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六章 兇手

第一百六十六章 兇手

警察很快就到達了現場,目暮警官,高木警官,佐藤警官,白鳥警官……來得都是熟面孔。

封鎖現場,採集物證,詢問目擊證人……一整套繁複的刑偵流程,在這些精幹的警察手裏,自然是駕輕就熟。

「那麼也就是說,這位格洛麗亞修女在意圖行兇的時候被你們制服,接下來不知道為什麼突然就死了,對嗎?」

高木警官在一邊詢問著艾卡、羅寧和泰蕾莎三個修女。

我則在一旁小聲問柯南,關於能引起心臟病的奇怪藥物到底是什麼。

「洋地黃。」柯南沉聲道:「灰原告訴我,考慮到隱蔽性,見效速度和入手的難易度,最合適的葯就是洋地黃。」

「是一種中藥?」

「嗯,是一種可以有效治療心力衰竭的處方葯,在大醫院和大一點的藥店,都能買得到。」柯南點點頭。

「那如果這種葯服用過度的話……」我似乎明白這葯的毒性在哪裏了。

「一旦服用過量,就會造成脈搏跳動過緩,心臟收縮推遲,迴流血液增加,造成心室需要的氧氣量減少,從而將導致心絞痛和心肌梗塞。」柯南表情凝重地道。

「原來是這樣。」我瞭然地點了點頭,然後看向耶斯卡修女倒下的位置。

「不出意外的話,格洛麗亞修女的死,就是耶斯卡修女的手筆吧?」

「應該是這樣沒錯。」柯南贊同地點點頭。

「只要在袖口藏一點藥粉,在背對着我們的時候,給格洛麗亞修女的紅茶中加上一點,應該是毫不費力的。」我一邊回想着當時耶斯卡修女的動作,一邊喃喃說道。

「沒錯。」

「那麼……」

說到這裏,我和柯南對視了一眼,異口同聲地道:「只要檢測耶斯卡修女衣物上的殘留,就可以找到證據了。」

「很遺憾,兩位小朋友。」

正當我和柯南說着話的時候,一個聲音突然插了進來。

月島亞紀蹲在我和柯南的身前,微笑着道:「心衰是耶斯卡修女的老毛病了,所以她一直有服用洋地黃治病的習慣,所以即便是從她的身上檢測出洋地黃的成分,也說明不了什麼。」

「不,這恰恰說明,耶斯卡修女就是犯人。」柯南搖了搖頭。

「哦?為什麼?」月島亞紀微微一訝。

「很簡單。」柯南自信一笑,對着月島亞紀伸出大拇指:「第一,耶斯卡修女是在場唯一一個可以合法持有洋地黃的人。」

「第二,」柯南繼續伸出他的食指:「耶斯卡修女有殺人的動機。」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點,」柯南伸出中指:「耶斯卡修女是最後一個接觸過格洛麗亞的人,而且,從格洛麗亞起反應的速度來看,洋地黃的濃度恐怕相當地高,只要檢測一下格洛麗亞喝紅茶的杯子中的洋地黃濃度,就完全可以確定,真正的殺人兇手了。」

「說不定,是別人在格洛麗亞的杯子中,下了大份量的洋地黃,以此來嫁禍耶斯卡修女呢?」

「不會,」柯南篤定地搖頭,眉頭微微一挑:「你不要忘了,在把紅茶餵給格洛麗亞之前,耶斯卡修女自己也喝過一口。」

「啊啦,嘛,這點我倒是忘了。」月島亞紀忍不住微微掩口。

「嗯,事實已經很明了了,唯一的問題就是……」我點點頭,看向柯南。

柯南心有靈犀一般微微頜首回應了我一下。

「什麼什麼?你們不要打啞謎嘛,也跟我說說好不好?」月島亞紀興緻盎然地看着我和柯南,眼神在我們之間來回地流轉。

「是死因的確定。」柯南沉聲道。

「這種藥物能從血液殘留中檢測出來嗎?」我輕聲問道。

「不能。」柯南搖搖頭:「由這種葯所引發的病症,表現和心臟病完全相同,不做解剖就不可能發現血管中的藥物殘留和心臟的損壞程度,英國的推理小說女王阿加莎,就曾經在她的小說《死亡約會》中曾經寫到過。」

「解剖?那豈不是要等上好多天?」

「嘛,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柯南同樣有些頭痛地皺起了眉頭。

「不過這也沒什麼關係,就算等得時間久一點,最後犯人還是會鎖定在耶斯卡修女的身上的。關鍵的問題是……」

說到這裏,我也忍不住頭痛了。

「是啊,關鍵的問題是,耶斯卡修女也死了。」月島亞紀幸災樂禍地為我和柯南補上了一刀。

「如果說,格洛麗亞的死是因為洋地黃過量,那麼,在場的人中,最了解洋地黃的人,莫過於耶斯卡修女本人,那麼,她為什麼也會和格洛麗亞一樣,以心臟病發的癥狀死掉呢?她有服用大量洋地黃的機會嗎?」柯南有些不解地皺起了眉頭。

「我覺得沒有。」想了一下,我否認了柯南的想法。

以當時的情況來看,如果耶斯卡修女決定以洋地黃來殺死格洛麗亞,那麼,她絕對會對洋地黃的使用格外小心,又怎麼會因為同樣的手段死掉呢?

況且,她不論是早飯還是紅茶,都是和我們一起用的,根本就沒有單獨吃過什麼東西,又怎麼會有洋地黃服用過量的機會呢?

難道真的是偶然的心臟病發作?

別逗了,哪有這麼蠢的巧合。

「喂,你有沒有感覺,這屋子裏面有點熱?」一直想着問題,我感覺自己就像是在全力運轉的機器,全身有在發熱。

「沒有啊,我倒是覺得還挺涼快的。」柯南依然在思考案子中的問題,完全沒有發現,自己也開始微微冒汗了。

「會不會……是茶壺裏本身就有洋地黃?」月島亞紀突然出聲道。

「什麼?」我和柯南同時一驚。

「嘛,我之前機緣巧合之下,對洋地黃這種東西也有一些了解。」面對我和柯南同時的直視,月島亞紀有些不自在地偏過眼神,不與我們對視。

「我聽說,這種葯是很容易蓄積中毒的,一般情況下,每服用一次,要相隔很長時間,才能夠服用第二次。所以……」

「所以如果持續少計量在飲食中添加的話,耶斯卡修女就會不知不覺中毒。」順着月島亞紀的話,我和柯南同時出聲道。

「沒錯。」月島亞紀點點頭,道:「而且你們也許不知道,剛剛泡的那個紅茶,是耶斯卡修女最喜歡的錫蘭汀布拉紅茶,平時她很少拿出來給別人喝。」

「你是想說,有人在暗中持續給耶斯卡修女的紅茶中下毒,然後就在剛才,耶斯卡修女體內的毒量達到了臨界點?」

柯南站在那裏,手指不住地摩挲著自己的下巴。

「可這臨界點,就剛剛好在剛才達到了?」我將信將疑地看向月島亞紀。

直覺告訴我,事情大概沒有那麼簡單。

「會不會是壺有問題?我聽說,在中國有一種叫做『陰陽壺』的東西,裏面設有機關,可以讓其中一半的東西有毒,一半的東西沒有毒。」說着,我看向被鑒識課收好的銀色茶壺。

「吶吶,佐藤警官,那個壺,說不定內有玄機哦,毛利大叔是這麼說的。」柯南的動作一向比我快,我這邊剛想到這一點,柯南就已經跑過去跟佐藤警官說了。

「毛利先生說的?我知道了。」

聽到柯南如此說,佐藤警官當即打開密封袋,開始查看起茶壺來。

「怎麼樣怎麼樣?裏面有什麼有趣的東西嗎?」柯南裝出一副好奇寶寶的樣子,在佐藤警官身邊探頭探腦。

「好漂亮的茶壺啊。」

「不關我的事啊,是月島姐姐讓我去泡茶的,茶葉是她說的,我什麼都不知道。」一邊的羅寧見警察在仔細查看茶壺,忍不住害怕地叫出聲來。

「我知道!」艾卡突然出聲,伸手一指月島亞紀:「她一直想要在修道院裏做正式修女,於是為了討好耶斯卡修女,總是隔三差五送她禮物!那個紅茶就是她送給耶斯卡修女的!」

「哦?」

羅寧這句話一出口,所有人的目光都轉向月島亞紀。

「沒錯,茶葉是我送給耶斯卡修女的,那又怎麼樣?這又不能證明是我下的毒!」月島亞紀不屑地撇了撇嘴。

「把廚房剩下的茶葉帶回鑒識科檢驗。」目暮警官轉頭對高木警官吩咐了一句。

「不好意思,能請您跟我們回警局,協助一下調查嗎?」佐藤警官上前對月島亞紀肅然道。

「啊?我為什麼要去警察局?開什麼玩笑!」月島亞紀一臉的不耐煩。

「吶吶,不如先把茶壺裏面剩餘的紅茶成分也做一下檢驗吧?說不定裏面有毒呢?」柯南在一旁慫恿佐藤警官道。

「茶壺裏面有毒?可是你們之前不是都喝過這裏面的紅茶嗎?你們中有誰身體不舒服嗎?」目暮警官向著在場的人問道。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表情茫然地搖著頭。

「嘛,為了保險起見,還是做一下檢驗比較好。」白鳥警官一邊做着記錄,一邊朗聲對現場的眾人道:「各位如果有誰身體不舒服,請立即告知我們。」

眼看着眾人吵成一團,我緩緩地圍繞着現場走動着,腦袋裏面回想着發生的一幕幕。

這其中,一定有什麼東西,被我們漏掉了。

如果就像月島亞紀說的,耶斯卡修女的死是因為體內的毒素積累到了一定的程度,而下毒的關鍵,是那個錫蘭紅茶,那麼,為了不被人察覺,這一定是一個極為漫長的過程,且犯人一定與耶斯卡修女關係親密,更夠接觸耶斯卡修女的個人物品。

這樣一來,月島亞紀的嫌疑就被排除了。

因為從那天晚上在廚房的情形來看,耶斯卡修女對於月島亞紀是極為提防的,絕不可能讓她靠近自己,或者說是接觸自己的私人物品。

月島亞紀看起來也不會犯直接在自己送的茶葉里下毒這麼蠢的錯誤。

而且……

「吶,小姐姐,你在做什麼?」剛好踱步來到泰蕾莎的跟前,見這個一直一言不發的年紀最小的修女一直在手中玩着什麼,我忍不住問道。

大家都在各忙各的,看起來年紀最小,最沒有犯罪嫌疑的泰蕾莎,反而沒有人理睬了,由着她自己在一邊玩。

「翻花繩。」泰蕾莎簡單地回答了一句,依然在自顧自地玩著。

我看了一眼她的頭髮,發現她的雙馬尾不知什麼時候,變成了一條側馬尾。

原來是把自己的頭繩解下來了啊。

「看起來好有趣的樣子,能帶我一起玩嗎?」我裝出一副小孩子的樣子,用好奇的語氣向她問道。

「……好。」泰蕾莎抬眼看了我一眼,將一雙白嫩嫩的小手伸到我的面前,將中間的紅繩展露給我:「給。」

「謝謝姐姐!」

我微微一笑,伸手一搭。

「啊。」

剛剛還在泰蕾莎手中如同針織一般複雜精美的圖案,到我接手,泰蕾莎這邊一鬆手,圖案立刻就垮掉了,變成了一堆纏繞成一團的線。

「笨。」泰蕾莎俏生生地對着我翻了個白眼。

……這是我有生以來,第一次被人評價笨。

「對不起,姐姐,你教教我怎麼玩好不好?」

手指在衣擺的地方絞在一起,雙眼以四十五度向上看,嘴角下垂一點,眼睛裏再帶點淚光。這一套我用得駕輕就熟。

「好。」

泰蕾莎對我精湛的表演熟視無睹,好在她也沒有拒絕我的請求,伸手將自己另一邊的頭繩取下,一頭烏海的秀髮如同一汪清泉,從高處傾瀉而下,光滑柔順,烏黑亮麗,將她白皙的小臉映襯得更加潔白如玉,精緻得彷彿是一個人偶。

「這樣弄,這樣……這樣……」

絲毫沒有注意我的表情變化,泰蕾莎手中拿着紅繩,自顧自地教我怎麼翻弄,也不看我,也不管我學沒學會,就好像依舊是在自己一個人玩一樣。

「哦哦,等等等等,我那裏沒看清……」

我手忙腳亂地翻弄着手裏的繩子,心中忍不住感嘆:不管是多麼細小的東西,想要做到極致,都是很不容易啊。

「小姐姐你真厲害,平時你都是一個人玩嗎?」我試探性地向泰蕾莎問道。

「嗯。」

「誒?那你平時不寂寞嗎?其他的姐姐不陪你玩嗎?」

「她們……都有事要做。」泰蕾莎稍微猶豫了一下。

有戲。我心中一動。

「是這樣啊……平時耶斯卡修女會安排你們很多事做嗎?」說到這裏,我不禁想起耶斯卡修女的一舉一動。

「她好像一直在說做禱告什麼的……」

「嗯,平時我們要一早一晚做兩次禱告,還要唱聖歌,還要打掃衛生……」

「這樣啊,感覺好辛苦啊,姐姐你真了不起。」

「沒什麼。」

儘管泰蕾莎的表情沒有什麼變化,但我依然能夠感覺到,她的心情似乎變好了一點。

「耶斯卡修女平時對你們很嚴厲吧?」

聽到我這句問話,泰蕾莎手中的動作停頓了一下,轉頭看了看耶斯卡修女倒下的地方,這才點了點頭。

「……嗯。」

看來耶斯卡修女在這些修女中間,積威很深啊。感覺似乎離我的目標很近了,於是我繼續小心試探。

「大家都很怕耶斯卡修女嗎?姐姐你也怕嗎?」

「……嗯。」沉默了一會兒,泰蕾莎輕輕點頭。

「月島姐姐看起來就完全不怕耶斯卡修女呢。」

「她才剛來這裏不到兩個星期,還不了解這裏。」泰蕾莎輕聲道。

還不到兩個星期……

心中稍微轉念一想,泰蕾莎的話就印證了我的猜想。

僅僅不到兩個星期的時間,以毒物蓄積殺人的話,時間完全不夠。

也就是說,早在月島亞紀來這裏之前,耶斯卡修女就已經被人蓄意下毒了。

繁雜的念頭心馳電轉,我的嘴卻是沒有停下。

「怪不得格洛麗亞修女那麼激動,想要……呢。」害怕重新刺激到泰蕾莎,我故意在言語間省略掉了「殺人」的關鍵詞。

「不是,」聽到我這句話,泰蕾莎居然搖了搖頭。

「格洛麗亞姐姐是修道院裏,和耶斯卡修女關係最親密的人了。」

「哦?」這樣一個消息,倒是讓我有些始料未及。

「那這兩個人為什麼會變成那個樣子呢?」

「……我不知道。」

泰蕾莎面上的遲疑一閃而過,讓我覺得,這個小姑娘,很有可能在心裏埋藏了什麼秘密。

和泰蕾莎繼續聊了一會兒,我在對這間修道院了解更加深入的同時,「泰蕾莎一定知道些特別的東西」這一個念頭,也更加被我所確認。

「茶壺中殘餘紅茶的檢驗結果出來了。」柯南把我叫到一邊,在我耳邊小聲地說道。

「這麼快?」

「嗯,毒物檢測最難的一點在於針對毒物,與已知成分的毒物樣本進行比對。我將洋地黃的事情告訴警方,這一步就被直接跳過了,比對檢驗結果自然就很快出來了。」

「確認是洋地黃?」

「就是洋地黃,劑量很少,不足以令一般人中毒。」柯南重重地點頭:「不過……」

「不過什麼?」

「鑒識科的工作人員通過進行細緻的檢測,還在茶壺的壺嘴下面,發現了一丁點蛇根鹼。」

「蛇根鹼?」

「就是利血平,很常見的降壓藥,但是……」說着,柯南沖着我揮了揮手機:「這種葯一旦和洋地黃匯合到一起,就會成為洋地黃的催化劑,這是灰原告訴我的。」

「原來如此。」我瞭然地點點頭:「所以,就和槍先上膛一顆子彈,然後再上彈夾的道理一樣么?」

「沒錯!」發現了案件的突破點,柯南的雙眼閃閃發光。

「犯人應該是先用少計量的蛇根鹼塗抹在茶壺的壺口,然後在倒紅茶的時候,水流會將那一點點計量的蛇根鹼一起衝下去,混合在一個杯子裏。」

「而耶斯卡修女本身就有心衰的老毛病,這一點點的計量,對於他人來說也許不足以起到什麼作用,但對於耶斯卡修女來說,卻是足以致命的催命符。」我接着柯南的話說下去。

「想一想,剛才羅寧修女所倒的第一杯紅茶,是給誰的?」柯南目光炯炯地盯着我。

「是耶斯卡修女!」完全不需要思考,答案便脫口而出。

「這樣一來,壺口殘留的蛇根鹼,就完全是微不足道了,如果洋地黃不被人發現,根本就不會有人注意到去檢驗蛇根鹼。」我喃喃道。

「而對此完全不知情的耶斯卡修女,則趁著背對着我們的時候,偷偷在杯子裏下了大量的洋地黃,然後給格洛麗亞灌下去,所以格洛麗亞洋地黃中毒死亡,而耶斯卡修女本人,也隨即因為洋地黃中毒死亡。」柯南說着話,推了一下眼鏡,鏡片的後面,是智慧的閃光。

思路一通,整個事件的來龍去脈,就突然在我和柯南的面前豁然開朗了。

「那麼,到底是誰殺了耶斯卡修女……」我看向柯南。

「只要問問羅寧修女,是誰要她先給耶斯卡修女倒茶就可以了。」柯南的目光如箭一般,射向一臉惶恐表情的羅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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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南之以吾之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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