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生日會上的無形旋渦
林承德...
午後，兩邊綠樹成蔭，沈然走在小區的道路上，左邊是堂妹沈盈盈，右邊是李信。
他面色平穩地看向前方那道帶路的背影。
對方大概三十齣頭的年紀，還很年輕，一米七八的身高，不算矮也不算高，身材勻稱，上半身穿着白色襯衫，下半身則是一條黑色正裝褲，整體給人一種乾淨整潔的感覺。
配合上那張英俊的臉龐，在學生以及家長眼中，都算是個不錯的老師形象。
一路上，林承德很健談。
他說他剛到這個班級就做過每個同學的家庭調研，然後對出身於高新區、沒了父親的沈盈盈尤為關心。
「我比較好奇的是，沈盈盈的父親沈誠是畢業於火神大學的工程學，母親也是火神大學的學生。」
林承德提出了一個疑惑，「特別是你們的二叔，沈修竹聽說還是上的梨花大學，在校期間就表現得異常優秀。」
他回頭看向沈然，「我想，為什麼會生活在高新區呢？」
「這年頭的大學生並不值錢。」
沈然回道，並沒有解釋沈誠是因為早年在校期間就上了火城各大企業黑名單。
「一切都是相對而言的。上了大學總歸能增加一點競爭力。」林承德說道。
這話意思是想教導沒讀書了的自己嗎？
沈然並未作答。
「抱歉。好為人師的職業病犯了。」看出沈然不像是一般的孩子，林承德微笑了一下，然後繼續在前面帶路。
一旁，穿着校服裙的沈盈盈拉了拉沈然的手，小聲告訴說林承德是一個很好很好的老師。
「林老師那天專門帶了很多水果到我家，還貼心地勸媽媽抽空去醫院體檢，說健康是最重要的。」
「而且，這次我生日，我本來是打算就我們幾個在家裏過的，是林老師他在花名冊上留意到了我的生日日期，然後讓我和班長一起過生的。」
「林老師和其他每一個老師都不一樣，真的很關心我，他還教了我很多學校以外的事物，給我看了他在地球時期的各種照片...」
沈盈盈如數家珍般說着那些好的一面。
看得出來，少女對這位來自地球的新班主任充滿了好感。
沈然忽然道，「這種事盈盈你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
「嗯？」
聞言，沈盈盈不解地看向沈然，「有很大的必要提前告訴你嗎？」
警惕性太低了啊...
也是。
畢竟自己有很多的事都沒告訴她。
女孩現在還不知道她的三叔沈修竹是一個怎樣的人物，這個看似平凡的小小家庭正處於一個什麼級別的風暴旋渦中。
沈然心裏想着種種，面上則不著痕迹地答道，「好像沒有。但是可以有。」
「什麼鬼話？」沈盈盈又嘀咕道，「那你還不是什麼事都不給我說。」
「你說你現在是在一家書店上班？工資多少，地址在哪兒？一聽就是哄人的。你現在真的變得好讓我覺得陌生，你還是不是那個內向社恐的沈然...」
內向是有一點。
社恐卻又從何談起？
另外，我確實「脫胎換骨」了一次。除了一顆心，其他都不再是當初生活在你隔壁房間的那個少年了。
沈然心裏暗想。
沈盈盈倏地看向李信，帶有敵意的問道，「是不是當初就是你把沈然騙出去的？你這傢伙現在又在混些什麼？」
「盈盈，你怎麼能這麼說我。」李信有些急，試圖在少女面前表現，「你不知道我...」
「嗯？」
沈然發出一聲不輕不重的鼻音。
霎時，李信小心地瞥了眼沈然，語氣萎了下來，「...我現在也是在一家書店上班。」
沈盈盈又不是傻子，哪兒看不出兩個男人之間的貓膩，她不滿地嬌哼了聲。
要不是知道沈然是自己從小看到大的堂哥，她很難接受這種被蒙在鼓裏的感覺，因為上次是父親在希望日那天沉默的死去。
沈然他為什麼會逐漸變得和曾經的父親一樣？尚未真正成長的沈盈盈無法理解。
「在書店上班嗎？」
前方，那個穿着白襯衫的林承德轉過頭看三個孩子，「這年頭還開書店，要麼是背地裏經營非法行業用來洗錢的；要麼就是為那些需要品味、格調的有錢人提供一個服務。」
「你咋這麼話多呢？缺存在感是吧？你要是真的聰明絕頂，你咋不猜猜我到底乾的是什麼呢，怕不是嚇死你啊！」
李信在心裏腹誹。
他對這個沈盈盈的年輕新班主任心情莫名的不爽。
就在這時，一棟大門敞開的別墅出現在了幾人的眼中。
路邊還停了一些車輛，自然都是中高檔次的豪車。
「就是這裏了。」
林承德臉上露出陽光的笑容，「我就不打擾沈同學你和你表哥的交流了。等會兒有什麼疑惑和事情的話可以隨時找我。」
「好的林老師，你去忙吧。」沈盈盈禮貌地回應。
林承德一步兩步走進別墅里。
沈然在後方看着這位年輕老師的背影，明明立身於陽光之地，那雙黑髮下的眼神完全不是一個少年該擁有的。
「我們也進去吧。媽媽在二樓的一個房間里。」
沈盈盈並未注意到對方的神態，她帶着沈然與李信也登上別墅的台階。
......
這棟別墅的面積和東三郎的那個差不多，只是功能肯定沒那麼複雜，轟趴的主要場地也就是大廳。
一進到寬敞的大廳中，就看見青春期的少年少女們在佈置喜慶的環境中歡聲笑語。
「盈盈你怎麼穿的還是校服？」
李信看向穿着江南高中黑白配色校服裙的沈盈盈。
沈盈盈回道，「這套衣服不是很好看嗎？我覺得是我衣櫃里最好看的一套了。」
「我等下給你打點錢。」沈然道。
自己卡里之前剩下三百來萬，因為李信的傷，墊了三百來萬還倒欠了點。
但錢的事對如今的自己來說不算什麼。說是打點錢，但沈然是打算至少三萬以上。
「賺大錢了啊？」
沈盈盈眨巴著大眼睛，旋即拒絕，「不要。」
「除非你說清楚你的錢到底是怎麼賺來的。再說了，晚上吃蛋糕的時候我就會換一套，我又不是沒有其他好看的裙子。」
沈然也沒有強求。
這個時候，大廳里有男生女生向自己投來好奇的視線，並有交頭接耳，議論的一些聲音。
但也就只是稍微的好奇而已。
沈盈盈雖然是出身於平民階級，但一是剛入校沒多久就拿了三年的獎學金，聽說學校的一個基金會也準備挑選沈盈盈進行資助；二是上次一個學校活動，沈盈盈直接就當了女主角。
但凡有點腦子，都該清楚沈盈盈的背後有個無形的能量。
哪怕是那種紈絝富二代也不會敢碰這種外表尋常的草根女孩。
「是他！」反倒是沈然引起了現場的一些驚呼聲。
有人認出對方是幾個月前登上過學校新聞頭條的主人翁。
「之前就有傳言...沒想到居然是真的，他真是沈盈盈的親人？」一名男同學眼神微變，再看沈盈盈，更加謹慎了幾分。
「在學校里沒受過什麼委屈吧？」沈然雖然了解一些事物運行的邏輯，但以防萬一還是關心的問了一下。
「有。」沈盈盈卻看着沈然，悻悻道，「都是你，同學們私底下一直傳言說我有個不得了的親人。都快煩死了。」
說着，沈盈盈帶沈然上到二樓去見嬸嬸。
至於李信則被留在原地。
見嬸嬸倒是沒什麼太多可說的。嬸嬸在二樓的家長室，雖然是生活在高新區多年，但她本身也不算是常見的地下城中年女性，和另一名過生日的女孩的家長交談並不成問題。
對現在的沈然，嬸嬸也沒什麼可說的了，就只瞥了眼，然後說了句，「人活着就還行。」
沈然：......
「怎麼？你還想說些什麼嗎？是準備老實交代所有的事？」嬸嬸又看站在那裏的沈然。
沈然說不出話，被嬸嬸的眼神盯得更有些不自然，簡單聊了幾句事情后就匆匆離開。
看着沈然離去的背影，嬸嬸卻換了神色，眼神掩飾不住的落寞，嘆氣，
「把這樣一個沒長大的孩子逼到離開校園...連在外面吃的苦都不敢說，這個社會到底是怎麼了？」
.....
從二樓走下來。
有幾個女同學向沈盈盈打招呼想要拉着她去看會兒電影，沈盈盈拒絕，她想一直跟在自己表哥身邊。
但沈然卻忽然主動讓沈盈盈離開，自己要一個人待會兒，有點事處理。
「我生日，你又有事，是不是等會兒還要玩突然消失？你以為你是神秘機構的工作人員，天天都要守護宇宙和平是吧！」
沈盈盈第一次露出生氣的一面，踩着重重的步伐離開。
沈然面無表情，等到沈盈盈離開后，他獨自一個人來到一個隱秘的角落裏。
「喂。」
右腳后蹬在光滑的大理石牆體上，沈然取出手機，撥通了安琪的電話，然後又轉接上鄭居合。
「你說。」
鄭居合蒼老低沉的聲音出現。
沈然看着前方正在和幾個學生們有說有笑的那位年輕班主任，不帶感情色彩地說道，「林承德是地球過來的。我想知道，他是怎麼進的江南高中，還空降當上了我表妹沈盈盈的班主任。」
「江南高中的董事會由個人捐資者、商業機構及地方政府幾個部分組成，關係網較為複雜，我們暫時還在盤查。」鄭居合回道。
一個地球來客，應該是和主體黨扯不上關係的。
其身份也就更加撲朔迷離了...
沈然在沉默中思忖。
「上次老夫給你說的，情況現在更加嚴峻了。希望你能明白：沈盈盈她們是很重要，但，只有你才是最不容有失的。」
電話中，鄭居合又意味深長地提了一句，「再是渴望自由的鳥兒，在暴風雨來臨時也不得不找一個落腳的地方。儘快考慮清楚吧，沈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