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比慘大會

「我一天24小時被殺4320次，公測三天，我慘遭12960次屠殺，那群禽獸都是24小時不休息的嗎？」

匪夷所思的控訴若是讓人聽到，第一反應就會是報警，然後才會反應過來對方是瘋子。但是如果有人看到說話之人的真面目，那麼他肯定會認為自己才是瘋子。

一頭瘦骨如柴的野豬趴在另外一頭野豬的懷裏不斷的哭泣，發出了人類才能發出的聲調，控訴著自己三日來遭受到的慘無人道的迫害。詭異的是，這頭骨瘦如柴的野豬的頭頂上方，一行白色的字正漂浮在了他的頭頂上，似乎彰顯出了他的身份！

「LV4.骨瘦如柴的野豬」

而抱着他的野豬頭頂同樣有着一行文字。

「LV4.體態豐盈的野豬」

體態豐盈的野豬抱着骨瘦如柴的野豬，滿眼的絕望，但是他仍然拍著骨瘦如柴的野豬後背，出聲安慰道：「開服預約3萬人，而我們只有100頭NPC，不是他們不休息，而他們分批次的排著隊輪著來！兄弟，趕緊適應吧，後面的日子還長著，等著玩家等級高了，也就沒人看得上我們了！」

這時候，頭頂着「LV4.不胖不瘦的野豬」名字的野豬走了過來，他翻了個白眼，說道：「不就是被殺嗎？都嚎什麼？大家都在被殺，你們還算好點，我這還有幾個玩家老是盯着我的屍體，還問我為什麼不爆點屠龍寶刀什麼的？我這一頭新手村的野豬，還能出屠龍寶刀？屠龍寶刀？我帶身上塞哪啊？」

骨瘦如柴的野豬和體態豐盈的野豬同時扭頭看向了不胖不瘦的野豬的臀部……

「你們看啥呢？」不胖不瘦的野豬漲紅了臉。

不高不矮的野豬突然翻了個白眼，他打斷了這個尷尬的話題，說道：「我們是NPC，死亡掉裝備，這是正常操作。現在不正常的是，不知道為什麼那個腦殘策劃非要搞個語言系統，大部分玩家選擇簡體中文還算好，可是為什麼選擇日文之後，我們NPC死之前還要喊一句雅蠛蝶？」

對於不高不矮的野豬的遭遇，眾野豬只能給予同情，他們勸慰道：「雅蠛蝶可能只是一種稀有昆蟲，你不要想多了……」

不高不矮的野豬看到了他們眼中暗藏的笑意，簡直有種說不出的鬱悶。

就在這時，完全不同於這些野豬類型的一個人類走到了野豬群中，在這接近於二次元風格的模型下，對方仍是保留着十七八歲的面容，似乎為了吸引女玩家，這面容刻畫的相當細膩，宛若刀鋒下的黑目透露著少有的色彩，彷彿建模的設計師想要將他塑造成一個看起來就充滿陽光的人設，一塵不染的面容上有着如同刀削的輪廓，稍顯俊美的同時卻不是一種優雅的剛毅，給一種矛盾而又複雜的正能量氣質，讓人忍不住相信對方的一言一行的真誠。

野豬們有些羨慕的看着面前的這個男人，內心的愁苦顯露無疑，為什麼自己是一頭野豬，而對方的建模卻是這麼的……與眾不同？

「行俠仗義的……王農？」一群野豬看了一眼這個男人頭頂的名字，對於對方還有自己的名字，內心更是羨慕中帶着幾分酸楚。玉樹臨風的外型，雖然穿着一身粗衣麻布，但是反而凸顯出了對方溫柔的一面，給人一種如沐春風的感覺。貼合身體的衣物沒有遮掩對方修長的身材，但是背後的一柄鐵劍卻有些突兀！

按照普通的佩劍佩戴方式，一般掛在身後都是微微傾斜，劍柄會出現在左肩處，

便於右手的抽拔，但是眼前這行俠仗義的王農的劍就很有意思了，劍柄微微卡在脖頸後方，完全像是傾斜的角度不夠。給人的感覺就是……似乎原本放在他後面的不是一柄鐵劍，而是一把長柄武器。再配上此刻的裝扮的話，鐵劍換成插稻草的鐵叉似乎合適一些！

王農露出了那如沐春風的笑容，他輕聲的問道：「你們在說什麼呢？」

骨瘦如柴的野豬看了看王農，他沒有回答王農的話，反而一臉好奇的問道：「兄弟，你這造型……你是什麼NPC？怎麼名字前面沒有等級標識？」

王農聲音溫柔，很容易就能安撫住別人的情緒，似乎他的設定就是為此而存在似的，他笑道：「我啊，我是你們的同伴吶！我聽到了你們的哭聲，所以過來看看，這才開服三天，怎麼就哭成這樣了呢？」

王農的話就像是揭開了所有野豬的傷疤，頓時，野豬們一個個泣不成聲，有頭野豬邊哭邊說道：「開服三天，我們被殺了多少次，每次刷新就被殺，每次刷新都被殺……」

行俠仗義的王農收起了笑容，滿臉的同情，表情的轉換自然，就像是事先排練好的一樣，他勸慰道：「痛苦是有的，但是你要想，我們都是NPC，只不過是一堆代碼編寫出來的數據，死了復活，又沒有疼痛，也不用呼吸和吃喝，這些都只是個過程。」

野豬們一聽，哭聲還真少了不少，他們心裏雖然苦，但是也沒有苦到無法接受的地步，只是在編程的時候，導入不少關於人類的記憶，知道死亡是一件可怕的事情，而覺得心理上有些受不了，但是此刻適應之後，只要轉變心態，大家對死亡似乎也沒有太大的抵觸反應。

王農眼見着哭聲漸收，他似乎帶着魔性的引導性質的聲音又響了起來：「我們被創作出來的使命，就是為了讓玩家享受雲海這款遊戲，讓他們感覺到愉悅，我們雖然會死，但是死亡並不能對我們產生什麼傷害！相反的，你們看到玩家在看到我們死亡后漲經驗時的快樂表情了嗎？其實我們的死亡並不是終點，只是一種不痛不癢的過程，而玩家的快樂卻是我們以死亡換來的收穫。我們可以對死亡的感覺產生厭惡，但是我們卻也可以享受玩家對我們的認同！不說你們，我看到他們洋溢着笑容，我是挺開心。反正我們被系統左右，也不能反抗，不如我們轉變一下心態，以至於我們能有一個盼頭。」

眾野豬聽到一個具有魔性的引導聲說出這麼一段話，就像是被催眠了似的，他們不由自主的點了點頭，但是很快就像是反應了過來，又搖了搖頭，緊接着又像是發現對方的話言之有理，又慢慢的點了點頭。

不高不矮的野豬愣愣的說道：「兄弟，你說的這些很有道理！原本被殺了一萬多次，感覺還有點憋屈，現在想想，似乎我們存在的意義就是被殺。如果我們的被殺能換點東西，那也值了！」

「對啊對啊，反正也是不痛不癢！」

「嗯！兄弟，你還是挺開明的，我們被殺了這麼多次都沒有這樣的覺悟，你倒是覺悟挺高，這麼快就能轉變思維，往好處上想！對了，兄弟，你還沒說呢，你的名字前面怎麼沒有等級標識？」

「不對啊！新手村不是沒多少人形NPC嗎？隔壁的0-3級區是野雞，另外一邊的6-9級是狼窩，你莫非是9級區來的土匪？」有頭野豬帶着疑惑打量著行俠仗義的王農，他們看着這人畜無害的傢伙也沒有一點土匪的架勢，不由得好奇了起來。

行俠仗義的王農此刻仍是帶着如沐春風的和煦微笑，但是內心卻有些忐忑，他剛要張口說自己是GM，結果身旁一頭小野豬幫他說了出來：「莫非你是GM？不對呀，GM在維護期間也進不來，而且GM的頭上也有等級標識！」

行俠仗義的王農仍舊保持着人畜無害的表情，但是內心的發虛已經讓他有點慌，他輕咳了一聲：「我也新手村的NPC，我是你們的同伴……」

行俠仗義的王農還在努力的維持着自己人畜無害的人設，妄圖打入野豬群內部，結果就在這時，遠處傳來了嘈雜至極的雞飛雞鳴聲。

「抓住他！他就是發佈需求野雞熬湯（0/3）和需求野豬肉（0/3）的那個NPC！」

迎頭的一隻LV3.公雞王暴露了行俠仗義的王農的身份……

行俠仗義的王農再也沒辦法表現出人畜無害的樣子了，他轉身就往新手村深處跑，邊跑還邊喊著：「死對我們NPC來說不過是個無關緊要的過程，大家不要在意這些細節！」

「靠！你不用被殺，你當然可以說這風涼話了！」

王農繼續喊道：「記住，這是系統安排，不是我要乾的，你們要相信我！」

「系統安排，我們也要殺了你……」

王農簡直絕望，他硬著頭皮只能朝着6-9級區狼窩裏跑，希望玩家還沒有大批量湧入這個區域之前，說服那些狼群，否則，每次周三的定期的停機維護就是他被這些野獸給弄死的時間了……

就在這時，天空中忽然飄蕩起了舒緩輕柔的音樂，原本還在急躁的王農聽到這聲音立刻長舒了一口，他有些熱淚盈眶：「終於開服了，這次宕機維護時間還算短……」

下一刻，整個新手村的NPC全部在僵硬在了原地，如同時間靜止一般。隨即他們的身影慢慢化成黑色虛線，不過一瞬間，他們重新出現在了原本設定的位置上。

VR遊戲《雲海》首次維護結束，正式開服！

遠沒有達到想像中的空間艙又或者空間膠囊進行的全意識投入的幻想遊戲，利用VR眼鏡以及掃描肢體達到初步模擬的模擬VR遊戲《雲海》終於問世。打着首部以VR模擬的模式的全意識幻想的開放性網游的名號，這部作品的公測預約人數也僅僅達到了三萬人而已。這種預約人數相對於如今新出的卡牌或者競技類手游的預約數來說，完全是毫無可比性……

然而也只是這三萬人預約量，真正進入遊戲的人數也只有一萬多人。也仍是出現了讓所有玩家大跌眼鏡的迷之操作……

比如，新手村太小，完全容不下這麼多新人同時湧入，彷彿遊戲商當初就沒考慮到會有這麼多玩家會玩這個遊戲似的。然而就是怪不夠殺，僅僅開放了一百隻雞，一百隻野豬，這導致玩家多到一群人圍着一隻小野豬殺，身為0級的玩家，硬是靠着沒有破防的強扣1點血的傷害以及大量的MISS，秒殺了一頭野豬……

更可怕的是，多的那些玩家在排不上殺雞殺豬的情況下，開始重新解讀這個開放性網游的含義，於是……作為新手村唯一的房屋，引導者行俠仗義的王農的屋子就被這些玩家翻了個頂朝天，-連地下還沒有長大的土豆都被翻出來了！似乎正是因為這種強盜行為證實了這開放性網游的正確玩法，那些未曾殺雞和殺豬的0級玩家，已經開始朝着新手村外涌了出去！

這完全超出系統的預判的行為，導致了公測第三天遊戲伺服器宕機的悲慘情況！

從這一系列的情況來看，都暴露了運營商星魔公司是經驗不足的野雞公司的事實。

一連串的毀滅性問題直接把這個連公測都需要打廣告的遊戲送上了熱搜，與熱度截然相反的是這個遊戲的評價和人氣一落千丈！以至於此次的宕機維護后的開服，新手村裏完全就看不到人擠人的狀況。

作為引導者，維護開服之後，行俠仗義的王農瞬間就出現在了自己的屋子面前，露出了系統賦予他的職業假笑，如沐春風的如同一個鄰家男孩。只是這一次的笑容似乎沒有得到回應。

在開服期間，他就喪失了身體的控制權，只能任由系統擺佈他的身體，露出笑容，說出事先錄好的台詞。但是他的內心想法沒有被影響，他感覺有些莫名其妙，難道面前的玩家都接過新手任務了？

正當王農的身邊的玩家越聚越多的時候，終於有人開口了。

一名叫做劍客西門的玩家驚呼道：「卧槽，我沒看錯吧，是連NPC都看不下去，覺得遊戲太坑了，這麼兩行熱淚是怎麼回事？」

「雲海靈異事件，公測三天，伺服器宕機，NPC不滿策劃的荒唐作為，熱淚喊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