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二章

到了午間時分，我前往至食堂準備吃中飯。

果然如預想的那樣，校園中到處都充斥着對兇殺案的討論。一路上，我聽到不下有數十位學生，在邊散步邊交談著案情。

我瞬間感到頭有些劇痛，是直伸手拍起自己的腦袋來。

但沒等難受多久，學校食堂就已經近在我的眼前了。我隨即步入進其內，拿到食堂備好的方形鐵盤並盛好飯菜，我便選擇在一處角落位子坐下。

本想快速地吃完飯離開，但前方那張桌子上的一群女生卻引起了我注意。也並不是我要特意去翻眼相望她們，主要是因為她們正在肆無忌憚地聊著案件。

「那個李啟明死了啊！就是那個大二機床工程專業的。」

「想不到我們學校竟然也會發生這種事情。」

「不過話說回來，他這人也是死得好啊！我早就想他死了。」

「喂！我說吳依婷啊！人家最多也就是花心了點，又沒招你惹你什麼，你怎麼就盼望着人家死呢！」

「我就是希望他死嘛！這種常常喜歡沾花惹草的男人，就是個超級渣男，還是多死點為好。」在激動地訴說之餘，這名女生竟然還一個勁地尖叫起來。

其他同桌的女生見此，也以瘋狂大笑以示附和。她們似乎一點都不在意周遭目光，不斷在我行我素地把兇殺案當做件新奇事情，藉此以滿足自身的好奇心理。

我趕緊加快了吃飯速度，為的就是能快點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如果她們待會腦筋搭錯般聊起江曼莉，那可就有的我受了。

僅僅只花了兩三分鐘時間，我便站起身準備把食堂的餐盤還掉。儘管裏邊還有不少剩飯剩菜，但現今我真沒有什麼胃口去將就吃完了。

還掉餐盤我這就要離開食堂，沒想到剛沒走幾步，迎面就撞上位正端著餐盤要落座的女生。

由於桌與桌的間隔不寬，我倆便必定要有個讓出路的人。我稍微地盯瞄了她一眼，還是乖乖地斜過身子讓出了路。她見狀也就不客氣地快速提步，與我等於是近距離地走過。

我認識這名女生，她和我一樣也是大二機床工程專業的學生。

她的名字叫顧芳芳，長著張顴骨頗高的四方臉型，眉宇間則透出股十足的兇悍狠盡。特別是那細長型三角樣式眼眶，以及長滿黑頭粉刺的尖銳肉鼻，更把面向中的戾氣給展露無餘。或許也正由於此，即使她體型還不算特別的胖，卻總給人種男人婆般的健壯粗獷感。

以前就常常有班級里的男生打趣，說她幹活能和男人媲美。只是，顧芳芳卻好像從不介意別人這樣開玩笑，至少她本人從沒為這事與人爭執過。

在意識到剛剛與顧芳芳竟有那樣的近距離接觸，我遂感到陣頭皮發麻。

究其為何會有這種原因，恐怕還要從快一年前的某次事情說起。

那是一個在課間休息的時間段，當時我正坐在位子上小憩著。幾名班內的男生卻突然間圍到了我身邊，他們真猶如幾座大山陰影忽然間的遮來。

我不知道他們這樣做的目地，便抬頭露出了不解神情。

一個帶頭的中分髮型男生是首先開了嗆，他問我覺得『顧芳芳』這名女生如何，是否願意與其發展為戀愛關係。

我聽到後腦子瞬間就感到股炸裂感，又趕忙瞪眼站起了身。前傾起身子兩手按撫在台桌邊緣，我直質問著這名中分男到底是什麼意思。

顧芳芳一直是我們機床工程專業的名人，

曾有有好事的男生在背後這樣嘲笑過她，說她這輩子都可能找不到男朋友，因為沒人願意和一個沒有半點女性特徵的人交往。

所以，當這名中分男生向我問起是否願意與顧芳芳交往，意圖中的險惡意味便可想而知。

但面對我的憤怒，該中分男生似乎還有些不以為意，他直攤開兩手即說出了自己的理由。

「我說趙晨啊！你是看不上人家顧芳芳嗎？人家性格是悶了點，但你也沒有好到哪裏去啊！你和她一樣在班內都從不講話，我看你們倆也挺般配的。」

中分男生的話音剛落，周圍的其他人便開始樂呵尖叫起來。他們似乎無所不用其極地在抬高着教室內氛圍，有的甚至還噼里啪啦地鼓起了掌。

看到他們這副樣子，我心口間是彷彿憋足了團火氣。

「這關你們什麼事？要你們來管？」

「我們可是同班的同學啊！這不在關心你嗎？」

「不用你們關心，我沒想過要談戀愛。」

「什麼？趙晨？你說你沒想過要談戀愛？」那中分髮型男生的眼皮是霎時往下壓了壓，我即能感受至股不祥的預感，「記得你在剛開學的那段時間裏，不是和名女生談過戀愛嗎？不過她現在可是別人的女朋友了。」

中分男生提到了我無論如何都不想面對的事情，於是我心中的那股子火氣是竄燃至更高。

「你腦子有病嗎？滾開！」

「哦喲！還發火了！我說你發火幹嗎呢？我這不是希望你快點走出那段陰影嗎？」

「不需要你的幫助，都快點走開！」

「我說你到底看不上人家顧芳芳哪點呢？人家不挺好的一名女生嗎？」

「這管你什麼事？」

「大家都是同學嘛！有什麼事情不能講的？」

那中分男生的語氣已到了油腔滑調的地步，我見狀乾脆擺頭不再理睬之。可他仍舊不依不撓的，還如跳舞班一個勁在我眼前晃悠，並不時漏出些頗為挑釁話語。

我實在有些忍不可忍了，遂控制不住地大聲呵斥起來。

「你煩不煩？如果你連顧芳芳這種女人都覺得好的話，你就自己去追啊！」

吼聲無意間把本來吵鬧不堪的教室，給弄得一下靜悄無比。

似乎當下有無數雙眼睛正張望着我，使我有些頓感無措地屏住了呼吸。

而那些圍來的男生們，起先是一個個都呈現驚呆模樣。可沒多久，他們居然如歡呼般地拍起手來，好似正在看什麼笑話那般。

我注意到，他們的視線已紛紛越過了我，一個勁地朝我後方望去。

我旋即也感覺到了什麼，頭是猛得一轉朝向了自己後邊。顧芳芳此刻竟正從教室後門走進，那富有節奏的步伐每踏至地面一下，都好似往我心中敲擊個痛釘。

我永遠都不會忘記她那時的神情：雖說是張完全的面無表情臉蛋，可細看起來眉毛卻有些輕微抬起，兩眼瞳孔中更是射出著股無形的憤慨，再加上張始終緊憋著的嘴唇……

那根本就是個充滿恨意的模樣嘛！

我後腦勺處是瞬感到陣寒意，身子也在不停地打顫。顧芳芳是否將先前我與其他人的對話給聽進去了，答案是顯然意見的。

可隨後顧芳芳也未曾表示什麼，單就繼續往教室內走去。她走到自己的台桌前，並拉開椅子迅速坐下，好像一點事都沒有發生過那樣。

不知道她在聽聞到，『如果你連顧芳芳這種女人都覺得好的話，你就自己去追啊』的話語時，是作何感受？

我忽然又覺得胸口正壓來塊石頭，幾乎快令我到難以呼吸的地步。

教室內很快是重新恢復了喧嘩，那些個好事的男生們也紛紛四散走開，但他們臉上那幸災樂禍的神情是沒有被削去一點，還大有種要將之作為茶餘飯後話題的意思。

而我！則只是獃獃地站着，有些不知道該如何應對眼前的狀況。

就是這麼個事件，導致以後我每每遇見顧芳芳其人，頭皮都會產出陣無法形容的發麻感，如今在食堂中也是如此。

回過神來我便快步朝食堂外走去，以後顧芳芳也從沒就那事與我交流過，當然我從未主動找過她。我祈禱着她最好把事情給快點忘記，至少不要永遠對我誤會下去。

不過，我有時還會問自己個問題，她是否會很恨我呢？

一直以來，我都從沒想過自己會遭人憎恨，本着與同學瓜葛越少越好的思想，我覺得自己可能連被人恨的資格都沒。

可經由了這件事，我恐怕先前的想法不會存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