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單手碾三詭
「咔噠……啪嗒……」
陳初的腳步聲逐漸消失，從這裏離開了。
他要去見一個人。
天穹，一股股陰霾似乎總想跟着他，地面不知何處滲出的黃水如影隨形。
一窪窪，倒影著靜默破敗的城市。
巨峽市，原本是一座極為繁榮的城市。
但自打靈異災難以來，逐漸荒廢，大家最開始都像瘋了一樣從這裏逃離，有錢的搬到外地，有人脈的請客吃酒，沒錢的攀附親戚。
幾乎在最開始的那幾年，巨峽市搬走了絕大部分人。
他們以為遠離了災難中心便安全了，其實不然，當他們離開了災難中心時，亦帶着災難散佈整個星球。
人們逃亡，驀然回首，發現整個世界都一樣。
金錢不再是硬通貨，自身的力量成為了累贅，權利如同泡影一般可笑。
唯有智慧與運氣，才是后災難時代的主旋律。
陳初來到巨峽市，原本他打算先見一見王追，見見他名義上的學生。
感知自身魔法境界已然到達魔導師的階段，那麼就代表着王追也踏足這個境界。
從剛才到現在，王追一直沒有動彈，是在冥想修鍊嗎？
陳初豁然轉頭，忽然感覺有黑影在廢墟中劃過，竊竊私語繚繞耳邊。
他下意識感應墨鬼的殺人規律，發現想要回到原本的世界十分困難。
這畢竟不是空間上的移動，更涉及到時間的跨越，初步估計，墨鬼得走五十年才能回到陰宇宙的世界。
他嘗試溝通諸天聊天群，倒是發現聊天群打開關閉暢通無阻，任務穿梭功能可以使用。
保險起見，他聯繫了張冥。
墨鬼在黑暗裏融入他的身軀，陳初不再猶豫，黑紅光芒裹着他跨越大段的距離。
他只需眨眼，便能來到巨峽市任何一人面前。
他也只需眨眼，便能讓巨峽市任何人來到他面前。
但就是這一眨眼，陳初只進行到半。
巨峽市，超神學院外，一片陰森，鬼氣瀰漫。
地上，遍佈大片殘破血肉，那些絲狀，血管狀的組織散落凌亂，到處堆積。
他看到一些菱形的豁口，面色一度變得難看。
越靠近學院，越能看到層疊堆積的更多血肉，上面散發着股股他熟悉到極點的味道。
鬼眼……
是他自己的鬼眼？
「呼……」
天上繚繞的陰霾撕開豁口，有一截落下，擋在他身前。
露出陰霾之後的一片……黃金牆壁！
陳初瞳孔陡然收縮！
那陰霾再次飄向天空，堵住豁口，不讓牆壁窺伺到這片區域。
他再往前走了一步，地上那如影隨形的黃水竟然在他面前聚集，化成鏡子，能看到黃水之下的東西。
小小水窪之下，竟然內有乾坤，裏面是一片大海深淵，沉浮着殘破的船隻，坦克，戰機……
甚至他還看到東風紅字開頭的碎片。
水窪在他面前形成橫線，似要攔路。
陳初收回目光，墨鬼踩在水窪上，如履平地。
在這一瞬間，水窪下的深淵無限縮小，被壓制，變成一灘真正的小水窪。
它們在阻攔自己，陳初在其中感覺到了執念。
這些都是跟自己有關的東西。
它們無處不在，似乎專門在等待自己，就是為了阻攔自己進去。
不讓他進去，那就偏要進去。
終於踩着鬆軟的腐爛組織，一腳深一腳淺的跨入學院大門。
一具枯槁的屍體筆直跪在大門后，雙腿自膝蓋以下骨折粉碎，滿頭銀白長發，身上遍佈大大小小或深或淺的血肉凹坑。
地上，碎裂的眼睛被撒得到處都是，那是活生生從身上扣下來的眼珠子，皆來自一人。
陳初深吸一口氣，亦步亦趨，來到她面前。
「萌萌……」
這是那善良的女孩子，死在了這裏，死於……吃下了他給的那顆眼珠之後。
女孩破爛枯槁的屍體一隻手已經斷裂，不規則扭曲垂下，另一隻手護在胸前，死死的捏着什麼。
若是強行搬開，手指會被折斷。
陳初身後墨鬼伸出一隻手，從那死攢的掌心裏取出一枚染血的硬幣。
硬幣面值十元，絕不屬於這個世界。
他摸了摸自己的身上，二者是一樣的，但他並沒有拿出來，就像是薔薇所說，同一空間不同時間的相同物品見面，會引發不可控後果。
這個世界看似被他的靈異特性感染，可並沒有受到約束，靈異泛濫，已然成了第二個神秘復甦世界。
若他在，這個世界絕不可能如此，那麼就剩下一個可能。
自己，被限制了，捉襟見肘之下，無暇顧及其他。
而且處境一定不妙，這枚染血的十元硬幣就是鐵證。
他把硬幣塞回女孩油盡燈枯的手中，凝視學院深處，那王追所處的地方。
宇宙內，能威脅到他的不多，除了那些勢力之外。
現在最好的方式就是離開，退走，用五十年時間回到過去，回到自己的世界。
可陳初沒有，他依然踩着那些碎肉腐朽，來到王追面前。
這裏是一處靜室，什麼都沒有，上下左右全是牆壁，王追就那樣盤膝閉目冥想。
與之前相比，這孩子無疑成熟了，渾身上下透露出堅毅與鐵血。
而長期修鍊冥想精神力又讓他的容貌透出淡然。
陳初沒有收斂自己的氣息，實際上當他來到這裏的時候，氣息是否收斂已經沒有作用了。
王追抬眼。
「老師，你不該來。」
這個男孩眼中透出滄桑，那眼神半是躊躇，半是嘆息。
「能和我說說嗎？」陳初從身後的黑暗裏拉出一根腐朽的凳子，勉強能坐。
還記得第一次見面時，這孩子看自己的眼神滿滿的尊敬。
現在，只有複雜。
「老師啊，這是我最後一次叫你老師了。」
「萌萌死了，流老師失蹤了，闖子還要等兩千年，小倫被天使帶走不知所蹤……
一個個耳熟能詳的人物在他口中，永遠埋在了這裏。
說的同時，靜室的地面泛起金色紋路，那是魔法元素的狂暴，金火交加，光暗相斥。
在陳初腳下，凝聚起複雜的紋路，法陣成型。
「老師，不要抵抗。」王追伸手點出：「大時鐘背叛了您，走遠一點，不要回來。」
「刺目的光，絢爛的熱，這是極為複雜的空間傳送魔法。」
此刻，一雙猩紅的血瞳從光熱里射出，看到天穹黃金牆上射下黃金長矛，把王追碾壓成齏粉。
「螻蟻，找死！」
黃金牆中張開大手，尋着空間亂流追趕陳初。
那大手亦是金黃色，映照空間一片璀璨，能看到大手後有一名黃金生靈追逐而來。
「異族！聯合螻蟻欺騙於吾，以為你還能跑的掉嗎？」
那黃金生靈的速度太快了，摺疊空間，跟着大手長驅直入，死追不放。
「嗤！」
一道紅光從陳初身上爆發，燒乾了空間，迎面打中黃金大手！
大手微微顫抖，灼燒了一個小窟窿而已，但黃金生靈卻在狂笑：「哈哈！」
他竟衝進大手，以黃金大手為舟，用紅光作浪，踏浪而行。
幾乎是剎那便已經來到陳初面前，抬手順勢打出三下！
「金印，金鋒，金長恨！」
「蹦！」
毫無懸念，陳初被打爆，這不是普通的攻擊，這來自於規則層面！
就連墨鬼都被暫時打散。
可黃金生命卻並沒有感到高興，而是在憤怒！
「可惡，不死規則！」
他狂暴，金色大手抓取碎肉殘渣。
但一眨眼，陳初復活，幾乎同時墨鬼的殺人規律觸發！
黃金生靈如同被下了靜止按鍵，在空間通道里與他快速拉開距離。
陳初沒有抵抗力，黃金生靈同樣沒有抵抗力。
規則殺人，無形無質。
但同樣，黃金生命也沒有死去，他認得這個種族。
黃金一族，金性永恆，沒有死亡的概念。