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6章 他一生無畏，唯怕林酒哭
「砰！」
皇甫律按下手中的槍，偷襲陸今朝的那人，額頭開花，當下沒有了氣息。
皇甫晏陽剩下的兩位手下，拿槍對準了他。
只是他們認出，他是皇甫晏陽唯一的公子，他們一時不知道該不該對他開槍。
他們猶豫的剎那，皇甫晏陽已經再次按下了手中的槍。
接連兩顆子彈飛出，那兩個人應聲倒地。
陸今朝將皇甫晏陽按在地上后，聽到槍聲他下意識轉身，就看到皇甫律心口處潔白的襯衫，已經暈開了大片的紅梅。
顯然，他為他擋了一槍！
不敢信，他的情敵，竟然為了他，不顧生死！
「哈！」
皇甫晏陽也看到了這一幕，他挑眉看着皇甫律，止不住邪惡地大笑出聲。
他心腸黑，偏執又瘋癲，和孟清棠一樣，視人命如草芥。
但多年來他潛心制毒，他的身手不差，卻也算不上多好。
近身搏擊，他根本就不是陸今朝的對手！
可就算是被陸今朝死死地按在了地上，他也沒有分毫的慌亂。
他只是極其諷刺地對着皇甫律笑，「為你的情敵擋槍？皇甫律，你這是什麼操作？我皇甫晏陽，怎麼會生出你這種蠢貨！」
皇甫律幫着陸今朝奪過了他手中的槍。
他一腳踩在皇甫晏陽心口，以手中的槍死死地抵在他的太陽穴上。
「我是蠢貨，皇甫晏陽，你是什麼東西？惡魔？劊子手？還是罪大惡極的殺人犯？！」
說到「殺人犯」這個詞兒的時候，皇甫律止不住想起了塵封在他記憶深處的一些事。
那段記憶，讓他太疼太疼，讓他唇色遏制不住加深，他的眼尾，也染上了嗜血的猩紅。
孟清棠發瘋，殘忍地殺死他最親的保姆阿姨后，她把他扔到了人販子手中。
他在那個鬼地方最初認識的不是林酒。
他最初認識的，是一個叫小樂的小男孩。
小樂人如其名，是一個特別樂觀、快樂的小男孩。
他還有一對特別可愛的小虎牙。
哪怕落到了窮凶極惡的人販子的手中，他依舊心中向陽，對生活充滿了希望。
他性格孤僻，別的小朋友都害怕他，不願意接近他。
唯有小樂喜歡跟在他身後，哪怕他不搭理他，他依舊總是笑容燦爛地跟他聊天。
最終，他對小樂敞開了心扉，他成了他最好的朋友。
可他卻害了小樂。
皇甫晏陽閑着無聊，來人販子這邊看他是死是活。
他看到他跟小樂追逐笑鬧，他直接將刀子扎到了小樂腿上。
他說，他皇甫晏陽的兒子，也配有朋友，也配笑？
他當着他的面，殘忍地殺死了小樂。
他最好的朋友，就這麼沒了。
他很小的時候，也渴望過父母的關愛。
可絕望地看着小樂慘死在他面前，皇甫律卻寧願自己是從石頭縫裏蹦出來的。
他寧願自己無父無母，無親無故。
小樂氣息奄奄的時候，他還對他說，阿律，不是你害了我，你以後得開開心心的。
他開心不了。
他滿腔的仇恨。
他抱着小樂沒有了溫度的屍體，一遍遍向他承諾，他會給他報仇！
哪怕他身上流着那隻惡魔的血，終有一日他也一定會手刃那隻惡魔！
「我是惡魔，你這個蠢貨，又是個什麼東西？」
皇甫晏陽處於劣勢，他唇角諷刺的弧度，卻沒有落下分毫。
「皇甫律，別忘了，你是我皇甫晏陽的兒子，你身上流着我骯髒的血！」
「是啊，我們都這麼骯髒，所以，今天我們剛好一起上路！」
皇甫律這次傷得特別重，他身上越來越無力，他知道，他撐不下去了。
可在他死之前，他得兌現他對小樂的承諾。
手刃這隻魔鬼，為他報仇！
「殺了陸今朝！」
皇甫晏陽眸中紅光躍動，血液的味道，讓他身上的嗜血因子格外活躍，哪怕被死死地鉗制着，他那張邪惡俊美的臉上，依舊涌動着難言的興奮。
「殺了他，林酒就是你的了！殺了他，你才算一個真正的男人！」
「砰！」
槍聲響起，只是，子彈刺穿的，不是陸今朝的心口，而是皇甫晏陽的眉心！
皇甫晏陽睜大了眼睛，他極度不敢置信地看着皇甫律。
他是作惡多端，可他還是不敢想，他的親骨肉，會親手送他上路！
不過，轉瞬他又勾起了唇角。
他和孟清棠這種骨子裏壞透的東西，生出來的兒子，殺父弒母，並不稀奇！
他們三人，都是瘋子！
他死在自己的親骨肉的手中，多有趣！
「去死吧！」
皇甫律看向皇甫晏陽的眸中，沒有分毫的猶豫或者不忍，「小樂等了你太多年，你早該死了！」
皇甫律用力捂住了皇甫晏陽依舊睜著的眼睛。
他想，大仇得報，小樂應該瞑目了。
陸今朝也沒想到皇甫律會親手了結皇甫晏陽。
不過想到皇甫晏陽和孟清棠做的一些好事，他又覺得皇甫律對他出手並不稀奇。
他也覺得皇甫律十分難得，生在那樣的家庭，雖然手段狠辣了一些，卻沒身陷黑暗。
了結皇甫晏陽后，皇甫律再使不出半分力氣。
他手中的槍滑落在地上，他的身子，也不受控制倒地。
「我帶你離開這裏！」
陸今朝伸出手，就想把他從地上拉起來。
皇甫律卻是淡淡地拿開了他的手。
「我出不去了！」
他自己的身體，他比誰都清楚。
他能夠清晰地感覺到自己生命的流逝。
他其實還有許多心愿沒有完成。
他想再看一眼他的小酒。
他還想看着小酒的第二個孩子出生。
他不想看到他的小酒嫁給別人，可心中隱隱的，又想看到他的小酒穿上嫁衣，收穫真正的幸福。
他的小酒，好像快要結婚了。
他終究是沒有機會看到她穿上嫁衣的模樣。
因為是情敵，皇甫律一直十分嫌棄陸今朝。
但這一瞬，陸今朝手再次抓過來后，他卻是用力反握住了他的手。
「好好照顧小酒！陸今朝，我救你，不是因為我捨不得你死，說實話，我比誰都希望你死！我只是捨不得小酒難過。」
「養好傷，好好給她一場婚禮。若你敢欺負她、讓她不開心，或者你敢想三想四，又弄出什麼慕卿卿、秦可兒，我哪怕化成厲鬼，也會弄死你！」
「我不會欺負她。」
陸今朝眼圈又遏制不住泛紅。
有人一直惦記着他的姑娘，他心裏會酸。
可皇甫律為了讓林酒開心，他不惜為他擋下那顆致命的子彈，他又無法吃他的醋，他只是希望他能活下去。
他活下去，他心愛的姑娘，身邊可以多一個親人。
「我帶你離開這裏！」
陸今朝固執地繼續把他拉起，他的手，卻是從他掌心抽離。
他似是想到了什麼美好的記憶，他眸中的光芒，格外璀璨，「小酒小時候特別喜歡吃糖，我跟她通信，我答應給她買小兔子糖。」
「重逢后，我一直沒給她。其實我沒騙她，小兔子糖，我買了。陸今朝，你幫我給她。」
「以後，別讓她哭……」
皇甫律顫著指尖，極其艱難地摸索了有幾秒鐘，才從口袋中掏出了一塊包着透明塑料紙的小兔子糖。
他還沒將這塊小兔子糖交給陸今朝，他身子微微一僵，他那揚起的手，就無力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