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賣藝(2)

第十六章 賣藝(2)

蔡家廟是個二千多人的村子,屬於黃泛區,貧窮,落後。三四十年代抗日戰爭的時候,這裏走出去二百多抗日先烈。大部分默默無名的犧牲在那場以華夏血肉鋪就的殘酷抗爭路上,存活下來的先烈十數人均未逃離十幾年前的十年動亂。

當年整村參軍時入了中央軍,後來起義入共,雖都立下了赫赫戰功,可在十年前的動亂中那都是污點,洗不掉的。十來個上至將軍下至中尉的老革命冤死的冤死,自盡的自盡,僅剩一個許前進,還下落不明。三年前平了反,村口立了烈士紀念碑。留有記錄的一百多個名子寫滿了碑身,許前進排在第三十七位。

中午時分,兩個人抱着一個楠木骨灰盒站在碑下敬拜,其中一個赫然就是秦嶺。以手榴彈外箱簡制的木匣子丟了,這是周潔為他精挑細選的。按那個女人的說法,既然是秦嶺的爺爺,棲身之地就不能將就,花大價錢幫他選購了這個古樸精緻的盒子,暗灰色外表莊重,大氣,上面雕刻九龍抱檐。秦嶺嘴裏沒說什麼,心中卻很是感動。剛下山時被師傅剪的亂七八糟的頭髮理成了平頭,穿了軍隊作訓服,精神了許多。另一個是在火車站賓館逃出生天的老劉。在火車站秦嶺和王一正鬧出的亂子不小,現已被通輯。所幸那個年代資訊不夠發達,又沒有拍下兩人相片,所以出行倒也沒什麼麻煩。老劉在火車站的逃生也充滿了奇迹,先是換上秦嶺的衣服背上木匣子吸引警方注意,在衝到另一幢樓后棄箱子換衣服,然後以原來在賓館有着記錄的買賣人身份大搖大擺回到自己入住房間,愣是造成了一個大活人在賓館神奇失蹤的事件。本來那天事情沒這麼簡單,適逢李興兵被地方招待大醉,再加上周潔用藥物延長了他醉酒時間。一系列偶然事件湊巧碰到一起才救出了秦嶺,要不,在三方勢力聯合的追捕下他插翅難逃。

華夏的政客有一點對犯罪人員特別有利,一件天大的事如果沒追尋出結果,事後政客們為卸掉責任往往會大事化小,小事化無,最終發一個通輯令向人民交差。

在賓館內騰挪轉移,喬妝改扮,隱藏了三天,今天早上才從火車站賓館出來。周潔兩天前就走了,臨走前派老劉和另一個老王幫秦嶺辦這幾件事。老劉和老王追究起來都是國民黨潛逃后遺留在華夏的殘黨餘孽,老蔣忠實的追隨者。當時遺留在華夏的大部分或被抓,或背判老蔣作了良民。只有一小撮堅定相信老蔣的反攻計劃,隱姓埋名,熬過了十年動亂,還在充當着棋子作用。其實,在日常生活中他們也與正常人無異,只不過是信仰的不同罷了。

今天老劉就帶着秦嶺來到了蔡家廟村,作為一名間諜,又在華夏土生土長了五十多年。找一個小地方對秦嶺來說有些困難,可對於他們簡直是小兒科。

靜靜的肅立在五米多高的英烈紀念碑下,讀著上面一個個素不相識的名子。看着碑後分佈散亂,貧瘠的村莊,原來這就是許爺爺魂牽夢繞的地方。這就是他臨終前還在念叨要埋骨的家鄉。將骨灰盒擺在碑下,和那些素不相識的名子放在一起,上了香,敬了酒,秦嶺默默的喃喃:」許爺爺,秦嶺送你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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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嶺在那塊英烈紀念碑旁挖了個坑為他許爺爺下葬的時候,王一正正在君召鄉一處偏僻的曠野教兩個光頭練把式。胖子名叫朱傳志,瘦子名叫朱傳德,同父母的兄弟倆長的天差地別。

他們本也是書香之家的子弟,父親曾是一鄉書記,母親是婦女主任。逃不開十年動亂的欲加之罪,母親跳江,父親送至戈壁灘勞動改造再無音訊。房產沒收,親人叛離,兄弟倆生活沒有着落後便以乞討為生。這幾年長大些了,想着父母的殘死一心想習武報仇,可沒根沒基的兩個半大孩子又有哪個師父願教?又不是天生異稟或體魄驚人。君召鄉因離少林寺較近,兄弟倆想進少林寺就流落到此地討生活。投奔了幾次山門都被趕下山,也遇到幾個心善的和尚教授了幾套把式,學了幾手皮毛就在街頭靠賣藝為生。晚上於地頭一廢棄的磚窯藏身,日子倒也過的下去。前幾日在街頭見到王一正耍了幾手功夫,驚為天人。在一正抽身要走時粘了上去,攤也不擺了,一心要拜王一正為師。甩不掉他們的一正也只好被他們好酒好肉像大爺樣款待着,空閑指點他們幾手,順便托他們打聽去蔡家廟村的路線。

」看你那個樁站的,風一吹會倒。這起手式叫'開山槍',講究四平八穩,勢大力沉,最重下盤穩定。」一正用腳尖掂掂胖子已微微打顫的腿彎,又拔拔瘦子弟弟吊著一塊青磚的木棍棍尖,有鼻子有眼的說教著,聽的兄弟倆一愣一愣的。一正存心指點他們也是看兄弟倆個心誠,另外他還得籌措些路費。新鄉離這四五百公里,他需要坐客車過去。火車是不敢坐了,怕到火車站被抓個正著,至於那些運貨的,拉煤的列車,不知路線的他再也不敢坐了,怕被越送越遠。

把兄弟兩個操練了一個上午,吃過瘦子朱傳德買回的豬頭肉,他們打算出攤了。春日暖暖的午後,集市上出來消食的閑人挺多,佔據好萊市旁那一塊閑散的空地,瘦子弟弟便開始了吆喝。近日的吆喝又和以往不同,不得不說這個瘦猴一樣的朱傳德對於拿捏人心,引人注意還是蠻在行的。

一聲破鑼,一個抱拳,一驚一乍的很快引來人群圍觀。「叔叔伯伯,大嬸大娘,哥哥姐姐,爺爺奶奶們!現在飯也罷了,肚也飽了,走過路過,你就停停腳,消消食,看個熱鬧。我兄弟二人在這久了,以往都是給你逗個熱鬧,耍個樂子,那是耍猴戲,只為逗你笑笑。今日不同,俺師傅,看好了,就拿磚那位,正宗武曲星下凡,徒手開石,腦門裂磚,您都開過眼沒?」當他說到徒手開石,一正就很配合的以手刀砍石,說到腦門裂磚,就拿塊磚砸向額頭,引來人群驚呼,喝彩。這些都算外門功夫,一正過了十五六歲時,魏志軍就專門訓練過他和秦嶺,練得就是個皮糙肉厚,現在沒想到竟用來派上用場賣藝了。

接着在他吆喝下,一正又耍了幾套拳和一套棍。滿場喝彩,人群也越圍越多,都到了水泄不通的地步,當然收入也比以往多了幾番。

少年人畢竟心性未成熟,瘦猴吆喝着,吆喝着話就說滿了,竟拿一正和少林寺比肩。正在一正耍棍到興頭時被人叫停,四個青年擠了進來,幾個人年齡看着也不大,但神情傲倨。為首的青年一米八多的個子,肩寬體闊,特別是那個腰身,一個人怎麼也合抱不過來。一正停下動作,善意的沖幾個人笑笑,明顯感覺到幾個人神色不善,青年冷哼一聲,朝後面擺擺頭,另外三人停在了原地。「在這裏賣藝,還敢挖苦少林寺,哼哼!你們當少林寺真是擺設不成?」一口儒軟的語調,輕飄飄的話語,聲音不大卻剛好能讓周圍人群聽見。幾步踱到一正正對面,青年努努嘴:「你用棍也成,空手也好,我就站在這裏和你比劃幾下,過的我這一關,你們剛才的話我們當沒聽見。」遇到硬茬了,一正心裏小聲嘀咕著,畢竟這是尚武成風的少林比鄰之地。也怪瘦猴剛才話說的太滿,什麼少林正宗也不見得有我師傅這幾下子,還有什麼拉出來比比才知誰是好漢,這些亂七八糟的是非話都被他為賺噱頭拉了出來。現在嚇的臉都黃了,小心的看着一正。

一正也不是怕事之人,事情出來了不會後悔。再說他也想試試自己的身手,在大山裏不知外面別人的水平,天天被秦嶺那個變態虐,早長了一身鷙氣,他不信在同齡人當中除了秦嶺自己還會輸給誰。

扔掉手中棍,一正坤了坤衣衫。「你空手,我也空手,請!」眼神盯着青年充滿挑戰。

青年從小在少林寺學武,可以說是俗家弟子。這幾年四處比武鮮有敗績,因體闊腰圓,在最近兩年的各地比武大賽中博得「不倒翁」稱號,其實力可見一斑。現在在首都燕京打算進入影視圈發展,近期一部《少林寺》在原址取景,青年做為客串演員又回到這裏。今日無聊便和幾個同期師兄弟出來瞎逛,見有熱鬧便擠進來圍觀,起初看到那個俊朗青年用頭磕磚來博眼球他就想笑,那樣的把式少林寺呆夠六年畢業的都行,後來看到他兩套拳耍的有板有眼,虎虎生風,這才收起了輕視之心,沒有十來年如一日的苦練達不到那麼嫻熟。再後來就聽到那個瘦猴一樣的叫囂上了火,做為少林寺長大並因它揚名的新一代有為青年,青年對少林寺充滿感情,容不得任何人對他的不敬,於是當場叫停走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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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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