東已經在去年完成了清丈,十年六月,第一個完成普查丁口。

耆老上書上的是賀表,主要內容是恭賀凌部堂高升,從巡撫升為了總督,這明裏暗裏就一個意思,凌部堂高升,就再也再也不要回山東了!看都不要看山東一眼最好!大家一定會積極配合朝廷的政令,凌雲翼着實是有點太嚇人了。

其實也沒殺多少,主要還是響馬,即墨張氏這種傳統大戶,在配合朝廷清丈的情況下,凌雲翼也沒動手,若不是參與到了船引炒作被王謙割了韭菜,即墨張氏也倒不了,還是密州遠洋商行的商總。

可一把刀在腦門上懸著,始終是怕。

在勢要豪右們的積極配合下,山東的普查丁口的速度,率先做完,順天府和松江府,只有一府之地,但山東是六府十五州八十九縣,速度之快令人瞠目結舌,而且今歲九月之前,可以完成廢除賤奴籍之事。

如果能在九月順利完成廢除賤奴籍之事,那麼王一鶚在普查丁口和廢除賤奴籍之事上,就是首功,為天下所有布政司,樹立了榜樣。

朱翊鈞詢問了山東普查丁口的詳情,六府總計丁口數為987.4萬,相比洪武二十六年黃冊的525萬,增長為87%,山東府已經修好了黃冊,並且已經押解入京,留戶部,古今通集庫、通和宮存檔。

「我收回之前對王巡撫的評斷,王巡撫有忠君體國之心,是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張居正十分鄭重的在朝堂上,對之前阻攔王一鶚前往山東履任做了道歉,這是公開的表態,是要刊登在邸報之上的。

這件事,是他張居正過於小心了。

中書舍人有些迷茫,這是記還是不記呢?張宏也不伸手。

「先生不必介懷,王一鶚知道先生為難之處。」朱翊鈞笑着打了個圓場,張居正該謹慎,他是帝國首輔,吏部尚書,王一鶚真的對徐階之死耿耿於懷,凌雲翼在山東打下的基礎就都浪費了,山東還是一片泥濘。

謹慎是對的。

「之前我們預計大明全境丁口為一億左右,現在看來,大約在1.2億左右,隱丁實在是太多了。」戶部尚書王國光開口說道,低估了隱丁的規模,低估了大明人口的龐大。

按照山東的隱丁和增長規模,大明人丁逼近1.2億不成問題。

山東人口幾乎等同於一個半大不列顛,稍遜於法蘭西,這就是山東人口的可怕。

張學顏翻看着手中的一本厚重會計錄說道:「山東兼并過於嚴重了,山東地面之前清丈,一共清理除了36.58萬頃,即3658萬畝田,總計116.69頃田,這樣的兼并和詭寄,導致人口增長是極為緩慢的,而隱丁的規模,還是如此的驚人。」

張學顏的意思是,人口增長還有潛力,而且很容易一不小心超越人口上限。

在清丈、普查丁口、廢除建奴籍,組建工兵團營,甚至未來有一天完成還田后,人口的增速還會進一步的提高,張居正擔憂人口到大明土地上限這件事,不是沒有可能發生。

大明到底有多少人,朝廷之前猜測有一個億,但現在看來,這1.2億的估計仍舊保守。

「不存在人口超過土地承載上限的事,至少對於大明而言是這樣的,我們現在正在擴張。」張居正和陛下討論過人口上限問題后,就否定了自己人口上限的主張,並且在朝堂上告訴了其他廷臣,人口上限的問題,對於大明不是問題,日後不必顧慮。

造更多的船,拓更多的土,遷徙更多的人口,天下這麼大,沒有足夠的主體人口支撐,怎麼開拓?

朱翊鈞拿着手裏的奏疏說道:「王一鶚在奏疏中說,漢時臨淄的煉鐵官廠是河南開封的五倍有餘,漢代48名鐵官中,有十八名在山東,而到了唐代,山東更是礦冶都會之地,僅在萊蕪有鐵冶13處、銅冶18處,有組建官廠團造的必要條件,洪武初年山東官廠一年產鐵315萬斤,王一鶚請旨,設立官廠團造、工兵團營。」

朱翊鈞說起了山東地面的情況,漢代十八個官廠,唐時規模更加龐大,到了大明,反而沒有官廠了。

而且龐大的人口、充足的田畝,也能支撐官廠的繁榮。

「陛下,臣覺得可以。」王崇古率先表示了贊同,而後兵部尚書曾省吾、工部尚書汪道昆立刻表示贊同。

張居正搖頭說道:「陛下,臣以為不必吹求過急,等一等河南的消息,凌部堂在河南若是能做成了,也有例可循。」

保守派以張居正為代表,對工兵團營仍然反對,反對吹求過急,慢一點穩一點,大明國力剛剛恢復了一些,有了試錯的資本,但也應該穩妥為主。

這一次保守派里,戶部尚書王國光,卻有點猶豫了。

「要不先組建三個工兵團營,和河南地方齊頭並進,反正凌部堂是山東河南總督,山東真的有事,河南可以支援。」王國光陳述了自己的意見,他跳反了。

朱翊鈞看向了張居正。

「再等等吧,還是先把十王城建好,等河南地面的藩王遷回京師為上。」張居正發現自己與眾人逆行了,而且連保守派的王國光都跳反了,因為官廠厚利。

「就依先生所言,等十王城建好。」朱翊鈞深思熟慮后,選擇了認可張居正的意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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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真的不務正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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