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 雪蓋山河為衣裳

張力量與何妙音通完電話，見時間已是第二天0點10分，距離凌晨4點半已經不遠了，再也沒了睡意，索性打起精神，看了幾篇文獻，寫起論文來。

4點15分，張力量關了電腦，出了物理實驗樓，見外面天還沒亮，雪已經不下了，校園裏已經成了銀裝素裹的世界。

張力量藉著四周路燈微弱的熒光，踩着厚厚的積雪，迎著寒風，艱難地朝校門口走去。

張力量走到東方大學校門口，見那裏的門衛已經上班了，正在清掃校門口的積雪。

張力量走出校門，跟門衛叔叔打了一個招呼：「叔叔，你起的好早啊！」。

門衛見張力量很有禮貌，這麼早就出學校了，也招呼道：「小夥子，你也早啊！」

這時，守候在校門外的何妙音看見了張力量，急忙跑了過來，喊道：「力量，終於又見到你了！」

張力量見何妙音穿着一身潔白的羽絨服，圍着紅紅的圍脖，穿了一雙皮靴，仍然保持着初見時的那份靈動，急忙回道：「妙音，你好啊！我們又見面了！」，說完也快步迎了上去。

何妙音也許是跑得太快了，或許是太激動了，一不小心，踩在一塊滑溜的冰塊上，右腳一滑，身體後仰，眼看就要跌倒。

張力量急忙伸出右手，一把拽住何妙音的左手，稍稍用力，就將還未摔倒的何妙音擁入懷中。

張力量幫助何妙音的整個過程非常自然，就如兩名滑冰運動員，從彼此分開到牽手擁抱一樣，就連一旁觀看的幾名門衛叔叔，也紛紛停止了清掃，拍手叫好。

何妙音還是第一次被男孩抱在懷裏，心中砰砰跳得厲害，既害羞又甜美，直到聽見四周傳來的掌聲，方才回過神來，紅著臉從張力量懷中掙脫開來。

張力量見何妙音害羞，輕聲說：「對不起，妙音，我不是故意的！」

何妙音也輕聲道：「力量，沒關係的！謝謝你救了我！」

張力量笑道：「妙音，不用謝！我們打車去J山吧？」

何妙音點頭道：「好！力量，我們一起去馬路邊上等計程車吧！」

張力量回了一聲「好」，就跟何妙音出了東方大學。

何妙音見東方大學門外有很多早餐攤位，問道：「力量，你吃早飯了沒？」

張力量不好意思道：「今天起的太早了！還沒！」

何妙音走到一家攤位前，問道：「力量，這裏有稀飯，炒麵，煎餅，你喜歡吃點什麼？」

張力量回道：「我喜歡吃糯米飯糰！」

何妙音又問道：「力量，你喜歡甜的，還是鹹的啊？」

張力量答道：「我喜歡鹹的，最好裏面放半根油條，榨菜、香菜、辣醬！」

何妙音對做早點的阿姨說道：「阿姨，給我們做兩個飯糰吧！一個鹹的，一個甜的，兩個裏面都放些油條，榨菜、香菜、辣醬吧！」

那阿姨答應了一聲：「好的！」

何妙音又說道：「謝謝阿姨！你先做鹹的，再做甜的吧！」

阿姨一邊忙，一邊笑道：「姑娘，你人長得好看，還這麼懂禮貌！我看得出：你對男朋友真好，連吃早飯，都處處想着他！小夥子，你要懂得珍惜啊，我做了這麼多年生意，從未見過這麼好看、這麼好心的姑娘，這麼深愛着你這麼一個男孩子！」

張力量聽了阿姨的話，十分感動，差一點流出淚來，急忙摸了摸自己的口袋，見口袋裏除了一張校園卡，一張公交卡之外，空空的，連一元錢都沒有。

正當張力量尷尬之際，何妙音從隨身帶的包里，拿出2元錢，交給了做飯糰的阿姨，並從她手中取回一個鹹的飯糰，交到張力量手中，提醒道：「天氣冷，趁熱吃下，身上就暖和了！」

張力量含着淚，與何妙音一起吃完飯糰后，又乘坐計程車，來到J山腳下。

何妙音看了一下手錶，對張力量說：「力量，現在是5點09分，我查過N市元旦的日出時間是7點04分，還剩下不到2個小時，我們必須要爬上J山的最高峰頭陀嶺！」

張力量笑道：「妙音，放心！我曾多次爬過J山，按照我的經驗：如今山上滿是積雪，我們不能走山間小路，這會很危險。我們可以從盤山公路上山，這是最省力最安全的，而且用不了2個小時，我們就可以登頂了！」

何妙音點頭道：「力量，我聽你的！」

張力量說了一聲：「妙音，我們走吧！」，說完就帶領何妙音找到了盤山公路的路口。

何妙音見盤山公路的內側是古老的明城牆，外側卻是各種樹木，要是在春夏秋季，走在這裏，一定能領略到大自然對人類的不同恩賜，可是到了冬季，不管它們是古老的，還是新生的；不管它們是雄偉的，還是平凡的，所有的一切都穿上了雪白的衣裳，所有的一切似乎都是平等與和諧的。

張力量見何妙音踩着積雪，一腳高一腳低，走路十分艱難，於是伸出右手，說道：「妙音，我牽着你的手，這樣我們就可以走的更安全一些！」

何妙音「嗯」了一聲，不好意思地伸出左手，與張力量的手握在一起。

張力量見何妙音走了不遠，用手捧起一抔雪，將其搓成一個圓圓的雪球，問道：「妙音，你喜歡下雪天嗎？

何妙音回道：「力量，你這個問題讓我很糾結？」

張力量不解道：「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是不喜歡，有什麼好糾結的？」

何妙音卻道：「力量，說真的！對於寒冷的冬天，我也不知道喜歡還是不喜歡！」

張力量疑惑道：「此話怎講？」

何妙音解釋道：「力量，我喜歡冬天，是因為我是冬天出生的！每年冬天生日，我都會收到生日禮物，都會得到無數人的祝福！那時的我真的很開心，感覺自己就是天下最幸福的人！」

張力量感慨道：「妙音，原來你是冬天出生的，你就如那樹梅花！晶瑩透徹，冰雪聰明！」

何妙音順着張力量手指的方向看去，見那樹粉色梅花就在前方不遠處，於是跑了過去，掰了一支花蕊拿在手中，仔細端詳了一會，嘆道：「這梅花花蕊中滿是雪花，卻能在寒風中傲然綻放，真是太勇敢了！」

張力量聽了，走到何妙音身旁，附和道：「梅花在百花凋零的季節綻放、在寒風暴雪的環境盛開，這一點與我們華夏民族堅韌不屈的精神是相似的，因此它也被南方人譽為國花！」

何妙音聽了，也有些感動道：「我好想唱一首讚美梅花的歌！」

張力量贊成道：「妙音，此時山中只有你和我，你想唱就唱唄！」

何妙音點頭道：「那我就唱那首《一剪梅》吧」

張力量回道：「妙音，一邊走，一邊唱吧！」

何妙音用靈動、婉轉的歌喉唱道：

「真情像草原廣闊

層層風雨不能阻隔

總有雲開日出時候

萬丈陽光照耀你我

真情像梅花開過

冷冷冰雪不能淹沒

就在最冷枝頭綻放

看見春天走向你我

一剪寒梅傲立雪中

只為伊人飄香

愛我所愛無怨無悔

此情長留心間

……」

何妙音唱完歌，問道：「力量，我唱的怎樣？」

張力量贊道：「美妙絕倫，餘音繞梁！」

何妙音卻道：「你就不要誇我了！我感覺唱的並不好！有很多高低音發的並不準確！」

張力量聽不懂何妙音對音律的分析，只好轉移話題道：「對了，妙音，你不是說既喜歡冬天，又不喜歡冬天嗎？那你不喜歡冬天又是因為什麼呢？」

何妙音卻道：「我剛唱完歌，心情特別好！登我們到了山頂，再告訴你吧！」

張力量只好應道：「好吧，妙音，我們繼續向上登攀吧！」

張、何兩人用了大約1個小時40分鐘，方才登上J山的最高處頭陀嶺。

頭陀嶺位於J山最高處，原是一處怪石嶙峋的絕壁，後來被當地開發成一處觀日出、俯看N市城市風光的一處絕佳之地。頭陀嶺上設有涼亭、護欄、還有一兩家小賣鋪。

張力量與何妙音攜手走進頭陀嶺的涼亭，已是氣喘吁吁，細汗淋漓。

張、何兩人在涼亭內稍稍休息了幾分鐘，見東方的天空由漆黑漸漸變成靛青色。

何妙音見東方的天空越來越亮，鮮紅色的太陽已經從天地交會處露出了一點角落，已將四周的雲彩染成暗紅色，興奮道：「力量，我們終於見到新年第一輪太陽了！」

張力量也面對東方，高聲喊道：「祝何妙音新年快樂，考研成功！」

何妙音也朝向太陽升起的地方，高聲叫道：「元旦快樂！祝我和張力量新年平平安安、心想事成！」

這時，太陽已經露出全部腦袋，將遠處的雲彩、山下的積雪、近處的石壁染成了橘紅色。

張力量和何妙音看完日出，又將覆蓋在石壁上的積雪搓成了一個雪球，朝山下奮力拋去。

何妙音扒開積雪，見石壁上滿是被積雪壓斷的枯草。這些枯草深處已經蘊含了綠色的生命。

何妙音感嘆道：「力量，我再也不恨冬天了！」

張力量正在扔雪球，玩的開心，見何妙音突發感慨，笑道：「妙音，怎麼了？」

何妙音感嘆道：「我以前認為冬天是最冷酷的殺手，它用寒風和冰雪，讓百花凋零，讓青山變色、讓碧波結冰，讓綠樹落葉，讓鳥蟲消失！」

張力量附和道：「妙音，你說的沒錯！春生，夏長，秋收，冬藏！冬天本來就是萬物深藏的季節！」

何妙音搖頭道：「力量，可是我現在不這麼看了！萬物經過春夏秋季的生長，如果沒有冬季，它們就會沒有節制的生長下去，特別是一些生長速度快，華而不實的生物反而佔了優勢，這對於那些生長速度慢，堅忍不拔的生物是極為不利的；而且沒了冬天，也不利於物種內部的新陳代謝！因此，冬天正是一年四季中淘汰腐敗、淘汰老弱，為新生命的橫空出世掃平障礙的季節！我們只有經歷了冬天的考驗，才能體會到春天的美麗和神奇！」

張力量聽了，贊道：「妙音，你說的太棒了！寒冬正是淘汰腐敗，為新勝利掃平道路的季節！」，說完又反覆回味何妙音所說的、那句飽含哲理的話。

何妙音見張力量在思考，索性面向東方升起的太陽，伸出雙臂，做了一個擁抱新年的姿勢，唱起了那曲動聽的《春光美》：

「我們在回憶說着那冬天

在冬天的山頂露出春的生機

我們的故事說着那春天

在春天的好時光留在我們心裏

我們慢慢說着過去

微風吹走冬的寒意

我們眼裏的春天有一種神奇

這就是春天的美麗

……」

張力量不知是因為何妙音的那番話，還是因為她那美妙的歌聲，竟然聽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