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校長室的面積也不算大，但容納十幾個人到還是綽綽有餘。

我、周欣媛以及葉玲阿姨三人，此刻就坐在門邊最為顯眼的沙發上。我們正等待着警方前來做筆錄，因為我們是案件的第一發現人。

剛才在311多媒體教室發現屍體后，葉玲阿姨便慌不擇及地撥打了110。不過也不僅僅只是報警，她接着還撥通了其他電話。從些隻言片語中，我判斷那應該是在通知校內的其他相關人員。

不久，教導主任鄭板橋和幾位保安是首先趕到了現場。

鄭板橋是一個清瘦的中年人，可目光卻透著股猶如獵犬的犀利。他豎着個油膩的中分頭，這樣便導致他的額頭有些別樣突顯出。

他平日裏管着學校的一切，私底下被學生稱呼為『大內總管』。話說這個綽號其實也挺適合他的，因為他幾乎都不會展現笑容，永遠是副鐵面無私的嚴肅樣兒。

不過即使是這樣的人，在抵達教室看到屍體后，也露出了極為驚訝的神情。緊接着他又掏出電話通知起了幾位校領導，看來事情正往不可控的方向上發展。

手機通知完學校各領導，鄭板橋就開始了他幹練的作風。他首先命令學校保安馬上到樓外封鎖現場，不允許任何學生踏入教學樓內。

現在想想，那可真是個漂亮的決斷，否則指不定會有多少學生，圍在教室外來怎樣的說三道四呢！

現場被封鎖后，也就意味着只有特定人員才能到來。

從發現案件到警察現身，約莫過了有十多分鐘時間。這些身着警服的人話並不多，起頭便是做起了保護現場的工作。就如同些刑偵電視劇里的情節一樣，他們又是拉起黃色警戒線，又是對現場拍起照片的。

然後，幾位學校的高層領導也是悉數登場。我在某些學校舉辦的會議和活動中，曾看到過他們的身影。他們在校內可有着舉足輕重的地位，特別是領頭的那位李校長。

李校長的真實姓名我並不清楚，那是一個快要近老年的白髮者。他鼻樑上帶着副金絲框眼睛，還有着張寬厚的臉龐以及片猶如蛤蟆的嘴唇皮。

見到屍體的剎那，李校長就露出了厭煩表情。他直接質問起教導主任鄭板橋，事情到底是個什麼狀況。但鄭板橋主任表示也不清楚，目前只知道校內發生了件兇殺案。

李校長無奈只得和另外幾位校領導，一同圍到了教室角落處。我距離他們的位置不算遠，算是能聽到些他們的滿腹牢騷話。

「竟然會發生這種事，你叫外界會如何看待我們這所學校啊！」

「就是啊！都馬上要學校評級了，這可讓我如何向上頭的人交代。」

「發生這種惡性事件，估計要被追責」。

「還會影響到學校以後的招生。」

比比皆是的抱怨在頻發，那些校領導的臉色要多難看就有多難看。

我見狀不禁有些背脊發涼，想着死去學生如若是他們的孩子，他們當前又會表現出何種態度呢？

最後大概是埋怨累了，李校長終於展開了對策。他向眾人發出停課一天的命令，併火速命令位校領導去宣佈。

李校長的過激舉動似乎引來了些非議，有的校領導認為事態還不至於嚴重於此。

但李校長卻直接罵罵咧咧了起來，好像在以示自己的決心。

「這還不嚴重嗎？都死了個人了！鬼曉得那群學生會跑到樓里怎麼搞事情。要是讓他們進來拍個幾張照片，

再沒事發到網上去講述，我們學校可要承擔多少輿論壓力啊！我可不想我們學校登上個什麼熱搜排行，再被上頭追責的。今天就讓他們乖乖呆在宿舍里，不行出去玩也行，反正不要給我捅出什麼簍子來。」

既然李校長都已經如此說了，其他人也不再有什麼反對意見。

警察在忙完手頭上的工作，便來和李校長進行交談。警察的意思是要安排個地點，等待他們專門負責刑事案件的同事來問話。

李校長沒多想就答應了，還將地點直接安排在了校長室。於是，我、周欣媛以及葉玲阿姨，都因為是案件第一發現人而被帶到了此處。

這就是我在今天遭遇案件的全部經歷，回想起來真覺得自己倒霉極了，明明只是想提前去下教室等待上課，卻沒想到會遇到這檔子事。

時間正在一分一秒的過去，我繼續坐在沙發上等待着刑警的到來，但內心還是止不住的失措感在流出。

我一度以為先前發生的所有，都只是我在宿舍中做的一個夢而已。然後等到我夢醒來了睜開雙眼，一切都會恢復如常。可這個想法顯然是在逃避，眼下發生的全是真實狀況，我確確實實親歷了場兇殺案。

而且……

被殺的人還是李啟明，這個與我有着莫名關聯的人物。

我至今都接受不了李啟明被害的事實，到不是因為失去同學而傷心難受，其實對於他的死亡，我多少還有點竊喜情緒相隨。但真到了直面場突如其來的案件，我卻變得退縮起來。畢竟我本身與李啟明就存在些不清不楚的牽連，我開始擔心起案件是否會給自己帶來些麻煩。

不安情緒一經湧現心頭，便使得我兩手都有些不受控地在顫抖。

就在我持續處在無助彷徨中時，旁邊周欣媛的提醒聲是適時傳來。

我霎時地扭頭望向她，可看到的卻是張陰沉無精神氣的臉蛋，「啊！我……」

「還是等警察來吧！」周欣媛此刻並沒有選擇與我繼續對視，而是直接快速正過了頭，「你在這裏緊張也沒有用。」

意識到她的話頗有道理，我也就只能強行讓自己安定下來了些。

而與我的消停相比，眾位校領導們仍舊處在副坐立不安的模樣，看來學校內發生兇殺案對他們打擊真得非常大。

特別是李校長本人，他直在校長室內來回踱著步，還時不時跑出門外去撥通電話。我猜想那應該是在通知他的幾位『好友』，詢問著是否可以通過人脈將事件壓下去，

能在大學校園內當上校長的人物，想必一定擁有着可觀雄厚的人脈。說得通俗點，就是能幫助自己度過難關的人有很多。

不過從李校長重新進門后流露的鎖眉神態來看，他的『求助』應該不太順利。他不斷的直唉聲嘆氣樣則更印證了這點，似乎兇殺案會令整個學校都蒙上了層陰影。

大概是接連的碰壁讓李校長沮喪，他此刻才算想到了案件本身。

他開始詢問起被害者的信息，鄭板橋主任如實地回答：大二機床工程專業的李啟明。

本以為李校長會就此探討下兇手的可能性，但他隨後卻把重點放在了李啟明的家人，是否會遷怒於學校這點上進行關注。

李校長很擔心李啟明的家人會向學校提出賠償，畢竟人是直接死在了學校里，學校是肯定要付一定責任的。

其餘校領導們也紛紛表示出了擔憂，有的甚至還把曾有過的先例講出，以示問題的嚴重性。

在他們交談之餘，被害者李啟明的家庭情況，是不可避免地被擺到了枱面上來講。因為家庭條件，直接影響着對賠償的態度。

「那個學生家裏是從事鞋廠生意的，屬於家境非常厚實的那種。」

回答這句話的是鄭板橋主任，他之後還補了句其他方面，「另外，他的關係網也比較複雜，搞不好還認識許多外校人士。」

李啟明的家裏非常有錢，是我們整個機床工程專業都皆知的事情。他平日裏花錢如流水，不時還會請客同學去些娛樂場所快活。

長此以往下去，李啟明在校內自然也算個風雲人物，與他有瓜葛的人更是數不勝數。甚至還傳言他與外校的諸多社會人士，有着些獨特的利益牽扯。

曾經就有位同學親眼所見，說李啟明在酒店內請過某些頗有名氣的網紅吃過飯。

既然是一個不簡單的學生，那眾校領導們的臉色就有些難看了。他們居然開始加以起抱怨話語，覺得李啟明一定是在外惹事生非了，才會害得學校內發生起兇殺案的。

不過這種情緒發泄也沒持續多久，因為公安局的刑警終是到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