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4章 想有個妹妹

一轉眼便到了除夕。

忙活了一整年，就屬這一天最是歡慶。

這天一大清早，周老太便麻利起來，帶着兒媳婦們準備團圓飯和餃子去了。

按照這兒的習俗，團圓飯是要晌午吃的，而晚上則必要煮上餃子，一家人熱騰騰地吃下才好。

「老三家的，那餃子記得包兩種餡，將軍和小世子說不定也要來，他們不吃韭菜，便再弄個蝦仁芹菜的吧。」周老太細心囑咐。

可是得把這年過得周到。

來年才能順順噹噹的啊。

「知道了娘。」宋念喜笑逐顏開地調著肉餡：「咱再在餃子裏包上些銅板吧，也好討個彩頭。」

「這敢情好。」

大人們在廚房張羅，周綿綿自是閑不住的，她早早就進靈池裏弄了新鮮食材出來。

什麼芹菜萵筍、圓蔥辣椒，都是成筐地往外倒騰。

再隨便動動小手，鮮蝦鯽魚螃蟹啥的，也是一簍一簍地蹦出來。

等置辦好了食貨，估摸著夠這過年期間吃了，周綿綿才拍拍小胸脯兒，放心地出去玩兒了。

為了應景，她還特地換上件綉著玉兔呈祥的小紅襖。

又費了好大的勁兒，才把套著厚足襪的腳丫，塞進翹頭靴子裏。

此時，四個小子們早就圍着地上的爆竹，迫不及待了。

「四郎想放那個小的，啪的一下，就能響的那個。」四郎眼巴巴地伸手指著。

三郎也想放，但還是忍住了。

「急啥，綿綿還沒出來呢，得等綿綿一塊兒放才行。」

說罷，他又興奮地搓了搓手。

「這東西放小的沒意思，還得是放炮仗和長鞭炮，那些聽起來才叫過年呢！」

很快，周綿綿就一身喜氣地從屋裏奔出來了。

小子們的注意力也都移到她身上去，全都圍了過來。

「綿綿來啦，那咱們開始放吧。」周三郎大喊一聲。

他拿起根竹竿，便挑起一串長鞭，由著周大郎拿火摺子給點了。

很快，噼里啪啦的動靜就在周家院子裏響起。

鞭炮的紅紙屑蹦得到處都是。

孩子們的歡呼笑聲，也立馬響徹院子，一個個的都撒了歡兒似的，可是喜歡玩這爆竹。

高興之餘，哥哥們又怕綿綿被火星子濺到，於是大郎和二郎就輪流背着她，給她護得可緊。

三郎和四郎則負責點火。

鎮上賣的爆竹花樣兒多，除了大小之分，還有些兔子、車輪之類形狀各異的。

這些「異形爆竹」大多都要賣上一二百文錢，雖貴卻討喜，一旦點燃芯線，絢爛的火花就會從裏面冒出，在半空中變成不同樣式。好生有趣。

綿綿被這些爆竹逗得一直哇喔歡呼，小嘴兒就沒合上過。

看到那個車輪形的竟會把火花甩成球狀時，她更是使勁兒拍著小手掌，一個勁兒地呱唧著。

「好看好看，三鍋鍋繼續放呀。」

周家這邊的熱鬧很快就傳到了別院去。

魏泠和小世子大眼瞪着小眼，心裏被勾得直痒痒，二人終是沒忍住。

這便就一前一後，趕到周家一塊過年了。

玩鬧了有大半個時辰，八兩銀子買回的爆竹就快被放完了，小子們累得氣喘吁吁。

周綿綿也鬧出了汗。

她光潔的腦門上露出一圈稀碎的汗珠來。

一屁股坐在板凳上，呼著粗氣歇息。

這時，二郎見綿綿的小腳一直扭來扭去，便猜出定是奶新織的足襪太厚了。

這毛襪一厚，鞋裏便會擠腳。

很不舒服。

周二郎這就蹲下身來，抓住妹妹蘿蔔似的短腿，幫她把小靴子統統脫下。

果然，沒了靴子后，周綿綿頓時就長呼了口氣，舒服多了。

她坐在凳上搖搖晃晃：「二鍋鍋，方才擠得都痛了，現在可算是好些了。」

二郎不由心疼。

「以後覺得擠了就說，我這就去給你拿雙薄些的足襪來，換上就好了。」

等二郎進屋后再一回來，他手上就多了雙細毛線編織的嫩黃小足襪，小小巧巧的，上面還綉著兩隻綠色小花，

二郎蹲下來，剛幫她把厚襪子拿掉，可誰知綿綿馬上就覺得不對，小腳趾頭都不好意思地蜷縮在一起。

拚命地要往裙子下藏。

二郎一愣。

不過也馬上懂了。

原來因方才玩鬧得太久，綿綿的小腳丫都跟着出了汗，現下不光厚毛襪摸著濕乎乎的。

就連她那肉嘟嘟的腳底板，也有了點酸味兒。

看綿綿知羞地紅著臉蛋兒，二郎笑道：「綿綿才四歲，不用管這些的，三郎比你大，他還不照樣臭着腳丫子到處跑。」

「二鍋鍋別說出來！」綿綿趕忙捂住耳朵。

周二郎笑笑，他絲毫不嫌棄地抓起妹妹的腳丫，直接放在懷裏捂著。

又轉頭吩咐三郎：「去弄些熱水我給綿綿把腳和襪子都洗了。」

三郎也想給妹妹洗腳。

又把這差事丟給了大郎。

最後，周大郎端著盆溫水過來，二郎和三郎一人抱着綿綿的一隻腳，搶著往水盆里放。

「我給綿綿洗。」

「不用，二哥走開，我洗就行！」

倆人擠來擠去的，就這樣，綿綿兩隻軟乎乎的腳，被他倆一人一隻捧著，興高采烈地洗了起來。

見狀，魏泠和沈卿玄都有些驚呆了。

他倆盯着綿綿的腳。

頭一回見過，洗腳也能搶起來了。

周綿綿有些不好意思了，趕緊扒拉開他倆的手，兩隻腳隨便在桶里攪和兩下，就趕緊藏在裙子下來。

「下次不用當着大家面兒給綿綿洗腳。」她臉紅地哼哼道。

二郎他們一聽。

這才想着擋住沈卿玄的視線。

「誰許你看我妹妹了，快轉過頭去。」周三郎說道。

沈卿玄收回視線：「嘁~誰稀罕看了，不就是洗個腳嗎。」

他又嘴碎地嘀咕：「你家也真是夠怪的，搶著給妹妹洗腳，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洗金疙瘩呢。」

這話一出，周家四個小子頓時都圍了過來。

「你說啥？」三郎叉腰質問。

小世子一怔，氣勢卻不能輸：「我說，不知道還以為你家再洗金疙瘩呢，怎麼了。」

誰知三郎卻梗著脖子：「金疙瘩有啥了不起的，我妹妹的腳丫，比金疙瘩還寶貝一百倍！」

沈卿玄：「……」

「沒錯。」四郎也大舌頭哼哼：「金子連我妹妹一個腳趾蓋兒都買不到，綿綿身上啥都是好的！」

沈卿玄嘴角一抽：「誰會用金疙瘩去買你妹妹的腳趾蓋兒！」

「我就樂意！」三郎喊道。

四郎跟着嗷嗷：「四郎也買。」

沈卿玄額角突突，覺得這家人怕是有啥毛病。

這時，二郎同情地搖頭道：「跟他說話就是對牛彈琴，沒有妹妹的人就是這麼可憐。」

「你說誰可憐？」沈卿玄急得臉紅。

「你有親妹妹嗎。」周二郎反問。

「沒有！」

「誰沒有誰可憐。」他晃晃頭，端著妹妹的洗腳水走了。

體會不會有妹妹感覺，真是他們的遺憾啊。

「嘖嘖。」大郎、三郎和四郎瞅著小世子，也紛紛搖頭。

沈卿玄徹底傻了。

「……」

怎麼，有個妹妹感覺就這麼好？？

沈卿玄鬱悶了。

想不到這村子人人都有的，卻只有他沒有。

他忽然也想有個妹妹了。

不過說起來，侯府里，爹后娶的那個討厭女人，倒是也生了個女兒。

爹讓他喚那崽子叫妹妹。

可沈卿玄卻是打死都不肯。

那種討厭鬼才不是他妹妹。

看來，他得另找個妹妹才成，再也不被周家小子們笑話！

沈卿玄氣鼓鼓地嘟著小臉兒。

跑去問了魏泠：「喂，你有沒有孩子，最好還是個女兒。」

魏泠翹著二郎腿嗑瓜子：「傻了吧你，本將軍都沒成親，哪來的子嗣。」

沈卿玄撇撇嘴。

「沒成親也能有私生子啊，誰知道你有沒有背着人生下幾個。」

「咳咳……」魏泠被他語出驚人險些嗆到。

忙坐直了身子，忍不住瞅他：「誰教的你這些，還私生……去去去，本將軍剛正不阿，才不幹這等腌臢事。」

沈卿玄在魏泠這邊沒討到「妹妹」。

頗為失望地耷拉着腦瓜兒。

怎麼這過年的，他倒是有了實現不了的心愿呢。

這時一轉身，沈卿玄就看見已經穿好靴子的小綿綿，她正蹦蹦躂躂的，在院子裏撿爆竹留下的紅紙屑。

沈卿玄心頭一動。

這不就有個現成的嗎？

仔細想想，周綿綿可算極招人稀罕的，要是能有這麼個妹妹……似乎也很不錯。

沈卿玄想想就忍不住臉紅。

磨嘰著不敢過去開口。

倒是綿綿主動抬起腦瓜，朝他笑出口小白牙來。

「小世子~」

瞧着她笑起來像個小太陽似的，兩頰還多出倆小窩窩，沈卿玄的心跳突然砰砰砰。

淡漠的唇角也不由開始往上揚。

「那個，周綿綿……」沈卿玄臉紅地在衣袖裏抓了兩下。

最後掏出一隻金錠子出來。

「這個給你。」沈卿玄傲嬌道：「算是給你的壓祟錢了。」

綿綿的大眼睛被金子晃得鋥亮！

她哇嗚一聲，趕緊跑過去抱住金錠。

「不過，你以後得叫我世子哥哥，才能收本世子的壓祟銀子。」沈卿玄補充道。

綿綿一聽，趕忙嘴甜地道：「好呀，那以後你就是綿綿的世子鍋鍋了，謝謝世子鍋鍋的壓祟錢！」

沈卿玄嘴角忍不住瘋狂上揚。

哼，看以後周家小子還怎麼說他。

瞅著綿綿鬆散的小發揪，沈卿玄猶豫地伸過手，輕拍了兩下。

「那你以後就是本世子的綿綿妹妹了，本世子……會照顧你的！」

小廚房裏，周老太和三個兒媳已經做好了豐盛的飯菜。

全然不知外頭的綿綿，已經得了個金錠子。

還得了小世子的承諾。

周老太喜笑顏開地出去喊：「團圓飯好了，走，都到正房裏去，等著開飯！」

這一聲令下，大傢伙兒都高興極了。

紛紛開始放桌子，拿碗筷，端飯菜。

綿綿也揪著小世子的袖子，跑到炕上挑了個位置坐下。

這頓團圓飯可是格外豐盛，宋念喜她們共做了十六個菜，還特地給菜起了花名。

為了討個吉利。

孫萍花咧嘴端上來盤紅燒鯽魚：「這道是年年有魚，那話咋說，願咱們新一年都能年年有餘！」仟韆仦哾

「這道是前程似錦。」巧兒端了兩大碗素炒什錦。

也上了桌。

除此之外，還有糖醋排骨，油燜大蝦，剁椒魚頭等等，都被安了步步高升，吉星高照，鴻運當頭之類的吉名兒。

一桌子吃起來也格外歡實了。

巴不得把這些好彩頭都吃進肚子裏，只願新一年能應承了這些話。

晌午一頓年飯，便把眾人撐得肚子溜圓兒。

而宋念喜她們卻也馬不停蹄的，已經去開始準備晚上的餃子和零嘴兒吃食了。

待天黑之後，周老三放起一串長鞭炮，周家又在一片歡聲笑語中吃了餃子。

周綿綿還連着吃了五個帶銅板的餃子。

惹得大家都捧着她，直呼是個小福星。

因要守歲，所以睡得晚了些。

綿綿沾了枕頭就馬上睡着，只等著明個兒起來，挨家挨戶地去拜年。

再收上一腰包的壓祟銀子。

那真是美滋滋！

可誰知大年初一一大清早，眾人還未從被窩爬起，一聲叫喊就劃破了桃源村的上空。

「唉呀娘咧，這是啥污穢玩意兒啊，咋還畫着倆女的……」

「天爺啊，咱村裏出了不要臉的了，你們快出來看啊！」楊婆子抓着一個話本子，一屁股跌坐在老村長家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