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神之血 第六十七章 星神愛麗斯雨薇
「你個笨蛋，進去，把門關上。」
斯雨薇一改往日天真爛漫的樣子，冷漠地說完這句話就摔門而入。
落衡傻愣愣站在原地，沒搞清楚狀況。
「剛才那個男子，他體內的根本不是烈風劍意，只是被烈風式打中殘存的靈力而已，沒想到你歪打正著給他治好了。」
斯雨薇的語氣平靜且淡漠，好像那聲音的來源是一個閱遍世間無數光景的長者，而非十五六歲的天真小女孩。
她沒有注意到落衡看向她怪異的目光，繼續說道：「用我的血，我的血具有八塊遠古護符的全部功能，你就像使用翠色大釘一樣使用它就行了。」
「雨薇……你……」
「你在說什麼啊……」
「啊……?」斯雨薇終於回過神來，自己的人格好像崩壞了。
在落衡面前，自己應該是天真爛漫伶俐乖巧的可愛少女才對……
可是剛才那樣的自己……
算了，不裝了，我攤牌了。
「你說，你到底要不要救她?」
「當然救啊。」
「她是你什麼人?」
「嗯…算是陌生人吧，我從沒見過她。」
「那如果我說，就在一天前她還想殘忍地殺掉你的朋友周雨晨，你怎麼想?」
「你說什麼?」
斯雨薇嘆了口氣，伸手打開一個咒跡。
「你……」
怪，太怪了。
從剛才到現在，斯雨薇整個人從頭到尾從言行到舉止都太怪了。
總之就是所有都與先前認識的斯雨薇截然相反。
性格變化太大了，還說着一些怪話，關鍵是好像真的不是吹牛，只要一伸手就能展開記錄型咒跡。
咒跡中播放的是前些時候州和糯在帝都學院藏書閣的畫面。
落衡看着那些畫面，情緒有點複雜。
好崩潰……
這個世界到底怎麼了……
自己這些年來經歷的事情已經夠離譜了，現在又算什麼?
舊的謎題還沒解開，又有這麼多新的謎題襲來。
斯雨薇，周雨晨，還有州和糯，你們到底都是什麼來歷???
「落落。」
「嗯?」
「我猜，這樣子叫你最有親切感，所以就貿然用了這樣的稱呼，你不會介意吧?」
「嗯。」
「其實，我是星神哦。我的名字，叫愛麗絲。」
「……」
落衡怔怔的看着斯雨薇，嘴唇微動，好像要說些什麼。
星神的傳說，她其實略有耳聞。
據說在幾百年前，有着一個叫作「星神教會」的組織。
那個教會的教義認為人類是由星神創造的物種，由星神賜予人類靈魂碎片，並賦予他們星神的樣貌，亦即現在人類的樣貌。
可是，那不是只是一個傳說，或者說是信仰嗎?
世界上真的有星神存在?
「怎麼，你不相信?」
「現在這種時候，你沒有理由騙我。」
落衡強壓着顫抖的聲音，還算比較冷靜地回答道。
「所以選吧，如果要救她，我可以把血給你。」
「那樣子的話，你會怎麼樣?」
「那就是要救咯?」
「嗯……不，不對。」
不知道為什麼，落衡現在清醒的可怕，絲毫沒有被斯雨薇帶歪：「我首先得知道如果你失去了血會怎麼樣，對我來說你比她重要許多。」
「會失去大部分的力量，到即使是你都能輕易殺死的地步。」
「不要用我來做比喻好不好……」
這話聽着真不舒服。
首先，我不會殺你，所以用我來做比喻是不恰當的。
其次，什麼叫「即使是你」?我很垃圾嗎?好吧，好像確實是這樣……
「那，那樣會有什麼危險嗎?」
「如果有想來殺掉我的人的話，我可能會死。」
「那你覺得…有嗎?你可是星神，應該受萬人敬仰才對吧?」
「或許吧……」斯雨薇眼帘微垂，眉宇間是清晰可見的落寞。
「嗯……好像確實沒人知道你的存在。不過那樣就更沒什麼好擔心的了，你就繼續做你的斯雨薇，實在有危險我和小琳來保護你！」
「好啊～」
斯雨薇笑了笑，施展切割咒術割開了自己的手腕。
「就像用翠色大釘那樣就行了，血就是媒介。」
「好。」
落衡屏氣凝神，將星神愛麗絲之血盡數引動到咒跡之中。
「所有生活在這片土地上的人類喲，我有一言請諸位靜聽。
「我無法阻止末日的到來，但我可以傾盡全力將這片土地上的你們拯救。
「先祖犯下的錯誤如此嚴重，我無力改變過去，但未來一定掌握在諸位和我的手中。
「翠色大釘，星神愛麗絲之血，把力量……
「借給我！！！」
落衡的雙手快速揮動，作出數個詭異的陣法，而斯雨薇的血也跟隨法陣的變幻不斷滾滾流動。
「去！」
隨着落衡一聲大喝，所有的陣法盡數收斂，攜帶着斯雨薇的血一同進入了糯的身體。
「這樣就……」
啪——
由於過度消耗精神力，落衡眼前一黑，昏倒了過去。
不過好在治療已經完成，落衡也只需要適當休息也能很快恢復。
斯雨薇站在原地，並沒有上前扶起她。
剛才的記憶，要不要抹除掉呢……
很難決定。
如果不抹除的話，自己「星神」的身份就算徹底暴露了。
可是如果抹除的話，落衡會忘掉剛才發生的事情，可能不會時時刻刻防備着有人來刺殺自己，萬一真的遇到什麼危險沒個準備可就難辦了。
要想恢復力量，至少還要半年時間。
半年時間，對她來說，不算長也不算短。
如果自己還是那個在南海之上看着日月變遷的孤身一人的話，半年可以算是僅僅一瞬間的時光。
可現在，自己弱小的像是普通人，也確實過着普通人的生活，半年可以算很長了。
說到底，人類真是壽命很短的生物啊……
或許將來有一天，自己還是這副少女樣貌的時候，落衡和埃爾德里奇就會和教會的尊師一樣變成一堆冢中枯骨吧……
自己的身份，再過個百年可能就又沒有人知道了，到那時自己也會重歸孤身一人。
所以這次，就讓她記住吧。
……
夜深了。
海面上泛著粼粼月光，浪潮輕輕拍打着海岸發出悅耳的聲響。
糯的狀態非常虛弱，就暫時放在了埃爾德里奇的大床上沒有動她。
埃爾德里奇和落衡只能被迫睡斯雨薇的小床。
輪到州的時候，甚至連床都沒有了，只能坐在木屋外的礁石上，獨自一人望着海面的彼方。
聽落衡說，糯的狀態非常糟糕，但是憑藉她精湛無比的技藝還是成功治好了烈風劍意，只需要靜養幾天就行。
而關於星神愛麗絲的事，她當然是隻字未提。
不過不管怎麼樣，這件事終於是過去了。
明天就得回去咩咩大人那裏復命，如果糯狀態好轉一點的話就帶上她，不行的話必須自己先去了。
「他一個人，在那想什麼呢?」
某個陰暗的角落，斯雨薇坐在沙灘上，看着州的身影發獃。
現在的她失去了大部分神力，無法隔那麼遠聽到他是否有在自言自語，更不可能聽到他的內心想法。
「這是個殺人如麻的惡魔，如果此刻我去找他玩，會不會一言不合就被做掉?」
所以想想還是算了。
雖然仍然保有安全逃脫的最低限度神力，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嗯，大概。
「愛麗絲。」
「啊！唔唔唔唔……」
斯雨薇嚇了一跳，不小心叫了起來，不過很快被捂住了嘴巴沒發出聲。
「噓！是我。」
嗯?這聲音……
斯雨薇回過頭來藉著月光看向身後的人。
「害，落落，你嚇死我啦！」
「半夜醒來沒看到你就出來找一下，躲在這幹嘛呢?」
「喏。」斯雨薇伸出手，指了指海邊的方向。
皎潔月華之下，一個憂鬱美男子正坐在海邊的礁石之上，孤獨地看向遠方。
「那不是州嗎?」
「嗯。」
斯雨薇點點頭，說道：「我現在神力有限，無法繼續監視他們，所以只能用這種方法偷窺了。你要知道，咩咩宗的人很危險，和他們扯上關係只會引火上身。」
「咩咩宗?」
這個名字，好像在哪聽說過。
傳聞在荷蘭周口，有一個隱世宗門，打着修行求道的旗號，自詡名門正宗，實際上背地裏乾的都是見不得人的勾當。
「咩咩宗的人為什麼要殺周雨晨?」
「再早些的事我也沒法了解了……」
「唉，也是。」落衡嘆了一口氣，點了點頭。
「好無聊啊。」
「那就睡覺唄，反正他也只是坐在那發獃吧?」落衡說着，看向遠處的州，「況且我們還救過他倆一命，至少應該不會找我們麻煩。」
「嗯，可惜想睡也睡不着。」
「怎麼啦?可以試試數羊哦?」
「數，羊?」
……
……
「絢麗的落英，風之結晶……」
「愛麗絲，你又開始了。」
有人來到愛麗絲的身後，拍了拍她的肩膀。
愛麗絲沒有回頭，聽聲音就知道肯定是阿董。
「唔姆…因為睡不着呀！煩死了煩死了煩死了！！！」
「為什麼?」
「為什麼?我怎麼知道為什麼?」
她無奈地攤了攤手，索性一屁股坐在了庭院內的長椅上。
阿董也走過來坐在身邊，溫柔地笑道：「總有原因的吧，比如說白天累過頭了，晚上就反而會更難入睡；又或許是有什麼心事，開心的事也好難過的事也好後悔的事也好，有心事就很難睡着，我也是這樣。」
「你屁話好多。」
「這不是在幫你找原因嘛。」
「那你就不會哄我睡嗎?」
「找不到原因怎麼哄你睡?」
「你討厭！」
「噗…」阿董摸了摸愛麗絲的腦袋，說道，「不逗你了。睡不着的話，可以試試數羊哦?」
「你開什麼玩笑?！當我小屁孩呢?！」
「你不試試怎麼知道。來，閉上眼。」
「呸！」愛麗絲極不情願地閉上眼，「怎麼數?」
「我每數一個數，你就想像一隻羊走過你的面前。」
「好幼稚……」
「一隻羊，兩隻羊，三隻羊……」
阿董沒有理會愛麗絲，自顧自開始數了起來。
愛麗絲則按照他說的，想像一隻一隻的羊在面前走過，一邊想還一邊在心裏暗罵阿董傻逼。
結果沒出一分鐘，她的腦袋就垂到了阿董的肩上，呼嚕聲也已經蓋過屬羊的聲音了。
阿董強忍住笑意，小心翼翼地脫下外套給愛麗絲蓋好。
月華明亮如雪，灑在二人的頭髮上仿若共白頭。
……
……
「是啊，數羊。聽起來很幼稚，可是蠻實用的哦?」
「我知道的……」
斯雨薇的聲音很輕，或許連自己也聽不清在講什麼。但落衡應該是聽見了。
「那我們回去?」
斯雨薇搖了搖頭。
「啊?那……」
「你就在這裏數給我聽好不好?數一會兒就好。」斯雨薇抬起頭楚楚可憐地看着落衡，轉而卻又低下頭，「之後不管我有沒有睡着你都不要再管我了，自己回去睡吧。」
落衡摸了摸她的腦袋：「我不是自己急着回去，你也回去呀，外面冷。」
「我不怕冷。我想這樣。你不願意的話就算了。」
「沒有沒有，我當然願意呀～」
「那開始吧。」
「好，把眼閉上。」
斯雨薇乖乖地閉上了眼。
落衡甜美溫柔的聲音在耳邊輕輕響起。
「一隻羊，兩隻羊，三隻羊……」
「一百一十八隻羊，一百一十九隻羊，一百一十隻羊，一百一十一……呼……」
數羊聲漸漸輕了，最後完全消失只剩下了呼吸的聲音。
斯雨薇默默睜開眼，側過腦袋看了看靠在自己肩上睡着的落衡。
「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